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鳳榮並沒有太在意陳冰蓮所說之話,她微微一笑,說道:“我們結婚也沒有欠別人的錢,以後如果真得欠了別人的錢,不用說我們也會自己還的。”
陳冰蓮顯得有些著急,她稍帶解釋的說道:“我的意思不是說以後,以後的錢自然是自己還,但你想想,這結婚的人十個裡面得有九個借錢的,鳳軍怎麼可能會沒有債呢?難不成你沒問他,或者說他沒有告訴你?”
張鳳榮依舊保持微笑說道:“興許我家鳳軍能幹,這結婚的錢並不需要借呢?”
陳冰蓮撇撇嘴,她略帶譏諷的似的說道:“傻妹子,你聽我給你分析分析,就你家這房子蓋起來也得花不少錢吧,就算鳳軍這幾年攢的錢多,蓋這間房子沒有問題,但結婚的那個彩禮錢衣服錢還有擺席的錢,這些加起來也是個不小的數目吧,他如果真有這些錢的話,你們才結婚七天,他會那麼著急去窯上幹活嗎?那不都是爲了還債嗎?”
張鳳榮愣住了,臉上的笑容也轉瞬即逝,她想了想關於陳冰蓮分析的內容,好像陳冰蓮分析的挺有道理,可是丁鳳軍未何對她隻字不提,難不成這欠的債太多,他不敢說嗎?一時之間張鳳榮陷入深思。
陳冰蓮看張鳳榮的臉色不對,陰沉中帶些猜疑,陳冰蓮嘴角再露出一個冷笑,那是陰謀得逞後的笑容,陳冰蓮假裝無奈的嘆口氣又開口說道:“妹子,不是嫂子說你,你可不能再這麼單純了,這個丁鳳軍幺蛾子多著呢,我想他肯定是欠的債太多不敢告訴你,怕你生他氣,不跟他過了,當然,妹子,你也別對嫂子多心,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嫂子也不是來毀你們的姻緣,我只是覺得夫妻之間不應該有那麼多隱瞞的,坦誠相待些不是更好嗎,你說呢?”
張鳳榮木訥的點點頭,她若有所思的問道:“嫂子,你們結婚那會兒,大哥也告訴你欠債的事了嗎?”
陳冰蓮一臉嫌棄的說道:“可別拿你家鳳軍跟我家鳳海比,鳳海比丁鳳軍好的不只是幾倍幾十倍,況且我家鳳海也是個軍人,他每個月的工資我們花都花不完,我毫不誇張的說,我家鳳海一個月的工資可比丁鳳軍幹半年的活掙來的錢還多呢?!?
說完,陳冰蓮又顯露出一種鄙夷之色的說道:“妹子,你說你咋就看上丁鳳軍了呢,他們弟兄仨人當中就這個丁鳳軍壞心眼子多,脾氣還差,一言不合就想使用暴力,我可不是嚇唬你,說不定哪天他就會捅個大摟子回來。”
張鳳榮陰沉著臉,陰翳的雙眸中有淡淡的憂傷,她並沒有太在意陳冰蓮後面講得這些話,她的心裡只想著欠債的事情,她只想知道到底欠別人多少錢。
陳冰蓮看張鳳榮也不回她的話,只低頭沉思,她決定再給張鳳榮推一劑催化劑。
陳冰蓮哀聲嘆氣的把手搭在張鳳榮的手上,臉上飽含悲傷的情緒,說道:“妹子,你說咱們女人的命爲何就那麼苦呢,憑什麼只能他們男人欺負我們女人,我覺得就是因爲像你這樣的單純的人太多,男人不能縱容,壞毛病可都是慣出來的,咱們女人應該掌握主動權,另外我提醒你一句,趁著丁鳳軍出門了,你最好是在家裡翻找翻找,說不定丁鳳軍就把欠條藏在了某個角落裡。另外,妹子,嫂子還有一句話得講給你聽,我可聽說了,你家丁鳳軍以前可是跟一個女的有密切來往,以後你可要多注意他的行蹤?!?
說完這些,陳冰蓮起身,她再嘆口氣說道:“妹子,我說得這些話都是爲你好,你好好想想吧,我得回去了,小妮兒還在家裡呢?!?
張鳳榮也起身,她點點頭略有所思地說道:“謝謝嫂子?!?
