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玉輕輕點點頭說道:“不錯,前兩天我在縣城裡偶然遇到新生,要不是丁鳳軍從中作梗,說不定現在新生已經回到我的身邊了?!?
陳冰蓮哦了一聲,試探性的問道:“丁鳳軍沒跟你說什麼吧?”
羅文玉若有所思的搖搖頭說道:“沒有說什麼,他只說繼來的死是個意外,他還說繼來死之前立了什麼遺囑,說是把孩子託付給丁鳳軍撫養,而且還讓丁鳳軍把孩子的名字改掉,丁鳳軍倒是利索的很,直接把新生的戶口落在了他的名下。”
陳冰蓮聽得出羅文玉這語氣中的怨言,只要丁鳳軍沒有說別的就好,看來自己還是有機可趁,想想自己潛伏這麼長時間,不就是在等待羅文玉的出現嗎,如今羅文玉來了,她李東冰蓮可得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借用羅文玉這個正牌姥爺之手把丁鳳軍欠她的新仇舊怨一塊算了。
想到這裡,陳冰蓮開口道:“遺囑有個屁用,咋說你也是孩子的親姥爺,你可不能看著孩子受苦而置之不理帶出?!?
羅文玉有些驚愕,他不明所以的問道:“你這又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丁鳳軍對孩子不好麼?”
陳冰蓮臉色一沉,有些心疼的說道:“其實不瞞你說,我是丁鳳軍的親大嫂,對於他的所做所爲我很是感到痛心疾首,我也勸過他很多次,但他從來不聽我的,咋說我也是個女流之輩,哪能把話說得很透徹,看著你家新生被他家的人虐待,我這心疼的呦,哎,你都別提了,那場面太慘不忍睹了?!?
羅文玉敗倒在陳冰蓮的浮誇演技之下,他急切地問道:“他們都是怎麼對待新生的?”
陳冰蓮繼續演著,說到動情之處,她的眼淚都流了下來,她聲情並茂的說道:“只要丁鳳軍在外面受了氣他就會回來拿孩子出氣,他不捨的打自己家的孩子,只會拿慶生來撒氣,每次都得把新生打個半死,你要是看到新生身上的傷,肯定也會心疼的不得了,毫不誇張的說單是我就見過五六次了,有一回我實在看不下去了,直接衝上去想救下孩子,可丁鳳軍的力氣太大,還不等我救下孩子,他的巴掌就打在我的胳膊上,當時我這胳膊都被他打得失去知覺了,很快我這胳膊就腫起老高?!?
“真是畜牲!難道他媳婦都不管的麼?”羅文玉咬牙切齒的說道。
陳冰蓮冷哼一聲說道:“你要不提他老婆還好,這一提她我更爲孩子打抱不平,你是不知道,那女人是有多心狠手辣,想當初,他家落魄那會,爲了錢她都要把新生賣了,她不止一次的拿新生去換錢,我實在看不下去,託親戚朋友幫忙才把新生一次又一次的從人販子手上搶回來,你知道嗎,我一直希望你快點出獄,這樣一來孩子就真得要脫離苦海了?!?
羅文玉氣得身子直哆嗦,但他又想起那天見到丁慶生的情形,他依稀還記得丁慶生同方圓說過這樣的話。
“我二大爺對我可好了,我不能同老師回去住,我怕二大爺回到家看不到我會著急的,到時候他又該滿世界的找我了。”
想過之後,羅文玉說道:“可是我咋覺得事情並沒有你說得這麼嚴重呢,那天見到新生的時候,他還在向他老師誇讚丁鳳軍呢?!?
陳冰蓮稍稍一愣,忙說道:“難道你看不出來孩子那是裝的嗎?丁鳳軍可是警告過孩子,要是他出去敢亂說話的話,就會把新生的舌頭割下來喂狗,別說是孩子了,就算是我也接到過丁鳳軍的威脅,今天遇到的人要不是你,這些話我都得爛肚子裡?!?
羅文玉又是一陣氣憤,他慍怒道:“這個丁鳳軍真是個畜牲,傷天害理的事他都做的出來,居然還敢欺騙我,這筆賬我一定要找他算清楚?!?
說完,羅文玉想起什麼似的,剛剛還高昂的頭一下子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瞬間耷拉下來,他毫無精神的說道:“可是丁鳳軍手上有繼來立下的遺囑,我要怎麼才能把孩子爭取過來呢?!?
陳冰蓮嗤之以鼻的看向羅文玉一副不屑的樣子說道:“你怕啥呀,怎麼說你也是孩子的姥爺,這個姥爺的頭銜不比他手上的遺囑大的多嗎?!?
羅文玉搖搖頭,面露難色的說道:“這兩天我去過律師事務所,裡面的律師告訴我,遺囑在法律上是受保護的,而且遺囑的法律效力要高於一切權力,縱然我是新生的姥爺,那也抵不過遺囑的威脅?!?
