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澹臺玥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夏侯然不知澹臺玥這是要去做什麼,又或是發(fā)現(xiàn)了什麼,出言問道:“玥兄,你不查看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另外的事,這裡就交給夏侯將軍了。”澹臺玥的腳步微微一頓,沒有回頭,說完後就再沒有停留地走出院內(nèi)的房間,並走向外面,直到走到外面停著的馬車後,一邊一把掀開馬車的車簾進去,一邊冷聲對馬車旁的幾名澹臺府下人及車伕命令道,“全都給我退開十步,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靠近馬車。”
話落,澹臺玥反手將車簾用力甩下。
馬車內(nèi)之前沒有同澹臺玥一起下去的夭華,在澹臺玥下去後就獨自一個人靠在車廂壁上閉目養(yǎng)神起來,早在澹臺玥大步朝馬車走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察覺到聲音,並且從澹臺玥的命令及甩車簾的這一舉動中不難感覺出澹臺玥的怒氣。
但儘管如此,夭華睜開眼的速度還是不緩不急,一臉淡然無波地對上面色不善的黑臉。
澹臺玥面上黑中帶火,已是氣得想揍人,狠揍面前這個可惡又該死的女人,尤其是她現(xiàn)在還這麼一副淡然的事不關(guān)己般的樣子,衣袖下緊握成拳的手都快要發(fā)出“咯咯咯”的聲響了,最後真的是很勉強很勉強才又一次壓制住噴火的狂怒,用力一拂衣袖在夭華的對面坐下,盯著夭華直咬牙切齒,“說,到底爲什麼殺這些身無寸鐵的人?”
“如此說來,這趟進去檢查,澹二公子已經(jīng)十分斷定是本宮做的了?那好,在質(zhì)問本宮罪之前,說說你的證據(jù)吧,衙門中不是最講這一套嗎?”夭華笑著挑眉,臉上的神色非但沒有收斂,還多了分饒有興致之色。
澹臺玥已經(jīng)快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看著夭華的目光已然像兩隻毒箭狠狠射出,她可真是非要挑戰(zhàn)他的底線不可,這世上怎麼就會有這樣的女人,還偏偏被他給遇到了與救回了府,真不知道他上輩子都做什麼了,“你別以爲我現(xiàn)在需要你替嫁就真不會殺你了,你也別以爲我澹臺玥就找不到另一個替嫁的人了。你一來都城,前後不過幾天就已先後犯下這樣兩起殘忍的命案,並且這還不止,還一再挑釁官府,你是在玩火你知道嗎?”
“奈何本宮就是玩得起呢?”既然澹臺玥已經(jīng)徹底認定了是她,就算她要證據(jù)他也只當她是在抵賴狡辯,根本不屑說,夭華也就不解釋。再說,就算真的是她做的又如何,不就是殺了幾個人麼,這樣的火她還不放在眼裡。夭華繼續(xù)對著怒火中燒的澹臺玥,眉宇眼梢間伴隨著話還明顯流露出一股挑釁之色。
“你……”澹臺玥頓時被氣得有些說不出話來,這個女人,他現(xiàn)在真的很恨不得親手掐死她。
這時,馬車外面突然傳來一名衙役的聲音,“大人,夏侯將軍讓小的馬上回衙門一趟,去將兇手上次吊掛住衙役,貼在衙役身上的那些白布取來。”
“他是皇上親自派來協(xié)助的,他既然讓你去,你去就是。”滿臉的怒火對著夭華沒用,偏偏這個時候又有不知死活的人撞上來,澹臺玥的火氣霎時直衝外面稟告的衙役而去。
外面稟告的衙役有些嚇了一跳,他不就是好意來稟告一聲嘛,要知道現(xiàn)在馬車中說話的人才是衙門裡最大的,他要是不先稟告他一聲就直接按其他人的命令去辦,豈不是沒把馬車內(nèi)之人放在眼裡,馬車內(nèi)之人用得著發(fā)這麼大的火麼,連忙點頭哈腰地應(yīng)道,“是是,小的……小的這就去。”說完,一溜煙跑開,再不想接近馬車一步。
夭華笑,有對外面無辜受罵的衙役,當然更多的還是對澹臺玥,忍不住再一步挑釁,“澹二公子,何必呢,何必對個不相干的人發(fā)火。怎麼樣,要不要現(xiàn)在就對本宮動手?本宮可是剛和澹二公子從宮內(nèi)出來,在外人眼中本宮可還是你的四妹,澹二公子就不怕一旦動了手,後面不好解釋?”
