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殊是個內向的女孩,她不太善言辭,但卻也是內外秀中的女孩,無論是地裡的莊稼活還是家裡的針線活,她都是手到擒來,這不今年她與陳海在前不久纔剛剛訂得婚,訂婚幾天後董殊就送給陳海一雙她親手納得千層底,這可把老實巴交的陳海樂壞了,說什麼也要帶著董殊到鎮上玩。
兩個靦腆的年輕人在鎮上玩了一天也沒有玩出個明堂來,倒是中午吃飯的時候,眼尖心細的董殊發現門口有招服務員的簡章,她便想在這裡打份工,只是陳海不願讓她辛苦,況且在那個年代裡,陳海的思想還是那麼的傳統,認爲女人就應該在家做做飯乾點線活看看孩子之類的事情,老是那麼拋頭露面的多不好,尤其是董殊這種還沒有出嫁的姑娘,真得太不適合拋頭露面。
董殊雖有心要掙份錢,但無奈迫於陳海的不樂意,她也只好打消這個想法,只是沒想到當天晚上就有親戚來她家提起朋友飯店招人的事情,做事要強的董殊便藉由這個機會終於還是去了飯店幹活。
陳海知道後雖有些意見,但看董殊那麼樂意去做,他也不好再說什麼,直到上次晚上他去接董殊的時候,竟發現她被張貴來調戲,一氣之下便有了之後的事。
此事過去不久,董殊就辭去了飯店的活,陳海怕董殊在家悶著再悶出病來,便暫時給她找了一個縫補衣服的活,像董殊這種心靈手巧的女孩,頭一天上班就得到老闆娘的誇讚,當天就決定讓董殊在她那裡上班,只是這份活做的時間太長,每天晚上九點才能下班。
雖是這樣,董殊還是不辭辛苦的按時上下班,而陳海也總是會在每一個晚上來接她,這讓董殊對未來的日子也充滿了希望。
此時正是董殊和陳海走在這條小路上,現在是初秋,地裡的莊稼剛長成,還沒有到收穫的季節。一般在這個時間段裡,這幽靜的小路上不會出現其他人,陳海也總是藉著這個理由偷偷地親上董殊一口。
“董殊妹子,我都快等不及了,我真希望我們能快一點結婚。”陳海的嘴剛從董殊的臉上挪開之後,就有些興奮的說道。
董殊羞紅的臉笑笑說道:“這也沒有幾天了,看你把急的,再說了,誰知道以後嫁給你你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對我那麼好。”
陳海猛得舉起三根手指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發誓我一定會對你好的,要是我說得是謊話,就天打雷劈……”
後面的話陳海還沒有說完,這邊的董殊已經用手捂住他的嘴,小心責怪道:“誰要你發誓了,再說了,說那麼多不吉利的話幹啥。”
陳海雖被董殊責怪,但他打心裡還是開心的,董殊這麼說他,說明董殊的心裡有他,既然如此陳海又怎能不開心?
陳海在開心之餘又藉著夜幕的庇護想要親吻董殊,他的雙手環抱著董殊的細腰,嘴巴湊到董殊的脣前,董殊卻用手抵住陳海的下巴,身了向後斜仰,她嬌滴滴地怪嗔道:“別這樣,被人看見不好。”
陳海此時興致大發,他一邊強行要想吻她,一邊說道:“這麼晚了哪有什麼人?來嘛,讓我親一下,親一下就行。”
董殊還在來回閃躲著,陳海的身後卻傳來一陣躁亂聲,緊接著便是一個聲音響起。
“姑娘說得多好,萬一被人看見多不好。”
另一個聲音似在回答上一個人說的話。
“哪裡有人,這麼晚了,不會有人的。”
第三個聲音緊接著傳來。
“我們不是人嗎,我們不是人嗎?居然當著我們的面做這種勾當,也不怕傳出去,哼,無恥,敗類,下流,畜牲!陳海啊陳海,你說有這等好事也不知道叫上我大哥,小子,吃獨食也不好哦。”
這句話來自李二狗,他的語氣陰陽怪氣,逗笑了張貴來和張鐵蛋,這三個人的突然出現顯然是驚嚇到陳海和董殊,由其是董殊,因爲害怕,她緊貼到陳海的懷裡。
陳海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誰,但他知道,這黑燈瞎火的夜晚,兀的出現在這裡的人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你們是誰,想幹什麼?”陳海環抱著董殊,語氣凜冽的說道。
張貴來哈哈一笑說道:“怎麼朋友,前不久我們才見過的面,今天你就忘了?”
