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慶宇趴在小桌上寫著作業,漫不經心地說道:“二叔不會對你們不好的,我也聽我媽說了,我感覺丁慶生也挺可憐的,他爸爸媽媽都死了,世上也沒有親人,二叔肯定要對他好的。”
丁曉棋撇撇嘴有些生氣地說道:“世上沒爸媽的孩子多了,我爸能都管過來嗎?哼,不管怎麼說,我非得想辦法把丁慶生從我們家裡趕走。”
丁慶宇依舊寫著作業,並沒有把丁曉棋的話放在心上,他只催促道:“曉棋妹妹,咱們還是先寫作業吧,明天老師還得檢查呢。”
只一會兒,院子裡再也聽不到兩個人的談話,陳冰蓮眼珠子一轉,一個歪點子又浮現在她的腦子裡。
陳冰蓮進屋洗了幾個蘋果,她端著洗好的蘋果進了裡屋,招呼道:“小棋,來,吃個蘋果再繼續寫作業。”
丁曉棋轉頭看到果籃裡的蘋果,眼睛不禁一亮,她想伸手去拿卻又止住,她的耳邊響起張鳳榮說的話。
“在大娘家可不能隨便吃東西,她會生氣的。”
看著丁曉棋猶豫的樣子,陳冰蓮索性挑出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遞到丁曉棋面前,丁曉棋用舌頭舔舔嘴脣,依然不敢伸手去接。
陳冰蓮難能可貴的露出特別溫柔的笑容,和顏悅色的說道:“快吃吧小棋,怎麼,你還怕大娘在蘋果裡下毒啊。”
丁曉棋尷尬的一笑,她看著陳冰蓮的笑容,忽然覺得陳冰蓮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最終丁曉棋沒能頂住蘋果的誘惑,伸手把蘋果拿在手上狠狠的咬下一口。
“好吃嗎?”陳冰蓮滿面春風的問道。
“嗯,這大蘋果真好吃,我們家從來沒有買過這麼大的蘋果。”
陳冰蓮愛惜的伸手摸了摸丁曉棋的頭說道:“小棋,下次再想吃蘋果的時候就來大娘家好不好。”
“嗯,大娘你真好,我都有點懷疑我媽說的話了。”丁曉這大蘋果誘惑到口無遮攔,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陳冰蓮的心咯噔一下,她有意無意的追問道:“你娘咋說的?”
丁曉棋漫不經心的說道:“她說不讓我們隨便吃你家的東西,怕大娘會生氣。”
丁曉棋單純的說法讓陳冰蓮鬱悶不已,但她剋制住心頭的怒氣,儘量使自己保持住笑意滿滿的樣子,說道:“小棋覺得大娘是那樣的人嗎?”
丁曉棋將嘴裡的蘋果嚥下後說道:“怎麼會呢,大娘人這麼好,怎麼會是媽說的那樣,我想肯定是媽說錯了。”
陳冰蓮笑了笑,說道:“小棋真是會說話,對了,我聽說你爸又給你們抱來一個弟弟,你覺得這個弟弟好嗎?”
一聽到陳冰蓮提到丁慶生,丁曉棋正愁滿腹的抱怨無處發泄,她砸砸嘴說道:“大娘,你都不知道,自從有了這個丁慶生,我爸對我們折態度和以前都不一樣了,啥事都偏向著他,氣死我了。”
“哦?就你自己生氣嗎?你姐和你妹妹咋想的呢?”陳冰蓮試探性的問道。
丁曉棋毫無防備的說道:“我大姐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她和爸的態度一樣,處處幫著丁慶生,倒是三妹還行,和我一樣,反感丁慶生,四妹還小,啥也不知道,不過這幾天在我和三妹的教育下也漸漸遠離了丁慶生。”
陳冰蓮略有所思地點點頭,丁曉棋手中的蘋果此時只剩下一隻核,她眼巴巴的看著陳冰蓮手中端著的果籃,不禁又咽了咽口水,呢喃地問道:“大娘,我能再吃一個嗎?”
陳冰蓮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說道:“行,再吃一個吧。”
等丁曉棋寫完作業想走的時候,陳冰蓮特意出來送丁曉棋,走到大門口的時候,陳冰蓮對丁曉棋說道:“小棋,你真得很討厭丁慶生嗎?”
丁曉棋不明所以地點點頭,陳冰蓮邪惡的一笑說道:“那大娘給你出幾個方法,保證能把丁慶生從你家趕走,你覺得咋樣?”
丁曉棋撓了撓頭說道:“大娘你也不喜歡丁慶生嗎?”
陳冰蓮笑著說道:“我還是喜歡你們姐妹幾個多一點,小棋啊,你記著大娘說的話,怎麼說你也是咱老丁家的人,那個丁慶生不過是個外人,咱們得把勁擰在一起,不能讓一個外人把你們家的家產騙走了,明白嗎?”