“你……你給我等著。你再這麼玩火,終會玩到你自己,屆時誰也救不了你。從現(xiàn)在開始,再要出什麼事,我都算到你頭上。要再有一個人死,我也都算到你頭上。真到那時,你這輩子都別想知道那頂轎子的事。”話落,在車廂內(nèi)再呆不下去的澹臺玥,一把掀開車簾走出去。要再繼續(xù)對著車內(nèi)之人,他真的很難保證自己還能剋制住。
夭華忍不住有些笑出聲來,明明沒什麼確實的本事,卻總是喜歡一再威脅她,最後威脅不了了就給她甩臉走人。不過,話又說回來,眼下這起命案到底是誰做的?澹臺玥越是生氣,越像是她做的,就越代表有人想栽贓給她,這一點從剛纔澹臺玥的反應(yīng)中基本上已經(jīng)可以得到肯定。還是說,其實是有人想針對澹臺玥,他那邊剛剛向皇帝彙報說兇手已經(jīng)抓到了,並且已經(jīng)擊斃,這邊就又有命案,到最後難免會讓人懷疑澹臺玥是不是隨便找了個頂罪的敷衍了事。
至於烏雲(yún),那朵可惡的雲(yún)現(xiàn)在到底藏在哪?稍一空下來,夭華就不覺思忖這個問題。
如果說眼下這世上還有誰能讓她如此上心的,也唯有這朵雲(yún)了。叫什麼雲(yún)不好,偏偏叫人見人厭的烏雲(yú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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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的澹臺玥,重新回到小院內(nèi)。倒在血泊中的屍體,在這麼一會兒功夫中,都已經(jīng)由衙役擡到一旁,整整齊齊地排成一列,並按照夏侯然的吩咐蓋上白布。
夏侯然不知澹臺玥剛纔出去幹什麼了,也不想多問,對重新進來的澹臺玥道:“我剛剛親自查看了一下這些屍體,發(fā)現(xiàn)這些屍體全都死於同一人之手,兇器應(yīng)該是一把刀,不過現(xiàn)場並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刀具,應(yīng)該是被兇手帶走了。對了,我剛剛吩咐衙役回衙門去取上次兇手留下字的那些布,只要對比一下就能知道字跡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了。”
澹臺玥沒有說話,往常命案中他都只是到現(xiàn)場看看而已,然後其他的全都交給衙役與府中的仵作,從不會自己親自查看屍體,上次在街道上也是一樣。關(guān)於屍體上面的具體癥狀,都是仵作查了後報上來的。
沒多久,回衙門的衙役就將布都取來了,整個人跑得滿頭是汗。
當這些布一一展開,裡面明顯少了好幾塊。
待具體統(tǒng)計一下後可以發(fā)現(xiàn),少的這些儼然就是此刻小院內(nèi)兇手留下的這幾塊。
這也就是說,這次兇手犯案前有先偷偷潛入衙門取了其中的幾塊布出來,再將取出來的布留在了這次命案現(xiàn)場。
或者也可以說,這次兇手犯完了案後,偷偷前往衙門偷了幾塊布出來,然後又回到這案發(fā)現(xiàn)場,將布留在了這?
可是,如此一來,豈不是很冒險?新寫幾塊不是會更簡單方便一些嗎?還是說,對方真的太目中無人,故意用這樣的方式再變相的不將衙門放在眼裡,證明自己可以在衙門中來去自如?這倒是像外面馬車中之人會做的!
