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麼會這樣!
幾個人面面相覷,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窯主會突然講出這麼一句話,李長樂顯然焦急不安,丁鳳軍他們可是他帶來的,大老遠的來到這裡也不容易,哪能說走就走呢。
李長樂忙上前說道:“葉窯主,你看這人都來了,咋說也得讓他們試試不是,這幾個人可是行家裡手,有著一套本事呢,說不定他們能解一下咱窯上的燃眉之急呢。”
葉文冒擺擺手,他並沒有認真打量幾個人,只淡淡地說道:“怎麼,李長樂,我說的話你還不聽了?在這裡你是窯主還是我是窯主。”
一聽這話,李長樂猛然一驚忙說道:“您是您是。”
葉文冒不再言語,只拄著胳膊,靠在桌前假寐,李長樂看這架勢,想必葉文冒的心情一時半會也好不起來了。他微微側身衝丁鳳軍使個眼色,示意他們先出去再說,丁鳳軍似乎並沒有領會到李長樂的意思,他可不想就這樣平白無故的被趕回家,這大老遠來的,單是路費可花了不少錢呢,咋能說回去就回去呢。
丁鳳軍徑直走到葉文冒的面前說道:“葉窯主,這讓我們來的人是你,讓我們走的人也是你,你當我們是空氣嗎?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嗎?”
葉文冒被丁鳳軍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氣勢沖沖的丁鳳軍,心中的無名火蹭得一下竄了上來,但這葉文冒的年齡和閱歷較長,他極力壓制著這竄上來的火氣,冷冷地說道:“找準自己的位置再來跟我說話,你一個打工的敢和我這個老闆大吼大叫的,難道你有尊重我嗎?”
丁鳳軍對於葉文冒的話嗤之以鼻,冷眼旁觀道:“想得到別人的尊重,你首先要先尊重別人,就你這樣的老闆哪有什麼老闆的樣子!”
葉文冒微微閉眼,他現在沒有心情和丁鳳軍爭論這些。
“怎麼,你是想跟我要這來回的路費是吧,沒問題,我給你,不就是幾個破錢嘛,就當我打發要飯的了。”
丁鳳軍冷哼一聲說道:“你這幾個破錢我還不稀罕要呢,本來我看你的這窯上遇到了問題,我還想出手幫幫你,既然你這窯主都要破罐子破摔了,那我也只得愛莫能助了。”
說著,丁鳳軍轉身招呼起張繼來三人道:“兄弟們,咱們走。”
“慢著!”葉文冒一個激靈,從凳子上站起來,精神抖擻的看著丁鳳軍,他似乎對丁鳳軍還有幾分懷疑,問道:“你知道我遇到了什麼事嗎?”
丁鳳軍背對著葉文冒,嘴角微微上揚,說道:“昨晚一進窯洞就看到裡邊堆得那壘破磚,當時我還想呢,就這破磚還需要碼放的那麼整齊嗎,今天看到葉窯主愁眉苦臉的樣子,我想你的煩心事應該和這些破磚有關係吧。”
“破磚?”葉文冒氣極反笑,那些磚可是自己的工人千辛萬苦燒製出來的,曾經這些磚可是立過不少汗馬功勞的,如今卻被丁鳳軍直呼破磚,怎能不讓葉文冒生氣!
“既然你說我窯上的磚是破磚,那你又怎樣燒出好磚來?”
丁鳳軍心中一喜,看來主動權回到自己的手上了,他清了清嗓子說道:“葉窯主,你應該也聽過這麼一句話,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覺得自家的磚好,但以外人的眼光看來或許別家的磚更好,相比之下,恐怕你這破就是次品,我不敢說我燒出的磚有多好,但至少要比你窯上的強。”
葉文冒一聽,不覺心中一驚,這麼大的口氣,他都忍不住仔細打量起丁鳳軍,從丁鳳軍外表看起來也就是一普通的胖子,沒啥異於常人的地方,葉文冒不知道丁鳳軍的這份勇氣源自何處,他說道:“你在窯上幹了幾年活?”
