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枝林平日里確然可惡,但昨日之事并不是她所為。再者,這種小人物也不急著對付!
慕容絮遂道,“縱火之人若真是三姨娘,為何她要用自己的物件?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她是縱火之人?皇上圣明,定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將難題拋給臣妾,想考驗考驗臣妾的智慧,是么?”
如此一言,他自然無從辯駁,只微笑點頭,“愛妃聰慧、善良,不過此事卻不能善罷甘休!梁氏即便不是縱火之人,也是縱容賊人之罪!且去刑房,領(lǐng)二十杖!”
他要教訓(xùn)的不是縱火之人,而是為了自己的威嚴(yán)和顏面。慕容絮心下明知,也沒有阻止,反正也不過二十杖,就當(dāng)是報前世欺凌之仇了。
梁枝林哪能乖乖就范,一聲重磕,跪倒在慕容絮面前,“修儀娘娘替妾身求求情吧?妾身真的是無辜的……”
“本宮知曉三姨娘是無辜的,”心下一笑,意味深長的開口,“只是這縱火之人可惡,皇上與本宮不得不殺雞儆猴一番。”
皆是聰明之人,梁枝林一聽,自然明了她的意思,“要懲治惡人,有時也不必殺雞儆猴,因為猴兒已然昭示了!”
“哦?”南宮策一疑,“那你倒說說猴兒是誰,若有半句虛言,朕便不再看太尉的面子,一定要了你的腦袋!”
她立時又磕了幾個響頭,“妾身不敢欺騙皇上!縱火之人便是柳氏!是她盜取了妾身的打火石和木桶,欲污蔑妾身!”
趁著諸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慕容絮暗暗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隨即隱于心下,面色一陣青色,“不許胡說!親生母親怎會縱火謀害本宮?”
此時此刻若是說出事實,那么慕容絮便少了慕容氏的依靠,她自然不會傻傻地告訴所有人:她慕容絮不姓慕容!
梁枝林也不敢抬首,只做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柳氏為何謀害娘娘,妾身不知。妾身只知道柳氏昨日密謀,說要火燒芙蓉館。
妾身亦如娘娘所想,母親怎會謀害親生女兒?因而不以為然,也沒有出手阻止。沒想到柳氏真的狠心下手,妾身初聽時大吃一驚,又聽娘娘香消玉損,心下更是愧疚。
妾身知情不報是罪,娘娘因這罪責(zé)罰妾身,妾身沒有一絲怨言,可若誣陷妾身謀害,那妾身就是死了也絕不瞑目!”
她一口氣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通,雖是流暢,卻也只是口說無憑,南宮策自然不會信。
慕容絮只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一臉惶恐地拉住南宮策的手,“先前蘇家來要人,亦說看見了縱火之人,卻不告訴臣妾是誰。難道......”
聽罷,南宮策的雙眉一蹙,“小聰子,去傳蘇家的人來?!?
“是。”小聰子應(yīng)聲,很快注意到慕容絮睨向自己的目光。他是聰明之人,自然知道船往哪邊倒。
一旁的慕容戰(zhàn)仍是跪著,細(xì)細(xì)想著女兒的計謀。果然是武將之家出來的女兒,雖不曾習(xí)武,卻有習(xí)武者的果勇。這一步棋,可謂是險,萬一哪一步出了錯,必將引火zi焚!
眾人皆是靜默,梁枝林也沒有多說什么,偶時心思不定地看了慕容絮一眼,只見她一臉鎮(zhèn)定之色,才漸漸放松下來。這一出戲,必須要演得真真切切!
蟬聲響起,報告
著夏日的炎熱。前院之中,只一處陰涼,其他人的跪處皆是燙熱。也不知是過于緊張,還是怎么,一個個的頭上都冒出點點細(xì)汗,卻也不敢伸手擦拭。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聰子才帶著蘇員外來。員外并沒有多帶什么人,只帶了一名小廝。光看外表,便覺那小廝挺是機靈,應(yīng)該是個會講話的人。
兩人恭身來到南宮策前,一并拜倒行禮,“草民蘇氏拜見皇上、皇后娘娘、修儀娘娘!”
“平身吧!”南宮策輕輕道了一句,“昨晚芙蓉館大火,可是員外救得朕的曦修儀?”
一句“朕的曦修儀”,就足以體現(xiàn)慕容絮的地位。
員外亦是聰明之人,自然一聽即明,忙應(yīng)聲,“是,是草民救的娘娘。當(dāng)時芙蓉館大火,火勢蔓延如蛇行迅速。草民已然三十有九,廢了好大的勁才救了娘娘出來呀!”
南宮策面色依舊嚴(yán)肅,“那員外可看見了縱火之人?”
員外慚愧一嘆,“草民當(dāng)時只顧著救娘娘,哪里看得見什么縱火之人?不過草民的隨身侍從當(dāng)時候在外頭,他定然看得真切!”
一聽提到自己,小廝也早做好了準(zhǔn)備,忙跪身上前,“奴才只是實話實說,若是受了什么迫害,還請皇上庇佑!”
南宮策冷冷應(yīng)聲,“放心吧,朕自然會庇佑你,你只顧實話實說便可!”