這一刻,不管是什麼,澹臺玥都已經(jīng)認定了是夭華,都往夭華頭上扣。
夏侯然渾然不知澹臺玥心中所想,既然現(xiàn)在取來的這些布里面少了幾塊,又恰是這次命案現(xiàn)場留下的這些,就直接命衙役去將這次命案現(xiàn)場留下的布也取來,按照上次的順序拼在一起,拼給他看。
等從拼好的布上面一遍看下來,夏侯然除了看出留下這些字的人囂張外,還看出了留下這些字的人書法不錯,字跡龍飛鳳舞,倒是一手難得的好字,思量了一下後便讓衙役找人臨摹幾幅,然後送去城中各大賣書畫的店,逐一詢問下店主看看有沒有人能認出這字跡來,相信只要是之前見過的人,應(yīng)該可以認出,這也算是一條可以繼續(xù)查下去的線索。
澹臺玥沒有說話,任由夏侯然吩咐。
等夏侯然吩咐完了後,澹臺玥名衙門中的人將這些屍體都擡回去,封鎖這裡。
衙役領(lǐng)命,紛紛過去擡地上的屍體。
外面的馬車中,突然聽到數(shù)道一起出來的腳步聲的夭華,心中瞭然進去的人查看現(xiàn)場應(yīng)該查看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會將屍體都擡出來了,便微掀開一角車簾往外看去,將衙役擡著的從馬車旁經(jīng)過的用白布蒙著的屍體都一一收入眼底,最小的那具看身形頂多纔不過幾歲而已。她雖然殺人如麻,對烏雲(yún)手中那個那麼小的小奶娃也不怎麼留情,但從不真的殺孩子,取孩童的性命。
看著看著,夭華不覺緩緩勾了勾脣,脣角閃過絲危險的弧度,只能說那個想栽贓嫁禍給她的人犯到她了,她倒要看看這個人到底是誰,她絕對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澹臺玥與夏侯然兩人都留在後面,最後幾個走出來,還要馬上一起去衙門。
看到前方還停著的馬車,知道馬車應(yīng)該一直沒動過,夏侯然側(cè)頭對澹臺玥先詢問一聲,“玥兄,你是否要先送……”
“不,四妹也一起去。不瞞夏侯將軍說,平日裡我也經(jīng)常犯糊塗,還多虧了四妹她一直在旁提醒。我這個四妹,莽撞歸莽撞,但別說有的時候還挺心細的。再說,現(xiàn)在命案接連發(fā)生,情況不明,多一個人也等於是多了一份力量,說不定到時候能發(fā)現(xiàn)一些我們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的線索。”澹臺玥當然明白夏侯然要說什麼,直接打斷夏侯然,斷不可能先送夭華一個人回去。保不準一送她回去後,她轉(zhuǎn)頭又會去哪裡殺人。
總之,澹臺玥現(xiàn)在是恨不得時刻將馬車內(nèi)之人捆在身邊,像看守犯人一樣時時刻刻盯住她,讓她再沒有殺人的機會。
夏侯然頓時第二次意外,早在澹臺玥之前吩咐直接來命案現(xiàn)場的時候就已經(jīng)意外了一次,馬車內(nèi)之人怎麼說都是即將大婚的新娘子,又是女子,澹臺玥豈可這樣帶著她亂走,何況她現(xiàn)在受傷了,他之前不是還說要送她回府服藥嗎?
“夏侯將軍,請吧,相信你也想親眼看看仵作驗屍。”不理會夏侯然的意外,澹臺玥轉(zhuǎn)而道。
夏侯然聽澹臺玥都這麼說了,也不好說什麼,儘管馬車內(nèi)之人是嫁入他夏侯府的,可畢竟還沒有嫁入不是嗎,再則夏侯府與澹臺府同爲四大世家之首,身份差不多,就算澹臺玥這樣做不合禮數(shù),他也不能出言指責什麼。
夏侯然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就走向來時的馬,躍身上去。
澹臺玥隨後再度上馬車。
馬車內(nèi)的夭華,早已放下車簾,似笑非笑地對上又進來的澹臺玥。
澹臺玥不看夭華,只有這樣才能勉強再壓制壓制心頭的那股怒火。
—
半響後,一行人到達衙門,屍體都已經(jīng)先一步送回來,送去驗屍房擺好了。另外,前幾日那幾具乞丐的屍體,以及澹臺玥昨夜找回來的那個替罪羊的屍體,也都還一併放在驗屍中,沒移動過。
爲防屍體腐爛與發(fā)臭,驗屍房中放了不少冰塊。