陳海依舊分辨不出對方是誰,他緊盯著張貴來說道:“誰跟你是朋友,你到底是誰,沒事的話我們先走了。”
陳海抱著董殊想要從三人身旁走過去,卻被李二狗又推了回去。
陳海煞白的臉上有些嚴肅,他低沉著聲音說道:“你們到底想幹嗎?”
張貴來又是一笑說道:“你猜對了,我就是想幹,但我想幹的人不是你,是你懷裡的那位。”
這下陳海明白了,這來者是衝著董殊來的,他的腦子飛轉,似乎他知道了對方是誰。
陳海壯著膽子說道:“有本事你衝我來,別對一個女人下手。”
張貴來不屑地撇他一眼說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再說了,老子喜歡的是女人不是男人,你他媽的還沒有讓我收拾的興趣,剛纔這女孩似乎並不太樂意讓你親她啊,既然這樣,那就由我來代勞吧,我會好好幫你教育教育她的。”
說著話,張貴來的手朝董殊的臉伸了過去。
陳海伸手抓住張貴來的手,他怒氣衝衝地看著張貴來,說道:“你他孃的敢動她一下試試,我非弄死你!”
張貴來冷哼一聲,把手一甩,便輕而易舉的甩掉了陳海的手,他又順勢甩了陳海兩個巴掌,冷冷地說道:“你他孃的有什麼資格跟老子叫板,今天我先幫你教育教育你的未婚妻,咱們之間的事,等我教育完她再說。”
說完話,張貴來伸手抓住董殊的胳膊,而張鐵蛋和李二狗則一起抓住陳海,他們兩個人死死的摁住陳海,讓他毫無反抗的能力。
在陳海絕望的眼神中,董殊被張貴來拖進了玉米地,頓時,天邊刮來一陣狂風,轟隆隆的雷聲響徹天地,還有陳海那絕望的哭喊聲。
巨大的雨點開始侵襲這塊被人糟蹋的玉米地,陳海抱著渾身顫慄的董殊,在這風雨中痛哭不已,董殊深深的明白,從這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已走到了盡頭,面前環抱著自己的男人終究會成爲別人的天下,兩個曾經最熟悉的人也終將形同陌路。
她已經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陳海只怪自己太無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人讓別的男人糟蹋,他竟然毫無反手之力,他痛恨,恨上天爲何這麼不開眼,任由這麼一個敗類橫行人間,爲什麼不一個雷劈死他呢!
陳海擡頭對著天空痛徹心扉的破口大罵道:“啊,你他媽的就是個畜牲,畜牲!”
這撕心裂肺的聲音在半空中飛旋,又一個驚世駭俗的雷在天邊炸開,湮沒了這嚎叫聲。
第二天,雨過天晴,張貴來還在家中睡覺,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擾了他的好夢。
張貴來很是不開心,一聲低吼道:“誰啊?”
“我,是我,李二狗。”李二狗的聲音從門縫裡低低的傳了進來。
張貴來又重新躺在牀上,沒好氣地說道:“幹啥?”
李二狗的聲音比上一句還要低沉,那沉悶的聲音卻讓張貴來再也無法安睡。
“大哥,今天早上公安到店鋪裡找你了,好像是因爲昨天晚上的事。”
張貴來一個激靈從牀上坐了起來,他趕忙穿上衣服,打開房門,待李二狗進來後,他又謹慎的把頭探到門外察看,等到他認爲安全後才又重新將房門關上,一臉緊張的問道:“公安見到你了?”
李二狗苦笑說道:“大哥真會開玩笑,公安要是見到我還不得把我抓去?我是聽旁邊的人說的。”
說完,他又看看正處在緊張之中的張貴來,說道:“這下可怎麼辦,咱們可是犯了大罪啊。”
張貴來此刻也亂了陣腳,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坐在牀邊一臉焦急的樣子,喃喃自語道:“沒想到這個陳海真他媽的有種,居然敢報警!早知道這樣,昨天晚上就直接弄死他算了。”
話雖這麼說,但畢竟此事已經過去,世上也沒有賣後悔藥的,李二狗本來就沒有什麼主意,他來找張貴來尋求幫助,興許張貴來會做好萬全之策,沒想到這張貴來也是一臉的茫然,毫無頭緒的樣子。
李二狗不免埋怨道:“唉,早知道這樣,昨天我們就不去幹那個事了,我還以爲大哥已經想好退路了呢,沒想到……”
“你他媽的給老子閉嘴!”張貴來本就心煩意亂,這又聽到李二狗在這裡胡亂抱怨,他更是無法安定心神,跟個瘋狗似的罵道:“你他孃的就是個膽小鬼,這有什麼好怕的,天無絕人之路,我就不信我張貴來的命會喪在陳海這個不足掛齒的小卒手裡!”
