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為何,她說這話時,眼中隱約透出殺氣和敵意,仿若有一段血海深仇般。
南宮策看得一陣寒噤,美人如此雖也絕美,卻讓人不敢靠近,好似從天而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確然是血海深仇!玩弄玩具不可惡、玩弄花花草草不算可惡、玩弄女子也不至于罪大惡極,可玩弄感情,就是十八層地獄也償還不了的罪惡!
見他眼中的驚色,慕容絮才嫣然一笑,“皇上怎么不說話了?怕欺負了臣妾,要五馬分尸么?”
南宮策這才反應過來,呵呵一笑,“為愛妃五馬分尸,朕心甘情愿,怎會怕之?”
總不能真讓他五馬分尸,慕容絮只好感動一笑,“皇上果真愛臣妾么?”
這樣的問話,他聽諸多嬪妃問過,每每都能真誠回之,好似確有愛意一般。伸手牽過她,南宮策雙眸溫柔,似還泛著點點愛意,“朕自然愛你,你是朕最愛的妃子,也是從今往后獨愛的妃子!” wωω ◆ttКan ◆¢ Ο
這句話不知對多少女子說過,慕容絮也就是略略一聽,隨即欣然一笑,“那臣妾提出的要求,皇上都可以寵著臣妾么?”
想來一個小女子,也說不出什么天大的要求。南宮策點頭而笑,“辦得到的朕一定依從,辦不到的,朕也會盡力辦到。只要愛妃欣悅!”
慕容絮先是謝恩,才提出要求,“臣妾歸寧,是要商量賜婚一事。經過幾日的細商,臣妾與哥哥決定,還是不打算迎楊氏進門,還請皇上收回成命吧!”
突然提起賜婚一事,南宮策才愕然想起。
這幾日玩得太過,都忘了這樣重要的事!正想著,臉色漸然一沉,“按說楊氏與慕容氏是門當戶對的,愛妃為何拒絕呢?”
他可以為她做那么多事,可一旦這涉及嗣國安危穩定一事,他便是愛莫能助了!
楊氏是他權衡和扳倒慕容氏的工具,慕容氏不肯迎她入門,他自然是沒有好臉色了。
若是與他說愛,估計他也不會明白。慕容絮也懶得多說,只一笑,“臣妾不過提醒一下皇上,還有賜婚一事,免得皇上忘記了。臣妾和哥哥自然是同意的,只是不知楊姑娘是何意愿?!?
見她笑容,南宮策也漸漸收了肅意,微微一笑,“不經愛妃提醒,朕還真的差點兒忘了。愛妃大恩,朕無以為報,便剝個枇杷、獻獻殷情吧!”
如是這樣“和睦”了幾時,南宮策便離開了梨園居。
平安過了一夜,晨起梳妝時,香卉急急忙忙跑來,“娘娘,外頭有個衣衫襤褸的女子,在門外對娘娘破口大罵,奴婢們實在阻止不得!”
想來也只有李婷了!
慕容絮嘴角微露不屑,“虧她還能逃得出刑房!用漿糊把她的嘴沾上,瞧瞧她還能說些什么!”
“是,”香卉先是應聲,而后微有沉吟,“娘娘不打算見見么?奴婢瞧著可憐得很?!?
慕容絮一笑,“今日還有正事要做,先不理會她!待會兒清依換了藥,你便隨本宮去一趟楊府。”
說到換藥,香卉便是一嘆,“因著天氣太熱,即便日日換藥,也出了痱子。郎中說依姑娘的皮膚嬌貴,要換好藥抹著?!?
慕容絮應聲,“你讓郎中換吧,差多少銀子,本宮會悉數補上的?!?
今日的天氣依舊晴朗,艷陽照射下,
一片茂盛景象。偶爾微風一過,引得樹葉兒悉悉簌簌地響著,好似在奏大自然最美妙的樂章。
幾步便有一叢花草灌木,與高高大樹形成對比,好似樹的兒女一般。慕容絮心下苦笑,花草尚且有人庇佑,她卻驟然成了孤女......
至楊府,便沖出一位莽撞之人,直接撞上了慕容絮的肩膀。
沖力甚大,好一陣痛感!引得慕容絮微微蹙眉,只見那人止步一驚,忙賠禮道,“出門著急,沖撞了姑娘,姑娘見諒?!闭f罷,便急急忙忙而去。
人才剛走不遠,便有一位老姑子踉踉蹌蹌地跑出來,“公子,您慢點跑,老爺夫人還要檢查您的功課呢,您就別為難奴婢了!”喊罷,也沒有注意到慕容絮,只一味追去。
若是沒記錯,方才那魯莽之人,便是楊氏次子楊誠威。他一向不愛讀書,想必又是逃了私塾吧!
辛苦了方才的老姑子,正是楊誠威的奶娘,自他出生便照顧到現今,還是一刻都不得休停。
記得前世的楊誠威,自紹與楊歆大婚時,見了香卉一面,便認定了她。而后香卉為紹輕生、致最后被吳秋麗害死,楊誠威也留了遺書而殉情。
若不是親眼瞧見了遺書,慕容絮也不會相信,這么一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竟會愛上一位平凡無奇的宮婢!
想著前世之事,心下還是有些疼痛。面上卻是淡然,指著不遠處的楊誠威問道,“你可認得他?”