陳冰蓮的臉上堆滿笑容,說道:“咱都是自家人,你跟我還客氣啥。”
說完,陳冰蓮興高采烈的走了。
張鳳榮站在堂屋門口手扶著門框,心中想著丁鳳軍你最好別欺騙我,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
阿嚏!丁鳳軍同張繼來他們剛到窯廠門口,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丁鳳軍喃喃自語道:“誰又在罵我?”
張繼來不懷好意的輕笑道:“應該是嫂子在家想你了吧?!?
丁鳳軍伸手打了張繼來一下說道:“去你的吧,淨瞎說。”
張繼來委屈地說道:“本來就是嘛,我都撞見你們……”
張繼來的話還沒有說完,丁鳳軍又給了張繼來一下,說道:“你再敢胡說八道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著,丁鳳軍伸出拳頭在張繼來的面前晃了晃,怕的張繼來趕緊躲到張鐵蛋的身後把嘴閉上,不敢再有半句言語。
丁鳳軍心想,算你小子識像,他輕哼一聲把拳頭收了起來。
張鐵蛋伸手撓了撓頭不解地問丁鳳軍:“二哥,張繼來看到什麼了?”
丁鳳軍剛剛平息下去的火氣一下子又被張鐵蛋激了起來,他一時沒忍住,伸手在張鐵蛋的頭上打了一下,說道:“看見我揍他了!”
張鐵蛋摸摸被丁鳳軍打過的頭,喃喃自語道:“看就看見唄幹嗎要打我。”
張繼來躲在張鐵蛋的身後捂著嘴偷笑,卻沒有留意到丁鳳軍已經悄然來到他的旁邊,陰冷的聲音從張繼來的身後傳來。
“好笑麼?”
張繼來只顧偷笑,哪裡注意這話是誰問的,他儘量調整下氣息,說道:“好笑。”
語音未落,張繼來卻再也笑不出來了,他此刻只捂著屁股尖叫著跳著。
幾個人在歡樂的打鬧卻無心發現他們身後站著的人。
“小丁,你還是回來了?!?
丁鳳軍一愣,他回頭便看到葉廠長衝著他微笑。
“葉廠長,你怎麼會在這兒,剛纔我們來的時候咋沒看見你呢?”
丁鳳軍有些疑惑的問道。
葉廠長一笑說道:“是不是因爲娶了媳婦,這一開心就連我這個廠長也不放眼裡了?”
丁鳳軍哈哈一笑說道:“怎麼會,我要是不把葉廠長放眼裡還能回來麼,放心吧,葉廠長,你不僅讓我放在了眼裡,而且還時刻活在我的心上呢。”
丁鳳軍的話一出,葉廠長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只是葉廠長還未訓斥丁鳳軍,站在一邊的張鐵蛋卻開了口,他衝著葉廠長嘿嘿一笑說道:“葉廠長,你也會一直活在我的心上?!?
葉廠長又是一愣,最終沒能繃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伸出手點點張鐵蛋的額頭說道:“你小子也學壞了,跟著你二哥多學學好嘛?!?
張繼來的話來得較快,他笑著說道:“咱家二哥哪有什麼好,渾身上下九個好一個不好,這一個不好還壓在了這九個好上,葉廠長您說他能有好嗎?”
葉廠長又是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彪出來了,丁鳳軍站在一邊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拿自己開涮,卻不能出手報復。
葉廠長安穩下來之後說道:“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會逗樂子,俏皮話不少,把這些心思多用在幹活上,你們早就超過丁鳳軍了?!?
說完,葉廠長頓了頓又說道:“你們先回去收拾收拾,我有些話要單獨和小丁說說?!?
張繼來接過丁鳳軍手中的行李,同張鐵蛋,李二狗一起先回到住處,待他們走後,葉廠長長才開口說道:“小丁,這次回來就不打算再走了吧?”
丁鳳軍微皺下眉頭說道:“葉廠長,怎麼會這麼問?”
葉廠長若有所思的說道:“李月全這個把月的就要走了,他已經來找說過這事,這段時間我一直在這裡待著,就想問問他原因,但他始終不說?!?
丁鳳軍想了想,說道:“那葉廠長是怎麼打算的?”
葉廠長說道:“本來我是想再找個合適的人選來接替李月全的位置,可是這段時間我也沒有找到相中的人,李月全倒是給我推薦了一個人但我還是相不中?!?
