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鳳軍的手掌最終還是沒有掄下去,不是他不想掄,而是他的手腕被李月全握住。
劉明此時已經做好了被丁鳳軍打的準備,他緊閉著雙眼等待著這一巴掌的到來。
丁鳳軍的眼睛裡放出冷漠的光線,直對李月全陰翳的眼眸,李月全冷冷地說道:“給我個面子,他畢竟是我的小舅子,不勞你動手打他,我會帶他回去後再教訓他的。”
丁鳳軍收回自己胳膊的同時另一隻手也鬆開了劉明的拳頭,丁鳳軍冷冷地對一臉驚慌之色的劉明說道:“這是最後一次沒有下回了。”
李月全瞪了劉明一眼後又對丁鳳軍說道:“你到底想怎樣?”
丁鳳軍被劉明這麼一鬧也無心再陪他們貧嘴,乾脆直接了當地說道:“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在這會上說的話吧,你有你的規定,我也一直遵守著你的規定做事,我也說了,我也有我的規矩,可是你的人一直在破壞,既然你們破了我的規矩,那我也要鋤了你的規定,我就是這麼一個有原則的人,別人對我好,我會加倍還他,倘若別人對我不好,我也會加倍的奉還他!”
說到這,丁鳳軍看了看有些喪氣的李月全,他在心裡冷哼一聲說道:“當然,你可以不廢除你的規定,但是我今天就當著這麼多兄弟的面告訴你,今天你不廢,我就鬧到明天,明天你還不廢的話,那我就鬧到後天,反正我有的是精力和時間陪你玩。”
李月全已經招架不住丁鳳軍的騷擾,他垂頭喪氣地說道:“把你想說的都講出來吧。”
丁鳳軍也毫不吝嗇,既然李月全這麼說了,丁鳳軍也就沒有必要再藏著掖著的,他說道:“葉廠長把我叫過來就是想讓我多和燒窯的技術工好好交流一下燒窯的事情,葉廠長總是說我燒出的磚是最好的,我不敢茍同,我認爲世界上沒有最好的東西,只有更好的東西,這次我答應來二號窯廠上也是抱著很單純的想法,只是想賺兩個錢,回家娶個媳婦,抱兩個娃,過年過節的時候讓家裡人吃點好東西,可是我沒有想到你李月全居然這麼自私,唯恐別人超越你取代了你的位置,而不尊重別人的看法,我來燒窯就是燒窯,我也不會奢望幹一番大事業,但我得爲這些無辜的工友討個公道,每一道工序給的工錢都不一樣,你卻讓這些人什麼活都幹,可錢卻又不一樣,你認爲這樣合適嗎?”
丁鳳軍的這一番話講完,人羣中立馬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甚至還有幾位因爲激動而流下了淚水。
李月全也自知心中有愧,他有臉色已經由鵝肝色變成了大紅色,他說道:“是,丁鳳軍說得對,這些年來我確實做的不對,也許我太過自私,才讓大傢伙在我的手底下受了委屈,不過你們放心我一定改,從今天起磚窯上的那些規矩我全不要了,咱們還是恢復到同其他磚窯一樣,誰想做哪樣就一直做那一樣,只要取得好成績,葉廠長下發的福利我通通獎給他。”
李月全的話也同樣得到衆人的掌聲,只是劉明似乎還心有不甘,他唯唯喏喏的說道:“那姐夫,我呢?”
李月全又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先滾回去,咱們的賬我好好跟你算算。”
劉明並沒有因爲李月全的訓斥而離開,他還是紋絲不動的杵在那裡,李月全照著劉明的屁股上踢了一腳,喝道:“還不快滾回去!”
