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宋元清跟趙煥然心中焦急,實在是掌管司獄司的司獄趙偉品這一直接負責司獄之人,已經(jīng)被袁大人派人監(jiān)管起來。如果他吐了口,那與他地位相當且時常往來的宋元清跟趙煥然,肯定會是最先倒黴的。
劉讓莫冷哼一聲,目露不善的看了幾人一眼,然後擡眼看向宋德容,冷聲說道:“宋大人,被袁大人欽點驗屍的之人,不是與你交好嗎?此事,你怎麼說?”
宋德容見他不陰不陽的態(tài)度,心裡著實惱怒,不過想到自己曾與周雲(yún)朗達成的默契。他還是沉著鬧心說道:“自己人,總會比旁人可靠許多。最起碼,她不會像某些人一樣,背後插刀子。”
劉讓莫一口氣被噎住,上不來下不去,可又不能在此時再與他鬧僵,只能心裡暗罵一聲蠢貨。
可性命攸關(guān)的事,他也不能大意。略作思忖,他才說道:“過幾日是芙兒生辰,我意欲邀請周公子跟楚姑娘前來。自然,諸位也要前來,到時候我們且看看這二人是否真心爲我們所用。若是他們願幫我們遮掩,那是最好的,正好也能借機與二人商量了說辭。若是他們存有二心,那也少不得用些手段,讓二人自顧不暇或是再難插手此案。之後,我們再尋辦法,讓袁大人啓用我們自己人。”
宋德容本來還想說什麼,可想到今日之事不同尋常。而且自從袁大人看重了周雲(yún)朗跟楚姑娘二人,他就難在光明正大的邀請倆人敘話。
所以,劉讓莫這老狐貍說的法子,倒也可行。
“總而言之,在座的諸位現(xiàn)在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榮損一體,實在沒必要相互懷疑,導致自亂陣腳。”劉讓莫到底是比宋德容看得清楚,看的深遠。說出的話,自然也更加讓人信服。
所以縱然宋元清等人還心有惶惶,可也不得不說,這話實在有道理。
等送走幾日後,劉讓莫才當著宋德容的面狠狠將被子摔至地上。冷笑道:“你個蠢貨,當真白瞎了容公的提拔。”
宋德容與他怒視而對,恨不能抓破他虛僞的面孔。
“哼,若不是你在背後使絆子,我能被袁大人盯上?”宋德容眸色陰沉,咬牙切齒的對著劉讓莫怒道,“別以爲我不知道,張肖氏出獄之前,你曾以偷盜爲名將一個婆子塞進牢裡,不偏不倚正是張肖氏監(jiān)牢隔壁。後來她一出獄,就能直奔未在人前顯露身份的袁大人跟前告狀,可別說這事兒沒有貓膩。”
“後來我讓人截殺張肖氏,也是你派人把她救走的吧。”說到這裡,宋德容就將袖中的那塊布料扯出丟向劉讓莫,“這東西眼熟吧,正是你府上護院穿著的衣裳料子,難不成我老眼昏花看錯了?”
劉讓莫心裡一驚,趕忙看了一眼,片刻後才惱怒道:“真是蠢不可及。”
“我當時的確讓人去了牢房,可那只是依著容公的意思看住張肖氏,免得她在牢中胡言亂語。後來我也派人去攔張肖氏,也是防著她衝撞了欽差,繼而引出事端。”
話說到此處,宋德容倒是有些冷靜下來了。他狐疑的看了一眼滿臉怒氣的劉讓莫,皺眉道:“當真?”
劉讓莫憤憤拂袖道:“不然呢?原本在你大義滅親的舉動傳出後,容公有意提拔你替代許勤和,可你且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
“胡亂攀咬,甚是爲了洗脫你的嫌疑,將容公經(jīng)營多年的勢力都推出來定罪。先是劉偉品,後又將矛頭引到我頭上,現(xiàn)在更是讓許勤和跟袁大人有機會聯(lián)手佔了先機。你……”
說到此處,劉讓莫是真沒話可說了,“你好自爲之吧。希望你所謂的自己人,這次不是旁人算計好的!”
說完,他就直接揚聲吩咐下人送客。
且說許楚剛剛到書房尋了蕭清朗,就被門童告知,劉府派人送來的請?zhí)?
