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列車?尤利爾差點脫口而出,我也在找它!蓋亞在上,這到底是什么見鬼的情況?!
但他立即反應過來,圣騎士團來到莫里斯山脈,顯然尋找的是伊士曼的一號列車。雖然兩者是同一種東西,可完全是處于不同的領域。一號列車是矮人為凡人發明的載具,當然神秘者也不會被拒之門外;而浮云列車則與沉眠之谷和卡瑪瑞婭類似,是一處移動的“神秘之地”。
“你們要找王國列車做什么?”他忍不住問道,幾乎忽略了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聲音。
“圣騎士團奉行神意?!比R蒙斯也十分惱火,他一扭頭,尋找是哪個家伙竟敢這么膽大妄為地探聽議會的消息,更該死的是居然還真讓他說對了。
尤利爾先他一步,發現了聲源。然而學徒詫異地靠過去,好像警惕心一下子消失了?!暗柗贫餍〗??”他眼看著一個提著裙擺的貴族少女從立柱后探出頭來。
冰地伯爵穿著一身厚厚的皮毛斗篷,邊緣墜著流蘇和金線,背后繡著家族徽章。她脖子上繞著毛茸茸的淺灰色圍巾,金發披散下來,凌亂的與圍巾織線纏在一起。
“有東西在后面?!彼穆曇翩偠ㄍ溃喼迸c霜葉堡時判若兩人??稍谄骋妼W徒后,她的臉色忽然有些尷尬。少女立刻轉過頭,對圣騎士長說道:“篝火鎮的遭遇在威尼華茲身上重演,我想光輝議會該為此負責。如果你能對冰地領的領……領主伸出援手,我將十分感激?!?
“議會的任務不會波及到城市。神秘之地出現了意外,我們正在處理……不過這些話可以稍后再說。伯爵夫人,請務必告訴我,你是從哪里得知這個消息的?”圣騎士長雖然能猜到答案,但還是難以自禁地提問。
“希望你們在看到傷亡人數時,還能這樣一口咬定?!辈舨⑽椿卮穑炊瓪鉀_沖地指責圣騎士團執行任務帶來的糟糕后果?!翱窗。鼈儊砹?。”她一指長廊的拐角,兩具裝飾甲胄咔噠咔噠地現出了身影。
萊蒙斯揮手一劍斬下,杜蘭達爾切開鋼巖。兩具騎士鎧甲叮咣散了滿地零件?!罢埢卮鹞业膯枴彼剡^頭,卻發現無論是丹爾菲恩還是尤利爾,都突然消失不見了。
唯有遠處還能傳來隱約的聲響。
萊蒙斯氣得想笑,“你們以為自己能跑到哪里去?”
……
說實話,尤利爾雖然知道丹爾菲恩近日已經來到威尼華茲繼承領地,可怎么也想不到兩人竟會在卡瑪瑞婭的王宮古堡里碰面。他相信作為蘭科斯特家族的公主殿下,這位伯爵小姐決不會像在霜葉堡那樣被哥哥加文推入死境。就算她有著大半個銀鷲騎士團作為護衛,尤利爾也不會覺得奇怪。
“你怎么在這里?”他低聲問,眼睛看著身前的金色漣漪。兩個人靠著立柱藏在一圈光環中,好像躲在一棵樹下。若非神術護持,他們肯定躲不過空境圣騎士長的搜索。
蓋亞的神術當然與露西亞不同,可要說出它們究竟不同在哪兒,這就成了個難題。誓約之卷的副作用雖然很要命,不過仿佛是等價交換一般,借由其施展出來的神術效果非凡。學徒眼看著萊蒙斯走過二十英尺外的拐角,他甚至沒有停下來。
少女伯爵瞧他一眼?!拔疫€想問你呢?!彼坪蹩桃鈮褐ぷ?,“我好好地呆在臥室,端著酒杯應付一個天真的笨蛋神官,下一秒卻地動山搖——”
尤利爾總覺得她的說話方式十分古怪,于是他直說出來了:“你怎么啦?丹爾菲恩小姐,我記得你不是這么咄咄逼人的?!?
我一直都這樣。她剛要這么說,突然想起對方在霜葉堡里見過自己還幼稚時的丟人模樣,頓時別過頭去?!盁o關的話就不要說!”
尤利爾悻悻地更換話題?!昂冒?,威金斯小姐,我能為你做些什么?”
“回答我的問題。還有,別叫我小姐。午夜之前我剛接受銀鷲騎士團和蘭科斯特家族的效忠,你該稱呼我為冰地伯爵,傭兵。”伯爵小姐說。
我也不是傭兵。尤利爾聽著她不間斷的問題:“我們干嘛要藏起來?難不成那個圣騎士還能殺了我們嗎?”
他瘋了才會這么干,圣騎士又不是食尸者。學徒把這句疑似諷刺的話咽回去,“他當然不會傷害你,小姐,呃,我是說,伯爵大人。萊蒙斯先生是正直善良的騎士,他只會暫時約束一下我們的行動,防止女神托付給他們的使命出現意外。”
冰地伯爵說:“那你跑什么,你要制造意外?”
