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錯了,如果謠言僅是一條導(dǎo)火索,那么,千沙與高塵私交密切的事,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那根稻草!
試想,一個擁有孟家嫡女,得天下第一富商財力為后盾,且在軍中頗有建樹,威望極高的皇子,又與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聯(lián)盟諸多來往,如此存在,怎會不讓帝王起疑?
這份忌憚大過于天,從而使得皇上寧肯冒著風險,也要斷高塵一臂,借此機會,將孟家和他強行劃分開來。
“朝廷對謠言始終是放任不管的,對不對?”孟慕晴急聲追問,想要驗證心中的猜想。
白胡子的神色很是復(fù)雜,有贊許,亦有擔憂。
慧極必傷,也許正是因為她的這份聰慧,塵兒出類拔萃的本事,才會招惹來這重重麻煩。
“是?!鼻逵櫽昧γ蚓o唇瓣,“謠言愈燃愈烈,皇上始終對此事擱淺,未采取任何打壓手段?!?
如果皇上有意要打壓流言,夫人的名譽怎會變得那般不堪?
京師的隱衛(wèi)不知多少次傳回過信函,僅是京師百姓,就將夫人視為狼子野心、水性楊花的奸人,更是不少人認定她有通敵叛國之嫌,而圣上下達的和離旨意,更是讓無數(shù)文人拍手稱快。
沒有人再記得主子昔日為鎮(zhèn)守邊關(guān)而付出的努力,沒有人記得孟府曾經(jīng)做過的諸多善事,在有心人的煽動下,夫人幾乎淪為了人人喊打喊殺的存在,而這還僅是星羅族使臣抵達大陽前的局勢,若求娶一事再傳開來,可想而知,屆時局面會發(fā)展到怎樣不可收拾的地步。
想到這些,清訖只恨不得將參與此事,在暗中搗鬼的家伙一刀殺了!
主子和夫人鶼鰈情深,可這世上總有無數(shù)人容不得他們,見不得他們幸福、快活。
“果然是這樣?!泵夏角绫臣挂豢?,心中的猜想被證實,但她卻生不出一分高興。
“現(xiàn)在的當務(wù)之急,不是去計較之前的瑣事?!卑缀硬辉杆两诘兔灾?,勸說道,“是先想辦法將眼下的難題解決,決不可讓番邦的奸計再得逞。”
一而再再而三擾亂大陽局勢,中傷他的徒弟、徒媳,真真是欺人太甚!
“前輩,請允許屬下前往邊關(guān),將那些包藏禍心的使臣殺了!”小白憤然啟口,眸中溢滿了濃濃殺意,“千沙在草原不是留有人手嗎?他們可與屬下一并出手,暗殺星羅爵炎,只要星羅爵炎一死,到時,一切就可迎刃而解?!?
番邦無主,自會大亂,屆時,誰還會再把心思放在夫人身上?
“不可。”白胡子短暫的猶豫后,否決了小白的提議,“不說星羅爵炎的武功,你與樓中殺手皆不是其對手,便是老夫親自出手,恐怕也只能將他重傷?!?
那人智多如妖,既敢派遣使臣出使大陽,定猜到他們會出手行暗殺之舉。
“退一萬步說,就算當真能除掉他,所冒之風險,是會曝光塵兒與千沙的關(guān)系,猛虎除掉,再引餓狼。”白胡子絕非危言聳聽,星羅爵炎一死,圣上第一個要懷疑的就是塵兒,他若有能千里之外取別國大王首級的能耐,圣上會否居安思危,擔心有朝一日也會步星羅爵炎的后塵?
一旦生出此心,便是解決了外敵,等待塵兒的,也將是死局。
“臥榻之側(cè),自古不容他人酣睡,在王位、性命面前,誰敢保證圣上是否會顧忌父子情分?”白胡子搖頭嘆息道,他非皇家人,但皇家那些秘辛,他知道得不少,事關(guān)塵兒的前途與生死,他怎敢拿來做賭?
“師傅言之有理,”孟慕晴點點頭,嘴角彎起一抹冷笑來,“在權(quán)勢高位下,何談父子情?但凡皇上心中有高塵的一席之地,有一絲對他的信任,又怎會……”
“徒媳慎言。”白胡子低喝道,“這些話你萬不可說,此心更不可有?!?
她非江湖中人,不可置禮法于無物,一旦生出怨恨之心,待此心肆意滋長,終有一天會被旁人窺見,惹來殺身大禍。
“你的憤怒與埋怨,老夫很明白?!卑缀泳徚司徴Z氣,終是不舍得把話說得太重,“但你需知,你身上肩負的不僅是你一個人,還有你的家族?!?
有些話哪怕爛死在肚子里,也決計不能輕易說出口。
“身在其中,就得恪守己責,老夫知你委屈,但皇上終歸是皇上?!?