仵作已經(jīng)收到命令,在驗屍房等候,等澹臺玥與夏侯然都到來後再當著兩人的面開始驗。
當進入衙門的夏侯然與澹臺玥一起到達驗屍房外時,仍沒有聽到澹臺玥對軟轎上面的人說讓她在外面等著的夏侯然,只能主動開口,總不能讓一個傷成這樣子的女子進入驗屍房中。再則,要是澹臺玥這樣還讓軟轎上的人進去,委實有些過了,“四小姐,還請你在外面等候。”
夭華回視夏侯然,別說有時候年紀大一點的男人就是比較懂得體貼,不過她倒是挺想進去親自看看的,屍體對她來說能算什麼,當然最後進不進去還是得看澹臺玥的意思,有本事他真時刻盯著她。
澹臺玥衣袖遮掩下的手就一直沒有鬆開過,心中儘管很想讓軟轎上這可惡的女人自己進去看看自己的傑作,讓她自己好好對對,可也清楚不能真的讓她進去,轉(zhuǎn)回身對擡著軟轎的兩人及後面跟著的衙役吩咐道:“你們都在外面等著,給我好好照顧好四小姐,若有任何閃失,唯你們是我。”
衆(zhòng)人領(lǐng)命。
澹臺玥接著對夏侯然做了個“請”的手勢,“夏侯將軍,請吧。”
夏侯然點頭,便於澹臺玥一起進入驗屍房中。
房內(nèi),寒氣、陰氣逼人。
“兩位大人,那邊是上次街道上面的屍體,這些是剛剛送回來的屍體,老朽這就開始驗屍。”驗屍房內(nèi)等候的仵作做了幾句簡單介紹後,便開始動手。
澹臺玥與夏侯然站在一旁,一起看著。一個是坐守邊關(guān)與上過戰(zhàn)場的將軍,一個是處理過諸多命案的府衙官員,儘管以往的案件都沒這兩次來得大,但這樣的畫面對兩個男人來說都不算什麼。
外面的空地上,頂著一頭太陽的夭華,不免有些開始懷念起東澤來。東澤這個男人,怎麼說呢,溫柔體貼,印象最多的就是他站在她身後爲她撐傘。本以爲經(jīng)過上次那件事後,她就算用他,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了,可之後經(jīng)過這麼多的事,發(fā)現(xiàn)自己對他反而還越來越重用了。要是現(xiàn)在他能出現(xiàn)在她身後,爲她撐上一把傘,擋一擋頭頂?shù)奶枺撚卸嗪谩?
“去,去取一把傘來,給本……本小姐戴著。”想歸想,夭華索性直接對衙役吩咐。
衙役看在夭華是澹臺玥妹妹的份上,不敢違抗,就去取了傘來。
“還有,馬上去搬張大一點的躺椅來。”
“順便拿把扇子。”
“哦,對了,再搬幾塊冰來……”一句句命令,接二連三下去。
一個多時辰後,當驗屍房的房門打開,澹臺玥與夏侯然一起從驗屍房走出來的時候,一眼看到外面的情形,澹臺玥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只見,驗屍房外面的空地上,那個可惡的女人正慵懶地躺在躺椅上面,旁邊還擺著幾塊冰,又是有人撐傘,又是有人扇扇子,她到底把這裡當什麼地方了?她還能再無恥一點嗎?裡面那麼多被她殺了的屍體躺在那裡,她竟然還可以在一門之隔的外面這般享受。
夏侯然也意外了一下,沒想到走出來竟會看到這樣的畫面。這澹臺府四小姐,真的……有些特別。
夭華權(quán)當自己睡了,對身後的房門打開聲與腳步聲不予理會,也不睜眼。
澹臺玥立馬當衆(zhòng)喝斥道:“全都給我下去。”
一干衙役一怔。
“怎麼,還要我再說一遍?馬上下去,全都去大堂集合,誰最慢先打二十大板。”澹臺玥越發(fā)喝斥。
一干衙役頓時反應(yīng)過來,清楚澹臺玥並不是說說而已,連忙丟了手中的傘就往大堂那邊跑去,扇扇子的人則拿著手中的扇子就跑了,連扇子就來不及丟。
澹臺玥接著看向夏侯然,“夏侯將軍,還請你也先去大堂坐。”
夏侯然點頭,往大堂而去。
澹臺玥再將身後面剛從驗屍房走出來的仵作與留下的幾名澹臺府下人也給一併打發(fā)走了後,面無表情地走向躺椅上面的夭華,她真的是好樣的,“你自己看看你現(xiàn)在像什麼樣子?大庭廣衆(zhòng)之下躺著睡覺,澹臺府的臉都已經(jīng)被你丟盡了。起來,要不要我拉你進去看看那些屍體?那麼多屍體在裡面,還是被你親手殺的,你竟還能追睡著,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或者你到底有沒有心?”
