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稀裡糊塗的問題,問得一愣。心下思忖幾分,北冥澈纔是一笑,“你這般敏感多思,可是女皇遺傳所致?”
說罷,又是一問,“你同女皇的事,確定了吧?”
話鋒被他轉移,慕容絮便也不做多問,遂一低首,“尚未滴血認親,我也不能確定此事。女皇也沒有說明,不過她待我與兄長極好!”
越聽笑容便越是深深,北冥澈動筷,給她夾了一塊瘦肉,方道,“無聲勝有聲,依我看,女皇已然意識到你們的身份,不然也不會賜你令牌!”
說起令牌,慕容絮才恍然,“女皇不僅賜了令牌,還賜了其他寶物。還有兄長,也收了她諸多禮物。她待兄長關愛、待我細心,給我的感覺,她便是母親!只是......對了,她對慕容這個姓,似乎十分敏感?!?
“那便對了!”北冥澈點頭而笑,“此事十有八九,只是女皇不能說明。你是聰慧人,自然看得明白!”
也不知該不該將劉耀之事告訴他,張口欲言,卻也不知從何說起,又硬生生地忍了回去。如此靜默一刻,才結束了一頓飯。
香卉也忙從一旁而來,一言打破現下平靜,“時候不早了,下午娘娘還有事,要不先回宮吧?”
說著,眼神多了幾分重意,“說親之事耽誤不得,娘娘還是要慎重行事!”
劉耀的事,確實該給他一個答覆。不然等到明日,難免惹人煩躁。反正也不可能答應他,還不如早早拒絕了。
想罷起身,又轉眸於他,“殿試即近,萬不要過累了!”
話音剛落,便有一陣殺意襲來。北冥澈最先感知幾分,忙將她護在身後,轉首便見一位白衣女子迅步而來。
見他擋在前面,李婷才忙收了劍。原是欲欲殺意,終在看到情郎後,柔軟幾許,“皇子實在叫我好找!”
對比北冥澈的眸色,卻是冷若寒冰,“打從離開寮國,我便不是皇子了!碎石玉佩已經還了你們,你們還有什麼可圖的?”
圖?李婷自嘲笑笑,“我有什麼可圖的?無非就是想要嫁給你!”
一時沉默下來,只聽得他身後之人發言,語氣亦是冷澈無比,“殺了本宮,便可以嫁給澈麼?李婷,你真是越來越蠢了!”
聽得這熟悉的聲音,立即引爆了心下的怒火。李婷隨即瞪眼,狠然仇視於她,“我與皇子說話,哪裡輪得你這個賤人多言?!還有,你稱他什麼?皇子名諱,也是你能稱的麼?!”
說罷,也不欲理會她,只向北冥澈道,“皇子在寮宮從無地位,只有我不嫌棄你,皇子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又是這般讓人自卑自嘲的話!北冥澈心下冷笑,緊緊牽住慕容絮的手,像是在找尋一絲安慰,“李姑娘沒什麼可挑剔的,只是我心中,早已唯梨兒一人!”
“梨兒?”聽得這稱呼,李婷幾近崩潰,“梨花是咱們國家的國花,這賤人哪配得一個‘梨’字?皇子,你真是越大越糊塗了!”
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懼意,自他身上傳來,好似有什麼懼怕面對之事。忽而一陣心疼,慕容絮伸手反握住他,也不多言,只靜靜瞧著他。
她的手這樣溫暖,身上的體熱,更是與他的體寒相補。
一股暖流自手心襲
來,北冥澈也放心了許多,面色也恢復了常態,“我糊塗不糊塗,從不是李姑娘說了算!你們要捕,就衝著我來,不要耍陰招欺負我的女人!”
少時的歡樂,大了竟成了這副針鋒相對的樣子!李婷輕泣啼哭,“皇子最是明白我的,怎麼能用‘捕’字?若是皇子不欲待在寮國,就帶我一起走吧!若再晚幾日,只怕爹要將我嫁給太子了!”
北冥澈也不言及太多,只微微垂眸,“那就恭祝太子妃了!”
“你......”李婷只覺痛心疾首,望著他的眸子,也漸漸滿了心痛,“你當真如此絕情?虧我還盜了碎石玉佩而來,想著你看到玉佩,可以安心幾分!”
自腰間掏出碎石玉佩,方進了幾步交給他。感覺到他身上本有的寒氣,也不知怎麼,只覺溫暖親切。隨即淺淺一笑,“這是你生母唯一的遺物,他們不該據爲己有!”
接過碎石玉佩的一刻,彷彿瞧見了逝世的母親,北冥澈的目光也軟了幾分,更有幾許感動,“多謝姑娘好意,只是你盜了玉佩,寮國還回得去嗎?”
被他可笑的問話,問得自嘲,揚眸柔柔凝他,好似十分深情,“那個國家沒你,待著還有什麼意思?”
說著,看了一眼慕容絮,頓覺一陣失落感,“她既是你鍾愛,今日便是最後一次殺她,日後再不侵犯了!只是皇子若是回心轉意,記得要尋我!”
見他微有感動的神情,李婷才捨得離開。爲他盜國寶、逃離寮國,究竟是對是錯?烈日當頭,她就這般轉身離去,像是無視了烈日的折磨,連傘也丟棄一旁。
還記得前世幾次失寵,慕容絮也是這般失魂落魄,好似沒了愛人,一切都沒了樂趣!
