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感覺到喉緊的疼痛,萍妃的雙手便是一鬆。定睛一看,正有一把匕首,深深地插在了她的腦門之上!
“啊!”慕容絮手腳一軟,後退一步差點沒有站穩。
邵漣迅速反應,伸手扶住她的同時,以另一手掩住她的雙目,方向一旁的太監道,“這賤人敢行兇,我這般行動,算是正當防衛吧?”
只聽得一聲“砰”,萍妃僵硬落地,驚起一陣塵土!她雙目微瞪不閉,腦門之上匕首處,正有鮮血淋漓,那般觸目驚心!
太監們皆是一驚,忙奉承道,“自然算是、自然算是,邵公公護住心切,奴才等佩服不已!”
邵漣點頭,“勞煩各位公公,準時回去覆命。至於萍妃是怎麼死的,公公們睿智,定然知曉怎麼說吧?”
聽得衆人個個應聲,才感覺到主子輕顫的雙手,方溫柔細聲道,“娘娘受驚了,咱們回宮吧?”
出冷宮時,慕容絮才稍稍定神。也不知怎麼,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小邵子,若萍妃是你的愛人,你會忍心殺她麼?”
邵漣由不得一陣心虛,不自在地笑笑,“什麼愛人?奴才也不是完人,哪來的愛人呀?”
差點忘了他是太監,慕容絮自嘲地笑笑,“也不知爲何,本宮倒沒拿你當內監,只覺你是個體貼的兄長呢!”
不由得雙頰一紅,只怕主子瞧出自己的心思,恭首更甚,“奴才怎配做娘娘的兄長?奴才只要伺候娘娘、守著娘娘就心滿意足了!”
如此表達心意之語,慕容絮也沒有想多,只瞧著不遠處的北冥澈。
主子一下沒了聲音,邵漣才斗膽擡眸一看,只見主子臉上,露出難得的深深笑意。心下微微一驚,忙跟著主子的目光看向不遠處。
正有一位男子,健實身材,玉樹臨風立於樹下,連背影都那般動人!若是沒有認錯,那正是寮國質子!
先前聽香卉的疑惑,他便懷疑主子與他,現下瞧主子神情,可見此事不簡單!可憐瞭如此純真的主子,竟被這混蛋糟蹋了!
見主子前進幾步,邵漣忙喊住她,“卉姑娘做了膳食,還等著娘娘回去用呢!見娘娘被召去鳳藻宮,卉姑娘便是坐立不安,必要看著娘娘回去,方能安心!”
正好肚子餓了,便先回了雅梨宮。
方送慕容絮回去,邵漣便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了冷宮外頭的蕪湖。現下正過酉時,月兒皎潔明亮,於湖中淺淺倒影,那般美妙!
北冥澈方要離去,便見一位太監打扮的人快步而來。也不知爲何,或是是感同身受,北冥澈一眼便瞧出了他並非內監!
雖是這樣想,卻也不點明,只訕訕而笑,“是雅梨宮的邵公公吧?邵公公有禮!”
他也不喜拐彎抹角,只恨恨問道,“左右丞相聯姻那夜,是你去救得娘娘吧?一夜不歸,你對娘娘做了什麼?”
此處僻靜無人,他也不怕隔牆有耳,但也保持了聲調,以免主子因此遭禍!
看著他發狠的雙眼,好似一隻猛虎,要將眼前所有吞噬而盡。北冥澈只是無畏一笑,“公公心裡已然有了答案,又何必多問呢?”
如此輕浮的語氣,簡直同紈絝子弟無異!邵漣憤然攥拳,卻還要忍著殺人的衝動,只含了一分冷意,“畜牲!”
月光的寒霜,同他的冷意相融,竟有一股冬日的刺骨寒意。北冥澈無謂一笑,“畜牲?你主子不曾言罵於我,倒是你先開口了?這算什麼?逞口舌之快?”
這話咄咄逼人,顯然要引他動手!
就知道他並非閹人!竟這般趁人之危!邵漣也算客氣,只上前給他一拳,卻不料被他擋住。
他的力道甚大,好似練過武功。邵漣奈之不能,只好退然,“你這,有何嘗不是逞一時之快?!”
這話說得怒然,彷彿還伴著點點心疼,“娘娘害你淪爲質子,是娘娘不對。你恨,可以殺了她,只是不要侮辱她!”
說著,心下不由一痛,“娘娘那般純美善良之人,你怎狠心下這般毒手?!”
他的痛心疾首,卻只換來他冷冷一面,“不管狠不狠心,事兒我已經做了,你奈我何?”
這般狠心的話,別說是慕容絮,就算是邵漣聽著,也覺得心痛不已,“娘娘若知你如此陰狠……”
後頭的話還未出口,心下便考慮主子的臉面,遂也冷然,“你且等著!不過多時,我便讓娘娘殺了你,永絕後患!”
永絕後患四字,刺耳得叫人不由顰眉。看著邵漣離去的背影,北冥澈才放下清冷的面色。揚首望著天空,自懷中拿出碎石玉佩,“絮兒,我定不負你!”
月兒之下,一位男子翩翩而立,蒼涼背影,竟透著幾分憂傷!
那夜之後,他變了。或者可以說,認識她後他就變了!寮國,於他而言,不過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回憶。要想不負她,就要徹底同寮國斷絕!
趁著行宮守備還不森嚴,質子的身份,就從此改變吧!
