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卉馬上令宮人伺候梳洗,又恭然向她道,“昨晚惱了皇上,娘娘今日定要好好打扮一番,也算是賠罪了。”
清依也連忙應聲,“香卉說的是,奴婢伺候娘娘沐浴吧!”
只慕容絮泰然處之,不笑不愁,“不急著梳妝,本宮餓了,先傳晚膳吧!”
香卉先是一驚,“娘娘不等皇上一起用膳么?”
慕容絮一笑反問,“本宮為何等他?”
“因為……”香卉欲言又止,看著她深深笑意,似是明白了什么,“娘娘怕皇上君有戲言?”
還算這丫頭聰慧!這是擺明了要報復她,只有傻子才會癡癡打扮、癡癡等他,南宮策當宮中嬪妃皆是傻子么?
慕容絮淡然,“世上最不能信的詞,便是:君無戲言。口口聲聲說著君無戲言、一諾千金,其實都是一團污穢,不值一提!無帝不奸,本宮倒要看看他能玩什么花招!”
清依跟著明了,卻是不信,“皇上都翻了牌子,總不會不來吧?他若真不來,那不是向六宮聲明:娘娘失寵了?”
后知后覺也算聰明了,慕容絮一笑,“你見過他把哪位嬪妃放在眼里了?到手皆是棋子玩物,用完便棄。你且等著瞧吧,看他是如何一個個負心的!”
她便是從負心堆里,唯一一個活著出來的,自然比其他人看得明白些。
清依細細琢磨,才道,“奴婢不敢揣測圣意,但起碼皇上對惠妃娘娘,是認真實意的吧?娘娘傾慕皇上已久,若是不趁今日留住皇上,只怕以后……”
“想留留不住,還不如不留。”香卉忽而一句哲理,似是全然明了一般,“娘娘這是以退為進,奴婢可有說錯?”
慕容絮滿意一笑,“還是香卉機敏。”
她一笑福身,“謝娘娘贊許。”遂吩咐殿下宮人,“娘娘要用晚膳,快些去傳!”
按說嬪妃宮中,都該有一位掌事女官和太監(jiān)總管,一人管理宮女嬤嬤、一人管理小太監(jiān)們。
棲鳳閣原也有鄭掌侍(女官稱謂,比典侍低一級)和康公公,不過都
在她久病不愈時,就投奔她主了,所以現(xiàn)下棲鳳閣的掌事便是清依,總管便是香卉。二人各負其責,也算是得心應手。
用過晚膳后,慕容絮便將他忘于腦后。只一心覺著困了,便讓人伺候著歇下。
原先沾有血跡的床單,已經(jīng)被敬事房的人拿去收于庫房。那是象征每位嬪妃貞潔之物,自然個個保留。不過也有“疏漏”的時候,一些皇帝忘記的女人,就不予保留,也沒有什么貞潔可言了。
新鋪的床單還有陽光的香味,似乎比先前那條絲滑一些。慕容絮莞爾一笑,合眼睡去。但愿明日不要過于波濤洶涌......
晨起,便聽外頭動靜,梳洗罷出了內(nèi)室,才知是小聰子來了。
他頂替了李德書的位置,雖是得意洋洋,可對慕容絮還是一副恭敬樣子,“奴才給修儀娘娘請安。”
見他一臉敬畏,慕容絮自然一笑,“聰公公請起,公公早來所謂何事?”
小聰子故作難為情地笑笑,“皇上昨兒個翻了娘娘的牌子,批改完奏折本該來棲鳳閣的。正巧靛修容親自來請皇上,還送上了親自燉的燕窩粥,皇上心動便去了修容宮里。”
簡單闡述完昨晚的事,小聰子又知罪似地輕嘆,“也怪奴才沒有及時提醒皇上,才叫皇上冷落了娘娘。”
這話說得,倒真是他的錯一般,讓人聽不出他的確實想法。這聰公公也算聰慧,既不得罪、也不巴結,進退拿捏十分得當。明明不是真心之語,卻讓人提不起憎意。
慕容絮依舊保持著婉笑,“皇上昨日翻了本宮的牌子么?本宮倒忘記了。”
聽罷這話,小聰子亦是一驚。他自然也聽說了她的軟弱愚蠢,也不知是大智若愚、還是大愚若智,竟說出這樣目無尊上的話!
頭一次侍寢,第二日便遭了冷落。但凡女子皆是憂傷不振,怎么唯獨她如此特別?難道是故意逞強?
小聰子斗膽抬眸一眼,竟不見她眼下異樣,看來昨晚睡得很好!
這倒出乎意料了,不過他反應也快,隨即諂媚一笑,“皇上忘了
翻牌子一事、娘娘也忘了。都說貴人多忘事,依奴才看來,娘娘與皇上兩位貴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這話終是表明了立場,他也是警覺之人,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后福無窮。
明明是件不幸之事,被他一說倒是天造地設了。慕容絮一笑宛然,“聰公公口齒伶俐,怪不得皇上看重!”
這話一語雙關,既嘲諷了皇帝、又贊許了小聰子。他聽得會意一笑,“若說皇上看重,奴才哪里比得娘娘?”
這是在透露南宮策的心思么?她笑,故作自嘲道,“皇上若真看重本宮,怎不舍得親自來一趟?”
小聰子亦是話里有話,“皇上自修容處出來后,便臨時取消了早朝,單獨召見了廷尉少丞廉大人。”
廷尉少丞便是靛修容的父親,算算時日,也該是他父親被查出貪污的時候了。至于靛修容,自然也是命不久矣。
雖是與她爭寵之人,但念在她將死,也就沒什么可計較了。再者她們也沒有什么深仇大恨,是非之事,慕容絮還是能分清的。
本該送小聰子走,也不知為何,慕容絮脫口而出問道,“聰公公可知寮國質(zhì)子?”
他笑,“這話說笑了,質(zhì)子是重大之事,奴才怎會不知?娘娘有什么疑問,盡可問奴才吧,定然知無不言。”
想問北冥澈為何能自由穿行后宮,卻遲遲開不了口。
小聰子就這么靜靜待著,如此靜默一刻,她才開口,“本宮還是不問了,有勞公公來一趟。且讓清依帶你去庫房領賞,也算是本宮的心意了。”
連連謝恩后,小聰子才隨清依而去。
還是沒有問出口,許是覺著里頭有深意,她并不想踏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要報了前世一仇,再抽身而退,從此與家人隱居山林便可。
雖說小聰子來過一趟,可也改變不了慕容絮失寵的事實。
侍寢的第二日便遭了冷落,還輕易被人奪寵。這擺明了就是被南宮策玩厭了,頓時又激起宮中一處處流言蜚語、冷熱嘲諷,什么難聽的話都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