丁鳳軍不假思索地說道:“十八歲那年我就上了窯,現在也是快要奔四的人了,我也沒啥學問,這道題還是留給葉窯主自己的算吧。”
葉文冒想了想,心中暗自盤算,自己也不過在窯上浪跡將近十年而已,這粗略算來丁鳳軍得幹了二十多年了,這可真是大巫見小巫了。
葉文冒穩了穩情緒不自覺的嚥了口唾沫說道:“既然這樣,那你就留下吧,我倒看看你有沒有真本事。”
丁鳳軍冷哼一聲裝作高傲的樣子,說道:“怎麼,葉窯主,你說讓我走我就得走,你說讓我留我還得留下了?看來你真拿我們幾個當空氣了,其實要不是看在李長樂兄弟的面上,我們興許都不會來你這裡。”
葉文冒有些不高興的皺了下眉頭,說道:“那你怎樣你才肯留下來?”
丁鳳軍這才轉過身來,他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長的說道:“這樣吧,只要你每個月能讓我拿到的工錢和那個東北猴一樣,我就考慮留下來。”
葉文冒緊皺著眉頭更加深鎖,他不明所以的看向李長樂說道:“東北猴?”
李長樂也是一怔,忽然他想起丁鳳軍口中所謂的東北猴是誰了,李長樂滿臉堆笑著說道:“王峰,他說的是王峰。”
說著,他又忙扯了扯丁鳳軍的胳膊,低聲說道:“行了丁鳳軍,見好就收吧,你就別得寸進尺了,你能和人家王峰比嗎,他可是在這裡幹了六七年呢。”
丁鳳軍毫不客氣的回道:“這次我還真就要得寸進尺一回了,他幹了六七年又怎樣,還不是一樣解決不了葉窯主遇到的難題。”
葉文冒開口說道:“這話說的有道理,幹活不在年限的多少,關鍵是看能力的大小,不然這樣吧,你要是能在燒磚方面贏得了那個……”葉文冒頓了頓接著說道:“那個東北猴的話,別說是工資給你和他一樣的,而且我還會給你獎金,你看咋樣?”
丁鳳軍頜首而笑說道:“行,就這麼定了。”
丁鳳軍幾個人從葉文冒那裡出來後,張繼來忍不住問道:“二哥,咱們哪幹過那麼長時間的窯上的活,要是被人拆穿了多不好?”
丁鳳軍笑了笑說道:“這就叫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再說了,我又沒說我在窯上幹了多長時間,都是他葉文冒自己算的,就算被人揭穿他葉文冒又能耐我何?”
張繼來撓著頭一笑說道:“二哥,還是你厲害,有勇有謀,要不是你,恐怕我們都得回家了。”
李二狗也暗自發著感慨說道:“看來這趟真是沒有白來,又跟二哥學到了好多東西。”
丁鳳軍只是笑而不語,倒是一旁的張鐵蛋一副死乞百賴的樣子說道:“學到了再多的東西又能怎麼樣呢,反正你也用不上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後並沒有再言語。
丁鳳軍和王峰比試的事情在窯裡傳遍了,老工人私下裡都議論紛紛,對於丁鳳軍的來頭,他們並不瞭解,但他們心中明白,能夠在葉文冒的面前提出要挑戰王峰,這也說明丁鳳軍真明非凡的魄力,當然,王峰身邊的那些黨羽卻又抓住了溜鬚拍馬的機會,堆積在王峰的身邊,個個表現的義憤填膺。
“峰哥,你說這新來的那個小子也未免太猖狂了吧,膽敢和你叫板,這不是明顯以卵擊石嘛。”
“就是嘛,峰哥,我看那個胖子也沒啥本事,你也不用太擔心。”
王峰摸著下巴想了想自言自語道:“你們說這個死胖子是不是李長樂那個混小子故意帶來找我茬的,而且還在這個節骨眼上挑釁我,我可不能小窺了他。”
“哎呀,峰哥,你都在這窯上幹了這麼多年了,還怕個新人嗎?”