在衆人的奚笑中,劉明灰溜溜地扒拉開人羣,準備穿過去,李二狗一個箭步衝到劉明的身邊,在劉明經過他的身邊的時候,李二狗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劉明兜裡的錢全掏了出來,他的速度很快,快到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個細節。
直至散會葉廠長都沒有出現,不管葉廠長出不出現,對於丁鳳軍而言都毫無意義,丁鳳軍也所願以嘗的又幹起自己的老本行,趙老四找到丁鳳軍,他有一點疑惑要找丁鳳軍問問。
“小丁,你好像改變了主意,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丁鳳軍很輕鬆地笑了笑說道:“我改主意也多多少少的得感謝感謝昨天晚上你的酒。”
趙老四不解地看著丁鳳軍,丁鳳軍一笑說道:“我發現我對李月全的那個位置並不感興趣,其實我討厭和要修理的人是劉明而不是李月全,再說了李月全能攀爬到現在的位置上也不容易,他肯定不會輕易拱手相讓,與他鬥下去只會兩敗俱傷,最重要的一點,在這種場合,葉廠長居然也不在場,身爲廠長的他都選擇逃避,我又何苦爲他如此拼命。”
趙老四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嘆口氣說道:“好吧,看來我還是得告老還鄉嘍。”
丁鳳軍一笑,把手搭在趙老四的肩膀上說道:“老頭,現在不是挺好的麼,想幹自己的事,不比以前強得多?”
趙老四輕輕一笑,說道:“也許吧,但對我來說還是一樣。”
丁鳳軍一擰眉頭對趙老四說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老頭!”
趙老四隻是笑笑,這笑容裡飽含了太多的韻味。其實丁鳳軍改變初衷也是臨時性的決定,昨天晚上他籌劃了一夜的計謀並沒有用上,如果把昨天的計謀搬出來,想必現在的丁鳳軍已經穩操勝券,足以把李月全扳倒。他之所以臨時改變計劃大部分原因都在葉廠長身上,正如他向趙老四說的那樣,丁鳳軍想爲了他葉廠長扳倒李月全,但葉廠長卻只躲起來享漁翁之得,太不仁義了,他丁鳳軍還沒傻到爲了葉廠長而把自己的後路堵死,至少這樣一鬧,李月全終歸是欠了丁鳳軍一份人情,不管是丁鳳軍手下留情放過了劉明,還是丁鳳軍口下留情放過了李月全,作爲李月全來說,他的心中也應該懂得丁鳳軍的用意。
其實經過丁鳳軍這麼一鬧,李月全自己心中也是有所衡量,當時那種情況下,依丁鳳軍煽風點火的能力,他早就下擡了,李月全也在深思,爲什麼自己的人會聽丁鳳軍的而不是他的,他只想到兩種情況,一種就是自己人裡面出現了叛徒,另一種就是他李月全做的真的是錯誤的,以至於失去了民心。
李月全並沒有把太多的思想重心放在叛徒的身上,他只認爲是自己做得太差,另外一點便是他的小舅子劉明,在李月全的眼中看來,他的這個小舅子就是一個十足的敗家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也決定了要把劉明趕回老家去。
下班後,丁鳳軍被葉廠長叫到葉廠長的辦公室去,關於今天發生的事情,葉廠長也心知肚明,縱然他不出現在現場,但從他的眼線那裡,聲情並茂的訴說中,葉廠長也似親臨現場,他得知丁鳳軍並沒有使盡全身懈數,把李月全反倒。
爲此事,他才把丁鳳軍叫了去。
“小丁啊,實在不好意思,今天我臨時有事去了別的地方,沒能在會議上幫你一把。”
丁鳳軍一進門,腳還沒有著地,葉廠長那邊就先道上歉了。
丁鳳軍隨手把關上,苦笑一下說道:“沒事,葉廠長是個大忙人,見不著人不是很正常嗎?再說了,今天縱然你在場也幫不上什麼忙。”
葉廠長聽得出丁鳳軍語氣中的埋怨,他很不自然的笑笑,說道:“怎麼樣,今天你應該取得勝利了吧。”
丁鳳軍依舊保持陰沉的態度直戳葉廠長的痛點道:“葉廠長,你已經知道的事情就沒有必要再問我一遍了吧,這裡就咱們兩個人有什麼話你不防直說,用不著拐彎抹角。”
葉廠長尷尬的笑道:“是這樣的小丁,我就是有一點不明白,爲什麼你不一次性把李月全的人都拉攏到你這邊呢,這樣的話,李月全的那個位置可就是你的了。”
丁鳳軍冷哼一聲,不答反問道:“葉廠長,你真得願意讓我登上李月全的那個位置嗎?”