丁曉棋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陳冰蓮伸手從衣袋裡掏出一把零錢,她的眼睛在這把零錢中游走,最終落在一張皺巴巴的一塊錢上面,她把錢遞給丁曉棋,說道:“小棋,拿著這錢給妹妹買吃的去,順便跟她們說說趕走丁慶生的事,記住,大娘教你的方法,可不能告訴別人,不然這方法就不靈了。”
丁曉棋接下那一塊錢,木訥的點點頭。
陳冰蓮俯身湊到丁曉棋的耳邊低語了幾句,丁曉棋暗暗記下陳冰蓮說的方法。看著丁曉棋連蹦帶跳的離去,陳冰蓮的臉上露出詭譎的笑容,心中暗暗自喜道:“丁鳳軍,我們之間的仇還沒算完,你給我等著,這回我要是不把你家搞得雞飛狗跳,我陳冰蓮就隨你老丁家的姓!還有你這個張鳳榮,居然在孩子面前說我的壞話,我看你平時挺老實的,沒想到骨子裡這麼壞,要是不治治你,我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丁曉棋回到家的時候,家裡人除了丁鳳軍之外都已經圍坐在圓桌前準備吃飯了,張鳳榮看到剛剛回來的丁曉棋免不了嘀咕她幾句。
“小棋,你又野哪裡去了,這麼晚纔回來!”
丁曉棋把書包往凳子上一扔,坐到桌前,嘟噥道:“我去大娘家找慶宇哥哥寫作業去了。”
張鳳榮把盛好的飯菜端到飯桌上,說道:“以後別老往你大娘家跑,省得她煩。”
丁曉棋沒好氣地說道:“啥呀,我覺得大娘人挺好的。”
“哪好了,成天不找點事就得渾身癢癢似的。”
“媽,你別老對大娘有那麼大的偏見好不好,她真挺好的。”
“喲,今天你這是拿了你大娘的什麼好處啊,這麼爲她說話,我可告訴你,別輕信你大娘的話,到頭來她把你賣了你還幫她數錢呢。”
“我哪有。”丁曉棋像是被人戳中了謊言似的,只低頭默默的扒拉著碗中的飯。
飯後,丁曉棋把丁曉書叫到院子裡,兩個人躲到棗樹下低聲說著話。
“三妹,你看咱媽那是啥態度嘛,以前我們回家比今天都晚,她也沒說過啥,況且這次我只不過是去寫作業,她至於發那麼大的脾氣嗎?”丁曉棋向丁曉書抱怨道。
丁曉書義憤填膺般的說道:“還不是因爲丁慶生嗎,前兩天我聽咱院裡的一個嬸嬸說了,家裡有了弟弟,爸爸媽媽就不待見我們了,哼,我真是討厭死丁慶生了。”
丁曉棋也附合地說道:“就是,咱大娘也說了,丁慶生是外人,咱們纔是丁家的人,她還說不能讓外人把咱們家的錢給騙光了,所以咱們得想辦法把丁慶生趕走才行。”
丁曉書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咱爸媽那麼偏向他,咱哪有什麼辦法啊。”
丁曉棋笑著說道:“我有辦法,咱們可以這麼做。”
丁曉棋把陳冰蓮教給她的方法悉數告知給丁曉書,聽後丁曉書開心的手舞足蹈,連連拍著巴掌,歡天喜地的叫好。
丁曉棋做個噓的手勢,示意丁曉書小聲點,但兩個人的說話聲音太大,張鳳榮被她們的聲音招到門外,索性她並沒有聽到兩個人談話的具體內容,不然這兩個人又難逃張鳳榮的訓斥。
“你們兩人在那裡幹啥呢,還不快回屋裡睡覺,明天不用上學了嗎!”
丁曉棋和丁曉書互視著吐個舌頭忙朝屋裡跑去。
第二天晚飯期間,丁鳳軍還是沒有回來,張鳳榮先把炒好的菜端到桌子上,她轉身回西屋裡端饅頭,丁曉棋衝丁曉書使了個眼色,丁曉書會意的點點頭。
丁曉棋轉頭對丁曉琴說道:“大姐,我突然想起來有一道題還沒有做,趁現在還沒有吃飯,你幫我去看看好不好?”
丁曉琴點點頭,跟著丁曉棋走向屋裡,丁曉書看機會來了,她伸手把靠近丁慶生面前的一盤熱氣騰騰的菜打翻在地,丁慶生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丁曉書倒先抹著眼淚哭了起來。
丁曉書的哭喊聲把丁曉琴和丁曉棋招惹過來,張鳳榮也在此時端著饅頭走進屋裡,看著地上散落的菜,還有已經碎掉的盤子,張鳳榮氣不打一處來吼道:“這是誰幹的!”
丁慶生還在猶豫著要不要說,丁曉書那邊倒先委屈的說道:“媽,是丁慶生乾的,他說天天吃一樣的菜都膩了,我說了他兩句,他就直接把盤子推翻了,他還想打我呢。”
張鳳榮將視線轉向丁慶生,此時的丁慶生正疑惑的看著哭哭啼啼的丁曉書發呆。
“慶生,是這樣的嗎?”
