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冰蓮一時亂了陣腳,說道:“曉棋回來,讓你去還不行嗎?”
丁曉棋一下子停下腳步,笑嘻嘻地回頭說道:“我就知道大娘不會不讓我去的。”
丁鳳海從丁曉棋的話語間似乎聽出些什麼,他把陳冰蓮拉到一邊說道:“你說實話,鳳軍真得同意要把慶生送給我戰友了麼?”
陳冰蓮這是第一次面對如此嚴峻的丁鳳海,她的心不自覺的忐忑起來,但陳冰蓮已經將丁鳳軍恨到骨子裡,何況事態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由不得她悔改。
陳冰蓮長吁一口氣將眼睛看向別處說道:“人都是會變的,尤其是在金錢面前。”
“你這句話說的倒是真的,而且我看這句話在你的身上表現的簡直是淋漓盡致。”丁鳳海松開陳冰蓮的胳膊,徑直朝丁曉棋走過去。
陳冰蓮慌忙問道:“你幹什麼去?”
丁鳳海頭也沒回的說道:“我問問孩子。”
“曉棋,你告訴大爺,是你爸讓你帶著慶生過來的嗎?”
面對丁鳳海的詢問,丁曉棋顯得有些木訥,她轉頭看看陳冰蓮,陳冰蓮對她好一陣擠眉弄眼,可丁曉棋還是一臉茫然,不知所以。
丁鳳海又問道:“曉棋,你可要實話實說,大爺可不喜歡撒謊的孩子!”
這下丁鳳海的語氣中多了些許的凜冽,丁曉棋還是個孩子,面對如此嚴肅的丁鳳海,她呢喃道:“我……”
“曉棋,你可要實話實說,要是說錯話了可沒有人帶你去吃好吃的了。”陳冰蓮帶有威脅的冷冷警告道。
“是,是我爸爸讓我帶著丁慶生過來的,而且我爸說了,讓我和慶生一塊去。”丁曉棋扯著一個自認爲很完美的謊,她生怕不說清楚些會遭來陳冰蓮的拋棄。
陳冰蓮沒有給丁鳳海太多思考的時間,她冷冷地說道:“怎麼樣,我沒有騙你吧。”
丁鳳海似乎有些不放心,他轉過身又想去問丁慶生,結果陳冰蓮一下子擋在丁慶生的面前,冷冷地說道:“丁鳳海,你到底是想幹什麼,難道你非得把孩子逼哭了你纔開心嗎?”
丁鳳海一怔,只喃喃自語道:“我……”
“唉,我說丁大哥,你能不能不在這裡瞎搗亂,人家孩子的父母都已經同意了,爲啥你還要百般阻撓,是不是你見不得我們一點好?”林婉儀氣沖沖地說道。
丁鳳海長嘆一口氣,這會兒的他確實明白了一種滋味,那就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夏洛天上前責怪幾句林婉儀,然後走到丁鳳海面前說道:“丁大哥,你別生氣,婉儀也是一時著急才這麼說的。”
丁鳳海無奈的一擺手,說道:“算了,這事我也不管了,你嫂子愛咋辦就咋辦吧。”
陳冰蓮此時才放下心來,她深呼一口氣,看了看丁曉棋和丁慶生,轉念一想,一個也是送兩個也是送,既然丁曉棋那麼願意去,好吧,我就發個善心讓你跟著去吧。
“曉棋,你過來,大娘跟你說幾句話。”
丁曉棋蹦蹦跳跳地來到陳冰蓮的面前,陳冰蓮矮下身子,在丁曉棋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只見丁曉棋自信滿滿的點點頭。
“大嫂,你跟她說啥呢,看把她開心的。”林婉儀討好似的問道。
陳冰蓮呵呵一笑,說道:“我就是交待幾句話,讓她在那邊好好照顧自己的弟弟。”
林婉儀先是一驚,而後便是喜極而泣,她一臉驚訝的說道:“大嫂,你的意思是這兩個孩子我們都可以帶走是嗎?”
陳冰蓮沉穩的一笑說道:“對啊,怎麼,你不想要啊?”
林婉儀忙擺擺手,說道:“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太激動了,都有點不敢相信了。”
陳冰蓮笑著說道:“你大嫂可不是說大話的人,既然答應給你把孩子帶來就一定帶來,你們的錢既然拿了,就得讓它實現自己的價值。”
林婉儀的臉一紅說道:“大嫂,你就別挖苦我了。”
夏洛天也是欣喜不已,他把丁曉棋抱在懷中,興奮的說道:“我就是喜歡女孩,長得挺漂亮的,以後我一定會把你打扮成一個公主的。”
丁曉棋只顧往嘴裡塞東西吃,哪裡注意到夏洛天的說辭。
“大嫂,這是尾款,你先收著。”
說著話,林婉儀將錢往桌子上一擺,整齊的錢幣讓陳冰蓮看的有些眼暈,同時,她也羨慕不已,終於明白什麼是闊綽,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往外拿錢都是論沓的,一沓一沓的嶄新的錢,得讓多少人垂涎欲滴啊。
林婉儀又說道:“對了,孩子的父母開出的是什麼價?”