此時的公主府,亦是忙碌得一夜不眠。剛剛進宮,瀟順便蒐集了北冥澈所有衣服的樣式,差人用同一花色,連夜趕工了幾條女衣。
晨曦方至,便要進宮給皇兄請安。南宮策心情正好,便準許她入宮,卻不料她穿了一件同北冥澈一樣的衣裳。唯一不同的,便是收了腰身,加了一件輕紗!
如此頓然暴怒,“你穿的是進宮的服制麼?怎的這般無禮?!”
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隨即得意一笑,“皇兄若還一意孤行,要臣妹嫁去姚國。臣妹便日日穿著此衣,還將澈哥哥的畫像,懸掛於新房!
皇兄也不必擔心臣妹衣裳不夠換洗,公主府中還有多件。另趕製中的衣裳,春夏秋冬皆是不缺,保證一年四季的衣裳,都一應俱全!”說話之間,眉目微挑,像是威脅挑釁般。
確拿這個妹妹沒有辦法!正要發作,卻見她燦燦一笑,“皇兄若是喜歡,臣妹送你幾件就是!”
原受了北冥澈的拒絕,她本打算放棄。而後拿出北冥澈來,也不過做個由頭。
直到昨日,她懷疑他是男子,又經人查實。心中死灰一下復燃,既然是完人,那便是她心中最完美的男子!如此男人,她必要招爲駙馬!
訕訕向皇兄炫耀了一番,又趁著南宮策不注意而逃走,直往鳳藻宮而去。
此事正是嬪妃們,向皇后例行請安的時辰,此時鳳藻宮一定非常熱鬧。她這也算是奉召進宮,也不算違背聖旨。
今日的嬪妃到得齊全,只程媛來晚了一刻。昨日又是她侍寢,正值春風得意,竟將嫡姐的吩咐全然忘卻
了,一下變得囂張跋扈!
連請安的姿態,都是輕蔑於後,只微微屈膝,“嬪妾給皇后娘娘請安!”說著,悠然自行平身,搖了搖手中的小扇,“這日子真是越發熱了,連避暑聖地也免不去悶熱!”
皇后只不計較地笑笑,“娣美人身子嬌貴,自然怕熱些。現下宮中庫房飽足,也不必省著用冰,太后已然下了懿旨,自他國進購了十年寒冰。娣美人若是怕熱,可向內務府要一些,送去你宮裡。”
並不是皇后要討好她,只是不屑於出手。一個雲妃憎恨的人,不必她親自動手,也活得不會長久!與這種小角色計較,只會失了她皇后的身份!
見皇后這般溫和,程媛更是目中無人,呵呵一笑坐於一旁的座位上,“哪需要知會內務府?昨晚皇上已然答應了嬪妾,要購百年寒冰,於嬪妾解暑!”
話至此處,炫耀般地擡高語調,一掃殿中所有嬪妃,才繼續道,“等寒冰到了,嬪妾再送一些給皇后娘娘吧,好叫娘娘也感受感受,那百年寒冰的溫度!”
昨晚答應的事,哪裡做數?慕容絮只是無謂,也不欲多想。
雲妃倒是更加憎惡,只佯裝不屑道,“一年之冰已是涼爽,十年更如秋日,這百年……恐怕是皇上容不得娣美人,迫不及待要凍死你吧?”
衆人皆是一笑,程媛卻恍若未聞,只悠悠看向慕容絮,“先前曦昭媛所用之冰,都是前一年的冰吧?怪寒滲的,還自以爲得寵,真是可笑至極!”
慕容絮掩嘴一笑,“這百年寒冰還未送來,娣美人就不要先一步顯耀了,不然到時下不來臺……”
她沒有繼續往下說,底下已經響起低低的竊笑。程媛羞怒,正要發作,卻見一位錦衣女子盈盈而來。定睛一看,正是瀟!
“臣妹參見各位皇嫂!”瀟春風滿面,向皇后恭然一拜。
這錦衣不像公主服制,倒像是男子衣裳。皇后先是一驚,“公主這一身是哪裡做的衣裳?侍人們也忒不上心,怎麼叫公主穿這樣的衣裳進宮?改日本宮一定親自管教他們!”
瀟洋洋笑然,依著她的手勢而起,撒嬌般走近,“皇嫂有所不知,這是同寮國質子的衣裳樣式做的,從今以後,臣妹都只穿與質子一同的衣裳!”
聽得一聲“寮國質子”,慕容絮才微微揚首而視。果然是北冥澈的衣裳,只是布料不同,還收了腰、裁了長短。
又來一個故意顯耀之人!只見她得意一瞧慕容絮,高聲道,“自今日起,臣妹便是寮國質子的妃子!”
“公主不可胡說!”皇后立馬出言制止,同時疑然看了慕容絮一眼,方勸,“先前皇上同本宮商量了,公主日後的夫君便是姚國太子,由曦昭媛親自去姚國說親!”
說著,微微顰眉,“這寮國質子未免太過大膽了,竟敢公然混淆公主心思,使其說出這等胡話!連尚侍,去帝麒宮偏殿,尋寮國質子來,本宮要親自教他規矩!”
惹惱了皇后可不是小事,瀟只是來表明心志,卻不料嚴重了事態。還未說什麼,便見連尚侍出門。
不過多時,只見連尚侍驚慌回來,“娘娘不好了,帝麒宮宮人傳報:寮國質子失蹤了!”
“什麼?!”瀟驚得差點沒有站穩,一瞬便是怒然,“定是皇兄藏起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