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從未飲酒者,酒過三巡便已經爛醉如泥。“好熱!”她癱坐在地上,只覺身子發燙得厲害,下意識便脫去了外衣。
銀光透過窗戶,映射在她潔白的皮膚上,好似嫦娥仙子,美不可言!
他紅著雙頰,癡癡看著,倒沒生什麼非分之想,只脫口而出道,“醉酒美人,雖不如楊妃豐腴,卻也別有一番韻味!我已然找不出詩詞形容了!”
她呵呵笑之,全然忘了外頭的“危險”,“這算什麼美?前世駐顏有術、日日美容,那才真是膚如凝脂、手若葇荑、美人如花、宜喜宜嗔!”
只聽他哈哈一笑,“還有如此誇讚自己的人,你果然特別!”
她並非言說假話,前世的她以色侍人,自然要努力駐顏。直到出殯的那一刻,她也是美若天仙,叫人驚歎不已。
只可惜紅顏薄命,即便那麼努力地活著,最後還是死在心愛之人的手上!
“我恨寮國太子!我恨南宮策!”她突然高聲一句,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怒火,一下爆發!
聽著這兩個嫉惡的詞,他亦是憤然,“我也恨他們!若非南宮策,若非北冥武,我也不必活得這樣辛苦!連自己心愛的女人,也得不到!”
她憨憨一笑,指著那憤恨的眸子,“你心愛的女人,是不是我呀?”也不知爲何,只覺酒醒一陣!他一愣,少見她憨憨的模樣,“是……”
只這樣輕應一聲,也不知她有沒有聽到!
酒醒一刻,看她的神色更是癡然,伴著幾分艱難的情愫,“世上最痛苦的,無非就是得不到你!”
她輕一揮手,“我不希望你得到我!一個人,自由快樂,也不必伺候男人,正是我最喜愛的生活!”
伺候二字,說出了多少心酸!前世的她,爲了討南宮策的歡心,拋棄了自己的尊嚴、拋棄了自己的原則!
原以爲赤身相待,換來的是真情,卻只換來臨死一刻的冷漠!還有那個素未謀面的寮國太子,她何時與他有染?她腹中之子,哪裡會是他的孩子?
南宮策!這個萬惡的人,他扼殺了她第一個孩子!那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
他說:待你有了身孕,朕便封你爲貴妃!她不在乎名位,只在乎晉封之時,能清晰地從他身上,感受到一點點的愛意!
“爲著那一點點的愛意……”她苦苦一笑,不由得垂淚,“我毀了我自己的一生!現下好不容易重來一世,我實在累了,我不想伺候男人、我想有自己的生活、我想要我的尊嚴!”
對於前世的她,尊嚴二字是多麼奢侈的事!
他也沒聽明白,只覺得她痛苦不已。看著她痛哭的模樣,他的眸子深了幾分,忙將她禁錮懷中,“記得有人同我說過,女子哭了,只要抱住她,她心裡就會好受些!”
這樣溫暖的懷抱,她有多久不曾感受到了?前世的她,就是貪戀這樣的溫暖,才步步淪陷!
立時酒醒一刻,驚忙推開他,“你做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下意識瀲下眸子,竟見她手腕處的赤紅一點,經月光照亮,更是鮮豔奪目!那是……守宮砂!
“你……”他徹底呆愣住。本以爲她早已經成了南宮策的人,怎麼、怎麼?還以爲是自己錯看了,又仔細看了看,確
然是守宮砂!
實在不習慣他這樣的眸子,她忙撿起一旁的衣裳,穿在身上,“你看什麼?閉眼!”雖是排斥,奈何酒勁上頭,腦子便開始迷迷糊糊地犯困。
見她要暈下,他忙伸手扶住,“你喝醉了,休息會兒吧!”
她伴有哭腔的聲音,顯得那樣蒼涼,“這樣醉著真好,什麼都不用想了!”說罷,昏睡在他的懷中。
直到方纔,他都沒有多想什麼。可看著那一點象徵初次的守宮砂,他實在難以平復心中的翻江倒海!
明明是位寵妃,爲何還是完璧之身?這麼說,她還不是南宮策的女人!她是不願意麼?還是在等待時機?定是在等待時機吧!等到一個最佳的承寵時機!
等到那一刻會何如?她會成了南宮策的女人?甚至愛上南宮策麼?愛上……一旦愛上,他就真的沒有任何機會了!
心下更是翻騰不已,微微俯身,輕點她的粉脣,依舊細聲問道,“好不好?”
她只是昏睡著,沒有一點反應……
隨著夜的褪去,清晨的陽光漸漸普照大地。冷宮中的女人似乎都怕光,太陽不過初照,便都陸續回了住處。
而在那間僻遠的雜房,只敞著一扇小窗。透著窗子,可以清楚地看見一對恩愛之人,女人躺於男人懷中,何等甜蜜!
慕容絮只覺一陣頭痛,自後腦迅速衝了上來,迫使她睜開雙眼。原以爲會是得救的喜悅,卻只見自己躺在他的懷中,衣裳全都攤亂在一旁!
他的臉近在咫尺,從未那樣近,近得都看不清他的五官!一陣錯愕之下,慕容絮猛地驚起,呼吸跟著漸重!
昨天、昨晚、昨晚……心緒越是不寧,顫抖雙手間,忙去看手腕處的變化。守宮砂,果然沒了!