陳冰蓮一愣,她暗自叫苦不迭,千算萬算,居然忘了這個茬,這筆錢怎麼開口要呢,要多了吧,怕林婉儀不同意,要少了吧,又擔心遭來丁鳳海的懷疑,她皺著眉頭躊躇一會兒才緩緩道來。
“妹子,怎麼跟你說呢,孩子的父母是這麼說的,他們其實不需要錢,只要你們能對孩子好,能給孩子提供更多的更好的發展的空間,不比啥都強嗎?他們還說了,希望以後孩子長大了能記著回來看看他們,他們就知足了。”
陳冰蓮這一番臨場發揮的言語,讓林婉儀感動不已,她的眼睛都溼潤了。
“大嫂,這真是個好人家,有機會我們一定會見見他們。”林婉儀抹著眼淚發著感慨。
夏洛天也是一陣感動,他說道:“話雖這麼說,但我們也得表示表示我們的心意,這樣,今天我們帶來了五萬塊錢,暫時先放在你這裡,等有機會還要麻煩大嫂將錢轉交給他們,這樣我們也好心安。”
說著話,夏洛天示意林婉儀將錢拿出來,林婉儀抹抹眼淚,邊拿出錢邊說道:“對對對,他們養孩子也不容易,我們不能這樣說領走就領走,是得給人家留點錢,就當了表我們的心意,再說了,以後我們去了美國,也指不定啥時候回來呢。”
“美國?你們要去美國?”陳冰蓮驚訝的問道。
“是,下個禮拜我們就走。”夏洛天說道,“機票我們都已經買好了。”
“那你們以後都不會回來了嗎?”
“會回來的,我父母不願跟我們到美國生活,所以我在yg縣城裡給他們買了一套房子,以後我們終究會回來探望他們,到時候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們也會帶著孩子來這裡的。”
“哦,美國倒是挺遠的,這下他們應該不會再找回來了吧。”陳冰蓮喃喃自語道,“這樣的話,丁鳳軍家裡肯定又得熱鬧一番,真不錯。”
“大嫂,你說啥呢,什麼放心不放心的?”夏洛天皺著眉頭問道。
陳冰蓮慌忙擺手說道:“沒有說啥,我就是覺得把孩子送給你們我很放心,想著以後孩子們的生活都有了希望,我咋不會放心呢。”
夏洛天笑了笑說道:“大嫂,孩子交給我你儘管放心好了。”
又是一陣歡聲笑語之後,林婉儀生怕到嘴的鴨子再飛了,她提醒道:“洛天,要不咱們回去吧,總該收拾收拾,也好提前做足去美國的準備。”
夏洛天領會到林婉儀的意思,他忙說道:“對對對,那我就先回去了,丁大哥,丁大嫂,我們先回去了。”
陳冰蓮忙說道:“行,我也就不留你們了,你們也挺忙的,那就快回去吧。”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丁慶生卻又警覺起來,說什麼他也不跟夏洛天走,這下可愁壞了夏洛天。
“慶生,別鬧了,快跟這個叔叔走,以後你想吃啥就吃啥。”陳冰蓮說道。
丁慶生搖著頭說道:“我不去,我要去找我二大爺。”
陳冰蓮立馬陰沉下臉說道:“慶生,你不聽話了是不是,你看你姐多乖,一點也是不鬧,有你姐陪著你,你還怕啥啊。”
丁慶生還是沒有要妥協的意思,只說道:“壞女人,我要找我二大爺,你是還是又要把我賣了,我不管,二大爺不來我就不會走的。”
“慶生,你聽好了,你二大爺已經同意讓你跟這個叔叔走了,而且你姐也要陪著你去,你聽明白沒有!”
“不,我不相信,二大爺說了,他不會把我送人的,而且他要個把月纔會回家,他怎麼會把我送人呢。”丁慶生大呼小叫的嚷道。
丁鳳海再次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他緊皺眉頭,面部糾結的問道:“啥,慶生,你是說你二大爺沒有在家嗎?”
丁慶生點點頭,說道:“我二大爺去聊城了,他要好久纔會回來。”
陳冰蓮一把抓住丁慶生的胳膊,臉上滑過一絲苦笑,說道:“別聽孩子胡說,這個小孩是一肚子的壞水,你可不能被他騙了。”
丁鳳海狐疑的瞪了陳冰蓮一眼,冷冷地說道:“到底是你在說謊,還是孩子在說謊?”