陳冰蓮頓時也沒了先前的傲氣,她低頭沉思一會兒說道:“對了,你說這個丁鳳軍是不是在詐你,興許他的手上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遺囑?!?
羅文玉經陳冰蓮這麼一提醒,他不由的拍了一下腦門,說道:“對啊,我連遺囑都沒有看到過,哪知道是真是假,這個丁鳳軍詭計多端,說不定他就是在欺騙我這個老頭子呢。”
陳冰蓮想了想說道:“不然這樣吧,你還是去一趟丁鳳軍家,讓他把遺囑拿出來,如果他沒有遺囑,你就把孩子帶走,如果他真得有遺囑,那你就想辦法把遺囑撕了,然後帶著孩子離開?!?
羅文玉聽過陳冰蓮的分析後,立馬喜笑顏開,他不住的說道:“真是太感謝你了,新生有你這麼好的一個大娘,真是他的福氣,等我擁有新生的撫養權後一定會帶著新生親自登門拜謝的。”
陳冰蓮狡黠的一笑說道:“你千萬別這麼客氣,我也是不想看孩子那麼遭罪纔出此下策的,你們感不感謝我的倒無所謂,只要能看著孩子好也不枉我這當大娘的爲他操心,哦,對了,你要是找丁鳳軍,最好是趁晚上來,那會丁鳳軍在家,現在的話,想必他得出去幹活了?!?
羅文玉點點頭表示明白。
……
下課的時間裡,丁慶生百無聊賴的把弄著自己的吉他,課桌上擺放著他寫下的歌詞,此刻的丁慶生在尋找著靈感,他迫切的想要將這首歌詞的曲子譜出來,然後趁著這股熱乎勁唱給自己的爸爸聽。
自丁鳳軍開始接送丁慶生那天起,方芳便天天來培訓班上溜達,方圓知道,她的用意何,方芳無非是想起到對方圓的監督作用,估計她是怕方圓萬一把持不住自己,主動向丁鳳軍投懷送抱,要是真那樣的話,真是不太便宜丁鳳軍了,自方芳在她店裡見到丁鳳軍的時候,就對丁鳳軍的印象差到了極點,她可不想讓自己的姐姐被一個她討厭的人玷污,況且這個人還長得那麼老相。
方芳不知何時湊到丁慶生的面前,她看著一臉認真練吉他的丁慶生,不由的坐在丁慶生旁邊,輕輕地說道:“慶生,姐姐問你幾句話可以嗎?”
丁慶生對方芳並沒有多好的好感,他瞥看看過方芳之後說道:“方芳阿姨,你有什麼問題就儘管問吧。”
方芳被丁慶生的這個稱呼給整愣住,她挑逗似的說道:“慶生,你怎麼能叫我阿姨呢,難道你不覺得我很年輕很漂亮嗎?”
丁慶生毫不客氣地切了一聲說道:“方芳阿姨,難道你們老師沒有教過你一句話嗎,一日爲師終生爲父,方圓老師要是和我的爸爸一個輩分的話,那你身爲方圓老師的妹妹,那我能不能叫你阿姨嗎?”
方芳被丁慶生帶有專業性的解釋逗樂了,也罷,他愛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吧,方芳清了清嗓子說道:“慶生,我問你,你那個二大爺和你二大娘的關係咋樣?”
丁慶生只顧撥弄著自己的吉他,他漫不經心的回答道:“他們的關係很好啊,二大爺爲我們出門掙錢,二大娘在家裡照顧著我們?!?
方芳輕哦了一聲說道:“那你二大娘是個咋樣的人?”
丁慶生忽然停下撥弄吉他的手指的動作,他的眼睛中露出一絲寒光,沉默一會兒,他纔開口說道:“她是個很不好的人,總是想著讓我叫她一聲媽,家裡有四個叫他媽的姐姐,她居然還逼迫我,說是隻要我不叫她一聲媽,她就不把好吃的東西給我?!?
方芳皺了下眉頭說道:“既然她那麼壞,爲什麼你還要在他家裡呢?”
丁慶生不假思索的說道:“我二大爺對我好啊,而且我已經沒有家了,要不是二大爺收留我,我都不知道該去哪?”
方芳忍不住伸手摸一下丁慶生的頭,溫柔的說道:“真是個可憐的孩子,你說你二大娘那麼壞,你有沒有想過讓你二大爺和她離婚?!?
丁慶生愣了一下說道:“誰說我二大娘壞了?”
“剛剛不是你說的嗎?”方芳面帶疑惑的說道。
丁慶生陰沉下臉說道:“我說的是我二大娘是個很不好的人?!?
“很不好不就是壞嗎?”