“本宮有沒有心,澹二公子難道要檢查一下嗎?”夭華在這時睜開眼,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真不知道一個大男人怎麼會這麼多火。不過,好吧,她得承認,她很樂意看他這副發(fā)火的樣子。
“你……”澹臺玥咬牙切齒地朝夭華狠狠指去。
“如果澹二公子不檢查,那就該輪到本宮來查了。”說著,夭華站起身來,一邊撫了撫衣袖,一邊從走近的澹臺玥身邊走過,走向房門未關(guān)的驗屍房,準備親自看看,最後腳步停留在身形最小的那具屍體旁邊,掀開屍體上面的白布。
從屍體上的傷口來看,絕不是內(nèi)力凝聚起的氣力所傷,絕對是真刀真劍的刀傷。
看完了最小的後,夭華往另外幾具檢查過去。
七具屍體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待查看到其中那具十五六歲的女性屍體時,夭華髮現(xiàn)了一絲不同,發(fā)現(xiàn)這具女性屍體的頸脖上面有手指的掐痕,這是其他幾具都沒有的,朝後面跟進來的面無表情的澹臺玥問道:“剛纔那仵作對這具屍體的驗屍報告如何?”
“你到底想幹什麼?”人明明是她殺的,她現(xiàn)在竟然還裝模作樣的在這裡檢查起來,不要臉!澹臺玥握拳。
“那你該不會以爲本宮能強暴她吧?好吧,若你真以爲本宮還有這等本領(lǐng),本宮榮幸之至。”
“你亂說什麼,什麼強暴,根本沒有的事,別無中生有。”澹臺玥蹙眉。
“那她脖子上這掐痕怎麼解釋?爲何只有她有?”
“只是普通掐痕而已。”
“是嗎?難道不是澹二公子與夏侯大公子自視甚高,連死人都避及,沒有讓仵作仔細檢查?”
“你別亂說,這些人明明都是你殺的,你別故意在這裡扯有的沒的,以爲這樣就可以轉(zhuǎn)移視線,爲自己開脫了。總之,我還是那句話,再出任何事,再有任何一個人死,我都算你頭上,你都別想再知道有關(guān)那頂轎子的事。”說完,澹臺玥轉(zhuǎn)身拂袖而去。
夭華笑,其實剛纔是故意那麼說的,確實有些無中生有,目的只爲氣走澹臺玥。後面還有好些話沒說出口呢,他這麼快就走了,真是少了她不少力氣。接下去,夭華一個人再仔細查看了一下。
片刻後,聽到有幾道腳步聲傳來,夭華反手一掌合上所有掀開的白布,飛身出驗屍房,落回外面的躺椅上。
到來的人,是按剛出去的澹臺玥的吩咐來接夭華的,走近夭華行了行禮後,小心翼翼地攙扶夭華坐到軟轎上,然後擡著夭華前往大堂,在這一過程中絲毫未覺出異樣。
—
衙門的大堂上——
當夭華到的時候,只見澹臺玥坐在正位上,頭頂上方掛著一塊莊嚴威武的“正大光明”牌匾。夏侯然坐在下方,衙役分成兩列整齊地站在下面。
“本以爲,命案已經(jīng)告一個段落,但現(xiàn)在看來,兇手並不止一個,還有其同夥,昨夜抓到其中的一個就貿(mào)然向皇上上報說已經(jīng)破案,確實是我的疏忽。好了,從現(xiàn)在開始,每個人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馬上就到外面去挨家挨戶地通知城內(nèi)的百姓,讓所有人提高警覺,有任何情況都馬上來衙門稟告。能提供線索者,衙門重重有賞。另外,安排好人手,晚上給我日夜巡邏。”
夏侯然聽著,沒有說話,神色略有些低沉。按照他之前在院中的檢查來看,今天這些屍體上面的傷口都來自刀傷,並不像仵作說的那樣不像是劍,也不像是刀,但又與刀劍的傷口很像。
