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鳳軍一臉的愕然,他有些恍惚,竟出現了錯覺,眼前的這個人是丁慶生嗎?
良久,丁鳳軍纔回過神來,他的臉色變得極其的難看,但面對丁慶生的時候,他又總是要有些笑容,這硬擠出來的笑容很是難看。
丁鳳軍淡淡地說道:“慶生,你怎麼會這麼問?”
丁慶生抹一把眼淚說道:“二大爺,你說到底是不是你?”
丁鳳軍木訥的一搖頭,毋庸置疑的說道:“不是。”
丁慶生的心彷彿被人用針刺了一下,他再抹一把眼淚說道:“二大爺,我想回家。”
丁鳳軍泰然自若的說道:“這裡就是你的家,你還要回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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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慶生拼命的搖著頭說道:“不,這裡不是我的家,我要回我的家。”
“你告訴我你自己的家在哪,你要是能說清楚,我立馬把你送回去。”
丁鳳軍是真得生氣了,他使勁搖晃著丁慶生的肩膀。
丁慶生哭著說道:“我爸爸就是被你害死的,那天你答應我的,你說你會好好照顧他,可是爲什麼你自己回來了,他卻死了!害得我現在都要被同學嘲笑。”
丁鳳軍冷冷地說道:“慶生,那只是一個意外,你現在還少,你不能夠明白,終有一天你長大了你就會懂的。再說了,你認爲你二大爺願意看你爸爸死嗎,你以爲我的心裡就不痛嗎?慶生,你記著,我從來沒有害過誰,也從來沒有想著要害過誰!”
丁慶生根本就不聽丁鳳軍的解釋,他泣不成聲地說道:“我求求你了二大爺,你把我送回家吧,我真得很想很想我爸爸,他答應過要給我買新衣裳的,他答應過我要給我買好多好多愛吃的東西,他還說過,我是媽媽送給他的最好的禮物,還要我一直陪著他,他還說過他不會丟下我,可是我一直在這裡住著,如果他回到家找不到我,他一定會很傷心的。”
丁鳳軍被丁慶生的這一番話惹來滿面的淚水,他緊緊抓著丁慶生的肩膀說道:“慶生,你已經長大了,很多事你也該明白了,你爸爸已經死了,他不會再回來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你要學會接受事實,更要學會面對,你的未來要走的路還很長,還有很多未知的困難等著你去挑戰,你不能一昧的沉浸在這種痛苦中,你明白嗎?”
丁慶生不知哪來的力氣,居然一下子掙脫了丁鳳軍的雙手,旋即擡手一指丁鳳軍說道:“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明白,我只知道你是害死我爸爸的兇手,你是殺人犯!”
丁慶生出格的言語徹底讓丁鳳軍失去理智,他揚起手衝著丁慶生的臉打了過去,丁慶生並沒有躲,就那樣任性的擡著頭,淚眼涔涔的看著丁鳳軍,當丁鳳軍的手以狐線的軌跡滑落下來的時候,丁鳳軍已然後悔,但他已經來不及收手,就那樣華麗麗的打了下去。
丁慶生似乎感覺到了來自丁鳳軍手心中的溫度,炙熱,更是火辣辣的痛,當丁鳳軍的手掌與丁慶生的臉相互接觸的那一刻,整個世界彷彿都靜止,聽得到的便是那一聲清脆的掌聲。
丁慶生捂著被丁鳳軍打過的臉,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丁鳳軍看,他的眼睛中似乎有火噴出,這是自丁慶生跟在丁鳳軍的身邊以來,第一次得到丁鳳軍的巴掌的光顧。
丁慶生以爲丁鳳軍不會打他,他一直以爲丁鳳軍是他的守護神,只會在他有難的時候突然出現,但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這個守護神會轉過身來打那個需要他保護的人。
“二大爺,我恨你!”
只一句話讓丁鳳軍的心跌入到了谷底,他只覺得渾身發冷,那種寒氣是自心底而生。
“慶生,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能不能原諒我的過失。”
不知怎的,丁鳳軍居然說起話來會結巴。
丁慶生沒有說話,他只是在流淚,默默地流著淚,任那冰涼的淚水肆意的在臉上流淌,丁鳳軍伸出手去爲丁慶生擦那淚水,不料,丁慶生卻將臉別向一側,躲避掉丁鳳軍的好心。
“慶生,二大爺不該打你,但是二大爺得告訴你,你爸不是二大爺害死的,如果你不相信二大爺可以把我的心拿出來讓你看看,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
“你想想,你爸爸活著的時候,二大爺和他的關係是有多好,如果我害他還需要等那麼多年嗎?再說了,二大爺對你咋樣,難道你的心裡就不清楚嗎?”
