淳祐十年三月初,一個如同旋風一般的消息傳遍了臨安府——蒙古使者趙璧,奉蒙哥和忽必烈之命前來臨安,與宋廷商量兩國和平之事。
不過,在絕大多數宋人看來,這次趙璧前來,定然是在玩弄陰謀,意圖對趙嫣朝廷進行敲詐勒索,甚至是武力威脅……因而,在消息傳來之際,民眾紛紛圍向登聞鼓院和鴻臚寺進行抗議,要求朝廷拒絕和談之請,并出動海空軍對蒙古開戰。
“娘的,是誰把消息傳得如此沸沸揚揚?”
登上城樓,看著底下群情激憤的人們,李毓之不由得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用牙咬了咬嘴唇。在他身旁,劉蘊卻鼓噪著要出兵維持秩序,絕不能旁這些“鄉巴佬”沖撞皇城,威脅朝廷權威。
“此事,本官也曾考慮,然,不可輕用武力,否則,人命關天,悔之無及!”
就在這時,御街上卻傳來了一陣騷動,李毓之不解地拿起手中的望遠鏡,看了看不遠處的街道,這才發現,御街上開來了三輛卡車,車上載滿了宋軍士卒,至于他們是哪支部隊的,李毓之就不得而知了。
“走,下去看看!”
“讓開,朝廷有旨,不許在路上聚集……”
待卡車開到登聞鼓院門前,宋軍士卒陸續跳下汽車,將民眾牢牢地圍了一圈。霎時,民眾一片嘩然,一些太學生更是上前,與士兵開始了爭辯。
“爾等是何神也,膽敢如此?”
“后退——”為首的一個將領大喝一聲,從腰間拔出手槍,將其對準了太學生的額頭:
“奉旨行事,不必多言!”
眼看雙方即將發生流血沖突,李毓之暗中大叫一聲“不好”之后,就急忙推開人群,走上前奪下了將領手中的槍。
“住手!我是提點行在皇城司李毓之,汝是哪部的?”
將領打量了他一眼,拱了拱手,解釋道:
“在下是大宋空軍地勤士卒,奉令前來維持秩序!”
“奉何人之命?不會是趙嫣吧?”李毓之打量了這些士卒,似乎也想到了他們背后的主子……只不過,這次,他卻冤枉了趙嫣:
“此事奉皇上之命,趙皇后與之無關!”
此言一出,李毓之也愣住了,良久,他叫來劉蘊,吩咐道:
“去,告知民眾,朝廷廷議尚未有所結果,還望保持鎮定,切不可目無國法!”
“得令!”
此時,皇城的垂拱殿內,趙昀正端坐在御座之上等候著趙璧進入,御座下邊,那些朝臣們則也是恭謹而立,一言不發。
“宣大朝使者上殿——”
不多時,趙璧捧著國書,恭恭敬敬地走到殿中,之后,他就按照雙方事先商定的禮儀,向著高高在上的趙昀鞠了一躬。
“啟稟國主,臣此次前來,不為別的,只有要事相求,還往貴國包涵……”
趙昀起身,從趙璧手中接過國書,笑容滿面地回了句:
“甚好,若是貴國有和平通好之意,朕又有何求?故,還請貴使直言不諱,說出貴國所要之事……”
趙璧點頭,緊接著,便朗聲說道:
“如今,我朝已經筋疲力盡,只希望盡快與貴國議和和親,達成南北世代之好!”
“朕早有此意,自端平元年戰端開啟,朕夜不能寐,食不甘味,為的盡是此事……敢問貴使,貴國究竟有何條件?”
