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慶生模糊不清的言語,讓丁曉棋更加摸不著頭腦,她思忖半天折身回到房間裡,大學錄取通知書被她再次拿在手上,反鎖臥室的門,她坐在牀邊,暗自思忖著。
看丁慶生的樣子他是鐵了心要去bj,如果他去到bj的話,那隱藏他錄取通知收的意義就不存在了,要不然把錄取通知書交給丁慶生吧,既然他要去bj,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可是,如果這個時候把錄取通知書交還給丁慶生的話,這事一旦讓丁鳳軍知道了,丁曉棋自知自己的下場是什麼,就這麼突然間,她似乎有些膽怯了,不管了,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那就沒有必要再挽回了,放出去的箭怎麼還能再收回來呢,丁慶生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吧,大不了我不管了,任由他自己去吧,就當是用這份錄取通知書換我的寬容吧。
這樣一想,丁曉棋不再糾結,她把錄取通知書折放整齊,然後放在了牀頭櫃的抽屜中,抽屜裡有一本特別精緻的筆記本,那是丁曉棋特意從商店裡買回來的,爲的就是用她存放通知書,她深諳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放在這裡,不會有人發現的。
丁慶生一個人家裡出來後,本打算要去找馬小超要吳偉的電話號嗎,不料,當他經過陳冰蓮家門口的時候,無意間聽到陳冰蓮與一鄰居的對話。
“唉,你知道丁鳳軍和張鳳榮兩口子是有多差勁嘛,根本就沒有他們那麼辦事的。”陳冰蓮一副嘲笑加鄙視的樣子說道。
那鄰居則是露出一絲不明所以的樣子說道:“怎麼了,難不成你跟他們又鬧什麼茅盾了?”
陳冰蓮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說道:“我可不敢和他們鬧什麼茅盾,就丁鳳軍那樣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六親不認的主,我要是得罪了他,他還不得把我吃了?”
那鄰居笑笑說道:“怎麼會呢,你是鳳軍的嫂子,他不會那麼做的,再說了,鳳軍也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他就是性子急了點,但他這個人絕對是個好人。”
陳冰蓮切了一聲說道:“可拉倒吧,他算哪門子的好人哪,他就是太擅長僞裝自己了,你知道嗎,他們兩口子可壞著呢,我聽我的一朋友說,他們兩口子把慶生這孩子的大學錄取通知書私自扣下了,不想讓慶生這孩子上大學。”
那鄰居眉頭一皺,不可思議的說道:“不會吧,他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呢?”
陳冰蓮一副嫌棄的樣子,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慶生那孩子可是丁鳳軍收養,他們家四個閨女就已經夠折騰他的了,這又多出一個孩子,依他們家的經濟條件哪能供養的起這幾個孩子的學費呢,所以他們決定不讓慶生去上學。”
那鄰居還是有些不太相信,她說道:“鳳軍家的大閨女不是都已經開始掙錢了嗎?況且二丫頭也眼看著要畢業,照理說鳳軍家的壓力沒有那麼大才對啊,再說了這幾年家家戶戶的生活質量都提高了,鳳軍又是個能幹的人,他們家的錢應該有不少吧?”
陳冰蓮撇下嘴說道:“拉倒吧,他家哪有什麼錢吶,這幾個閨女都太優秀,考上的都是好的大學,花的錢也多,他們得掙多少錢才能夠這些孩子用的啊,再說了,他家的二丫頭學的那專業又是個費錢的專業,本身又好吃點,一天天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有幾個錢也被她自己造乾淨了,所以說他們只能再讓一個孩子綴學去打工補貼家用,這樣才能繼續供養其他幾個孩子上學。”
“那也不能讓慶生這孩子承擔哪,我可聽說了,慶生這孩子學習可不是一般的好,連學校裡的老師都很器重他,還有些老師帶著慶生往家裡吃過飯呢。”那鄰居一副羨慕的樣子說道,“咱們村上的其他人家還經常會拿慶生來教育自己的孩子呢。”
陳冰蓮也是一副惋惜的樣子,說道:“誰說不是呢,有時候我也在想慶生要是我家的孩子就好了,考了個名牌大學,讓我的臉上也沾沾光。”
那鄰居看著陳冰蓮這副假惺惺的樣子,不由的有些厭惡,但礙於面子她又不好說什麼,眼珠子一轉,便挑逗似的說道:“對了,你不是慶生的大娘嘛,實在不行的話你就出點錢讓這孩子去讀大學得了,慶生這孩子實屬不錯,以後他要是有本事了還能虧待了你不成?”
