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好熱好熱,似在表露感情,那口吻很柔很柔,似在訴說衷腸,那表情很真很真,似在真心告白,這些都令秦藍有些云里霧里般的難以置信,但更多的卻是沉淪與深陷,那種恐怖的感覺,令秦藍一陣的發毛。
“呵……”秦藍猛然驚醒,奮然掙脫開了,踉蹌著退后了好幾步抵到了小桌子,哐啷,上面的茶杯倒在了桌面上,秦藍連忙側身伸手撈了一把,另一只手撐著桌面的手有些收緊,心里卻在不自主的跳動,有一種自主存在的提防和警戒告訴自己,若眼前的人所做的一切和所說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自己豈不是太好騙了?
“咳咳……”旻玹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秦藍方才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個兒的姿勢著實不怎么雅觀,跟棵外脖子樹似的,臉上有些訕訕,連忙故作鎮定地起了身,靠著桌子側手站定捋一捋有些不順的呼吸。
而旻玹的臉卻是早已發白,許是因著方才激烈的動作,也許是因著秦藍掙扎時候的觸碰,他隱忍痛苦的眉頭似在抖動。
秦藍瞅著他那樣也是心里有些發緊。
“爺,藥好了——”是陶隨的聲音適時地拉回了秦藍不怎么清明的深思。
門被推了開來。
旻玹猛的咳嗽了出來,身子有些彎曲。
“爺,藥來了,您快服下吧。”陶隨雖然覺得眼前的畫面有些詭異,卻沒敢多加關注,只是盡職地給旻玹喂藥。
也就是旻玹吃藥的一會兒子功夫,秦藍心里就這么著左左右右地轉了幾個圈,秦藍算是明白過來了自個兒現在是只要靠的旻玹近了就跟不會思考似的,當下也是內心慌亂一片和難以置信,腦子里頓時冒出一股子氣力堅定地敲擊著自己的意識,壓迫自己做出決定,還是離開旻玹點兒距離比較好。
于是秦藍便道,“瞅著殿下也是好多了。秦藍一夜未歸,雖是有著不可抗拒的原因在里頭,可倒底是未稟明家里的,如今還得麻煩殿下安排著人送我回去,秦藍心里也是過意不去。”
旻玹雖然身體不適,可不代表他眼睛也不適,盡管秦藍的掙扎疑慮也就轉瞬即過,卻也逃脫不了旻玹敏感的眼睛,想當初他可是憑借著自己的這雙眼,箭無虛發來著的,想著秦藍畢竟年小,自己有的是耐心,便輕和道,“連累姑娘擔驚受怕已是對不住了。我這就著人安排,過會兒子便讓人領姑娘回去。只是這次本是我邀請姑娘賞燈,只可惜燈沒賞成,只得改日再邀,姑娘莫要介意才是。”
秦藍自然是連忙表示不在意,更是說了幾句客套話,便離了去。
這秦藍一走,陶隨便道,“爺也真是的,奴才瞅著昨兒個姑娘對您還是有情有義的,今兒個爺跟姑娘倆倒默契地客套起來了。姑娘說要離開,您非但不攔著,還要加快著安排人,這會兒子太子爺抓刺客正盯得緊,雖說姑娘來路正倒也不妨,只是這事兒落到太子爺耳朵里終究還是添了事兒不是兒。”
旻玹卻是淡看了陶隨一眼,隨即笑道,“你懂什么?”
“姑娘且在這里坐等會兒子。今日里渡船上也是查的緊,奴才這就去前頭瞧瞧。”來護送秦藍回去的卻是旻臻身邊的人。
秦藍點了點頭。
“兩位姑娘這邊請……”
“勞煩嬤嬤了。”
秦藍聽著這聲兒卻是那么的熟,不禁埋下了頭,側了側身,也不朝聲源處多望。
“你在看什么呢?蘑菇得慌。”聞桂不禁側過頭,有些不耐。
慕容玲目光閃了閃,隨即收了回來,卻是道,“沒什么,這就來了。”
聞桂哼了聲,也是朝著慕容玲瞧過的地方看了一眼,卻并未發現什么,心下也是有些狐疑,“走吧,過了這艘渡船,想要回去,就得到明日了。”
慕容玲微微一笑,不說話,只是垂眉跟上,面上淡淡的似并未把聞桂臭人的口氣放到心里去。
“真是麻煩婆婆了。”秦藍朝著那賣碗茶的婆子真誠地道了聲謝,方才后頭有人推著東西過來時候一時間手打滑失了方向險些擦了過來,卻是那婆子手腳快力氣足,愣是把那獨輪車給一腳踹向了正路子。秦藍在感激的同時也是嘖嘖稱奇。