趙璧撫須淺笑,思索片刻,這才慢騰騰地回答道:
“忽必烈元帥說了,條件不變,割地之請,暫可不提,歲幣和親,不可變也……”說完這些,趙璧忽然頓了頓,然后提出了蒙古方面的要求:
“我朝請求,每年議定歲幣銀絹各25萬,于淮北亳州交割。同時,雙方釋放扣留對方之來使,從此南來北往,不受阻攔……至于以趙珍珠和親一事,還需再議……”
趙昀思量片刻,似乎從中悟出了什么,思索一會,這才哼了一聲,故作隨便地說道:
“也好,趙珍珠年紀輕輕,尚未到下嫁的年齡……此事暫且不提,也好……”說著,趙昀忽然頓了頓,而后就換了個口氣,說道:
“時候不早,等會,還請貴使與朕前去赴宴,到時,朕自有考慮……”
“多謝盛宴款待……”趙璧不動聲色地鞠了一躬,并沒有再多說什么,而至于趙昀背后的用意,他早已經是有所了解……
……
簾幕后,喬裝打扮成女官的蕭晴悄然無聲地推開一扇門,從后苑悄悄地離開了這里。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盡快將趙璧再度到來的消息告訴趙嫣,讓她去再想想辦法。
“蒲應已經出兵向著呂宋進軍……此事,朝廷已是無可奈何……”
慈元殿內,趙嫣正和蕭媞謝皇后坐在一張桌案前,開始商量蒲應擅自興兵這一情況……眼下,蒙古軍的威脅還未解除,海軍擴建也未完成,若是貿然進行兩線作戰,只怕,會重蹈金國末年金宣宗對宋開戰、致使內外交困的覆轍。
“趙嫣,此事,你還是別管為好,否則,你又得落下后宮干政的罵名了……”
蕭媞說的一點都不客氣,卻得到了謝道清的支持,這下,趙嫣成了孤家寡人,只好努努嘴,不再吱聲。
“別生氣啊……”蕭媞輕聲一笑,喚來趙珍媞,低聲細語地示意她道:
“珍媞,去逗你娘開心吧……”
“好啊好啊……”趙珍媞看了她一眼,悄悄地爬上一張玫瑰椅,用小手捂住了趙嫣的雙眸:
“娘,你要是再怪她們,我就不放開了……”
趙嫣笑了笑,顯然是被她給逗樂了……只不過,蕭晴卻在這時推門而入,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趙嫣……趙璧又來了……該怎么辦……”
“讓他來吧……”趙嫣輕輕推開女兒的雙手,無可奈何地說道:
“南方之事尚未解決,海空軍都騰不出手北伐,既然如此,你我又有什么辦法?”
眼看趙嫣誤解了她的想法,蕭晴急忙擺擺手,驚慌失措地辯解說:
“我……我不是想和你說這個……我是想說,趙璧此賊賊心不死,妄圖以趙珍珠去和親……”
“休想!”謝皇后拍案而起,打算直接去和趙昀說個明白……蕭媞大驚,急忙攔住了她,一邊低聲勸說了句:
“姐姐,小不忍則亂大謀……眼下,我們尚且不知,這是否就是閻允兒之流的圈套……倘若如此莽撞,豈不是正中他們下懷?”
“不慌,此事大可分幾步來……”沉默不語許久,趙嫣終于嘴角一翹,有了自己的對策:
“聽聞,蒙古內部朝廷不穩,窩闊臺系和拖雷系為了大汗之位,斗爭已經日趨激烈,不免爆發內戰,到時候,趁敵人內戰,我等只要給海軍以便宜行事之權,就可封鎖北方沿海,迫使忽必烈所部分兵,從此無力南下……至于窩闊臺系,何足道哉?”
對于自己的計策,趙嫣仍然是充滿自信,只不過,蕭媞卻是不屑一顧地冷笑幾聲,給她潑了盆涼水:
“哎……你就不怕,會有人背叛朝廷,將軍船開到韃子那去?”
作為蕭媞的“跟班”,蕭晴也跟著附和了句:
“就是就是……要是這樣,我們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你們咋這么烏鴉嘴?”
“呵呵……”蕭媞抿了抿嘴,沒有再說些什么。而蕭晴只是瞥了她一眼,就將趙嫣悄悄地拉到了角落,悄然道:
“趙嫣,蕭媞說的沒錯,人心難測,不可不防……至于韃子的和親之請,想必,她也不想將趙珍珠拱手讓人……”
“好啦……你就別再教訓我了……我還不知道,你的腦子不夠用?”
“趙嫣……你……”蕭晴驚訝地張大了嘴,沉默許久,她這才哽咽地說道:
“沒想到,你和那幫豎子一樣……也瞧不起我……”說完這些,蕭晴就一把推開了趙嫣,徑直向著外邊跑去。
帶著孩子回到自己的住處,趙嫣忽然發現,自己的和寧殿門前,除了那些負責監視自己的禁軍之外,還多了不少充當眼線的宦官宮女,看起來,他們雖裝作若無其事,或是忙忙碌碌,然而,趙嫣卻敏銳地發覺,他們的眼光不時打量著和寧殿,簡直就是心里有鬼……
“趙嫣……我……我總算是找到你了……”
“蕭媞?”趙嫣驚愕地打量了她一眼,臉上寫滿了不解。
“都怪你……”忽然間,蕭媞揚起手,沖著趙嫣就是虛晃一槍。
“蕭晴跳湖自盡了,這回,你高興了吧?”
“不會吧?”此言一出,趙嫣不禁也呆愣住了。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蕭晴竟然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去自盡……
忽然,蕭媞揪住了趙嫣的發髻,沖著她就是一陣咬牙切齒的“威脅”:
“哼,若是蕭晴有三長兩短,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