這其中,到底是他夏侯然看錯了,經(jīng)驗不夠,還是仵作檢驗不夠,在那裡亂說?可是,他對自己向來很有信心,那些傷口確實應(yīng)該是刀器所傷。
下方的一干衙役領(lǐng)命,就按澹臺玥的吩咐去做,跑步般整整齊齊地跑出大堂,去街道上通知。
澹臺玥斜看了一眼到來的夭華,明明知道兇手就是她,非但不說出來,還當衆(zhòng)睜著眼說瞎話,說這麼多冠冕堂皇的話。從這一刻開始,他真的要牢牢地看好她才行。
夭華也沒有說話,與澹臺玥對了一眼後,目光有意無意落向仵作。
仵作沒有看夭華。
澹臺玥開始站起身來,走下位置,“夏侯將軍,我要先回澹臺府一趟,你也可以先回去,一有情況衙役會第一時間去夏侯府通知你的。當然,你也可以留在這裡。”
夏侯然隨之站起來,“今天剛回來,一回來就隨父親進宮去面聖謝恩了,還來不及換身衣服,我也先回去一趟吧。希望後面別再出什麼命案。”
“有你我一起看著,那兇手要再犯案的話,可就真的是自己找死了,到時候連天也護不了她,就看她到底是不是個聰明人了。”澹臺玥指桑說槐,話完全對著夏侯然說,但話中的字字句句其實全衝著軟轎上面的夭華去。
夭華豈會聽不回來,淡淡抿脣笑笑,面容隱藏在蒙面的蒙佈下面。
夏侯然點了點頭,拱了下手後離去。
澹臺玥看著,直到看著夏侯然走出府衙大門後,立馬命幾名澹臺府的下人擡上軟轎上面的夭華,即刻回府。
—
澹臺府內(nèi),此時此刻澹臺荊早已經(jīng)回去,正在大廳中邊喝茶邊等著澹臺玥。
澹臺玥一進門,就有人上前請澹臺玥去大廳。
澹臺玥讓人繼續(xù)擡著夭華,讓夭華也一起去。
安靜的大廳內(nèi)——
等擡著軟轎的兩人將軟轎放下,澹臺玥揮了揮手,讓廳內(nèi)的人全都下去,並且誰都不許靠近這裡一步。
澹臺荊看著、聽著,沒有說話,心底明白澹臺玥這麼做定然有他的原因,等著澹臺玥自己開口對他說。
澹臺玥猶豫良久,這件事在回來的路上其實就已經(jīng)決定對澹臺荊說了,可之前的隱瞞在前,現(xiàn)在事情都已經(jīng)出了,真有些不知怎麼說好,“父親,其實……其實……”
澹臺荊很少見澹臺玥如此結(jié)結(jié)巴巴的時候,看來事情有些不簡單。
夭華在澹臺玥的開口中伸手扯下臉上的蒙布,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撫了撫衣袖,直接在旁邊的座椅上坐下,還是這樣的座椅坐著比較舒服,就是還差了杯茶,心中對澹臺玥會說什麼,在回來的一路上就已經(jīng)料到了。
澹臺玥看著夭華的舉動,衣袖下面的手忍不住又一度握緊,再整理了遍終要說的話後,對澹臺荊一五一十道:“其實,那兇手就是她,人全都是她殺的。昨夜,昨夜我臨時找了個替罪羊,以爲這件事可以就此過去,所以今早就上報了皇上,可沒想到她竟然又殺了人,事情弄成現(xiàn)在這樣。”
澹臺荊意外、錯愕,又有些難以置信,完全沒有料到,看向夭華的目光頓時不由瞇了瞇眼,眼中閃過銳利,可還是希望這只是澹臺玥弄錯了。不然,面前這個女人如何還敢用,澹臺玥未免也太糊塗了,竟做出這樣的事,要是萬一被人查出來,舉報到皇帝那裡去,澹臺府可就危險了,“玥兒,你確定沒有弄錯?她不是一直都在府中嗎?”
“她的武功很好,遠在我之上。昨夜,是我親眼所見,確實是她,沒有錯,她自己也承認了。”說到這,澹臺玥衣袖下的手開始咯咯作響。
澹臺荊還是有些不信,或者可以說是不想相信,“那麼,她殺人的原因?”