“怕?笑話,我王峰在窯上怕過誰!”王峰直立起腰桿,雄糾糾的說道。
此時,丁鳳軍帶著張繼來他們三人從王峰面前經過,圍在王峰面前的幾個人自覺的爲王峰留出一條縫隙,王峰挑釁似的衝著丁鳳軍吹著口哨,以便來招引丁鳳軍的注意,無奈王峰根本不會吹口哨,那聲音發出來極其的難聽。
丁鳳軍聽到動靜,並沒有看向王峰,而是假裝四周張望,像是在找這聲音的出處似的,他順便問道:“繼來兄弟,咱這窯裡沒有起風吧?”
張繼來一愣,不明所以的說道:“沒有風啊,咋啦?”
丁鳳軍一本正經的皺上眉頭,故意大聲的說道:“那我咋聽著好像有風吹著尿罐子響的聲音呢。”
“這個?”張繼來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一旁的李二狗哈哈大笑起來。
此時張繼來這才明白過來,邊笑邊忍不住的看向王峰。
王峰的臉通紅一片,他身邊的幾個人也在強忍著,生怕忍不住笑出聲來會招來王峰的責罵,好一會兒,王峰才站起身來對著丁鳳軍說道:“喂,小子,我告訴你,別太張狂了,想當年我在東北那邊可是有名的愣頭青,你別逼我跟你動手!”
丁鳳軍並沒有理會王峰的威脅,他悠然自若的說道:“好漢不提當年勇!”
王峰的臉又是一陣灼燙,他沒好氣地說道:“想當年就有這麼一個人跟你似的,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結果人沒了,你小子最好悠著點。”
丁鳳軍依舊不予理睬,說道:“好漢不提當年勇!”
王峰被丁鳳軍的表現氣得不得了,他擡手一指丁鳳軍說道:“小子,想當年我可是殺過人縱過火的,你小子別挑戰我的耐性。”
丁鳳軍依舊心平氣和的說道:“好漢不提當年勇!”
王峰實在忍無可忍,破口大罵道:“你他孃的能不能不總是說這麼一句話!”
丁鳳軍這回收起原本的輕鬆,狠狠地瞪了王峰一眼,說道:“嘴巴放乾淨點。”
王峰一指自己身邊的幾個人說道:“只要我一聲令下,我的這幾個弟兄立馬把你打殘,你信不信!”
丁鳳軍輕蔑的一笑說道:“泰山不是壘的,黃河不是尿的,這天也不是你說吹就能吹破的,不是我看貶你,就你身邊這幾個人還不夠我動手的資格!”
“你……”王峰被丁鳳軍氣的了不得,連話都講不出來了。
“行了,王峰,你得瑟什麼,誰還不知道你有幾斤幾兩,還想當年想當年的,想當年我要是早知道你是這副德性,我絕不會教你那麼多東西!看現在把你能的,跟上了天似的!”說話的人是剛從葉文冒那裡出來的李長樂,李長樂的出現徹底壓下了王峰的囂張氣焰,王峰重又坐了回去,一副垂頭喪氣地樣子。
李長樂不願再多看王峰一眼,他扭頭對丁鳳軍說道:“咱們走吧,葉窯主說了讓你先燒幾塊磚試試。”
丁鳳軍幾人燒了一下午的時間,最終將感覺不錯的磚壘了起來,葉文冒一手拿著丁鳳軍燒製出來的磚,一手拿著王峰燒製出來的磚,兩塊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丁鳳軍燒製出來的磚的成色要高於王峰好多,讓人看起來就覺得這塊磚非常的不錯,而王峰那塊磚,無論是成色還是質量都顯得遜色不少。
葉文冒將丁鳳軍燒製出來磚放在木凳上,他拿著王峰燒製出來的磚狠狠的砸擺放在木凳上的那塊磚,當兩塊磚相碰時,王峰燒製的那塊磚一下子斷成兩截,再看丁鳳軍燒製出來的那塊磚,居然安然無恙的躺在凳子上。
葉文冒再次拿起凳子上的磚塊,不停的嘖嘖稱讚。
“要是把這樣的磚給客戶送去,我想他不用都難!”說著話,葉文冒迴轉身子對丁鳳軍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們四個人一同燒磚的話,趕在明天上午能燒製出多少塊這樣的磚?”