“照實說,你的出現才是意外?!?
“我告訴過你了,我今天晚上做的任何事情都合乎情理?!彼@么強調,學徒猜測事實八成與她的自述相反。不過尤利爾再怎么能預知未來,也不會清楚丹爾菲恩·蘭科斯特今夜究竟干了多么瘋狂的事——她甩開圣騎士團單獨回到了主城。也許在別人眼里這沒什么大不了,但對少女伯爵而言,那完全是一次不亞于霜葉堡尋寶的冒險經歷。“是你們捅出來的簍子,讓威尼華茲陷入了混亂?!?
“你聽到我和萊蒙斯先生的話了?”
“你們沒有躲開任何人。”
要是每個人都將秘密用耳語傳遞,夜鶯就失業了。學徒并不想追究她是否得到了聽墻角的允許。“那我就不用再說一遍了。破碎之月才是一切混亂的根源,我們正在阻止祂?!?
“我看不出來你有在做什么?!?
“光輝議會想要更多。”他解釋?!澳悴皇乔宄幔俊?
“某位天真的神官小姐被秘境的聲勢嚇得魂不附體,我提高了嗓音,她就把一切都告訴我了?!鄙倥室庹f。
“雖然有些失禮?!庇壤麪柦K于受不了了,“但你能別這么拿腔作勢了嗎?”
少女伯爵像受到了什么侮辱似的,一下站起來,肩膀顫抖。她狠狠瞪了一眼學徒,繞到柱子后才坐下。
尤利爾沒想到這位貴族小姐的膽子一下變得這么大。幾天前在霜葉堡她還被嚇哭了,現在居然敢借著神術的遮掩站在圣騎士長的眼皮底下。要知道,連他這個施術者都對自己的魔法沒多少信心。
他聽出她傲慢口吻中包含的警告意味。忽然學徒明白了,這位仿佛脫胎換骨一般的伯爵大人在內里還是霜葉堡的小公主,現在這幅姿態其實是與她的領地和爵位一道繼承來的東西。
我要安撫她,一個小女孩?!澳阕龅谜娌诲e?!?
可這并沒起什么用。“而你們卻很糟糕?!辈舸笕瞬⒉活I情,“我的領地受到威脅,我的子民正惶恐不安??寺逡了粫榇素撠?,你我都很清楚。要是有什么意外能把這一切立即結束,我一定會萬分感激?!?
“我無法影響使者,更代表不了高塔。光輝議會想接手秘境,但在解決破碎之月的企圖前,混亂不會終止。唯一的辦法就是堅持到黎明——”
“現在就結束它!”丹爾菲恩說,“我一分一秒都無法忍耐了!”
“我做不到,白之使也做不到。”
“那就想想辦法,我命令你——”
好辦法。“你命令我沒用?!庇壤麪枦]好氣地說,“把你的命令說給月亮聽罷,你不是祂的諾恩嗎?”
“我和貝爾蒂沒有半個金幣的關系!”氣急之下,伯爵小姐簡直想要尖叫。“你這個粗魯、無禮、蠢笨、令人厭煩的傭兵!再這么稱呼我,我就讓衛兵砍下你的腦袋!”她似乎要哭了。
尤利爾發現自己好像戳到了對方的痛處,于是趕緊閉嘴。
許久后她才冷靜下來。期間,萊蒙斯好像聽到了什么動靜一樣,在不遠的拐角走來走去,還停下來一回?!澳阋仓皇莻€傭兵?!彼D了頓,“還有白之使的學徒。”尤利爾竟從這句話里聽出些許怨恨。
這教他不作聲了。他開始思考自己接下來該如何是好。帶著丹爾菲恩離開是他靈機一動,這位伯爵小姐得知了議會的秘密,萊蒙斯是絕對不會放她離開的。那么只要他帶著丹爾菲恩“消失”在古堡里,大概率就能達成拖延圣騎士長的目標。
片刻后,丹爾菲恩開口:“你與議會有分歧,我可沒有??熳屛译x開,跟在圣騎士長身邊可比一個要死了的傭兵安全。你的導師沒教你怎么給自己止血嗎?”
尤利爾被這么一提醒,頓時覺得渾身難受。之前被索倫處理過傷勢,現在他最嚴重的傷口是腰側的劍傷。萊蒙斯是打算一下使他失去戰斗力的,不過學徒發現自己出乎意料地能忍受疼痛。
誓約之卷的負面情緒令我忽視了身體的痛苦。他意識到原因所在。不過放任傷口滲血,他的火種會越來越虛弱。
“噢,謝謝,好建議,愿蓋亞保佑你。”也許我該為自己祈禱,尤利爾撕下一節斗篷的里襯……
……卻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竟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喬伊沒教我用繃帶,學徒感到頭疼遠超傷口。我需要一箱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