陳冰蓮沒料到這鄰居會這麼說,她一時語塞,但思考一會兒又接上話茬說道:“我也這樣想過,但是你也知道,我向來和丁鳳軍不和,他既然有心要把慶生的錄取通知書藏起來,我怎麼敢去挑破這個事呢。”
那鄰居輕輕一笑說道:“唉,慶生這孩子也真夠可憐的,打小沒了爹媽也就算了,鳳軍居然還這樣對他,真是太讓人氣憤了。”
陳冰蓮冷笑一下說道:“可不是嗎,當時我朋友說這事的時候,我都快氣炸了,但我也沒有辦法,你知道的,我向來跟丁鳳軍脾氣不和的,丁鳳軍的壞心眼又多,我怕我要是真找他理論的話,萬一再被他反咬我一口,那可真就犯不上了,所以,對於慶生,我也只能是愛莫能助。”
那鄰居有些氣憤不過,說道:“要不哪天我碰到鳳榮的時候,我說說她吧,你看這女孩子上不上大學的要什麼緊哪,早晚都得是人家的人,男孩子上個大學,等將來有了出息,他們兩口子還得跟著享福啊。”
陳冰蓮表現出一副擔憂的神情說道:“可別,你知道的,鳳榮向來怕丁鳳軍的,萬一鳳榮把這事說給丁鳳軍聽的話,丁鳳軍還不得來找我的茬啊。”
那鄰居說道:“唉,我就是可憐慶生這孩子,你說他們兩口子怎麼能這麼狠心呢。”
陳冰蓮露出一個鄙視的笑容說道:“到底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他們怎麼可能會對慶生好呢。”
“可是,平時我看這孩子和鳳軍的關係也不錯啊。”
“要麼我怎麼說丁鳳軍擅長僞裝呢,他那都是故意僞裝出來的,要不然他們以後還怎麼和咱村裡的人見面哪。”
那鄰居嘆口氣說道:“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看著這鄰居的表情,陳冰蓮心中便樂開了花,看來她是信以爲真了,不過陳冰蓮的目的也不僅限於此,她要把丁鳳軍的名聲搞臭,想到這裡,陳冰蓮又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說咱們倆在這裡聊的話題可不能傳出去了,萬一傳到丁鳳軍的耳朵裡,他肯定會來我家鬧的,再說了,這些話要是傳到慶生那孩子的耳朵裡,可就真了不得了,那孩子和鳳軍的脾氣一樣,到時候萬一他們倆要打起來了,可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那鄰居點了點頭說道:“這有什麼好怕的,他們既然敢這麼做就不怕別人說,再說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咱們不說也會有人說,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是你說的。這件事,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去宣傳一下,就當是爲慶生這孩子打抱不平了,看看咱們村上的輿論力量怎麼樣,說不定他們兩口子抗不住壓力就讓慶生去上學了呢。”
看鄰居這勁頭是要大幹一場了,陳冰蓮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她倒要看看丁鳳軍和張鳳榮兩口子是怎麼應付這場災難的。
丁慶生將兩個人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在陳冰蓮說到丁鳳軍寧願不讓丁慶生去上大學也要讓自家的閨女完成學業的時候,丁慶生的心不由的顫抖起來。
或許陳冰蓮說的一句話還是有道理的,到底自己不是丁鳳軍親生的孩子,所以自己根本享受不到公平的待遇,雖然丁慶生的心中滿是憎惡,但丁慶生並沒有如陳冰蓮說的那樣立馬返身回家找丁鳳軍理論,因爲他考慮的事情太多,他覺得丁鳳軍做的決定是對的,如果把他放在丁鳳軍的位置上,或許他也會這麼決定,畢竟丁慶生只是個外人,誰敢保證丁慶生以後真得飛黃騰達的時候還會回來養他們呢?
