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脆的聲音回蕩在虛空中,雖然是在大聲埋怨,但卻依舊是悅耳動聽。她罵別人啥,自己又何曾不傻呢?為了朱晨逸能夠獻出心臟,比起云瑤來說,未有絲毫的遜色。
然而,就在此時,兩人的耳中同時一震。
伴隨著一道耀眼的光芒,天空中陡然降下一道狀若水桶粗的閃電,直奔地面而來。
“不好。”純陽子大吼一聲,他的反應快到了極點,身形一晃,已經將身邊的張小花抱了起來。隨后,他雙腳用力,閃電般的朝著遠方飛射而去。
張小花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驚恐之色,她回頭看了一眼白袍激蕩,屹立于雷霆之下的朱晨逸,大叫一聲:“大哥,小心。”
純陽子的速度雖快,但卻依舊敵不過從天而降的那道雷霆。他剛剛飛竄出數丈,那道雷霆已是轟隆一聲落了下來。他自知逃脫無望,低吼一聲:“快走。”說話間,用力一拋,就要將張小花拋開。
可是,就在純陽子一揮手之時,卻是發覺不對。
張小花竟然是牢牢的抱住了他的手臂,就像是一只樹懶的掛在了大樹上一般,任憑他如何揮動,驅趕,都是不肯放開。
原來小丫頭見雷霆威力極大,心中估計朱晨逸的難以逃脫,是以,心中早已決了生存的念頭,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生未同衾死同穴。
就是這一瞬間的耽擱,雷霆的余波已然到達兩人頭頂數丈左右的高度,眼看就要將他們兩人完全吞噬在雷霆之中。
朱晨逸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復雜的神色,右手一揮那柄被用來迎接雷霆的大旗陡然間朝兩人罩了下去。于此同時,他左手一拍腰間,又是兩枚五行旗飛馳而出,轉眼間化作兩桿長約數丈高,且黃光閃動的旗幟。
轟隆隆——
那道醞釀已久的雷霆猛的劈了下來,電光閃爍,銀蛇揮舞。代表蒼天不可逆,天命不可違的雷霆重重的打在五行旗之上。兩枚旗幟迸發出兩道黃光,將朱晨逸圍了起來,那揮舞著爪牙的雷霆一碰到光圈,卻被這股無形的力量阻擋,根本就無法靠近。
于此同時,掛在他的脖頸之中,那枚取自無邊苦海的無骨舍利,正釋放著柔和而強大的光芒守護著他。
轟隆隆——轟隆隆——
天空中的那道雷霆,見朱晨逸竟然毫發無損,又是發出一聲轟鳴,上端的烏云再次翻騰了起來。騰然間,那道雷霆再次變大變粗,重重的轟在五行旗布下的那道防護罩上。
咔嚓!一聲。茶杯摔落地面似的聲音傳了出來,五行旗布下的防護罩,被這一擊轟破。下一秒雷霆直攻而下,碾碎了無骨舍利,打在朱晨逸的胸前,將他的身子拋了出去。
“師弟!”
“大哥……”
兩聲驚呼緩緩的響了起來,在三丈之物的大旗下,滿身泥濘血污的純陽子和張小花一瘸一拐的走了上來。
張小花的臉上因為悲傷過度而顯得絕望,一雙眼眸此時此刻卻暗淡無光。突然間,她猛的朝落地的朱晨逸撲了過去,口中大叫:“大哥……你不要死。”
張小花的叫聲猶如黃鵑泣血,撕心裂肺。聽得純陽子心如刀攪,而朱晨逸卻是沒有絲毫反應。此時的他,面無血色,渾身的衣衫破爛不堪,裸露在外的肌膚露出被雷霆劈焦的深黑色,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儼然沒有絲毫的氣息。
“大哥,你醒醒。”張小花伸手將朱晨逸攬入懷中,但觸手之處,卻是一片冰涼,連忙探了一下他的脈搏,呼吸,發現氣息全無,心跳驟停,已然是死亡的跡象。立時嚎啕大哭,口中呼喊道:“大哥,你不要死啊,大哥,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純陽子連忙走上前去,檢查了一番,隨即昂天長嘆一聲,喃喃自語:“師弟竟然死了,但魂魄為何尚未離體,真是奇怪,難道師祖……”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若不可聞。張小花聽說魂魄尚未離體,心知下地府救人已然是行不通,朱晨逸的死已成定局。當下,心中一苦,死死的將朱晨逸抱在懷中,低頭細語。從陜西破落的小鎮開始說起,再到靠山村,再到共同抵御苗疆高手桑諾,再到求醫金山寺……一樁樁一件件,由她哭泣的嗓音敘述出來,真是聽者流淚,聞者傷心。
純陽子雖是道心堅定,但目睹張小花哭的死去活來,還是忍不住落下了淚水。忽然間他想起了在地宮中祖師爺的遺訓,心中大喜,連忙伸手將朱晨逸腰間的帆布袋扯了下來,張小花微微一愣,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便聽嘩啦一聲,純陽子將帆布袋倒個底朝天。
頓時,帆布袋中的那些東西紛紛灑落在地,一些符箓,一出地面便被風吹走,甚至還有一瓶裝有九轉還魂丹的瓷瓶,被他慌亂中踩的粉碎。但,純陽子似乎恍若未見,只顧俯下身子,去撥弄那些被灑落在地上的東西。