蕭清朗把玩了一番那精美的請?zhí)湫σ宦曖徇f給許楚。
“張芙兒生辰,邀請了錦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有各家女眷,怎得還會請你我?”許楚接過那份請?zhí)娖渖瞎磺宄靼椎膶懼说拿帧K捛謇首哉率褰o了張芙兒沒臉之後,那張芙兒可是被人編排了許久,甚至常去聞言樓的文人都會感慨一番。
換句話說,他們別說跟劉府有什麼交情了,只怕劉府厭惡他們纔對。可現(xiàn)在,好端端的卻邀請倆人入府聚會,而且還是以張芙兒生辰爲名頭。此番自然讓許楚不由得疑惑,心裡陡生警惕。
蕭清朗卻並不意外,“宋德容被矇蔽,許是他出身卑微,且功利心極強,可劉讓莫卻不一樣。之前許勤和暗中與我跟袁大人接頭,詳細說起假劉讓莫之事。他曾一度讚歎與那人對政務(wù)的見解,還有對時局的把控。也正是這般,許勤和竟然沒有一次懷疑他是冒名頂替之人,甚至還將許多機密盡數(shù)告知於劉讓莫。直到後來,劉讓莫爲控制錦州城,將他軟禁起來,他才發(fā)現(xiàn)不對。”
“這樣的人,就算被我們的障眼法弄的一時看不明白,可也不會真的入了圈套。只怕,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宋德容和解,最起碼也跟宋德容達成了某種默契的認同。”
簡而言之,劉府的這次邀請,根本就是鴻門宴。
許楚雙脣微啓,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可在目光落到蕭清朗坦然淡定的臉龐上時,她又覺得自己的擔憂當真有些多餘。想到自與他同行而來,看多了他的運籌帷幄,見慣了他不動聲色之間的破局。
甚至,就連自己引以爲傲的推案才能,也時常需要他引導一二。
好似,這世間,當真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讓他陷入困局。
如此一想,許楚看向他的目光,就更多許多傾佩與愛慕。
晚霞漸升,綺麗而炫目,就連沉沉的暮色也被渲染出了幾分壯麗。氤氳的暖意之中,蕭清朗起身徐徐而動,直到走到許楚跟前,伸手點了點她的腦門。
“怎得,我的皮相如此俊美,以至於讓小楚又沉迷其中了?”
隨著他的戲謔聲起,許楚纔回過神來。此時,她臉色微紅,眼底如同盪漾著一汪春水般惹人。
果然,曾經(jīng)自以爲對美色可無動於衷的她,也沒能免俗。第一次,在蒼巖縣,茶水氤氳中,自己看他看入了神。第二次,只爲看他落在窗棱上的倒影,讓自己守著窗戶一/夜。
她尤記得,第二日蕭清朗見到她的模樣後,也是這般調(diào)笑的。只是那時與現(xiàn)在,又有諸多不同。
自然是不同了,此時他們二人早已相互表白了心意,接納了彼此進入了生命之中。所以,縱然會羞澀,可許楚依舊故意一本正經(jīng)道:“的確滿意,每每看到都賞心悅目欲罷不能。”
如此一鬧,倒是讓蕭清朗目光閃爍了一下。他輕咳一聲,耳垂微紅,下意識的捏了捏許楚的手指,“如今你越發(fā)肆意了,就連情話都說的讓我心裡愉悅。”
說著,他錯身在她耳邊低聲說道:“那我就接受你的日常表白了。”
外面風聲漸消,蕭清朗特地幫著她攏了攏領(lǐng)口,嘶啞著聲音說道:“不過小楚如此熾熱的話,確實會讓我難以自已。”
許楚只聽到耳邊一聲輕嘆,帶著幾分笑意卻難以忽視其中的鄭重。使得她突然有些侷促,以至手足無措,幾乎是下意識的,她的身體微微後傾想要看清他的神色。
然而,沒等她看到那張俊美的面龐呢,就已經(jīng)被牽著手往外而去。而落入眼中的,就只剩下他那寬厚的背影。
錦緞繡袍,素雅矜貴,隨著逶迤而行盪開層層暗紋。
許楚沒有問他要去哪裡,也沒有再追問劉家設(shè)宴之事。左右,有他護著,自己只要一心驗屍查案便是,餘下的風雨根本不足爲懼。
那廂廚房早已備好了晚餐,見有侍衛(wèi)前來傳話,趕忙將熬製了兩個時辰的紅豆薏仁粥送上。這是王爺特地吩咐的,據(jù)說那米都是特地自北邊購置而來,甚是養(yǎng)人。
其實莫說侍衛(wèi)了,就連廚房如今都知道,主家公子的胃口並不難養(yǎng),只是他對身邊的楚姑娘吃食格外看重。若廚房做的飯菜合了楚姑娘的胃口,且還滋養(yǎng),那多半會得了賞賜。
也正是如此,一般只要王爺特地吩咐的,且是調(diào)養(yǎng)脾胃驅(qū)寒氣的湯汁飯菜,廚房做的都會格外用心。
飯菜上桌,許楚還真覺得有些飢腸轆轆了。這些日子一日三餐的沒有間隔,她這十幾年都飢一頓飽一頓的人,竟也養(yǎng)成了按時吃飯的習慣。現(xiàn)在,就連胃也熟悉了定時吃飯。
蕭清朗依舊沒有多吃,桌上的三菜一湯,也不過讓他夾了寥寥幾筷子。也只有許楚爲他夾菜時候,他纔會面不改色的多吃一些。餘下時候,多是照顧著許楚吃飯,順帶淺笑看她愉悅模樣。
而許楚也自然的接過他遞過來的粥碗,舀著吞嚥了幾口,菜愜意的瞇眼讚歎道:“這粥熬得濃稠清香,紅豆也格外軟爛甘甜,比之前在饕餮樓吃的八寶粥也不差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