香卉這才瞧了那人一眼,不平道,“不管認不認得,他也過于魯莽了!魯莽也罷了,還裝作不認得娘娘,口口聲聲稱娘娘為姑娘,這是給自己定一個‘不知者不罪’的由頭么?”
這丫頭想得還挺多,慕容絮掩嘴一笑,“慕容氏與楊氏雖是交好,但本宮與他們來往不密,他自然記不得本宮。他雖與本宮關系不深,可與你......非同一般!”
香卉一驚,“可奴婢不記得有這么個遠房親戚......”
與她多說也無益,反正楊歆不可能嫁給紹了。如此,便就沒了大婚,也沒了他們的相識,更不會有之后的殉情。
進了楊府,馬上便有人給楊國志(驃騎大將軍)通報。侍人們也機靈,很快迎了慕容絮去大堂,連茶都提前泡好了,正是加了冰的,對于消暑正合適。
許久不來楊府了,這兒還如原來的擺設,簡單而樸實。隱隱約約能看出武將的狂放不羈,只墻上的字畫,透著幾分詩書的味道,是楊國志最心愛的藏品之一。
慕容絮才剛啜了一口茶,楊國志便快步進了大堂。他著了一身墨綠色的輕衣,衣擺跟著他的步子輕揚,颯爽英姿。
“臣楊國志,叩見修儀娘娘!”他行了跪拜大禮。只看這恭敬的樣子,怎么也想不到他日后是怎樣的傲慢、目中無人!
慕容絮一笑,也起身、微微向他點頭,“楊大人多禮了,按品級,大人不必叩拜也無礙。”
楊國志依舊是不卑不亢、畢恭畢敬的樣子,“品級是品級,娘娘畢竟是皇妃、也就是皇家的人,當之無愧受臣一禮!”說罷,他很快問到了主題,“娘娘可是來商量賜婚一事的?”
還沒等她回答,他便先發制人,“皇上賜婚是無上的榮耀,臣一家皆是欣喜若狂,慕容一家定然也是樂見其成吧?”
雖是武將,可
嘴上的功夫真是一個不輸一個呀!慕容絮只是淡淡一笑,“皇上賜婚自是榮耀,可本宮卻不同意兄長的婚事?!?
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倒讓他不知該不該反駁了,遂問道,“娘娘為何不同意?”
他眉頭微凝,漸漸沒了方才的笑意,“我們楊家不是顯赫之家,遭娘娘嫌棄了?”
慕容絮也不回答,只微微揚顎,悠悠坐了回去,平靜視之,“敢問楊大人,皇上賜婚、大人嫁女,是為了什么?”
“為了......”他細細一想,才道,“皇上的心思,臣不敢揣測。至于臣嫁小女,自然是為了小女的幸福。”
他雖會變得目中無人,卻也是“虎毒不食子”,終歸是最愛兒女的。這一點慕容絮明白,便也沒顧忌地點明道,“所謂幸福,無非就是兩情相悅、夫妻和睦。
而據本宮所知,楊姑娘所愛,并非本宮兄長。那么這第一點就達不到了,哪有什么幸福可言?”
楊國志惑然,“小女除練功外,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來什么所愛?這愛,是可以培養的,娘娘盡可放心。待到大婚后,至多一個月,夫妻必然幸福,臣與夫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慕容絮笑語之中頗多不屑,更有一分嘲弄意味,“聽大人之言,仿佛很放心的樣子。大人可知楊姑娘所愛之人為誰?”
雖口頭說著放心,其實心下還是擔憂,忙問道,“誰?”
遂將楊歆愛上南宮策的全過程,與他復述了一遍。楊志國即便半信半疑,還是大吃一驚,“皇上貌似潘安,小女愛慕確是正常,可皇上對小女無意呀!這這......”
慕容絮一笑,“落選并不代表皇上無意。本宮多說了,大人可能不信,其實楊姑娘的落選,便是一場陰謀的開端!安排她嫁去慕容府,用楊氏權衡慕容氏。
楊大人亦是武將,應該明白手握重兵、亦是手握生死的道理,一旦疏漏了什么,便是殺身之禍!
所謂伴君伴虎,就是這個道理??蓱z了楊姑娘,明明愛慕的是皇上,卻要嫁給本宮的兄長,待到兄長惹了殺身之禍,她又要守寡。這無私奉獻的性子,定是遺傳了大人吧?”
這一長串話雖說得平靜,讓人聽著卻是波瀾起伏。楊國志雙眉早早擰在了一起,跟著深思的眸子也黯淡了不少。
“娘娘說得在理,只是......只是娘娘說皇上利用楊氏、權衡慕容氏,臣只覺得皇上不是這樣的人......”
現下的他,本質還沒有壞。慕容絮說的這些話,他自然是聽得進去,只是半信半疑著,“待小女從練武場回來,臣會親自問她,若恰如娘娘所說,臣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慕容氏與楊氏世代交好,他與慕容戰更是同窗,他自然忍不下這口氣。
慕容戰為國家立下汗馬功勞、更是忠國忠君,他若開了殺身之禍的頭,那武將盡可以不必活了!
細細想來,楊國志又是遲疑,“臣問她,定是問不出什么實話吧?娘娘聰慧過人、口齒伶俐,不如替臣套一套話?若是真如娘娘所說,臣也該自省自省,竟連女兒的心思都沒注意到!”
慕容絮應聲,“本宮自當盡力而為。若是大人、姑娘有意,本宮還可以做個紅娘!”
他依舊恭敬,起身小拜,“謝娘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