丁慶生的眼中充滿了恨意,在丁鳳軍的言語中肢解,他正慢慢地被丁鳳軍的話暖解,終於他再也受不了了,一下子撲到丁鳳軍的懷裡,痛哭起來。
丁鳳軍心裡經過這麼一折騰,也是難受的要命,但他畢竟是成年人,經歷世事繁多,在悲痛之餘,他也在想,一定是有人向丁慶生說了什麼,纔會讓丁慶生對他充滿這麼大的敵意,只是丁鳳軍並不知道會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讓丁慶生相信丁鳳軍就是殺害張繼來的兇手。
經過這麼一折騰,丁慶生也是累的不得了,眼角的淚還沒有乾涸,人已經在丁鳳軍的懷中睡著了。
第二天天亮,丁慶生從睡夢中醒來,旁邊並沒有發現丁鳳軍。
丁慶生胡亂的把衣服穿上,揉揉惺忪的雙眼,慢吞吞的朝院子走去,當他來到門口處時,看到丁鳳軍正拿著鐮刀在院子裡砍棗樹上的枝椏。
丁慶生很是疑惑的問道:“二大爺,你爲什麼要砍棗樹的樹枝呢?”
丁鳳軍聽到丁慶生的問話,轉過身來招呼道:“慶生,你過來,我告訴你。”
丁慶生很是聽話的來到丁鳳軍的面前,丁鳳軍用鐮刀指了指棗樹上繁多的枝椏中的一根說道:“你看這裡,這根枝椏是不是多餘的,像這樣的枝椏就必須得剪掉,要不然它會防礙棗樹的生長,要是不剪掉的話,這棵棗樹也就結不出棗子。”
丁慶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丁鳳軍放下鐮刀,半蹲下身子對丁慶生語重心長的說道:“其實每一個人都是一棵棗樹,人的缺點呢就是這棗樹身上長出的多餘的枝椏,只要把這些枝椏剪掉,樹才能成材,就像人樣,只有不斷的把自己身上的缺點去掉才能成爲一個棟樑之材。”
丁慶生似懂非懂的說道:“我好像明白了,昨天晚上二大爺之所以打我就是因爲我做錯了事,你打我是爲了我好,想讓我改正自己的錯誤,對不對?”
丁鳳軍欣慰的一笑說道:“現在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嗎?”
丁慶生撓了撓頭,說道:“吳偉說是他奶奶告訴他的。”
“誰是吳偉?”丁鳳軍納悶的問道。
丁慶生眨巴眨巴眼睛說道:“就是那個讓我把鼻子打破的那個男同學,上回他還帶著他爸爸媽媽來咱家大鬧了呢。”
丁鳳軍輕哦了一聲又問道:“他奶奶又是聽誰說的呢?”
丁慶生搖搖頭說道:“吳偉沒說,我也沒問。”
丁鳳軍略有所思地點點頭,丁慶生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哦,對了,壞女人也是這麼說的,她說她會算卦,還說她現在就是神仙,什麼事都知道。”
“壞女人?”丁鳳軍不解的問道,“這個壞女人是誰啊?”