面對張鳳榮的質問,丁慶生顯得不知所措,丁曉書帶有威脅的說道:“你最好實話實說,不然媽會打你的。”
丁慶生雖不知丁曉書爲什麼這麼做,但他幼小的心裡明白,他不能實話實說,丁曉琴看丁慶生木訥的神情,心中自然有了答案,但畢竟她沒有親眼看見也不好爲丁慶生辯解,丁曉琴走到丁慶生的面前,她的手搭在丁慶生稚嫩的肩膀上,轉臉對張鳳榮說道:“媽,也許慶生弟弟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他說了,他家裡每天吃飯都從來沒有重樣的,他還說咱媽做的菜不好吃,他還要打我呢!”丁曉書說到動容之處,眼睛裡面還真流出了淚。
“慶生,你說句實話,是這樣的嗎?”張鳳榮再次開口問道。
丁慶生喃喃地回道:“不是的,二大娘你要相信我,我沒有那麼做。”
“那你告訴我,不是你又是誰?”張鳳榮本來心情就不好,這兩天醫院那邊的情況她也不知道,丁鳳軍走之前還發著燒,那麼多的事情已經夠張鳳榮心煩得了,她做飯都強打著精神,這辛辛苦苦炒的菜就這樣被無情的打翻在地上,怎能不讓她生氣。
“我,我,我不知道。”丁慶生囁嚅著說道。
“你不知道?那看來你三姐說得是真的了,慶生,你怎麼能這樣做,還撒謊,你太令我失望了!”張鳳榮氣憤的說道。
丁慶生的淚流了下來,他不知該怎麼辯解,在他的心裡,這本來就是無法解釋的誤會。
“丁慶生,你這是不尊重我媽的勞動成果,老師說了,爸爸媽媽爲我們無私的奉獻,我們也要尊重和孝敬爸爸媽媽,可是你看你這都幹了什麼好事!”丁曉棋跑到丁慶生的面前指責道。
丁慶生只默默抹著眼淚,一言不發。
張鳳榮被幾個孩子一吵吵,心情跌落到谷底,一時之間她沒能按捺住心中的火氣,幾步邁到丁慶生的面前,伸手將丁慶生拎了起來,往院子裡衝去。
幾個孩子一同跑到門前,藉著屋內的光線看外面的情況,張鳳榮在院子裡使勁抽打著丁慶生的屁股,一下一下打在丁慶生的屁股上,卻疼在丁曉琴的心裡。
“我讓你撒謊,我讓你再撒謊!”張鳳榮邊打邊罵著,丁慶生哭喊道:“二大娘,我沒有撒謊,我真得沒有撒謊,你要相信我!”
丁慶生的哀訴並沒有讓失去理智的張鳳榮停手,而是更讓氣憤的張鳳榮下了狠勁。
丁曉琴實在看不下去了,她衝到張鳳榮的面前,拉住她的胳膊,哭著說道:“媽,別打了,你再打下去會把慶生弟弟打死的。”
張鳳榮連打帶罵一陣也累的夠嗆,她稍稍停歇一下,對丁慶生冷冷的說道:“你承不承認自己的錯誤!”
丁慶生哭的嗓子都啞了,他卻倔著脾氣說道:“二大娘,真得不是我,我沒有說過那樣的話,也沒有做過那樣的事!”
“啪!”丁慶生的話還沒有說完,張鳳榮恨鐵不成鋼的一氣之下甩了丁慶生一個巴掌,這一巴掌把丁慶生打懵了,他呆若木雞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連哭都忘了,只任由淚水肆意的流淌。
丁曉琴此時已淚流滿面,她抱住丁慶生,勸說道:“慶生,你快承認,你快向媽認錯,聽大姐的話好不好?”
丁慶生輕輕的嚅動下嘴脣,嘶啞的聲音自喉嚨中傳出。
“二大娘,我錯了,你別生氣好不好。”
張鳳榮在打丁慶生的同時她的心也在疼,只是這幾天的事壓在她的心裡讓她壓抑不已,這丁慶生只得算運氣不好,暫時成了張鳳榮發泄的工具。
“別人家的孩子始終是別人家的孩子,你對他再好,終究會有一天,他也要遠走高飛,再說了,這個孩子以後一定是個喂不飽的白眼狼,你就等著後悔去吧!”陳冰蓮的話久久迴響在張鳳榮的耳邊。
“白眼狼?”張鳳榮喃喃自語道。
“今晚罰你不準吃飯,曉琴,回屋吃飯去!”張鳳榮轉身朝屋裡走去,倚靠在門外看熱鬧的三個人慌忙作鳥獸散,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大姐,我真得沒有說謊,你要相信我。”丁慶生摸著火辣辣的臉一副委屈的樣子說道。
丁曉琴爲丁慶生抹去臉上的淚說道:“大姐相信你,你別哭了好不好,看你這樣,大姐心裡也不好受。”
丁慶生聽話的點點頭,但他的淚卻總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第二天,丁曉棋歡天喜地的跑到陳冰蓮家中,她抑制不住內心的歡喜,衝陳冰蓮說道:“大娘,昨天丁慶生被我媽打了,你說的方法還真挺管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