“奴才謝主隆恩!”他深深一拜,才故作惶恐地說道,“縱火之人乃是慕容府的大夫人。因著夫人先前來過蘇家,所以奴才記得她的相貌。
昨日老爺奮不顧身沖進(jìn)火場相救,只奴才一人瞧見縱火之人,見是夫人,差點嚇得魂飛魄散,只怕夫人會殺人滅口。回去之后便心神不安,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他的準(zhǔn)備倒是充分,用藥為妝,在臉上化了一片困倦之色,更有眼下的黑眼圈。南宮策對描妝不甚懂之,所以也看不明白,只以為是真的心神不安。
皇后可是胭脂世家的后代,只一眼便看出了小廝的妝容,心下一笑也不點明。
“什么?”慕容絮聽得一驚,難以置信之下差點沒有站穩(wěn),“真的是娘?”
畢竟都是口說無憑,南宮策自然不會輕信,只扶好美人,又問道,“員外所言,可是屬實?”
因著年事已高,員外臉上有這個年紀(jì)本有的鎮(zhèn)定,讓人瞧不出一絲異樣,“昨日救修儀娘娘時,草民身上燒傷各處。還請在場的娘娘、夫人、姑娘閉目!”
說罷,便解開上衣的腰帶,將身上的傷處示于南宮策。
他們是醫(yī)藥世家,能治病、自然也能弄出這些傷處來。南宮策看著只覺得慎人,再加上小聰子在一旁的肯定,他便對這傷處信之不疑了。
“員外且穿回去吧!”南宮策語氣之中,顯然多了一分信任和滿意,“員外拼死救朕的愛妃,是大功一件,朕一定褒獎!”
對于識相的人,慕容絮亦是滿意,又討賞道,“臣妾也被大火燒灼了多處,幸得員外善心,獻(xiàn)醫(yī)藥珍寶于臣妾。”
說著,拿出北冥澈偷來的藥。員外與小廝皆是一驚,沒想到盜藥之人,竟是曦修儀!原本還想追究責(zé)任,現(xiàn)下看來,只能吃悶虧了。
見員外微微驚憂之色,慕容絮依舊一臉憐色,實在令人心疼,“臣
妾深怕灼傷毀了容,而不能侍奉皇上?,F(xiàn)下得了員外的藥,疼痛也好了幾許?!?
南宮策應(yīng)聲,“如此說來,蘇家真是立了大功!”說著,看向員外,“要什么賞賜,員外想好了便向朕提出來吧!”
能得圣上賞賜,失去一瓶藥膏又有什么。
員外心下一喜,面上還是不卑不亢,“草民不敢圖賞。只是娘娘的傷勢嚴(yán)重,一瓶藥膏定是不夠的。待草民回去準(zhǔn)備,再親自送藥來!”
南宮策哈哈一笑,“員外如此慷慨,朕也不能虧待了員外。這一份賞,員外受得起。想好了,與朕說、與愛妃說,都是一樣的?!闭f著,又是一怒,“員外大功、柳氏卻是大罪!”
沒想到慕容絮隨手一計,竟進(jìn)行得如此順利。慕容戰(zhàn)心下微懼,這個女兒,似乎真的變了!
雖是這樣想,卻也不敢吭聲。只看著她倒在南宮策的懷中哭泣,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一下濕了龍袍一片。
南宮策也不嫌之,只滿臉的心疼之色,緊緊將美人環(huán)入懷中,安慰似地拍拍她,“愛妃身上有傷,便不要傷心過度了。小聰子,賜柳氏死!”
先是私自許配宮婢、再是謀害皇妃,又是藐視君上的大罪,這三條都足以讓她下十八層地獄??闪细赣H亦是武將,更是建國有功的臣子,南宮策顧慮大局,定然不會殺了她。
小聰子會意,忙勸阻道,“柳氏固然可惡,還請皇上念在柳大人的面子上,重罪輕罰吧!”
皇后也勸道,“柳大人年事已高,定然受不住這樣的刺激,可皇上的顏面最重。依臣妾愚見,不如來個延緩吧?先暗暗判柳氏死刑,待柳大人西去之時,再由柳氏陪葬,也算讓柳氏盡孝心了?!?
南宮策點頭而笑,“還是皇后明智,此事就這么定了!愛妃覺得何如?”
此事都定了,還問她的意見做什么?慕容絮心下無奈,面上還是憐然,“臣妾是個沒主見的人兒,一切全憑皇上做主就是?!?
柳大人什么時候西去,還不是慕容絮說了算?如此一來,柳氏的性命,也就捏在她的手里了!
塵埃落定,慕容絮以看望母親為借口,快步去了刑房。
此時柳蓮已然半死不活。五十五棍她自然挨不住,所以只先讓她挨了二十棍,剩下的明日、后日再行。
也沒人將她扶回房間,只慕容絮好心扶了回去,讓她安然躺在床上。她還不安分,“我要告訴皇上,讓他殺了梁枝林!”
慕容絮一下淡了面色,“皇上已然查證,縱火之人并不是梁氏,而是你?!?
聽罷一驚,隨即恨恨道,“無憑無據(jù)的,憑什么說我縱火?定是梁氏那個賤人反咬一口!”
沒想到她的目光如此短淺,慕容絮一笑,不帶一絲色彩,“不管是不是梁氏,你受刑不在,自然是證人說什么、就是什么!
皇上已然判刑,賜你死罪。不過不是現(xiàn)在,而是等柳大人西去,由你親自陪葬!”
似是聽出了什么,柳蓮雙眼一下被怒火擊紅,“毒婦!你若敢對我父親做什么,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放心吧!”慕容絮呵呵一笑,“本宮就是要做什么,也要等你受完那五十五棍,可不能讓你占了便宜!你說是不是,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