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戰戰兢兢地給陶爍打了電話,打電話的時候忍不住哭出聲來。
她表姑一直熬著,大部分時間是死沉沉的昏迷,會偶爾突然睜開無神的眼睛空洞地往上張望,蘭花知道,她在等陶爍,她趴在表姑的耳旁輕輕地說:“陶爍已經出發了,陶幺很快就來了。”
她表姑又閉上了眼,用干枯的手緊緊地拽著蘭花的手,蘭花就任由她表姑拽著,另一只手騰出來繼續給她用酒精擦洗。
陶幺來了,看他媽一下子萎愵成一副干枯的軀干,嚇得都哭不出來,一個勁地往他爸懷里躲。
他爸腦門上依舊流著汗,僅剩的幾縷頭發斜搭下來,露出中年人的一付疲態。
或許,在她表姑彌留之際,這個同在一張床上睡過十幾年的男人,也會有些良知的譴責和懺悔吧。
她表姑空洞的眼神竭力地睜著,可是陶爍,一直遲遲沒有回來。
“一定要趕回來呀”,蘭花被她表姑尖利的指甲扎得手心生疼,心也在盼著陶爍的時候生疼、生疼。
第二天晚上,她表姑眼神完全發散,已經沒有進的氣了。
她還能熬著,是見不到陶爍死不瞑目啊。
陶爍從外面沖進來,跌跌撞撞地奔到他媽床前,
一下子跪到地上,抱著他媽喊“媽,媽——”,
她媽睜開了眼,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陶爍還是接著喊,“媽,媽——”,
蘭花哭著扯住陶爍的胳膊:“大姑有話要說呀,你聽大姑說呀——”
她媽又張了張嘴,喉嚨里咕嚕了一聲。
陶爍伏到他媽胸前,竭力地忍住抽噎的聲音。
她媽說:“想回家……”
然后閉上眼去了。
蘭花任由陶爍歇斯底里地鬧,任由陶爍死把住他媽的病床不讓人拖走,任由陶爍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趴在她肩頭放聲大哭。
她知道對于陶爍來講,這一切都太突然,要接受這個事實并平靜下來,或許并不是一兩天就能辦到的事情。
而她,現在就是他的親人,那個走了的人對他們而言,都有著相同的不舍及難以釋懷的悲慟。
沒有儀式,殯儀館的工作如同流水作業。
工作人員見慣了這種場面,禮節性地道句“節哀順便”,送回一個小小的木頭匣子。
她表姑在這世上走了一遭,留下的唯一憑證只在這個木頭匣子里了。
陶幺接過木頭匣子,紅腫的眼睛里又滿是淚水。
蘭花從側面看著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有著孩子一般脆弱的神情,高大壯實的身軀,此時也是不堪一擊吧。
生命是無常的,在生與死之間,人的意志如此渺小,那些無謂的試探與執拗豈不是一種可憐的玩笑么?
蘭花從殯儀館出來就直接去了張俊那里。
她經歷過她表姑的生死之后,有種幡然醒悟的感覺,她想她擁有的東西本就很少,為什么還要去揣摩去試探去模棱兩可呢?
今宵有酒今宵醉,哪怕明天醒來都是一場空,畢竟還有回憶,一場痛快醉過的回憶。
是的,要喝就要痛痛快快的醉一場,蘭花在飛奔的路上,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張俊了。
張俊顯然沒料到蘭花會來。他正煮著碗方便面,小小的單身宿舍里雜物到處都是。
蘭花看不過去,把雜物整的整,扔的扔,簡單一收拾,局面馬上改觀。
張俊在旁邊擎著筷子,嘿嘿地笑著說:“你早來早干凈了。”
又問吃晚飯了沒,要不要出去吃一點,蘭花說:“沒胃口,吃幾口面就得了。”
張俊就又煮了一碗,還特意加了兩個雞蛋。
兩個人蹲在小電爐前面,看沸騰的水面上下翻著泡泡。
張俊問:“你表姑出院了么?”
蘭花說:“已經去世了,剛火化。”
張俊驚訝地“啊——”了一聲,又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話,就攏住了蘭花的肩膀。
蘭花蹲在地上,頭靠著張俊的胳膊,感覺好困好困,好像一閉上眼馬上就能睡過去。
她喃喃地說:“真想靠著你睡一覺呀。”
張俊說:“睡多久都行啊,不過得先吃點東西。”
半夜,口干舌噪地醒過來,一動彈,摟著她的張俊也醒了。
蘭花迷迷糊糊地問“幾點了?”
張俊就起床開了燈,一看十點還不到,又躺下來,說:“有老婆的感覺就是這樣吧。”
蘭花羞得轉過身去,張俊就從后面摟住她,粗粗地喘著氣,慢慢地伏到她身上,吻住了她發干的嘴唇。
蘭花剛開始有些局促,后來張俊的手試探著撫過她的胸前,她全身一剎那有如閃電滑過,一種不可抑制的興奮充斥著大腦,竟主動把身體拱起來跟他糾纏到一起。
張俊有些笨拙地扯著她的衣服,到了胸衣這一步,卻是怎么也打不開,急急地說:“蘭花,幫幫我。”
蘭花感覺到了他的急不可耐,感覺到了他那股噴薄的**。
她知道她如果打開了胸衣,就什么都打開了,她來這里的路上一想到這一點就不可抑制的臉紅心跳,可是她竟然十分自然地就解開了胸衣,并且把胸脯高高地挺起來去接受張俊熱切的膜拜……
**,像是有好多小貓的爪子在撓,不可忍受。
不可忍受到極點,突然,一股無法言喻的燦爛在體內迸發,熨平每一個躁動的細胞,小貓們一下子都沒了,每寸肌膚都放松下來,心臟舒緩地跳動,血液流得比平常更慢。
張俊把頭窩在蘭花胸前,平復著剛才的激動,滿意地嘆一口氣說:“真好哇,進一。”
蘭花扶著他的頭發,想:“不管將來如何,他們倆,都該無憾了。”
陶爍見到張俊,帶著副挑剔的審視的神情。
又因為母親剛走,心情糟糕,言語中就有些唐突。
張俊大不樂意,說:“真把自己當哥了。”
蘭花回他:“可不就是我哥么?”
心里也是納悶,怎么這兩人待在一起就那么格澀了。
陶爍不樂意當然有他的緣由,他從心底里把蘭花當妹妹了。
蘭花昨天走了就沒個消息,他擔心了一晚上,生怕再出點什么事。沒想是跟這小子在一起呀,他就橫豎看著這個小白臉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