“纔不是呢,很不好的意思是說她還有一些好,壞的意思就是說真壞,像我大娘那樣的人才是真壞,壞女人!”丁慶生嘟著嘴說道。
丁慶生的話把方芳整迷惑了,她都分辨不清什麼是好什麼是壞,這會兒又冒出個丁慶生的大娘,信息量太大,讓方芳一時半會有些消化不動。
“聽你的意思,你還是希望你二大爺和你二大娘在一起嘍?”方芳問得很是隨意,丁慶生回答的更是隨意。
“當然?!?
方芳似乎還有些不甘心,她又問道:“如果讓你方圓老師做你的二大娘怎麼樣?”
丁慶生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他誇張的把嘴巴張大,一手托住自己的下巴一手拿著吉他,慢吞吞的對方芳說道:“老師永遠是老師,二大娘永遠是二大娘,媽媽也永遠是媽媽,老師變不成二大娘,二大娘也變不成媽媽,媽媽更不會是方老師?!?
方芳苦笑,她要被丁慶生這神一般的邏輯整瘋了,她無奈的搖搖頭說道:“慶生,你看,要是方圓老師成了你的二大娘,那她就可以天天在家裡教你吉他了,這樣多好啊,省得你還要每天走這麼遠的路,多累啊。”
“不要,我纔不喜歡這樣呢?!?
“爲什麼?”方芳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
丁慶生想了想說道:“我的二大爺說過這樣的一句話,他說越是難得的東西越是覺得珍貴,越是唾手可及的東西越容易忽視,以前我理解不了這句話的意思,但現在的我懂了,就像這把吉他一樣,它是我二大爺花費了好長時間親手給我做的,因此我會非常的愛護它,要是這把吉他是花錢買來的,那我一定不會像愛惜這把吉他一樣的去愛惜別的吉他,所以,要是方圓老師天天都能在我身邊的話,也許我就不會好好的練吉他了?!?
方芳沒有想到丁慶生居然可以講出這番賦有含義的話語,同時他也對丁慶生刮目相看,也許她不該把丁慶生當個孩子來看,當然,這一刻方芳也似乎明白了爲何方圓會那麼喜歡丁鳳軍,雖是簡短的相處,便讓方圓不可自拔的那個男人,他一定是富有內涵富有修養的人,不然他怎麼會教育出如此聰明的孩子?
晚上放學時,丁鳳軍按時來到學校,距離放學還有些時間,方芳透過教室的窗戶看到在門外徘徊的丁鳳軍,她悄悄起身走出門外。
“來接慶生了?”方芳友好的問道。
丁鳳軍微微一愣說道:“是啊,沒想到來早了些?!?
方芳笑了笑說道:“能和你聊聊嗎?”
丁鳳軍很隨和的說道:“當然。”
方芳微微低了下頭想了想後說道:“有一件事我想我得先告訴你,你最好做下心理準備?!?
丁鳳軍並沒有表示出詫異,他沉穩的說道:“你先說說看?!?
“我想我姐她可能喜歡上你了。”方芳把話說的很委婉,她怕自己的唐突會驚嚇到丁鳳軍。
可令方芳失望的是,丁鳳軍依然保持著平靜,他的臉如同那平靜的湖面,連一絲漣漪都不曾蕩起。
“看來慶生說的是真的。”丁鳳軍呢喃一聲道。
方芳皺下眉頭說道:“慶生?他跟你說什麼了?”
“他說的話同你一樣,只是我沒有往心上擱?!倍▲P軍輕笑道。
方芳想起來了,昨天她和方圓聊天的時候竟然忽略了丁慶生的存在,這真是一個失誤。
“那你是怎麼想的?”
丁鳳軍毫不在意的頜首而笑道:“要我說你們這些小女孩就是喜歡幻想,總是想要一見鍾情的愛情,明明知道不可爲還想著非爲不可,不過,方老師的品味似乎有些差了,像我這樣的一個老頭,她居然也能看上眼,真不知道這是我的榮幸還是她的不幸。”
方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沒想到你這人還挺幽默的,不過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總之我感覺跟你聊天很開心,喲,我該不是也喜歡上你了吧?”
丁鳳軍故作緊張的說道:“你可別唬我了,哈哈,我膽子小。”
方芳被丁鳳軍的滑稽樣逗笑了,冥冥中,她似乎真得覺得面前這個男人是值得她依靠一輩子的人,她被這種瘋狂的感覺嚇到了。
丁鳳軍帶著丁慶生回到家的時候,羅文玉這個不速之客已經在家等候他多時了,當丁鳳軍和丁慶生有說有笑的出現在羅文玉面前的時候,羅文玉驚詫的同時臉上也露出抑制不住的興奮。
倒是丁鳳軍感到非常訝異,他沒想到羅文玉會真得找來,那天在張繼來的墳前他已經將話說得那麼透徹,他以爲羅文玉會明白,可誰知羅文玉還是來了。
“你來幹什麼?”丁鳳軍一臉不悅的說道。
羅文玉的視線搭在丁慶生的身上,他漫不經心的回道:“來看我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