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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那輛馬車里的男子,所患之癥名叫“閉”,是指小便不通之癥,這男子的“閉”已過七日,在神農齋求治也十來趟,神農齋藥石針砭皆已用上,但效果都不明顯,所以龔抱樸已經對這個男子宣判了死刑,只是他卻不死心,今天又來神農齋想最后一試,沒有想到就遇到了紅光嫂。
紅光嫂拍拍青衣婦人的肩膀說:“馬員外娘子,你別著急,你知道我家趙鐵匠的頭痛也是吃過龔家許多藥也不見效果,誰能想在這蘇小醫生處,不過三劑藥就頭痛全消,再沒犯過,你別急!你家馬員外身強體壯,總會有辦法的!”
蘇小小點點頭,問那青衣婦人道:“七天前,你家老爺可有做過什么,吃過什么,怎么突然一下子便閉了?”
青衣婦人道:“我家老爺別的愛好也沒有,就喜歡砌個長城!
“砌長城?”蘇小小有些愕然:“你家老爺是泥水匠么?”
“那里!”紅光嫂搖搖頭:“他家馬員外最愛打麻將,只要坐上麻將桌,一般輕易不肯下桌,只有憋尿實在是憋不住了才會去凈房!”
“哦!”蘇小小點點頭:“馬員外夫人,你接著說!”
青衣婦人哭哭啼啼地把馬員外發病前后的情況說了一遍,原來這馬員外七天前打麻將打得昏天黑地,竟然一連在桌上坐了三天三夜沒有下桌。
等到一個麻將搭子實在身體欠安后才散了牌局,馬員外一下牌局便發現自己竟然尿不出來了。
起先他也不在意,因為以前也曾經遇到過這種情況,只當休息一下,喝點水就能緩解。
誰知道喝水過后小腹變得膨脹,卻仍然解不出點滴小便,他便著了急,去龔家的神農齋求治。
龔家用了藥后,針灸貶石一起上陣,卻沒有半點緩解,反而使得他小腹更加脹痛難耐。
馬員外夫人在此一邊哭一邊說,那邊小轎里外的兩人早聽得面色鐵青。
這馬員外夫人心痛丈夫,雖然不是句句添油加醋,可委實也沒有說神農齋什么好話,神農齋的轎子停在街角處,她自然也看到了的,但是此刻心中有怨氣,句句如刀子一般也不留情面。
龔自瑕年輕一些,當下便拂袖想走,龔抱樸攔住他:“休得焦躁!醫有不治之癥,這個是很自然的事情,你且看看這蘇仁唐一會兒可如何施治,如何出丑,又或者他有妙方能夠治愈此人,我們也可學學!”
蘇小小聽馬員外夫人說完得病經過,伸出手來:“馬夫人可否把神農齋開給尊夫的藥方給我看看!”
“給!”馬員外夫人從懷里掏出幾張白色的宣紙遞給蘇小小,那紙是厚實的桃花紙,上面打著神農齋的水印,一看就是神農齋的方子。
展開那方子,上面鐵鉤銀畫寫得象參加書法展的獲獎作品一般。蘇小小心中暗自和自己那黃裱紙上鬼畫符似的方子作了個比較,下了決心也要去定做這上等的桃花紙,而且有空定然要把自己鬼畫符似的字給好好練一練。
“矍麥,蘇子,萊菔子,木通,車前子!”蘇小小一味一味藥地看下來,只見龔家人所寫的藥物大多是些行氣活血通下腑之氣的藥。
這些藥若是用在一般的氣機郁滯的閉患者身上效果定然不錯,只可惜這馬員外卻是因為久坐后一直用意志壓抑膀胱的排泄望,導致的膀胱肌肉的功能喪失。
現在這膀胱早已沒有了收縮的功能,還開出這樣一些導引氣機下行的藥物,只能使得膀胱更加脹痛得難受而已罷了。
蘇小小心里嘆息一聲,仍然把那方子還給馬夫人,暗自思忖,這龔家人不懂人體的解剖常識,這膀胱麻痹后,就象一個氣球,若你依然往里注氣,那氣球只能越脹越大,最好的辦法是給氣球找個發泄的口子,只要有此許氣體從此處被放出來,那氣球自然會回縮,然后就可以把里面一直擁塞的氣給放出來了。
前世蘇小小穿越過來的的那個世界有種叫做導尿管的東西,專門可以用于此用途。
不過,這一世卻還沒有導尿管存在,不過蘇小小記得有個唐代有個大醫就曾經用蔥白來替代這導尿管,將病人的小便導了出來。
蘇小小心下有了主意,她四下一望,只見翠竹堂后面的竹林郁郁蔥蔥,竹子長得好不旺盛,這竹子性質柔韌,而內里中空,蘇小小便有了主意。
蘇小小朝著垂在院前的竹條走過去,走近了選了一枝大小形狀都合適的,用刀斬了下來,又走回馬車邊上。
馬員外臉色發黑,精神比下午才送來的時候又差了許多,他仰面朝天躺在馬車里,進的氣少出的氣多,竟然是彌留了。 馬員外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蘇小醫生,你快快開方吧,我家相公可再拖不得了!”
蘇小小點點頭:“馬上就得!”
她附在馬員外夫人耳邊對她一陣耳語,然后把手里的那只中空的青竹枝遞到她的手里,又對她耳語一番。
馬夫人的臉上漸漸有些希望的光彩:“好!蘇小醫生,我便照你說的做,反正死馬當作活馬醫,若是我家老馬命時該絕,我絕不怪你,若是能把他救活轉來,我一定給你送一面大大的錦旗。”
說著她便拿著那只竹枝進了馬車,放下車簾來。
過了一會兒,只聽見里面發出滴滴答答的水聲,蘇小小心里松了一口氣,知道這馬員外算是得救了。
這法子也只得他夫妻二人才好用,蘇小小雖然是個醫生,也不好意思去處理他那處的隱私! 門簾突然掀開來,馬員外夫人伸出頭來,手里拿著那只青竹枝和一個尿壺,高興地大聲喊著蘇小小:“蘇神醫啊!蘇神醫!我剛才就照你說的那么做了,一下子就接滿盆!”
