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曦修儀的口齒伶俐,六宮中人皆是有所耳聞,隨口一句便可惹得皇帝疑心。
吳秋麗自然也不敢挑戰她的口才,只畏畏怯怯道,“靛修容與奴婢只是遠親,并沒有什么近關系。奴婢不敢因她而不尊娘娘,若有何處誤會了,還請娘娘恕罪。奴婢絕不是有心的,日后一定謹慎小心地伺候娘娘。”
還記得前世她污蔑香卉偷盜多次,仗著有修容撐腰,當著慕容絮的面便動了手。至今還記得香卉死時候的神色,死不瞑目!
若不是后來她因東窗事發而亡,慕容絮定不會忘記這號人物。前世還想親手殺了她,奈何蠢笨無計,只能等著她死的一刻。
今世重來一次,她豈能錯過報仇的機會?這吳秋麗作惡多端,她便當一回正義之士,替后宮鋤奸!不過也不急于一時,有時候活著、會比死了更難受。
想罷,慕容絮才吩咐準備筆墨,將吳秋麗的罪行一一寫下,直接往下一丟,“若真愿聽取本宮的吩咐,便簽字畫押吧!”
細細看那罪行,條條款款皆是屬實,仿佛是她肚中的蛔蟲一般。
執著白紙的手不停顫抖,就好像已經身處廷尉院、接受其中官員的審問。身旁皆是數不清的酷刑,隨時隨刻準備伺候她。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吳秋麗連連磕頭求饒,卻只聽慕容絮一句冷言,“放心,只要尚侍聽話,這些罪狀你知我知!”
吳秋麗一下下地磕頭,沒幾下便磕破了額頭,廢墟之內也多了她一分血色。
馬上換了一臉無辜可憐之色,仿佛在用苦肉計般,“奴婢一定誓死效忠娘娘,還請娘娘燒了這張紙吧!”
這頭已經焦頭爛額,慕容絮卻是一臉鎮定之色,“尚侍是嫌棄這張紙不夠干凈?那本宮另抄錄一份,再請尚侍畫押吧!”
見她一臉為難之色,慕容絮又刁難道,“尚侍不畫押么?那本宮只好傳發各處,叫其他姐妹一起瞧瞧,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萬萬不可!”此事牽連家人,吳秋麗豈會答應?
經她百般威脅,終還是畫了押。
看著白紙之上,那一點鮮紅的指紋和清晰的簽名,與罪狀的黑字形成鮮明對比
,格外刺眼。
有一刻甚至不敢相信這畫押簽字是經自己之手,下意識想要毀掉,卻被清依一把奪過,“辛苦尚侍了!”
進宮年余來,這還是頭一次受人脅迫。吳秋麗只覺恥辱感涌上心頭,跟著雙眼一紅,滿是憤色。
既然已經簽字畫押,慕容絮也不欲再刁難,遂閑然道,“行了,這兒沒你什么事了,去偏殿指揮清掃吧!亥時之前本宮便要歇息,寢殿記得快些清掃出來!”
看著吳秋麗應聲退下,清依才仔細去看紙上的內容,亦是一驚,“出閣前娘娘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出閣后又接連病著,這才好了不過幾日,如何知曉這么多內情?”
慕容絮一笑,“想知道?”
清依甚是好奇,忙點了點頭,卻聽她玩笑一句,“猜的唄!”
頓時微怒,“罪狀寫得如此清楚,怎么可能是猜的?娘娘肯定有事瞞著奴婢!”
若是把重生一事告訴她,這好奇的丫頭,定然纏著她聊一晚上。她還想睡個好覺,只好轉移話題道,“等靛修容醒來,便會發現小邵子的戲弄。再加上遷宮失寵,她定然有怒不能言。你且派人偷偷盯著,一有什么行動,馬上告知本宮!”
本還想追問,一聽這是正事,只好應聲退下。
清依剛走,小聰子便親自來了,依舊恭敬從容,“修儀娘娘吉祥。娘娘,芙蓉涼亭設宴,只皇上與娘娘兩人。還請娘娘一定前往,皇上說有要事相告。”
慕容絮點頭微笑,“不知是何要事?”
小聰子一笑道,“好像是關于慕容太尉的事,具體事宜奴才也不得而知呢,還請娘娘移駕吧!”
凸月漸盈,銀色月光直指西方。
今夜悶熱非常,好似暴風雨前的寧靜。慕容絮本不欲出門,可畢竟是圣旨、又事關父親,她也不好違抗。
反正設宴在芙蓉涼亭,想來也不會被他占去便宜。遂跟著小聰子出了棲鳳閣,穿過石子路至御花園。
四周雖是靜謐,卻給人一種安逸之感。偶時會有巡邏的侍衛經過,慕容絮也沒有仔細去看,只聽得那整齊健穩的腳步聲,便知他們訓練有素。
說起芙蓉涼亭,又不禁
想起太湖泛舟一事。寮國皇帝舍得將鎮國之寶贈予他,他本該感到溫暖備至,為何提到他父皇便是一臉冷面,像是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
邊想邊走著,橫空出了一塊石頭,慕容絮一個不留神絆了一腳。
小聰子也跟著一嚇,忙上前去扶,“娘娘沒事吧?”
因著自小養成的端莊,即便是絆了腳,還是鎮定自若。慕容絮婉然一笑,“無事,只是絆了一下。”
“好端端的,怎么會絆腳了呢?”小聰子一邊疑問著,一邊低頭去看。凸月照得地上昏暗,卻還能依稀看見一塊玉佩,俯首拾起,細細看了一番。
慕容絮的目光也跟著移去,只看了一眼,便頓時一驚!
雖是夜色朦朧,她還是能準確認出那玉佩,正是寮國鎮國之寶:碎石玉佩!
北冥澈未免太大意了,這么重要的東西,怎么能隨意丟在這兒?
“這玉佩是本宮的。”慕容絮弱弱地說了一句,若不是夜色掩護,她臉上的心虛定然清晰。
小聰子一愣,馬上將玉佩呈上,逗笑道,“娘娘怎么不早說?這玩意絆了娘娘一腳、罪無可恕,奴才還想將它拿去毀了呢!”
接過玉佩,玉本身的涼意瞬間傳來。這就是碎石玉佩的妙處,即便經過人手,也不會留xia體溫。
慕容絮回之一笑,將玉佩放入懷中,“聰公公風趣幽默,這可是個稀罕寶物,若真毀了可要把本宮心疼壞了。”
說罷,兩人才繼續往芙蓉涼亭走去。
靜默片刻,小聰子才突然發問,“這玉佩似乎不是宮中所有,是娘娘的嫁妝?”
嫁妝有專門的冊子記錄,若他將此事上告,一查嫁妝冊子,她定然露陷。
慕容絮只好難為情地笑笑,“并不是嫁妝......”
她如此笑意,卻沒有說明。小聰子心下明了,定是什么閨閣之物、不好言說出口。如此,他也不好多問了。
眼看著芙蓉涼亭就在眼前,慕容絮也跟著松了一口氣。原本相近的路,也不知為何今日只覺路途遙遠、仿若走了好幾個時辰。
涼亭依舊雅靜,唯一不同的便是南宮策的設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