葉廠長一愣,忙說道:“那還用說,我如果不願意的話,還處心積慮的把你弄來幹什麼?”
丁鳳軍卻一臉不屑的說道:“恐怕我要讓葉廠長失望了,因爲我不願意。”
葉廠長又是一愣他問道:“爲什麼?”
丁鳳軍略帶諷刺的說道:“我怕終有一天我也會和李月全一樣的下場。”
葉廠長不知再說什麼,他看著一臉嚴肅的丁鳳軍,心中也很不是滋味,窯廠是他承包的,在這裡他是廠長,下面的人都得聽他的,這個李月全也是他親自提拔上來的,只是因爲這個李月全採取了家庭式的管理模式,而對葉廠長構成了威脅,其實葉廠長並不需要擔心,反正工資還是他發,這些人的薪資待遇也都是他說了算,葉廠長只是因爲李月全有些不尊重他,才導致的如今這個局面。
也許葉廠長應該把心胸放寬一些,做事再有勇氣一些,也不至於出現這樣的問題。
丁鳳軍依然在這裡安穩的工作,只是他再也沒有見過劉明,聽窯上的人說他被李月全送回老家了,又過些時日,眼瞅著要到丁鳳軍的婚期了,可是窯上的活卻是越來越多。
丁鳳軍的婚期是八月初六,這個日子正趕上家裡要過秋,窯上的人零零散散的請假,有走的也有來的,丁鳳軍也向葉廠長請了假,葉廠長只是說不會耽誤他的婚期,但並沒有說什麼時候讓丁鳳軍回去,這讓丁鳳軍很是鬱悶,怎麼說結婚也是人生的一大事,地裡的莊稼今年不收還有明年,可這結婚卻不同,延誤了婚期,在農村看來可是一大忌諱。
張繼來也早知丁鳳軍結婚的日子,他也做好了同丁鳳軍回去的準備,畢竟張繼來也出來這麼長時間了,雖然身邊一直帶著定情信物,但這看不見羅欣怡的面,他還是心中沒底,趁著這個時候去找找她也是很不錯的選擇。
張鐵蛋一直催著李二狗帶他回家,可李二狗一直不肯,這天晚上當兩兄弟回到住處的地方時,張鐵蛋又埋怨上了李二狗。
“哥,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這個地方,太無聊。”
李二狗看著自己的傻弟弟在鬧情緒,他勸慰道:“鐵蛋,別鬧,你看這個地方多好,有的吃有的住,而且還有錢拿,不比咱們回家強嘛。”
張鐵蛋一臉沮喪的樣子說道:“可是我住在這裡一點都不踏實,總感覺這裡不適合我。”
李二狗笑笑說道:“我的傻弟弟別想那麼多,你再忍耐忍耐,等二哥請下假來以後,咱們跟他一起回家玩幾天去。”
一聽說可以回家,張鐵蛋立馬來了精神,他歡心鼓舞的說道:“太好了太好了,這樣我就不用死在這裡了。”
李二狗一愣,他被張鐵蛋說得話嚇到,立馬感覺渾身發冷,他怕張鐵蛋再胡說下去,直接讓張鐵蛋先去睡覺。
轉眼間,已經到了八月初四,丁鳳軍還在窯上徘徊,此時的他猶坐針氈,因爲葉廠長昨天晚上跟丁鳳軍說了,讓他一定要等葉廠長回來後再走。可丁鳳軍大早晨起來等到現在還沒有見他回來,只因窯上出了點事情,葉廠長把丁鳳軍留了下來,昨天下午丁鳳軍纔算把問題解決,本來丁鳳軍想要昨天夜裡坐車回家,但葉廠長死活不同意,丁鳳軍也不知道葉廠長所爲何意,只得聽從於他。
正在丁鳳軍打算要不要不辭而別的時候,葉廠長總算回來了,葉廠長大老遠就衝丁鳳軍嶄露笑容,他大聲說道:“小丁,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丁鳳軍連忙上前迎了一下葉廠長,焦急的說道:“葉廠長,你幹嘛去了?”
葉廠長神秘的一笑,從身後拿出幾個包裝袋往丁鳳軍面前一亮,說道:“小丁,我沒啥送你的,這個你就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