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碗中水還剩下三分之一時,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說了一些收場的話。然後端著碗大步的走出了房間,來到院子中,將碗中的水倒在地。
倒水這是法術中最後結尾的部分,意思就是說,將房間內的穢氣,不乾淨的東西掃地出門,跟前面的清掃是一個意思。
倒完水後,朱晨逸往房間走去,可剛剛跨過門檻,走進堂屋,就聽到身後隱隱的傳來一陣叫喊聲:“朱晨逸,朱晨逸!”
平常人,聽到身後有人叫喊肯定要回頭,或者是答應一聲。但,朱晨逸卻是冷哼一聲,大步向前,置若罔聞。
這是“叫魂……”,因爲在施法結束時,他說了一些收場話,比如說,弟子朱晨逸,感謝……
正是因爲這句收場話,才令對方得知了他的姓名,這纔有了“叫魂……”的舉動。對於“叫魂……”唯一對付的辦法,就是置之不理,其術自破。
雖然對於朱晨逸來說,叫魂並不恐怖,但,他也不願意招惹這樣的麻煩。一來,他並不想跟鬼物結仇,二來,沒有那個必要,他來此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救活張三,從其口中得知孩童狗剩所說是否屬實。
經過清掃和驅魔的房間,明顯好了很多,不但空氣變的清馨了許多,就連先前陰暗潮溼的狀況也有所改觀。更爲可喜的是,躺在牀上的張三一掃先前一臉戾氣,呼吸也變的平穩(wěn)了許多,就連臉頰也微微生紅。
這一切,均表明張三已無大礙,只消一覺醒來便可以恢復正常。
張三的媳婦,見張三狀況大爲好轉,當即跪倒在地,又是一番磕頭,道謝。只不過,考慮到張三這幾日一直是陷入癲狂的狀態(tài),沒有好好休息,她也不敢大聲說話,只得用自己認爲能夠報答的唯一方法:磕頭。
至於奉上錢財,她也想過,可家裡並沒有前,甚至說連一個銀元都沒有,她只得用最爲虔誠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感激。
朱晨逸本就是灑脫之人,對身外之物,看的極淡。她見婦人不提酬勞之事,也懶得理會。當即帶著劉鬆和老人,大步的走出來房間。
他在等,等待張三的清醒,等待張三來證實輪迴報應之說。
他這一等,足足等了三個多時辰。在老人家簡單的用過晚膳後,朱晨逸正張三家中前去,忽聞外面?zhèn)鱽硪魂嚬方新暎又魂囙须s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聲音極爲凌亂,一聽就是來人十分急躁的表現(xiàn)。腳步越來越近,未見其人但聞其聲:“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們家張三吧,他又瘋了!”
話音未落,從外面跑進來七八個人,有老、有少,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張三的媳婦。
此時的她,一改往日那種彪悍的氣息,流露出無助,悲涼的神色,即便她長相一般,依舊令人望了大聲憐愛之心。
跟在她身後的一個黑臉大漢,三兩步跑到朱晨逸的面前,叫道:“先生,請你高擡貴手,幫幫忙,救一下我兄弟,這些錢算是見面禮。”他頓了頓,從腰間摸出一個布袋子,捧在手中,遞到朱晨逸的面前,口中道:“只要先生能夠治好我兄弟,事後還有重謝。”
他叫張二,是張三的大哥,由於他老爹大字不識一個,因此取名便按照順序來,老大叫張大,老二叫張二,老三便叫張三。
他手中的袋子裡邊裝的是銀元,那是賣牛的錢。牛對於村夫來說,那是比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爲了張三,他們二兄弟將牛全部賣了,才湊出這些銀元,用來給他救命。
早在二個時辰之前,朱晨逸走後不久,張三便再次發(fā)瘋了,而且是瘋的特別厲害。打人也就罷了,可偏偏還要自殘,一刀一刀下去,楞的將胳膊上刺的是鮮血淋漓,慘目忍睹。
幾個兄弟聞訊趕來,一看張三瘋的如此厲害,再聽說先前朱晨逸將張三治好了。立即意識到這其中的門道,在他想來朱晨逸就像普通的算命先生一般,先是鼓吹、危言聳聽一番,然後出手將張三先救回來,顯露一下本事,再等待奉上錢財。
是以,在張三醒來之後,幾兄弟並沒有立即去尋朱晨逸救治,而是先將家裡的牛賣了,湊夠了錢,這才匆匆趕來。
他們認爲朱晨逸要錢,可事實並非如此,當朱晨逸看到沉甸甸的布袋,立即知道這裡邊裝的是大量的錢財,再看著張二一臉期待的摸樣,他淡然一笑,並未去接那個袋子。錢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
張三媳婦,以及他兄弟見朱晨逸沒有收錢,以爲嫌少,當即便有人叫道:“先生,只要你救了按三哥,需要多少錢,大家都給你湊的。”
“是啊,先生你需要多少錢才肯出手相助啊?”