驚懼之下,只見地上一點鮮血觸目驚心!那正是初次的美好!
他……他竟趁人之危!
前世因著南宮策的粗暴對待,初次那樣疼痛。而這次疼得卻沒那麼撕心裂肺,可以想象他的溫柔!
隨即更是咬牙切齒!伺候男人!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沒法擺脫這個令人抓狂的詞!
呼吸漸重、雙眼更是怒瞪而紅!這才細看周圍,正是她讓吳秋麗日日派人清掃的雜房!
她知自己遲早要入冷宮,不管是暫住、還是久住,她都不想住在灰塵滿飛的屋子。因而讓人日日清掃,爲以後做個準備!
沒想到這個準備,竟成了她初次的犧牲之處!她昨日怎麼沒認出來?是太懼怕了?還是夜色太過昏暗?
打從那個蘇家隨從開始,到之後的什麼埋伏,盡是他的假言假語!盡是他欺騙的手段!果然是陰險之人,竟這樣讓人猝不及防!想必那酒,也摻了什麼異物!目的便是佔有她!
她確實傻,怎麼這樣中了他的計!恨絕之下,怒得給了他一巴掌,“禽獸不如!”
他猛地驚醒,只見她迅速著上衣物,亦是一陣錯愕,忙解釋道,“昨晚,昨晚我……”想解釋,卻奈何頭痛欲裂,怎麼也理不清措辭,只生生又捱了一巴掌。
聽著她重重呼吸,仿若帶著滿滿的恨意,雙眼更是疾惡如仇、含淚悽楚。又是一陣心疼不已,他忙道,“你不要這樣,我不會辜負你!現下我雖只是區區質子……
”
話還沒說完,直接接了她一腳,正中他胯下痛處!著上衣物,她便快跑離去,落荒而逃的模樣極是惹人生憐!
先前學畫,偶從瀟口中得知,他已非完人!還是由南宮策親自摘去的寶貝!可方纔一踢,不管是從他的反應,還是胯下的感覺看,都是個正常男子!他是怎麼躲過南宮策的?
一路瘋跑出冷宮,也來不及細看周圍的事物。至雅梨殿時,已然全身疲憊!清依還等在殿中,見主子回來,忙驚喜起身,“公子、香卉、邵公公,娘娘回來了!”
正要說什麼,出口的話卻被痛喊替代。許是方纔瘋跑了一路,撕扯得初次的痛意更烈!
“啊!”慕容絮吃痛,忍痛要往軟塌而去。
清依見狀一驚,忙上前去扶,“娘娘傷在哪裡?怎麼這樣痛?邵公公,娘娘受傷了,快拿金創藥來呀!”
紹與香卉先一步跑來,忙上前要看她的傷勢,只見她蒼白臉色、一身虛汗,像是勞累過度的樣子。很快注意到她的樣子,香卉心下一驚,已然明白了什麼。
紹卻是後知後覺,周身將妹妹看了一遍,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到底傷在哪兒?是不是那個公主傷的?簡直無法無天,竟這般惡毒!”
疼痛完全取代了說話的力氣,慕容絮只是緊攥雙拳,淚水跟著不爭氣地流了下來,那樣悽慘!
看著妹妹那痛苦的模樣,紹更是急了,忙朝外喊道,“太醫,快去傳太醫來!”
“不用傳太醫!”香卉漠漠道了一句,似是想到了自己,心下一寒,“不必那麼勞師動衆!”
紹立時怒然,“你說什麼?!”正要發作,便見邵漣拿著金創藥而來,“娘娘沒事吧?很痛麼?若是太痛,就換……”
話還沒說完,只見主子反常的痛苦模樣,心神具是一驚。像是想到了什麼,嚇得金創藥掉了一地。
驚惶幾步上前,忙看主子手腕處的守宮砂……原先那樣美麗的一點,果然一夜之間就沒了!
心頭一震,放開主子的手,邵漣直接坐到地上,“娘娘、娘娘,您忍著點痛,奴才這就去準備止痛的藥!娘娘,你千萬忍著!”
越說越覺眼眶溼潤,幾乎是落荒而逃似的,跑回房間去配藥,全身都禁不住地發顫起來!
紹這才意識到什麼,也忙去看妹妹的手腕。他倒沒覺得稀奇,反而驚了一旁的清依,“娘娘、娘娘的守宮砂!”
從沒聽妹妹提起過未侍寢的事,平時他也不注意這些細節。只以爲妹妹早已經侍君,而今看清依如此反應,實在不解,“守宮砂怎麼了?”
香卉還是一臉冷漠之色,“娘娘從未侍寢,昨日奴婢替她沐浴時,守宮砂還在的!”
聽得這樣震撼的話,紹隨即暴怒咆哮,“誰幹的?是不是那公主派人乾的?我去殺了她那個賤人!”
“哥哥……”強忍著劇痛喊了一聲,伸手要抓兄長的手,卻抓了個空。
紹一驚,忙主動抓起她的手。她已然疼得手心發寒,紹不由得心疼,“你跟哥哥說,是不是那賤人?哥哥也不管她是公主、如何尊貴,提起刀就直接去要了她的命!”
邵漣這才慌忙跑來,將止痛的藥餵給主子,“這藥藥性不猛,娘娘吃後睡一覺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