“就是慶宇哥哥的媽媽,我一直叫她壞女人。”
又是陳冰蓮,她可真是陰雲不散吶。
丁鳳軍早想到是陳冰蓮在蠱惑丁慶生,只是丁鳳軍沒有想到陳冰蓮會下這麼狠的手。
丁慶生又說道:“壞女人掐著手指頭算的時候可認真了呢,她還說給我算這一次耗費了她一大半的功力。”
說著,丁慶生竟學起陳冰蓮的樣子,滑稽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她還說什麼了?”丁鳳軍笑著問道。
“哦,我好像聽見她在背後說,要我回家找你鬧,鬧得越兇越好。”丁慶生天真得說道。
這個陳冰蓮真是太可惡了,居然利用孩子來報復我,實在是太卑鄙了。
丁鳳軍心中暗自升起一團怒氣,想來這個陳冰蓮一定是因爲上次丁鳳軍沒有借給她錢的事一直在耿耿於懷,這是伺機在報復啊,只是這招數太過拙劣,對付對付孩子還行,但逃不過丁鳳軍的眼睛。
“慶生,你明知道她是個壞女人,爲什麼你還要相信她說的話呢?”丁鳳軍一本正經地問道。
“因爲我太想我的爸爸了,關鍵是吳偉也那麼說的,我太相信他們的話了,對不起二大爺,我錯了。”丁慶生一臉自責的樣子說道。
“沒事的慶生,二大爺也做得不對,你的臉還疼嗎?”丁鳳軍疼惜的撫摸一下丁慶生的小臉說道。
“睡了一覺早就不疼了。”丁慶生樂呵呵地說道。
“你們倆大早晨的怎麼那麼開心,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嗎?”張鳳榮從屋裡走了出來,看看滿面喜氣的兩個人隨意的問道。
丁鳳軍和丁慶生互視一眼,又是偷笑一陣,丁鳳軍說道:“慶生,你先回屋吃飯去,吃完飯還要去上學。”
丁慶生很順從的蹦蹦跳跳地跑回屋裡,待丁慶生進了屋之後,丁鳳軍的臉立馬陰沉下來,他對張鳳榮說道:“咱大嫂真不是個東西,她居然拿孩子來對付我,真是氣死我了。”
“怎麼回事,剛纔我不還看你們倆挺開心的嗎?”張鳳榮漫不經心的說道。
丁鳳軍冷哼一聲說道:“要是你聽了她說得那番話,就算你有再開心的事,想必也高興不起來了。”
“咋回事?大娘們又說啥話了?”
“她跟慶生說我是害死繼來的兇手。”
“什麼?她這不是往咱身上扣屎盆子嗎,這個大娘們也太可惡了吧。”張鳳榮氣得一蹦三尺高。
“這幾年大哥一直不在家,興許大哥回來後她還能收斂些。”丁鳳軍淡淡的說道。
“我看就算大哥在家也管不了她,大娘們就是屬於那種狗改不了吃屎的主,不過,你也不能怪人家這麼說咱。”說到這兒,張鳳榮突然不說話了,她只怔怔的看著丁鳳軍,丁鳳軍一皺眉頭看向張鳳榮說道:“咋還說半句留半句呢?繼續說下去啊。”
張鳳榮收回視線,唯唯嚅嚅的說道:“這可是你讓我說的,我要是說了,你可不能生氣。”
丁鳳軍斜睨一眼張鳳榮說道:“讓你說就說,哪來的那麼多的廢話。”
張鳳榮小心翼翼的說道:“要是當時把慶生送出去的話,如今哪還會有這樣的事。”
丁鳳軍瞪了張鳳榮一眼,嚇得張鳳榮對丁鳳軍避退三舍,忙說道:“這是你讓我說的。”
丁鳳軍沒好氣地說道:“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說完,丁鳳軍又暗自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你這麼一說我真又讓我想起一個人。”
張鳳榮一臉好奇的說道:“你想起誰了?”
“羅文玉。”
“羅文玉是誰?”
丁鳳軍又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慶生的姥爺。”
“慶生還有個姥爺?”張鳳榮驚呼一聲,忽又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哦,對啊,他還有個姥爺,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既然這樣,你爲啥不把慶生送給他的姥爺呢。”
丁鳳軍答非所問的說道:“一切看緣分吧,現在算算日子這個羅文玉也該出來了吧。”
張鳳榮不明所以的看著丁鳳軍,說道:“我真是糊塗,欣怡她爹不就是慶生的姥爺嘛,我怎麼就忘了呢,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把慶生送人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羅文玉也真是的,雖然跟他女兒處的不好,那也沒有必要連孩子都不管吧,鳳軍,不如你想想辦法,把孩子給他姥爺送去得了。”
丁鳳軍沒有言語,只擡頭看了看天空,他的心思也很亂,與丁慶生相處了這麼長時間,感情早就在這裡了,猛得一提要把丁慶生送回去,他還真有些捨不得,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這一天也許很快就會到來。
……
班主任陳紅在黑板上寫下四個大字,我的夢想!
寫完後她轉過身來,對著下面的孩子說道:“誰能說說自己的夢想是什麼?”
話音剛落,丁慶生就從座位上站起來問道:“陳老師,夢想是什麼?”
陳紅笑道:“夢想就是你的希望,比如說,你未來想幹什麼,或者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無論是什麼夢想都需要付出努力才能實現的一樣東西。”
丁慶生輕哦了一聲正準備坐下,陳紅索性順勢問道:“丁慶生,你的夢想是什麼?”
丁慶生撓了撓頭呢喃道:“我的夢想?”
沉默好一會兒,丁慶生依然沒能想出該怎麼說。
陳紅說道:“要不你先坐下再想想吧。”
丁慶生眼睛一亮,說道:“老師,我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