丁鳳軍略有所思地問道:“他給你推薦的人不會是趙老四吧。”
葉廠長一愣,不答反問道:“你咋知道?”
丁鳳軍笑了笑說道:“趙老四這個人爲人和善,做事也不與人攀比,如果我是李月全的話我也會推薦他。”
葉廠長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說道:“不過,既然你來了,我也不打算再從他帶來的人裡面選了,倒不如你來幹吧?!?
丁鳳軍反手一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我?”
葉廠長肯定的點點頭,如果放在半年前,興許丁鳳軍不會考慮也立馬登上李月全這個位置,但是現在的他已經不再覬覦那個位置,因爲他也不知道自己會什麼時候離開這裡,或許半年或許三個月又或許三天,丁鳳軍不想葉廠長在他的身上種下的希望收到的卻是失望。
丁鳳軍搖搖頭回道:“葉廠長,你還是另選他人吧,我恐怕要辜負你的好意了。”
葉廠長一愣,他不知道丁鳳軍怎麼會這麼快的拒絕他。
“小丁,你能告訴我一個理由嗎?”
丁鳳軍苦笑,有些無奈的嘆口氣說道:“不瞞葉廠長,我現在已經成家了,只是結婚時欠了一些債,迫不得已我才又回到這裡幹活,也可以說我只是過渡一下,等錢還上,興許我就會離開,畢竟這裡離家太遠,有什麼事都不太方便處理。”
葉廠長並沒有因爲丁鳳軍的實話實說而生氣,反而卻感到一種欣慰,只有心存芥蒂不拿他當朋友的人才會說謊,像丁鳳軍這樣說話直白的人才是真真正正沒有把他當外人。
葉廠長想了想說道:“這樣吧小丁,關於我說得這些你先考慮考慮,我也不需要你這麼著急回答,等你考慮清楚了再做回答,另外如果你真得急需用錢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就當是提前支付工錢?!?
丁鳳軍很是感激葉廠長,但他的內心對李月全的這個位置一直是排斥的,只要答應下葉廠長就要擔負起這個責任,丁鳳軍還年輕,他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這個窯上幹活,何況這裡離家那麼遠,雖然這個位置上拿的錢多,但人總不能因爲自己的利益而把最重要的誠信丟掉。
葉廠長並沒有再給丁鳳軍任何解釋的空間,他轉身離開,看著葉廠長佝僂的背影,丁鳳軍的心中竟似覆蓋一層惆悵,爲自己也爲葉廠長。
在窯上待了一天,丁鳳軍一直都憂心忡忡,他擔心的並不是葉廠長找他替代李月全的事情,而是家中藏匿起來的欠條,他怕那張欠條會被張鳳榮發現,突然之間丁鳳軍有些後悔,早知道把欠條帶身上了,不行,下回回去,一定要把欠條帶來,只有把它帶在身邊才能真正安撫自己這顆浮躁的心。
“二哥,二哥!”
丁鳳軍正在房間裡思考著問題,張繼來風風火火的從外面闖了進來,他的手上似乎還拿著什麼。
丁鳳軍一臉嚴肅的埋怨道:“著急忙慌的幹嗎呢,有什麼話慢慢說。”
張繼來大口大口喘著氣,他端起桌上的杯子,把杯子裡的水一口喝下去,待氣喘勻了他纔開口說道:“二哥,來信了!”
丁鳳軍一愣,他稍擰眉頭,這掐指算算已經有幾年沒有寫過信收過信了。
他漫不經心地問道:“誰的信?”
張繼來笑笑說道:“還能是誰的信,一封我的一封你的?!?
丁鳳軍更是不解,他說道:“要是我的信還情有可原,你說你也收到了信,這太詭異了吧,你看得懂嗎?”
張繼來撇撇嘴說道:“這不我還有二哥的嗎?”
丁鳳軍笑了笑說道:“先把我的信拿來?!?
張繼來極不情願的把兩封信都遞過去了,他不識字,讓他挑選真是人生一大難事,丁鳳軍把信打開,說道:“繼來啊,以後有時間我教你識字吧?!?
張繼來驚喜不已的說道:“好啊好啊?!?
丁鳳軍笑著看向信紙,這笑容卻突然僵在臉上,因爲信紙上寥寥幾個字寫得格外的刺眼!
“速回家,家中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