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生這一磕頭,引的大家哈哈大笑,張鳳榮掩嘴而笑說道:“這孩子真是個機靈鬼,心眼來的太快了?!?
丁鳳河也誇讚道:“這孩子這麼小就能屈能伸的,反應也快,將來說不定成就一番事業呢。”
在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誇獎張新生的時候,陳冰蓮卻在一旁冷冷地拋出一句:“這孩子太沒出息,就爲了二十塊錢把臉面都能拉下來,哪像我們家的孩子,一看就是大將風範,到底是缺少孃的人,就是這麼沒骨氣?!?
馮秋霞聽不得陳冰蓮這刺耳的話語,她有意無意的說道:“我看這孩子就不錯,聰明伶俐不說,而且比其他孩子要懂得尊重孝敬長輩,比起一些大人要強得多?!?
陳冰蓮只陰沉著臉不再說話,丁鳳軍權當沒有聽到他們的聲音,伸手拿出兩張二十的錢遞給張新生,他樂呵呵的說道:“給,這是你的壓歲錢,拿著買好吃的吧。”
張新生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帶有疑惑的看著丁鳳軍略有不解的說道:“二大爺,你不是說磕一個頭就給二十塊錢嗎,爲什麼你卻給我兩個二十的呢。”
丁鳳軍哈哈一笑說道:“另外一張是獎勵你的,因爲你是第一個磕頭的,另外你還說了祝福語,本來就應該多給你?!?
張新生歪著腦袋想了想,他並沒有接丁鳳軍遞過來的錢,而是撲通一下子又給丁鳳軍磕了一個頭,起身後他又對丁鳳軍說道:“二大爺,這回我可以要兩張了,那些祝福語本來就是應該說的,不能跟你換錢?!?
說著,張新生把錢接下,丁鳳軍從驚愕中甦醒過來,他剛想誇張新生幾句,誰知張新生卻拿著錢跑到張繼來面前,他把其中一張遞給張繼來說道:“爸爸,這個錢是給你的,你總是給我買好吃的,這次就當是我掙來的錢給你買好吃的了。”
張鳳榮忍不住說道:“這孩子真是孝順哪。”
陳冰蓮又冷冷地切了一聲說道:“這算哪門子的孝順,拿鳳軍的錢去當好人?!?
張繼來並沒有理會她們,只是接下張新生遞過來的錢,然後說道:“另外一張錢你準備幹什麼呢?”
張新生微微一笑,他轉過頭來對丁鳳軍說道:“二大爺,本來我是想把錢給你的,可是這錢是你給我的,我不能再給你,所以,我想著等我去買了好吃的再來送給你,二大爺對我那麼好,我也要對二大爺好,我說過的,等我有錢了,一定要給二大爺買好吃的,現在我也算是有錢了,所以我得履行我的諾言,爸爸說了,男子漢說的話就要算數!”
丁鳳軍感到特別欣慰,他笑呵呵的說道:“你打算給我買什麼好吃的?”
張新生撓了撓頭想了一會兒,說道:“我要給二大爺買糖豆豆吃,那可是很好吃的東西,我們都喜歡吃呢。”
衆人又是一番開懷大笑,丁鳳河邊笑邊說道:“二哥,你當真是沒有白疼這個小子啊,這麼小他就知道要給你買東西吃了,等他長大了你就跟著享福吧。我看這小子比你這些侄兒和侄女要強的多?!?
丁鳳軍頜首而笑道:“這些孩子都挺好的,他們不過是年紀太小,還不懂得什麼是孝順?!?
陳冰蓮聽不得兩個人的說辭,她自顧自的說道:“我看這小子就是一白眼狼,只是嘴甜而已,他咋能和自己的親侄兒和親侄女比呢,怎麼說親侄兒和親侄女也都是和咱有血緣關係的人嗎,再說了,拿著你的錢給你買東西吃,這能叫孝順嗎,依我看這孩子的歪歪心眼不少,以後說不定就是個吃喝騙的人!”
馮秋霞是真得越來越討厭這個犀利的大嫂了,她沒好氣的說道:“新生不過是一個孩子而已,孩子懂啥呀,他至少還能說出來這些,這就代表他有這份心,哪像有些人,連說都不敢說,還大言不慚的在這裡指責一個孩子呢,也不知羞?!?
陳冰蓮聽了這話極其的不舒服,她冷冷地說道:“老三家,你說這話啥意思,難不成在說我做的不對嗎?”
丁鳳河忙扯了扯馮秋霞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說話,可馮秋霞卻毫不示弱的說道:“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大嫂不是自詡一向做事辦事都光明磊落嗎,這會兒咋還心虛了呢?”
陳冰蓮被馮秋霞的話噎住,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什麼,確實是她陳冰蓮不佔理,馮秋霞說話的內容中連她的名字都未曾提到,她又怎好再說什麼,張鳳榮見這氣氛又陷入新一輪的尷尬,她權當沒有聽到兩個人的爭吵,只對張新生說道:“新生,你不是要給二大爺買糖豆豆吃嗎,要不讓你爸帶你去吧,我和你二大爺在這裡等著哦?!?