丁慶生深籲一口氣,他不想讓心中的委屈化成淚水流出來,那是懦弱的表現,他要把這份委屈變成衝向未來的動力,這纔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應該做的事情。
面對陳冰蓮挑唆似的言語,丁慶生沒有打算避諱,他選擇正面迎接。
丁慶生將吉他往身後背了一下,稍稍整理整理情緒,他邁著信步從陳冰蓮的面前走過,當丁慶生的視線觸碰到陳冰蓮的時候,他斜眼看向陳冰蓮,沒好氣地說道:“壞女人,我們家的事還輪不到你操心,另外,你不要在外面胡說八道,錄取通知書已經在我的手上了,過幾天我就會去bj了,倒是你,先把自己的臭嘴管住再去談論別人吧。”
說完,丁慶生沒有給陳冰蓮反駁的機會,徑直離開,只留下錯愕的陳冰蓮和那鄰居呆立在門前。
許久,那鄰居才又開口說道:“冰蓮哪,合著這些事情都是你編造出來的啊,早就聽說過你和鳳軍他們不合,可你也沒必要拿這種事來污衊鳳軍吧,我說你可真行!”
說著話,那鄰居有些不悅的離開了,只留下陳冰蓮站在原地反手指著自己‘我我我……’個不停,但始終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這真真的讓陳冰蓮嚐到了一種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的滋味,不過話又說回來,剛剛陳冰蓮說的話還是在丁慶生這裡起了反應。
丁慶生之所以要那麼教訓陳冰蓮,全然是因爲他不想再因爲自己的存在而給丁鳳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他只能用行動和言語來維護丁鳳軍的形象,但陳冰蓮說的那些話卻讓丁慶生深深的記在心裡。
“到底不是親生的。”丁慶生相信單就這一句話,丁慶生有可能會記住一輩子,之前丁鳳軍在他面前的那些好形象已經蕩然無存,丁慶生在這一刻也不再猶豫,他加快了去馬小超家裡的速度。
當馬小超將吳偉的手機號交到丁慶生的手中後,丁慶生二話不說便去到一公共電話廳那裡給吳偉打了過去。
兩個人聊了有半個小時之久,丁慶生纔將電話掛斷,然後他又去到李丹的姥姥家找李丹,當李丹看到丁慶生時,她不由的一愣,因爲纔是短短的幾天不見,李丹發現丁慶生竟然憔悴了不少,她心疼之餘不免落下眼淚。
兩個人肩並肩的走在羊腸小道上,李丹率先開口說道:“生哥,你二大爺怎麼說的,他同意把錄取通知書給你了嗎?”
丁慶生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告訴他我們在郵局裡查出來的那些事。”
“爲什麼,生哥?難道你真得打算要放棄上大學了嗎?”李丹急切的問道。
丁慶生苦笑道:“不放棄又有什麼辦法呢?他們這麼做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
“能有什麼原因,不就是因爲你是他們收養的孩子嗎,他們不就是怕你去了bj不再回來照顧他們了嗎?可是,生哥,你可以給他們立個生死狀啊,簽字畫押總可以吧,就說不管以後怎麼樣,你都會把他們當成自己的親生父母來養,讓他們對你放心,這不就可以了?”李丹一臉焦急的爲丁慶生出謀劃策。
丁慶生輕輕一笑,他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李丹,李丹的臉頰上已經懸掛了淚珠,丁慶生擡手爲她撫去那一抹憂傷,而後說道:“傻丫頭,這是什麼時代了,哪裡還流行什麼生死狀啊,也許他們也有自己的顧慮,畢竟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孩子,而且我已經滿十八週歲了,你忘記了麼,咱們老師不是說過麼,像我們這個年齡如果是在美國的話,父母早就已經沒有撫養我們的義務了,因爲我們長大了獨立了,所以我們要自食其力,二大爺和二大娘養了我十幾年,他們不是我的親人,卻又要比我的親人還親,十幾年他們爲我付出了不少心血,讓我在學校裡學待了十幾年,這十幾年學的東西已經足以讓我在社會上立足了,上不上大學對於我來說也沒有什麼關係了,因爲我的夢想並不一定非得通過上大學才能實現。”
李丹有些愕然,她一把抓住丁慶生的手,說道:“生哥,你這是什麼意思,如果不上大學的話,你還怎麼實現自己的夢想?”