只是那婆子卻是個話不多的,只是默默地收了秦藍面前的空碗兒,瞧著秦藍給的銀錢有些多也是略看了秦藍一眼,竟也不推辭,只是道,“姑娘給多了,老婆子就再給您來一碗,天冷,喝這個最抵寒。”說著也是又給秦藍添了一碗,便收拾起鍋碗瓢盆,秦藍慢慢地轉著碗兒喝完一碗熱奶茶,肚子里鼓鼓暖暖的,舒服。
“婆婆這是要走了?”秦藍眼瞅著那婆子已經開始收拾桌凳,那可拆卸灶臺也是堆在了推車上。
那婆子卻是道,“小本買賣,都是跟著人走。婆子跟著船走多過多趟,在船板上坐會兒子生意,除了路費賣的銀錢交給船家一半。好在在船上卻是要好賣些。”
秦藍點了點頭,也不好再占著位置,便站了起來,容那婆子將桌子板凳收走,不會兒子卻是又來了一老頭子和一對小夫妻,看樣子卻是一家的,那夫妻是挑貨叫賣的,老頭子身上卻是背著麻袋子鼓鼓囊囊的,不會兒子一家四口便推著車子隨著人流開走了。
“姑娘可是等久了?奴才已經尋好了地兒方,姑娘這就隨奴才上船吧。”
秦藍點了點頭,拉起了斗篷遮住了臉面,在那隨從的護送下上了船。
“趁這會兒子船還沒有開動,姑娘還是先把這碗暈船藥喝下,稍做休息,過會兒子船動起來,姑娘也能舒服些。”那隨從卻是端著碗湯藥進了來,“這藥可是六爺吩咐備下的,喝下以后,會有所昏睡,姑娘安心休息便是,奴才外頭守著。”
秦藍點了點頭,“有勞了。”
隨從放下藥碗,隨即行了個禮便退了出去,更順便把門撩掩上門給關上了。
秦藍抱起藥碗,只覺得這碗子暈船藥卻是比昨晚上喝著的多了骨子酸澀的味道,一時間也是有些口苦,索性放下藥碗,走上前將門從里面給栓了把子,這才有些安心地坐在桌子前捧著藥碗兒捏著鼻子,咕嚕咕嚕地灌下了半碗兒子,剩下的卻是著實喝不下去了便蹲在了一邊,自個兒呆坐在桌前,瞅著從透氣窗穿透進來的那縷光線,就打在自己的頭頂。
秦藍沒來由地覺得自己就跟坐牢似的。
這也就一刻來鐘時間,秦藍只覺得桌子似有一動,心下里自然是知道船開了,只是自己的眼皮子卻是有些沉重,心里卻突然冒出一股怪異的感覺,腦子里不斷回旋著那隨從的話:這藥可是六爺吩咐備下的……六爺……秦藍只覺得腦子狠地一沉,整個人卻是枕著胳膊趴睡在了桌面上。
一旁的火爐里的碳正燒得發紅,秦藍的影子被拉長了投射在艙內。
外頭卻是猛的傳來急促響亮的腳步聲。
“這里這里……給我搜——”
一間間艙門被撞開,里面的人或驚慌失措或朦朧不知所以,但都不約而同地在看到這些整齊劃一的士兵的時候心生膽懼……
然而就在半個時辰前——“大碗兒茶,好喝的大碗兒茶嘞,不香不好喝不收錢嘞,大碗兒茶,六文錢一碗兒的大碗茶嘞……”
“炊餅,熱乎的炊餅,就著大碗兒茶吃來滿口香嘞,炊餅,熱騰騰的炊餅……”
……
聞桂正瞧著慕容玲那脆弱的小模樣心里惡心得緊,方才打開窗戶,便聽到了吆喝聲,這低眼兒往下一看,心里有些樂,沒想這看似一家子的人倒是有點兒做買賣的本事和頭腦,居然叫賣到了船上,不禁對身邊的丫頭吩咐道,“你下去瞅瞅,那大碗兒茶炊餅什么的姐兒倒是頭會兒聽到,若是真好吃了,便給姐兒帶份兒上來……”說著卻是瞅了慕容玲一眼,“慕容妹妹可需要?”
慕容玲本就暈船得厲害,雖說吃了暈船藥,但好似也不頂事兒,這會兒子更是胃里倒騰,連忙用帕子捂住了嘴巴,卻是無暇回答,只是擺了擺手。
聞桂本就是特意問的,哪里在乎她怎么回答,只是對身邊的丫頭道,“去吧,快著點兒……誒……回來,我瞅著那丫頭手頭的小玩意兒有點兒意思,待會兒子帶過來讓我瞧瞧。”
丫頭得令跑得飛快。
不會兒子,那丫頭便回了來道,“奴婢端了碗大碗兒茶,也拿了塊炊餅過來,只是那賣編制物件的姑娘,這會兒卻是被隔壁夫人叫過去了,東西也帶過去了,小姐想要瞧看的話,還得等會兒子。”
聞桂聽的那丫頭如是說法,一時也是心有不快,“姐兒我哪是看人家挑剩下東西的。行了,把這些子東西都拿去喂狗……”那丫頭微愣,隨即又有些得瑟地垂下了頭,聞桂心生厭惡,“知道這破船上沒有狗,就賞給你吃了。”
那丫頭哪敢有什么意見,連忙將那大碗兒茶和炊餅拿下去,卻不料這才一開門兒便撞見那賣編制物的姑娘,只見她頭上裹著素花頭巾,胳膊肘間垮著籃子,面上有些羞澀,聲音也是不太高,“敢問姑娘,可是這里的貴人要瞧瞧奴家親手編制的小東西?”</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