張新生轉頭看向張繼來,張繼來明折張鳳榮這是有意支走他,難免他在這裡老受陳冰蓮的窩囊氣,他感激的看一眼張鳳榮,牽起張新生的手離開了。
丁鳳軍輕嘆一口氣說道:“因爲一個孩子在這裡爭吵,也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大過年的本圖個樂呵,被你們這麼一吵,真是啥心情也沒有了,走,鳳河,咱去給爹拜年去?!?
說完,丁鳳軍和丁鳳河出了門。
陳冰蓮也自討沒趣的領著孩子跟了出去,本來三家人是應該在丁鳳海家聚首一同去丁世德那邊,只是因爲丁鳳海過年沒有回來,才只得來丁鳳軍家照面,不過這幸好是在丁鳳軍家,要是丁鳳海在家,這個陳冰蓮還不得牛氣沖天!
張鳳榮本也想跟上前去,不料卻被落後的馮秋霞拉住,張鳳榮疑惑的轉頭看向馮秋霞。
馮秋霞衝陳冰蓮的背影呶了呶嘴說道:“這個大娘們真是心眼小的很吶,不過是一個孩子表達心中最真實的想法而已,你說她有必要那麼較真嗎?”
張鳳榮無奈的笑笑說道:“她人就這樣,慢慢習慣就好了。”
馮秋霞不屑的冷笑道:“她這臭毛病都是大哥慣出來的,這是咱大哥脾氣好,換作是我早把她打出家門了!”
張鳳榮拉住馮秋霞的手笑著說道:“你跟她一般見識幹啥,她愛咋的就咋的吧,反正又跟咱們沒有關係?!?
馮秋霞說道:“二嫂,你的心眼就是太好,我告訴你,你再這麼下去儘早會在她的身上吃虧,我反正不管,她不惹我還好,只要她惹我,我非得跟她死磕到底!”
張鳳榮苦笑,自己在她身上吃的虧還少麼,就算再吃虧又能吃到哪去,有些事情已經過去,張鳳榮只是不願意再提,不願意再提並不代表著忘記,以前的那些事張鳳榮記得清清楚楚,興許哪天陳冰蓮真得惹到她的頭上來,她還是會給她翻翻舊賬的。
張鳳榮看著火冒三丈的馮秋霞,她無奈的搖搖頭說道:“行了,你也別生氣了,跟她這樣的人生氣也犯不上,氣壞了身體也還是自己受著,再說了,這大過年的應該開心點,走吧,咱也得去給爹拜年?!?
春節過後,丁世德的身體狀況也一天不如一天,丁鳳河時常勸丁世德把煙戒了,可丁世德卻依舊抽著煙說道:“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能抽幾年,再說了,這都抽習慣了,哪還能戒得了?!?
說著話,丁世德也還會伴隨著幾聲咳嗽,丁鳳河不敢太執拗的勸丁世德,他擔心自己的逼迫會使丁世德生氣,氣大傷身,本來丁世德就不怎樣,萬一再因爲他的這股氣而更加嚴重豈不是適得其反?
不過,所幸丁世德的身體並無大礙,丁鳳河也只得隨他去。
大年初六晚上,丁鳳軍又將兄弟幾人叫到一起,酒桌上李二狗和張鐵蛋都向丁鳳軍問過好,丁鳳軍問道:“你們兄弟倆可真是的,大年初一也不知道到我家來玩還不如繼來兄弟呢,帶著小傢伙到我家來拜年,真是白幫你們這倆白眼狼了。”
李二狗呵呵一笑,說道:“二哥,別挑我們的理嘛,本來我們兄弟倆也該去給你拜年的,可是鐵蛋卻意外發燒,我們兄弟倆可真是晦氣,大年初一,愣是在醫院待了一天,我看這一年我們也別想順利了。”
張鐵蛋也是嘟著嘴極副委屈的說道:“還不都怪我哥,我說大過年的要買牀被子,可是他非不聽,還責怪我亂花錢,哼,這下倒好,打針吃藥的錢都能買兩牀被子了,我都不知道哥是心疼我還是心疼錢。”
李二狗斜睨一眼張鐵蛋,略帶責怪地說道:“哥還不是想著要給你討個媳婦嗎?”
張鐵蛋一聽這話,甚是不服氣,直接了當地反駁道:“你自己還沒媳婦呢,爲啥要先給我找?”
李二狗輕嘆一口氣,他看張鐵蛋的眼神中增添了些許的溫柔,說話的語氣也加了幾分溫暖,他說道:“我的傻弟弟,你可知道,這個世界上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哥倒是無所謂,怎麼樣都行,倒是你,萬一哪天哥先走了,誰來照顧你,要是沒個人照顧你,就算我死了也不會瞑目的啊?!?