丁鳳軍想了想說道:“兩車吧。”
“兩車?”葉文冒估摸著算了算,大概得有二百多塊,他興奮的說道:“好,夠用了,至少可以先把客戶退回來的這些磚的空缺補上了。”
說話間,葉文冒又指派幾個人隨丁鳳軍四人而去,這幾個人是葉文冒用來協助丁鳳軍他們幾個的,主要用來打打下手,也好讓丁鳳軍他們幾個人能夠更高效的完成任務。
沒過幾天,葉文冒那邊傳來了好消息,說是本來要放棄和他們合作的客戶再次願意同他們合作,而且價錢上面也提了一個檔次,這讓葉文冒非常的開心,爲此葉文冒還特地讓工人停火三天,宴請他們,到山下的飯店裡吃飯。
酒桌上,葉文冒親自爲丁鳳軍倒了一杯酒,他舉起酒杯說道:“小丁啊,這次多虧了你們,要不是你們及時的出現,恐怕我這個窯就要關門歇業了。”
丁鳳軍也同樣舉著酒杯,說道:“哪裡哪裡,葉窯主的話嚴重了,我們也不過是圖混口飯吃而已。”
葉文冒笑說道:“小丁,你就別謙虛了,我不是吹噓,活這半輩子了,我可還真沒有服過誰,這回我是真服你了,你的能力可真不是蓋的。”
丁鳳軍笑了笑並沒有再言語,葉文冒又說道:“這杯酒我得敬你,來,我先乾爲敬!”
說罷,葉文冒一口將酒喝了下去,丁鳳軍也是一飲而盡,同桌的幾個人都爭先恐後的喝下這杯酒,放下酒杯,李長樂說道:“葉窯主,怎麼樣,我介紹來的人沒錯吧。”
葉文冒讚賞道:“沒想到搗蛋李這回幹了件正事,要不是你請來這麼一尊佛,我還真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哈哈。”
這一切都看在王峰的眼中,他的臉上寫滿了羨慕忌妒,當然最多的還是恨,這個丁鳳軍居然讓我王峰出了那麼多的醜,說什麼我也得在你身上討回來。王峰的心中如是想著,雖說心中有恨,但王峰自覺表面上還得過得去,他舉起酒杯對丁鳳軍說道。
“丁哥,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還希望你能多多包含,這杯酒我敬你!”
說著,王峰一飲而盡,葉文冒斜睨王峰一眼,提醒道:“一杯哪夠啊,這次要不是小丁出面,我都打算把你送回東北老家了,你一天天的除了溜鬚拍馬以外哪還有點真本事,要我說,你還得敬小丁一杯,他的這份人情你得記在心裡才行!”
王峰口上連連答應,但他的心中卻更加討厭起丁鳳軍,這裡那麼多工友,葉文冒這番知說得讓王峰覺得很是沒面子,但他卻不得不堆滿笑臉舉杯敬酒,當酒杯掩蓋住他的眼睛時,那雙彎如鐮刀的眼神中射出無數的寒光,與此同時,王峰的心中升騰起一個邪惡的念想。
“丁鳳軍,我王峰跟你勢不兩立,這回我要是整不到你,我就不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