丁慶生笑笑說道:“我已經找到另外一條可以實現夢想的方法了。”
李丹驚詫的說道:“什麼方法?”
丁慶生說道:“我已經和吳偉聯繫過了,我準備去投靠他,他說了,bj是一個可以實現夢想的地方,那裡有很多像我這樣懷揣著音樂夢想的人,他還說在那裡他才真正的找到了自我,終有一天,他也會實現他的夢想。”
李丹對吳偉的印象並不好,所以當丁慶生談及吳偉的時候,李丹不由的皺起眉頭說道:“生哥,吳偉的話你也能信麼?我覺得他有可能就是知道了你上不成大學的消息後,才這麼故意說的吧。”
丁慶生看著李丹,舒展開皺緊的眉頭,不由的一笑說道:“就算他是真得欺騙我,我也要去bj。”
李丹大爲不解的說道:“爲什麼?”
丁慶生又是一笑說道:“因爲我要和我最喜歡的一個人在bj相處四年,我怕如果我不去bj的話,四年裡我就有可能會把她弄丟了。”
李丹輕輕一笑故作不懂的樣子說道:“那你能告訴我,你最喜歡的那個人是誰嗎?”
丁慶生呵呵一笑說道:“她的名字叫李丹。”
李丹一臉幸福的扎進丁慶生的懷裡,雙手緊緊抱著丁慶生的腰,就這樣肆無忌憚的享受著丁慶生帶給她的溫暖。
“生哥,你打算什麼時候去bj?”李丹閉著雙眼,在丁慶生的懷中呢喃道。
丁慶生撫摸著李丹的長髮說道:“我和吳偉約好了,三天後我就去。”
“這麼著急!”一聽到丁慶生要三天後就要去bj,李丹一下子站起身子,驚訝的問道。
丁慶生嘆口氣說道:“沒有辦法,我要提前爲我喜歡的女孩去探探路,這樣,等到她去bj的大學報道的時候,就不用麻煩學校裡的同學來接站啦。”
李丹嗔怪一聲說道:“討厭。”
從李丹那裡回來後,丁慶生把吉他放進臥室,然後來到院子裡,找到丁鳳軍,棗樹下的丁鳳軍正悠閒自得的搖著扇子躺在躺椅裡午睡。
丁慶生拉一條凳子,過來坐在丁鳳軍的身邊,輕聲說道:“二大爺,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丁鳳軍並沒有睡著,他聽到丁慶生的聲音後,旋即睜開眼睛,對丁慶生說道:“慶生,有什麼事你說吧。”
丁慶生點下頭,莊重的說道:“二大爺,我是來告訴你,我最後的決定,我已經想清楚了,三天後我就去bj。”
丁鳳軍渾身一顫,他從躺椅裡坐了起來,一副不可思議的看著丁慶生說道:“怎麼,你是真得考慮清楚了嗎?”
丁慶生毋庸置疑的點點頭。
丁鳳軍緊皺起眉頭說道:“那,昨天晚上我問你的那三個問題,你有答案了嗎?”
丁慶生說道:“我有一同學在bj,他也是搞音樂的,今天我和他打了電話,我們約好了三天後我就去bj,他會在車站接我。”
丁鳳軍突然有些落寞的感覺,他沒有想到丁慶生最後的決定還是要離開,不過,丁鳳軍稍許也感到些欣慰,至少丁慶生不會像只無頭蒼蠅那樣亂飛亂撞。
“既然是你的決定,那二大爺也不阻攔你,你看看自己還缺點什麼,二大爺去給你準備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