說完,張貴來狠狠的朝牆面上砸了一拳,這一拳下去可真了不得,碗口大的一個坑凹下去,再看他的手,居然一點事也沒有。這下可驚呆了李二狗,他怕張貴來那鐵錘般的拳頭會朝他砸來,就他這小身板,還不得被他的拳頭砸個窟窿出來。
張貴來在房間裡踱來踱去,思考一段時間後,他突然想到一個辦法。
他把李二狗叫到跟前,對他說道:“你想辦法溜到商店裡去,把商店裡的現金和存款單全拿出來,我有辦法救我們的命了。”
李二狗對張貴來說得話持半信半疑的態度,但他還是照做了,不相信張貴來是死,相信張貴來還有一絲生的希望,如此算來,倒不如信他一次。
雖說這個商店的店主名字登記是張貴來,法人代表也是張貴來,但在店裡幹活的卻不是張貴來,公安也知道這個道理,再加之那個年代,法律上還沒有如今完善,他們也沒有守株待兔的觀念,但李二狗還是擔心自己被抓,所以他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回到店裡,按照張貴來的吩咐把所需的東西統統帶了出來。
當這些東西交到張貴來的手中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
張貴來拿著這些東西對李二狗說道:“二狗,你相信我能救你們的命嗎?”
李二狗一副深信不疑的樣子,使勁地點點頭。
張貴來感到莫名的感動,他擡手拍拍李二狗的肩膀,說道:“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兄弟。”
李二狗沒有說話,只是一昧的點著頭。
張貴來將所有的錢和存款憑證全部包在一個包袱中,然後塞進一個黑色皮包裡,他對李二狗說道:“兄弟,你等我三天,三天後我回來一定救你們。”
說著話,張貴來又從衣兜裡拿出一些錢塞到李二狗的手中說道:“這些錢你們先拿著用,記著,這三天儘量少外出,能在家吃飯的千萬不要去外面,以免人多眼雜,萬一被人逮住就壞了。”
李二狗點點頭,他把錢塞進自己的褲兜裡,張貴來又拍了拍李二狗的肩膀,這回用的力道要比上一次重的多,說話的語氣中也增加了不少的感情。
“兄弟,一定要撐到我回來,這三天裡你們一定要好好保重。”
李二狗不明所以的傻愣愣地看著張貴來,張貴來一抹鼻涕,轉過頭便走了。
李二狗不知道張貴來要去哪裡,他帶了那麼多錢,甚至當時他都沒有想張貴來會不會攜款而逃,李二狗更沒有去想一旦張貴來攜款潛逃了,謝天祥那邊又該如何交待。
李二狗此時只想到一點,張貴來會回來救他們的,他一定會回來,因爲他是大哥,大哥說話總是要算數的。
李二狗回到暫時所居住的地方時,張鐵蛋正坐在炕稍上吃著油餅,他看到李二狗後問道:“哥,張大哥怎麼說的,他有沒有辦法。”
李二狗搖搖頭,垂頭喪氣地說道:“沒有,不過他走了,他臨走前告訴我,讓咱們等他三天,三天後他會回來救我們的。”
“他走了?他去哪裡了?”張鐵蛋一臉緊張的樣子問道。
李二狗搖搖頭,沒心沒肺的說道:“我也不知道。”
張鐵蛋緊皺著眉頭又問道:“他怎麼走的,身上帶錢了嗎?”
李二狗木訥的回道:“他帶走了小店裡的所有的錢。”
張鐵蛋一臉驚愕的樣子,嘴裡還沒有嚼完的油餅全被他吐了出來,他從土炕上直接跳到地上,氣極敗壞的說道:“我的傻哥哥呀,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呀,他這不明擺著是丟下我們攜款潛逃嗎?他倒是逃的利索,我們倆可咋辦?這邊有公安抓我們,那邊謝老頭子也不會放過我們啊,這是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啊!”
張鐵蛋滿眼含淚,情緒失落到極點,蹲在地上抱頭痛哭起來。
李二狗也蹲下身,從張鐵蛋的前方抱住他,他的淚也順著眼角一滴滴滑落,他喃喃自語道:“三天,我們堅持三天,張大哥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