聲音起此彼伏,略顯焦急,有更甚者當即跪了下來,用最虔誠的方式叩拜,企圖得到憐憫。
方法是不錯,無論是從誠心還是金錢的角度來說,村民們做的無可挑剔。但,朱晨逸卻是頗爲無語,錢對於他來說,都是身外之物,可有可無。是以,在村民們跪倒之後,他便將衆(zhòng)人拉了起來,主動提出要去看看張三。
衆(zhòng)人一聽當即大喜,連忙在前頭帶路。到了張三家中,朱晨逸便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那便是躺在裡屋的張三。
此時的他被捆在牀上,雙目呆滯,表情猙獰,嘴角流著哈喇子,一看就是呆傻之人。他見朱晨逸前來,原本呆滯的目光,一下子變的兇殘了起來,嘴裡哼哼唧唧的叫著一些聽不懂的話語,表情激動,狀若癲狂,作勢要從牀上爬起,可身上的身子卻令他無法動彈分毫。
從表情,到動作,再到眼神,神智,無一不表示張三再次陷入瘋狂。朱晨逸見了,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他沒有想到白日裡的清掃,驅魔,沒有任何的效果。
不過,這並不足以將他難住,對於撞邪的解決辦法並非只有一種,清掃和驅魔只不過是其中一種小法術而已。
爲了儘快將此間事情瞭解,他當即安排張三的親人去準備一些東西。如雞、魚、豬肉、雞蛋、豆腐等若干菜類,外加一瓶酒和三個酒杯。
這些東西都是要燒熟的,目的就是用來讓鬼魂享用的,意思跟賠禮道歉差不多。
除了這些東西之物,還有黃表紙,斗笠,布鞋,蓑衣,紙衣,紙房子等等。
蔬菜和肉食類的東西村子裡都有,難度不大。斗笠,蓑衣,雖然沒有,但村民們可以動手自己製作,因爲這些東西的材料極爲簡單,無非便是一些茅草和竹片。唯一缺少的是布鞋、紙衣、紙房子。
不過,這個問題很快得以解決,村裡幾個手巧的女人一聽說要用布鞋,便主動攬下這個任務。至於紙衣、紙房子更不值一提,因爲朱晨逸自己便會製作。
村民們在朱晨逸吩咐完畢,便開始忙活了起來,男人便去殺豬,殺雞,整理蔬菜,女人們便是刷鍋早飯,燒菜。
朱晨逸也沒閒著,他在幾個小夥子的帶領下,來到村西的塘口,砍伐蘆柴。因爲扎房子,不但需要五顏六色的紙,更重要的需要蘆柴作爲框架。
好在小夥子們都是識趣之人,不待朱晨逸吩咐,便有幾個小夥子主動的跳下了刺骨的涼水,砍伐起蘆柴來。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張三的院落中開始忙活了起來,裁剪紙衣服的,燒菜的,做飯的,忙的是惹火朝天。所有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邊是將張三治好,免得他禍害鄉(xiāng)里。
亥時,待蓑衣、斗笠、紙衣、紙房子、祭品等東西準備妥當後,朱晨逸讓張二打來一盤清水,沐浴更衣。
隨後在一羣人的帶領下,來到了村頭的三叉路口。爲什麼要選擇三叉路口呢?其實這裡有講究的,按照迷信的說法,選擇三叉路口,丁字路口,十字路口,是因爲人多,人氣旺,可以將這些東西踩掉,帶走病魔和邪祟。
就像吃中藥的人,將中藥的殘渣倒在路上是一個道理。
但事實上並非如此,不過朱晨逸也懶得解釋,因爲和村民們解釋這東西,就好像去勸說一位衙內不去調戲良家一般不靠譜。
其實除了三叉路口外,還有一個地方可以,那便是塘口,由於考慮到塘口的風大,且有些陰冷,再加上寒冬季節(jié),夜晚比較寒冷,所以朱晨逸選擇了距離村子不遠的三叉路口。
到了三叉路口後,原本掛在天空略顯慘白的月亮,竟然躲進了雲(yún)層,透出絲絲的光芒,顯得格外的冷清。再加上提著這麼多東西,特別是那些紙衣服、紙房子等死人用的物品,令現(xiàn)場的氣氛越發(fā)的詭異了起來。
所有的村民,大氣不敢喘息一下,即便心跳的厲害,依舊是沒有人說話,甚至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朱晨逸的身上。年紀大的露出緊張的表情,年紀輕的小夥子,則是既興奮,又害怕,興奮的是可以看到平日裡接觸不到的東西,害怕的是感覺很恐怖。
看著略顯害怕的村民們,朱晨逸淡然一笑,溜達了一圈之後,找了一塊靠近路邊的草地,令村民們將燒熟的祭品擺放在地上。擺東西也十分講究,面朝南,背朝北,前面擺放三個酒杯,然後是米飯和雞蛋,最後是將雞、豬肉,魚等貢品,按照三三擺列的方式,擺放在地上。
待村民將東西擺放完畢後,朱晨逸拿起酒瓶,將蓋子掀開,慢慢的望杯中倒酒,一邊倒口中一邊唸叨咒語。
三杯酒倒?jié)M之後,他將酒瓶平放於地面,然後拿起放置在一旁的筷子橫放於一個空碟子上,筷箭朝南,筷大頭朝北。
這叫宴請六道羣靈,意思和社會上請客賠禮道歉差不多。只不過對象不同,一個是人,一個是鬼。
貢品擺完之後,便是燃燒紙錢和紙衣服,紙房子,布鞋,蓑衣等東西。爲了避免小夥子們陽氣不足,朱晨逸親自點燃了紙房子、紙衣服等東西。
等這些東西一燃燒起來,他再取出黃表紙點燃,放置在距離酒杯一尺左右的前方燒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