他這個怪異的行為,引的張小花立時止住哭泣,好奇的伸過腦袋。而這時,純陽子卻手持幾塊鐵牌,大叫:“乾坤令,乾坤令……”他一路跟蹤朱晨逸直達巫族之處,是以,知曉朱晨逸身懷乾坤令,再加上祖師爺的遺訓中有過交代,等朱晨逸死亡之后,用乾坤令打開洞府,可以將他救活,所以才想到了乾坤令一事。
江湖傳言,乾坤令分陰陽二令,共四枚令牌,齊聚之后,可開洞府,以證大道。這句話流傳之久,流傳之廣,但千百年來,卻沒有聽說過,有人真正將它集齊,更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其實他剛剛在朱晨逸身上搜素乾坤令,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因為祖師爺曾交代過,倘若不能集齊四枚乾坤令,可暫時將朱晨逸放入皖南山區黃塘下面的那口玉棺中,可抱尸體不腐。索性的是,他從朱晨逸的身上找到四枚乾坤令。
看著手中的乾坤令,純陽子哈哈大笑,道:“師弟,師弟,有了這四枚乾坤令,打開洞府,你就有救了。”此時此刻的他,算是徹底熄了得道成仙的念頭,一心一意的將救朱晨逸當做頭等大事。
張小花聽說朱晨逸有救,目露驚喜之狀,抱著朱晨逸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急忙問道:“師兄,你說什么?你說大哥還有救……有救?你莫要框我!”
俗話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即便是親耳聽到純陽子說朱晨逸有救,她依舊是不敢相信。因為在張小花想來,要想令死人復活,無非是軀體未損,五臟未毀,便可以去地府索回魂魄,送入體內,再加以作法,便可令死者復生。
但,朱晨逸非但魂魄未散,且五臟俱裂,就算有九轉還魂丹這等靈藥,也是回天乏術。是以,他不相信純陽子所言,以為他在哄騙自己。
純陽子笑了笑,并未解釋,而是將手中的幾枚乾坤令合在一起,只聽咔咔幾聲脆響,一道白光閃過,原先四枚乾坤令在一瞬間化為一體,緊接一副地圖慢慢的浮現而出。
“巫族祭壇?”站在旁邊的張小花,看到地圖上顯示的竟然是他們身處的巫族,震驚的尖叫了出來。純陽子點點頭,道:“是巫族,你看巫族祭壇,就是洞府所在的位置。”張小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座蚩尤大帝的神像位置巫族后山的位置。
當下,兩人將地圖一收,負起朱晨逸便望祭壇方向走去。巫族雖滅,但祭壇方向卻并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不知道是忌憚蚩尤大帝神像的緣故,還是其他原因,當日毀滅巫族之時,落霞谷弟子未動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連旁邊一塊寫有禁地的巨石也未被推倒,種種跡象表明,此處已經荒蕪許久。
走在期間頓覺一股陰森的氣息,特別是禁地那兩個暗紅色的字跡,平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息,再加上那塊巨石下累累白骨,令現場的氣氛顯得格外的恐怖和壓抑。
純陽子背負著朱晨逸,張小花緊緊的攥住他的衣角,兩人緩緩前行,誰也沒有說話。約莫小半個時辰左右,兩人來到了蚩尤大帝的神像之下,純陽子輕輕的將朱晨逸放了下來,從懷中掏出那枚乾坤令,緩緩的按倒蚩尤大帝下方的那個洞口中。
但聞,轟隆一聲巨響,乾坤令突然爆裂開來,蚩尤大帝的神像唰地一下倒了下來。純陽子大驚,連忙抱起地上的朱晨逸,拉過張小花,飛身急退。
嘩啦——
一聲爆響,蚩尤大帝的神像倒地摔的粉碎。遠在三丈開外的純陽子心有余悸的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跡,看著灰塵彌漫的現場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待煙塵散盡,兩人走了過去,但見,一個七尺見方黑黝黝的洞口顯現而出,一排排大理石的臺階一直延伸到遠方。看到這個場景,純陽子當即微微一愣,腦中頓時想起祖師爺的那些地宮于其是何等的相似,心道:“莫非這地方,又是祖師爺昔日布下的什么后手?”想到這里,他從身后抽出斬妖劍,運足功力,蕩出絲絲的寒芒,朝下望去,這一望卻是頭皮發麻,只見臺階之上布滿了殘缺不全的骸骨,他簡單的數了一下,竟然有二十具之多。
這些人死相各異,有腹部中劍的,有被砍掉腦袋的,有中毒的,還有被捏碎琵琶骨的。純陽子看了一下,發現他們四周分別灑落著一些法器和材料,初步估計應該是這些人在得到了藏于地宮的寶物之后,拼斗而死。
有死人,則意味著下面有危險。但,為了救活朱晨逸,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前往。張小花亦是如此,面對累累白骨,她心中雖然害怕,但,依舊是強忍住內心的恐懼和胃中翻騰不已的感覺,背著朱晨逸慢慢的向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