“那些乞丐,她說是他們不自量力地纏上她。至於今日這一家七口,就要問她自己了。父親,你看這件事接下去……”
“玥兒,你真是好糊塗,讓人替罪這樣的事怎麼都做得出來,事前怎麼就沒有與爲父商量商量?”接下去,現(xiàn)在這個樣子還怎麼接下去?就算再怎麼不想相信終也不得不信的澹臺荊,倏然站起了身來。
澹臺玥也有些後悔。
澹臺荊再看向夭華的目光時,眼底不覺閃過絲殺氣。
夭華看在眼裡,笑在心裡,從不屑解釋,現(xiàn)在這個時候也還不想與這澹臺父子鬧翻,因爲關(guān)於那頂轎子的事還在澹臺玥的腦海中,“澹臺大人,你可千萬別小看了你們的皇帝。他今日可是親眼見到本宮了,就算你們後面再找到了人替代,你們以爲皇帝會認不出來?儘管本宮今日蒙著臉。”
“你……”澹臺荊微怒。
“總之,還是本宮對澹二公子說的那句話,只要他想起本宮想知道的東西,告訴本宮,本宮可以替代,保證幫你們將這場戲演足了。至於命案,好吧,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無法改變,本宮只能說以後應(yīng)該不會有同樣的事了。”
澹臺荊聽著,再看了夭華好一會兒後,重新坐了下來。的確,今日皇帝已經(jīng)見過她了,儘管她一直都蒙著臉,皇帝並沒有見過她的真面目,可皇帝這人不容小覷,如果再換一個人的話,單單一雙眼睛與神態(tài)就瞞不過皇帝。現(xiàn)在這事,真是變得有些騎虎難下了。
良久的沉默後,澹臺荊只能先對澹臺玥問道:“什麼轎子?”
澹臺玥如實回答,這個時候不敢再有任何隱瞞,也不想再隱瞞,“就在昨夜,在我抓捕她時,街道的另一面有一頂轎子過去,擡轎子的四人都是練家子,最後轎子不見了,留下斷後的兩個人服毒自盡了。關(guān)於那頂轎子,那轎子上面的其中一個角上所掛的流蘇,我總覺得在哪裡見到過,有些熟悉,可一時實在有些想不起來,她很想知道有關(guān)那頂轎子的事。”
澹臺荊又沉默了一下,“待會兒你將那流蘇的樣子畫出來我看看。”
澹臺玥點頭。
澹臺荊再看向夭華,到現(xiàn)在實在是有些頭疼,澹臺玥怎麼就救了這麼一個人回來,“罷了,事到如今,這件事容我再好好地想想怎麼解決。至於你,我只說一遍,你最好說到做到,以後不會再有同樣的事發(fā)生。”
“父親……”從澹臺荊這話中,澹臺玥不難聽出什麼。
澹臺荊搖了搖手,兇手既然是面前的人,現(xiàn)在是在澹臺府中,要殺她確實不是難事,可是皇帝那裡,要是再換個人實在騙不過去,就算將真的澹臺雅叫回來,現(xiàn)在也都已經(jīng)是假的了,除非將一切都說破,讓皇帝知道他們今日是讓人頂替。可這樣一來,澹臺府也就危險了,他不得不考慮,“爲父心中有數(shù),你先帶她下去吧,給爲父看好了,別再讓她出澹臺府一步。”
澹臺玥聽澹臺荊這麼說,自然不好再說什麼,忍下心頭的氣轉(zhuǎn)身瞪向夭華,要夭華坐回軟轎,他叫人過來擡她回房,他也一道過去。
—
是夜,飯菜送進夭華的房間。
一直沒走,可以說寸步不離的澹臺玥,直接坐過去吃。
夭華可沒興趣同人一起吃飯,一隻手支著頭,斜靠在軟榻上繼續(xù)她的閉目養(yǎng)神。
等自己吃完了後,澹臺玥直接命婢女小禾將飯菜都收下去。
小禾看到其中一副碗筷根本動都沒動過,但不好說什麼,一言不發(fā)地很快就將飯菜都收了下去,送上茶水。
“澹二公子還不走嗎?準備今夜在本宮房間睡?”夭華在這時終睜開了眼,淡笑之色。
澹臺玥不語,當做沒聽到,繼續(xù)和自己的茶,今夜還真就不走了。
夭華笑意不減,忽地反手一掌合上房門。
澹臺玥看著。
下一刻,隔空點穴,夭華就笑裡藏刀地點了澹臺玥身上的穴道,在澹臺玥惱怒的目光中從窗戶出去。上次那麼容易被澹臺玥衝破穴道,只因她沒有用全力,這次可不同,他不可能衝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