陳冰蓮一時不知該講什麼,索性直接耍起無賴說道:“你相信孩子還是相信我?”
“我寧願相信孩子!”丁鳳海有點失去理智的說道。
陳冰蓮冷冷地說道:“行,丁鳳海,你記著今天說過的話,我告訴你,這麼大的事,你認爲我會撒謊嗎?”
林婉儀也在一旁插言道:“是啊,丁大哥,這可是件大事,大嫂怎麼可能會說謊,也許是孩子的防備心理太強,自然反應才這樣說的。”
陳冰蓮趁丁鳳海發愣之際,衝丁曉棋眨了眨眼,丁曉棋這回明白了陳冰蓮的意思,她對丁慶生怒說道:“丁慶生,你是不是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咱們這是去過好日子,不是被爸媽賣了,你要是不聽話,我可要生氣了。”
丁慶生愣了愣,他對丁曉棋說道:“二姐,那我們還能回來嗎?”
丁曉棋答非所問的說道:“如果每天都能吃上好東西,我寧願不回來。”
丁慶生眨巴眨巴眼,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不,我寧願不吃好東西也不願意離開二大爺。”
“丁慶生,你要是把惹生氣了,我就再也不會讓你回我的家。”
丁慶生看著慍怒的丁曉棋,小腦袋瓜稍微歪了歪說道:“那,要不這樣好不好,咱們跟叔叔去玩幾天就回來。”
丁曉棋想了想說道:“行吧,只要你去就行。”
這下可把陳冰蓮開心壞了,她沒有想到孩子們之間所說的話的份量比大人的語言更有力度。
夏洛天抱著丁曉棋在前面走,林婉儀領著丁慶生在後面緊跟,出了大門,夏洛天把車門打開,將丁曉棋和丁慶生放進車裡,轉頭向丁鳳海打著招呼。
“丁大哥,你和嫂子的大恩大德我就記在心裡了,以後如果有機會我和婉儀一定會好好報答你們的。”
丁鳳海陰沉著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只要你們開心就好。”
陳冰蓮瞪了丁鳳海一眼,滿臉堆笑的說道:“你們別這麼客氣,能幫到你們,我們也是很開心。”
“那行吧,丁大哥,丁大嫂,你們留步,我們先走了。”
車上,丁慶生有些暈乎乎的感覺,轉頭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丁曉棋說道:“二姐,這是啥呀,我咋覺得有點暈呢?”
丁曉棋沒好氣地說道:“這是汽車,我們語文課本上就有這種汽車的圖片,這麼好的汽車,我咋坐著就不暈呢。”
林婉儀笑著將丁慶生摟在懷中,說道:“習慣習慣就好了。”
丁慶生沒有反抗的能力,就勢將頭靠在林婉儀的胸前,說道:“姐姐,咱們這是要去哪?”
林婉儀被丁慶生的稱呼給逗笑了,她說道:“你叫我姐姐,那你叫前面開車的那人什麼呢?”
丁慶生迷迷糊糊的說道:“叔叔啊。”
“你爲什麼叫他叔叔卻叫我姐姐呢?”
“因爲他長得老,你長的年輕,二大爺和我爸都說過,年輕的要叫哥哥和姐姐。年紀大的要叫叔叔和阿姨。”
丁慶生的話把林婉儀逗的合不攏嘴,她開心的將丁慶生擁在懷裡,然而,坐在一旁的丁曉棋卻鼓著腮幫子生氣地看著丁慶生。
……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張鳳榮還在家裡收拾著,忙著餵豬,打掃房間和做飯,這空閒的時間一少,與孩子之間的溝通也變得疏鬆。
丁曉琴和丁曉書還有丁曉畫都在屋裡各自尋著自己的開心。
“媽,我二妹和弟弟跑哪去了?咋還沒有回來呢,天都黑了。而且,曉棋下午都沒有去學校呢。”
張鳳榮端著喂完豬的盆子進了屋,聽到丁曉琴的詢問,她這纔想起來,中午到現在她一直沒有見過丁慶生,本來她以爲兩個孩子跑哪玩去了,現在想想,她竟有些害怕了。
丁曉琴大概看出張鳳榮的緊張,她小聲的說道:“中午放學回來,我看見大娘在和慶生弟弟在棗樹下聊天了,她還把二妹叫了過去,你說會不會是他倆跑到大娘家去了。”
聽丁曉琴這麼一說,張鳳榮猛然醒悟,她說道:“曉琴,看好你的妹妹們,我出去一趟。”
說完,連身上的圍裙都沒解下來就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