從簾子的縫隙望進去,可以看到馬員外躺在車里,小腹已經明顯癟了下去,他臉上的水黑之色退了大半,現在已經睡熟!
蘇小:“馬夫人,你過兩個時辰,再象剛才那樣做一次,估計明天早上馬員外就會好多了!他若是醒轉過來,你便可以把神農齋龔先生開的藥給他服下,清淡飲食!細細調養即會痊愈!”
馬員外夫人從車里取出數錠白銀,交給蘇勇:“這是診金,請蘇小醫不要嫌少,等我家老爺痊愈了,我們夫妻兩人一定親自登門向蘇小醫道謝!”
蘇小小溫和笑笑:“醫者父母心,治病救人實在是份內之事!”
說罷,她撣撣衣襟轉身走回了翠竹堂,心中暗自想:收了銀子和裝神醫之間可有矛盾之處?若是裝神醫不能收銀子的話,那下次還是不要裝神醫,只收銀子好了! 她一襲白衫,在夕陽中映照中顯得猶如謫仙一般,蘇小小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剎那間已經收復了多顆少女之心,也結下了一個大大的仇家。
紅光嫂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們都看銅陵了吧!早同你們說過,蘇小神醫才是大齊第一神醫,你們這些人都不信,現在可算是眼見為實了吧!”
“哼哼!”紅光嫂趾高氣揚地拉著自己的姪女兒離開了翠竹堂,那幅模樣仿佛她和神醫有著什么多么親密的關系一般。
蘇小小笑笑,等堂前人都走凈了,她才發現那頂青呢小轎仍然停在街角。
“先生既然來了,何不進來一敘?”蘇小小走到門邊沖著青呢小轎子一躬身,行了個大禮。
“呵呵!”從轎里傳來爽朗的笑聲,享譽大齊內外的神農齋第一醫圣龔抱樸從轎里走了下來,只見他一身青布長衫,腳上一雙黑布鞋,鞋底卻雪白,寸塵未染。
他從街角仿佛腳不沾地般走進了翠竹堂,翩然在蘇小小對角坐下來。
蘇小小乘機打量著這位傳說中的民間醫術第一高手,只見他大約四十來歲年紀,眉目清朗,宛若皎月,頜下三寸長髯,風度翩翩。
“蘇仁唐見過龔老爺子!”
“不必多禮!”龔抱樸微微一笑,指著身后一身白衣英俊不凡的龔自瑕說:“此是小侄,龔自瑕,想必蘇醫者已經見過!”
“見過見過!令侄人中龍鳳,小小年紀醫術超群,在下心中佩服得緊!”
“哈哈!”龔抱樸仰天打了個哈哈:“蘇醫者的醫術別說自瑕,便是老夫也自愧不如!不知道蘇醫者師承何方神圣?”
蘇小小垂下頭來,啜了一口手中的熱茶,心里在權衡,是告訴他們自己就是蘇小小好呢,還是繼續扮演蘇仁堂好呢?想了想,蘇小小決定繼續扮演蘇仁唐小醫者。
她抬起頭來,也打了個哈哈:“實不相瞞,我的醫術來自于我的師尊,太子妃蘇小小殿下!她因是女子,又嫁得尊貴,拋頭露面甚是不便,所以便叫我這個不成器的徒兒代她坐堂行醫!”
“哦!”龔抱樸點點頭,垂下眼瞼有一會兒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那剛才蘇小醫治療閉的方法可也是出自于蘇太子妃的授意?”
“正是!”
龔抱樸愣了愣:“就這么簡單?吸出來后又怎么辦呢?”
“明后天再多吸幾次,那膀胱的功能自然能漸漸恢復,此后再服用你二位的方子自然會藥到病除!”
“明白了!”龔抱樸臉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向蘇小小抱抱拳:“蘇醫者心智聰慧,舉一反三,實在是醫中之楚翹,老夫佩服得緊,不知道蘇醫者可否加盟我神家齋,我神農齋每月藥錢給蘇小醫打個五折!”
“打個五折!”蘇小小心下一喜,但轉念想起從前和神農齋簽的合約中寫的每月開出的藥錢要達到一萬兩銀子以上,才能五折,這個一萬兩銀子的藥,自己目前一個月是無論如何也達不到的。
“我一個月的藥錢最多不過百十兩銀子,可達不到一萬兩哦!你們的合約……”
龔抱樸打斷蘇小小的話:“一萬兩銀子的藥錢是指的庸醫俗醫,象蘇醫者這樣醫中楚翹,我說可以就可以,你莫再推辭,明天我讓自瑕給你送合約過來!”
“那也行!就多謝龔老前輩了!”蘇小小心道白花花送上門的銀子我不要嗎?那自然是不客氣的,不過等到自己的醫名更加遠揚了,蘇小小打算要開自己的藥房,這個才是賺錢的大頭。
而且她還打算開家自己的成藥鋪子,這又比生藥賺錢多了!
總之,白花花的銀子自然是越多越好不是嗎?龔家叔侄談好這筆買賣,又坐了一會兒,便借故夜深告辭。
蘇小小送了兩人回來,蘇發迎了過來,“主子,今天的這筆賺了五十兩銀子的診金!如果每天都有兩筆這樣的買賣,那我們翠竹堂不久就會成為大邑都城里最好的一家醫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