孟慕晴愣了愣,隨即,便斂去了外露的情緒:“是慕晴失態(tài)了?!?
“也是老夫失言,才會引你這般動怒?!卑缀記]責備她,反而給她找好了臺階,“眼下塵兒閉關(guān),不知外事,此事有不能拖延,你若再因憤怒喪失冷靜,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棘手?!?
“師傅教訓得對,慕晴受教了?!泵夏角鐩]有辯解,坦然承認了過錯。
是啊,越是危急之時,她越得冷靜考慮對策,而不是急如熱鍋上的螞蟻,那樣子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她凝眸深思,書房內(nèi),也隨著她的沉默變得壓抑。
“皇上不會同意星羅族的所求。”半響后,她才啟口說道,眸中閃爍著睿智的精芒,“縱然圣上再顧忌高塵,再不愿高塵身邊增添助力,但圣上不論如何,都不會允許我嫁到番邦,我是孟家的嫡女,且家中人素來疼愛有加,但凡這事成了定局,孟家與番邦將有無法斬斷的關(guān)系,番邦多年來困于草原,未與大陽通商,以至只能自給自足,可若這事成了,這么多年來保持的微弱平衡,就會徹底打破?!?
這一點她能肯定,除非圣上當真昏庸,否則,是決不可能坐看番邦強大的。
“這一點老夫也有同感。”白胡子點頭附議,“但你我能想到的事,星羅爵炎豈會不知?”
“的確?!泵夏角绮[了瞇眼,“那人心智只在常人之上,這些事,他心中理應(yīng)有數(shù)。”
可為何他還要派遣使臣出使大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真正所圖究竟為何?
孟慕晴一時有些猜不透,然,心中那份不安,卻愈發(fā)加深。
該死!這家伙難道是屬鬼的嗎?怎的無處不在?
她氣得直磨牙,眸中隱露出狠厲的兇光,顯然是將星羅爵炎惱上了極點。
“夫人和前輩的意思是,此事成不了?”小白喃喃問道,情緒似乎從盛怒漸漸恢復(fù)了平靜。
“嗯?!泵夏角缧牟辉谘傻膽?yīng)了聲。
還好此事不會成真,小白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有了一刻的放松。
“你也別多想,”白胡子百思不得其解,又見孟慕晴擰眉深思,故作輕松的笑了笑,“船到橋頭自然直,為今,我們只能以不變應(yīng)萬變?!?
“不,如果什么也不做,僅是謠言就足以將我推到風頭浪尖。”孟慕晴與他的想法相左。
若是出于自身的安??紤],那么的確可以以靜制動,但是,她什么也不做的結(jié)果,是讓百姓對她的印象跌到深淵,一旦這罵名背得久了,往后再想洗清,只會難上加難。
她總會回京去,總會現(xiàn)身于人前,且還是以五皇妃的名義陪伴在高塵左右,所以,她決不允許自己背負上莫須有的罵名,她的名聲壞了、臭了,同樣會連累高塵,也許,還會使得他也跟著成為眾矢之的,這樣的結(jié)果是她不想,也不能看到的。
“師傅,清兒,我想請你們出手。”孟慕晴緩緩直起身,朝著兩人鄭重鞠躬。
“有什么事你直說就好,不必這樣?!卑缀用ψ柚顾逵櫢莻?cè)身避開,不敢受她這份大禮。
孟慕晴順勢直起身,神色嚴肅的說:“我想尋個與我身材相似之人,與暗風一起在人前出沒,然后,千沙可在背地里散播傳言,否認之前的謠言,就說我的確遇到了流寇,但救我之人,乃是秘密離京,四處尋我的高塵,而流寇正是星羅爵炎安插在大陽的探子假扮的,其目的,就是想破壞我與高塵的關(guān)系,挑撥離間,從而讓高塵與朝廷離心,好讓大陽大亂,給番邦可趁之機,”說到這兒,她頓了一下,“必要時,還可將之前邊關(guān)行刺一事再翻出來,那件事是星羅爵炎包藏禍心的鐵證!百姓雖傻,易遭糊弄,但我相信,其中也有聰明人,在明白了個中利害關(guān)系后,百姓必會蘇醒,察覺到星羅族的詭計。”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只要百姓偏向他們,不信之前的謠言,這件事就能解!
而民心也能給圣上婉言謝絕番邦求娶的理由,是一箭雙雕之策。
“傳播謠言,煽動民心,可不僅他星羅爵炎會。”這次,她就要來一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讓星羅爵炎陰溝里翻船,落個一場空!
白胡子仰頭大笑:“這法子好!”
難得啊,難得她一介女子,卻能有這份聰慧,不錯,不愧是塵兒的意中人。
孟慕晴搖頭道:“方法說起來容易,但想達成目的,還得勞煩千沙和隱衛(wèi)在暗中幫襯?!?
“夫人請放心,”清訖率先表態(tài),“屬下等定竭盡全力,不會讓夫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