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甭講了,咬臍,以後再講吧。”祥榮看他講話吃力怕影響他的傷勢勸阻他說。
“不,祥榮阿哥,我要講,不講我心裡難過-我在郭清白部隊待了好幾個月,郭清白他們只是趁僞軍和東洋人不在時去村裡遊遊吃吃,根本不打東洋人。他們一夥都是膽小鬼,窩囊廢。我一氣之下就脫了軍裝開了小差離開了他們。我回到家裡,看看父親哭哭啼啼,我心裡煩。這日子實在過不下去,待了兩天我又出去了。
“後來聽說姚江對岸有一支忠義救國軍。聽說他們是真正抗日的。我就又去投奔了他們。這就是剛剛給你們消滅了一個小隊的那個忠義救國軍特別行動隊,老百姓都叫他們別動隊。
“我去了那裡以後,這才曉得,他們比郭清白部隊還壞,他們是日裡在鄉(xiāng)保長家裡呼呼地睡大覺,夜裡去老百姓家裡大吃大喝敲竹扛。誰不依他們就把人家抓去殺了。哪個頭頭大鬍子賴匪還挖了他們的心肝來做醒酒湯下酒。
“但是我當(dāng)時心裡還想,他們對老百姓差一點,看見東洋人僞軍總還會打的。一次,我們一個小隊在一個村裡碰到一個僞軍中隊在那個村裡‘清鄉(xiāng)’,我聽見一個婦女在大喊救命,我奔過去看,見一個僞軍正按著一個年輕的婦女在**。我一怒之下開槍打死了這個僞軍。誰知大隊長說我破壞了他們的軍紀(jì),要把我拖出去槍斃。還是我一個朋友向他再三求情,才把我打了一頓免死。就是那個今天你們碰到的那個大鬍子。事後他們告訴我他們的司令和僞軍謝文達(dá)部隊是訂過互不侵犯條約的,我當(dāng)時真氣得發(fā)昏。
“可是我要離開他們,他們又不準(zhǔn)我離開。他們威脅我說,如果你出去拆他們的臺,讓他們知道就要來收拾你。
“我看看這麼大的地方,這麼多的軍隊,都沒有真抗日的。回家,看著父親又這樣難過。當(dāng)時打聽你和祥甫也不知下落。順和哥更找不到他。聽說在三北有支三五支隊真正抗日的,可我一來覺得那裡人生地不熟,難找到;二來又想我已經(jīng)當(dāng)過國民黨擊隊人家知道了我的底細(xì)還會要我嗎?我又不敢去找他們。
“這昨天夜裡,我們小隊長說,今夜要到這裡來,我們有兩個弟兄去那邊偵察叫兩個漢奸殺了,要去懲罰漢奸。我一聽是殺漢奸,那是真正的抗日行動呢,說不定別動隊對東洋人漢奸還是仇恨的,敢打的;這裡又是我的家鄉(xiāng),我也就跟了來。
“我們一來到這裡就搗開這家小店的門。小隊長就抓出那個小店老闆娘來——以前我從沒來過這裡,所以也不認(rèn)識她。小隊長就是剛在逃走的那個大鬍子說,我們兩個弟兄就是叫她勾結(jié)東洋人憲兵隊來殺了的。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因此大鬍子叫我揍她我就揍她-嘿也,要不你們不來我還不知道自己還會做出什麼樣事情來-那想到事情正好相反-實在你們殺掉的才真正是兩個僞軍,是漢奸-我真對不起那位阿嫂,是非顛倒,錯把好人當(dāng)成了壞人。也真對不起你們-”說著說著他難過地嗚嗚地哭了起來。
金虎說:“這就奇了,祥榮哥那天殺的是兩個僞軍,又不是他們的人,他們怎麼說是殺他們的兄弟?”
“這我也不知道了。”咬臍搖搖頭說:“他們常常捕風(fēng)捉影聽到一點消息做藉口去敲詐人家的。”
“嗯,既然知道他們這樣,你爲(wèi)什麼還相信他們說的話呢?”
“哎,我是鬼摸了頭啦!我以爲(wèi)他們這次說的是真的。”
祥榮嚴(yán)肅地望著他的眼睛說:“你在那裡殺害過老百姓嗎?”
“沒有,這是沒有的,我真的沒有!”咬臍說:“只是我隨他們?nèi)デ贸院龋习傩沼袝r有怨言,我氣憤時打打人是有過的。”
祥榮白了他一眼說:“你太沒有靈魂了!這些人會是真抗日的嗎?你知道他們遊遊吃吃不抗日爲(wèi)何老在那裡不出來?”
“他們不抗日我是進(jìn)去以後才知道的,可是後來想回來也不容易-----”
“你是也跟著吃慣用慣,敲詐勒索敲慣了!不用幹活,走到那裡吃到那裡,還有銅鈿化”貴法說他:“不想待在那裡,要逃出來還不容易。他還能一天到晚跟著你?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快活,你家裡父親在過啥日子?還有你妹妹。我們在家裡日子都是怎麼過的?”說得咬臍低下頭去。慚愧得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