丁鳳軍看得出李二狗的真情,他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裡已經閃爍著淚花,張鐵蛋縱然是傻,但他再傻卻也能感覺到來自李二狗身上對他的關懷。
張鐵蛋不知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情感,他只以低頭沉默來表達自己對李二狗那份親情的接受,丁鳳軍本想講兩句話轉移個話題來打破此刻的尷尬,不料卻被鬼馬精靈的張新生搶佔了先機。
張新生眨巴著滿帶疑問的小眼撓了撓頭問道:“傻叔叔,你們說的媳婦是啥?”
張鐵蛋愣了一下,他轉頭看向坐在身邊的張新生,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張新生的小臉,傻呵呵的說道:“小屁孩,你現在還小,當然不知道什麼是媳婦,等你長大了就知道媳婦是啥了。”
張新生似乎並不滿意張鐵蛋的回答,他歪著腦袋又問道:“那,媳婦是用錢買的嗎?”
這個問題可算是把腦力本就不足的張鐵蛋難住了,他撓了撓腦袋說道:“這個嘛,可能是吧?!?
張新生忽然開心起來,他拍手看向丁鳳軍說道:“那這媳婦一定是好東西,等我長大了要掙好多好多的錢,給二大爺買好多好多的媳婦?!?
張新生的話真可謂是語驚四座,四個大人面面相覷後不由的大笑起來,李二狗打趣的說道:“二哥,看來這個小傢伙你是真得沒有白疼啊,他都要給你買好多好多媳婦了,那你可得提前把身子養好啊,別到時候辜負了孩子的美意?!?
又是一陣笑聲過後,丁鳳軍說道:“二狗子,就你他孃的話多,孩子不懂事難不成你也不懂事嗎?咋的,我看你還有些羨慕呢,要不然讓新生也給你買幾個?”
李二狗尷尬的一笑,忙擺擺手說道:“就我這小身板可是無福享受了,別說好多好多個了,就一個估計也得折磨死我了?!?
張新生聽不明白他們大人之間的談話,他所幸不去理解,直接對張二狗說道:“放心吧,二狗叔叔,我一定也會給你買的?!?
李二狗微微一愣,開玩笑道:“新生,你還是先給你爸買幾個吧,好東西總是要先給最親的人嘛?!?
張繼來正在喝花,沒想到李二狗會把話茬扯到他的身上,一時沒有摟住,噗的一下把水噴了出來。
丁鳳軍頜首而笑說道:“行了,都別鬧了,這次把你們都叫過來是有件事情要跟你們聊聊。”
一聽這話,幾個人立馬正襟危坐都把笑容收斂了回去,丁鳳軍清了清嗓子又說道:“之前我和繼來兄弟都商量過了,本打算過了年後就去窯上幹活,畢竟窯上的活較輕鬆些,咱們又都是行家裡手,幹起來也順手,現在上窯也是比較順手,現在上窯也是比較熱門的活,賺錢也多,再說,繼來兄弟現在正是需要錢的時候,新生終究是要上學,那可是花錢最厲害的,他要是不提前備點錢的話,以後恐怕新生這棵好苗子也得像你們一樣,成爲一個文盲,所以,我想問問你們兩個人的想法。”
李二狗並沒有猶豫,他不假思索的說道:“二哥,我肯定會去,眼下我和鐵蛋的年齡都不小了,要是再這麼晃盪下去,儘早都得打光棍,我也聽說了,現在燒窯掙的錢可多了,難得二哥能想著我們兄弟倆,所以我一定會去?!?
丁鳳軍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又轉臉看向張鐵蛋,張鐵蛋此刻有些如坐鍼氈,惶恐不安的樣子,他不敢擡頭直視丁鳳軍,只低眼去看自己的雙手,丁鳳軍索性開口問道:“鐵蛋,你有什麼想法嗎?不要緊的,你想說啥就儘管說,沒有什麼可顧忌的。”
張鐵蛋微微的擡了下頭,又瞬間低了下去,他囁嚅半天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句話,這可急煞了旁邊的李二狗,他伸手拍了一下張鐵蛋的頭,略帶生氣地說道:“你小子倒是說話啊,沒聽到二哥在問你話嗎?”
李二狗這麼一打,張鐵蛋更是不敢言語,丁鳳軍爲了打消張鐵蛋的顧慮,他冷冷的訓斥李二狗道:“二狗子,我問鐵蛋話呢,有你什麼事,別老在那裡動手動腳的?!?
訓斥過李二狗之後,丁鳳軍又對張鐵蛋說道:“鐵蛋,別怕,把你心裡的想法告訴我,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我們一定都會尊重你的意見?!?
張鐵蛋像是吃了一個定心丸似的,他緩緩的擡起頭滿面愁容的說道:“二哥,我不想去?!?
丁鳳軍早料到張鐵蛋會這麼說,但他還是希望張鐵蛋能夠給他一個理由,最終丁鳳軍沒能忍住,問道:“能給我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嗎?”
張鐵蛋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他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們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