別了他,慕容絮與香卉一道,立即追上了李婷。
果不出所料,她已然立於湖邊,失神放下傲然的劍!
香卉一驚,“娘娘,她這是要......”
這是要跳湖自盡!話音未落,便見她朝湖心走去,慕容絮亦是驚然??觳蕉?,毫不猶豫步入湖水之中,伸手緊抓住她!
忽而一陣恐懼感,自腳心迅速襲上,惹得慕容絮一身輕顫,久久才平靜下來。
轉眸便見她一臉慘白之色,李婷灰白的臉上,纔多了一分嘲意,“你怕水?”
“不怕,”慕容絮輕做了一次深呼吸,才揚眸於她,“先前有人安撫我,教了我不必怕水,那人便是澈!”
這是故意跑來炫耀麼?李婷呵呵一笑,由著湖水浸溼底下的衣衫,“也不知你使了什麼狐媚之術,皇子可是從來不多言、更不勸慰人的!”
慕容絮漸漸恢復常色,盡力不去想自己置身水中,方正色幾分,“我說這個,並不是想顯耀什麼。我只想告訴你,他懂得關愛、懂得付出。你若不經歷幾分,便爲他而死,可惜的是自己!”
一身白衣輕盈,李婷拂袖甩開她,語氣才怒了幾分,“他現在被你迷得神魂顛倒,哪裡還有我可惜的份?慕容絮,你不必演什麼善人!你自己做過多少惡事,你自己心裡清楚!”
想起以往所殺之人,慕容絮更是從容漸定,“我確不是什麼善人,你要尋死我也不想攔著!只是李婷,他這般冷淡待你,真的值得你爲他死麼?”
冷淡?確實是
冷淡!李婷移眸悲然,嘴角卻掛著悲慼的笑意,“你懂什麼?他這般待我,都是因爲你!若沒有你,他也不會無視青梅竹馬之情,爲你拒絕我!”
青梅竹馬四字,好似一柄刀劍,颳得心下甚是難受。慕容絮只維持著表面的泰然,“你同他,究竟到了哪一步?”
看著小眼神的醋勁,好似真的在意般。李婷這纔多了幾分洋洋笑意,故意秉足了高揚的語調,“我也不忌諱告訴你,請昭媛娘娘聽好了!我懷過他的孩子,只是他出於對我名譽的照顧,讓我打了胎。他對我的關心,是你永遠都觸及不得的!”
倒沒聽出這話中的關心,只聽出一個男子的負心、黑心!沒想到北冥澈是這種人,正如當年的南宮策!打著名譽的旗號,實則不過爲了自己的勢力!
爲了勢力,而利用她人感情,她早該猜到天下男人都是一般!心下忽而多了幾分憐憫,慕容絮眸光更是心疼,“此話當真?”
李婷傲然揚首,好似得了世上最大的恩惠,“我何故騙你?不信你可以去問皇子!”
說著,又沒了幾分底氣,“不對,皇子現下被你迷得神魂顛倒,哪裡還承認當年對我的關心?罷了,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同皇子青梅竹馬的情意,是你永遠比不過的!”
心痛之下,更多的是對自己和她的憐憫,同是天涯淪落人。慕容絮復握住她的手,“我是比不得,我也不敢比。從今以後,我再不尋他,也請你不必尋死,我拱手相讓就是!”
沒想到無意間得了這樣的好處,李婷驚喜一笑,“真的?”
自她眼中看到一抹傻意,慕容絮脣角輕啓,“若他真是如此關愛你,我自愧不如,自此再不見他!我說話算數,就不多留了!香卉,咱們回宮吧!”
步上岸時,只聽李婷高聲一句,“慕容絮,若你敢騙我唬我,我絕不會放過你!”
只覺有一絲萬念俱灰之感,慕容絮只冷冷丟下兩個字,“放心!”說罷,便同香卉離去。
回去的路上,慕容絮一言不發。自己有什麼資格嘲笑李婷的傻呢?她還不是不假思索地被他騙了?
爲了自己的前途,不惜傷害女子,即便他否認,心裡的疙瘩估計也消除不得!
看出了主子的異樣,香卉才關心問道,“是不是李姑娘多說了什麼?娘娘不必信她的話,顯然她是故意氣惱娘娘的!”
終是換了慕容絮失魂落魄,嘲然一笑,“她沒有氣惱本宮,本宮只是被湖水波痕嚇得不輕,想回去冷靜冷靜。”
也沒有多想什麼,看主子臉色慘白,忙小心扶著,“娘娘一向怕水,方纔大膽入水,真是嚇壞了奴婢。奴婢本想追去,可見娘娘手勢,便只能按捺原處。娘娘也是,若是那李婷欲對娘娘不軌,娘娘如何敵之?”
慕容絮呵呵一笑,“她自己都是癡傻姑娘,如何對我圖謀?香卉,你若懷了兄長之子,兄長讓你打掉胎兒,還說是爲了你的名譽。你可覺得,她這是關心你?”
頓時一陣錯亂,香卉顯然驚出些許不安,“娘娘何故突兀問這個?奴婢怎麼可能懷了公子的孩子?不可能......”
聽著這話異常,不像是她平時的口氣。慕容絮心下疑之,止步凝神於她,“香卉,你是不是有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