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鳳軍稍稍遲疑一下,說道:“是啊,你咋想起問這個了?”
丁鳳海長吁一口氣說道:“這不你大嫂她弟弟被丁慶奇抓起來了嘛,我們想著看看你能不能出手幫幫他。”
丁鳳軍一怔,他看了看立在一旁的陳冰蓮,細細琢磨著,張鳳榮坐在炕沿上沒好氣地說道:“一個地痞流氓被抓就抓了唄,這不正好是爲民除害嗎?大哥,你看我家鳳軍這身上的傷就是他帶人打傷的。”
丁鳳海有些不相信的看向陳冰蓮,陳冰蓮忙舔著笑臉說道:“這不是誤會嗎,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嘛,純屬是誤傷,對不對鳳軍?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他一般見識是不是?”
張鳳榮沒好氣地說道:“什麼叫大水衝了龍王廟啊,誰又跟他是一家人了,你們都鬧到家裡來了,還能叫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嗎?明明就是一家人打一家人嘛。”
陳冰蓮一尷尬,啥話也不說了,丁鳳海並不知道這場打鬥的具體事宜,他只擰著眉頭好聲好氣地說道:“鳳軍,別管咋樣,他是我的小舅子,縱然他得罪過你,但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幫他這一次。”
“大哥,你就別爲難鳳軍了,反正我是不同意。”張鳳榮很是堅決的說道。
“有你啥事,不說話沒有人把你當啞巴。”丁鳳軍斜睨一眼張鳳榮,張鳳榮雖心中有氣,但卻沒有敢再說話,只愣愣地立在一邊緘默不言,丁鳳軍又繼續說道,“大哥,這個忙我可以幫,但是能不能成,我可不敢保證。”
丁鳳海忙說道:“沒事的,只要去丁局長,一定沒問題的。”
“讓你大哥跟你一塊去吧。”陳冰蓮帶有深意的說道。
丁鳳海不明所以的說道:“我又不認識局長,去了難免尷尬,還是讓鳳軍自己去吧。”
“那可不行,怎麼說我弟弟也得罪過鳳軍,萬一鳳軍要是記仇,我弟弟不就完了嗎?”陳冰蓮說話間便悄悄的抵下頭。
一聽這話,丁鳳海的臉刷一下子就紅了,他責怪道:“說啥呢,鳳軍又不是那樣的人。”
“這人心都長肚子裡頭,我又看不見。”陳冰蓮小聲嘀咕道。
這下氣得丁鳳海可不輕,臉色鐵青,只瞪著陳冰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丁鳳軍爲了緩解此時的氣氛,他說道:“這樣吧,明天咱倆一塊去,到時你回來後把我說的話向大嫂重複一遍,省得她再以爲我從中作梗。”
說完,丁鳳軍看了看低頭不語的陳冰蓮又說道:“大嫂,看在我哥的面子上,送你一句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別把每個人都想成和你一樣,不是每個人的心都是看不見的。”
陳冰蓮羞愧不已,只低頭沉默,丁鳳海也是有種無底自容的感覺,他碰一下陳冰蓮的胳膊說道:“咱們走吧,別杵在那裡給鳳軍添堵了。”
陳冰蓮一起出丁鳳軍家的大門,又開始嘮叨上了。
“鳳海,你看你那個弟弟,什麼態度,真是的,就像咱欠他多少錢似的,至於嗎,這是咱用到他了,不感到榮幸也就算了居然還這樣對咱!”
丁鳳海陰沉著臉說道:“你也別在這裡發牢騷了,爲啥你不告訴我你弟弟和鳳軍打架的事,最起碼也得讓我有個心理準備不是,這下可好,讓我在鳳軍那裡栽了這麼一個大跟頭。”
“這不是時間緊迫嘛,我也沒來得及跟你說,你要知道,晚一天,我弟弟就得多受一天的罪。”陳冰蓮沒好氣地說道。
“哦對了,明天你去的時候多帶些錢,萬一那個局長要錢的話,可別到時候再出了醜。”
丁鳳海擰下眉頭,不情不願的說道:“咋,又是我們出錢哪,那可是你孃家的弟弟,難道你們孃家人就不表示表示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家過得那麼累,給孩子交學費的錢都是跟你借的錢,另外,我爹前段時間一複查又花了不少的錢,哪還有多餘的錢來幫我弟弟,再說了,你不是他姐夫嗎,怎麼說也得算半個孃家人吧,讓你出點錢不行啊。”
丁鳳海撇撇嘴說道:“咱們的日子不還得過嗎,總不能靠我一個人的錢來養你們全家人吧。”
一聽這話,陳冰蓮很是不樂意地說道:“咋,讓你幫襯著點不行啊,說不定哪天我弟弟真得翻身成爲一身家過億的富豪了,到時候還能虧待了你嗎?”
“人都蹲大獄裡去了,還指望他成個什麼億萬富翁,我看這事真是懸。”丁鳳海不屑的說道。
陳冰蓮略帶生氣地說道:“說啥呢你,我弟弟再怎麼不行不也比你弟弟強嘛,這一輩子頂多也就是個莊稼漢子,給別人家養個兒子還當自己的寶貝了,早晚有他們後悔的那天。”
丁鳳海對陳冰蓮說的話嗤之以鼻,他說道:“人家不是有四個女兒的嗎,說不定我二弟以後家裡過得比咱都強,再說了,他是莊稼人怎麼了,他的人脈不比你弟弟廣多了,你這不是有事了還得求我弟弟幫忙嗎?”
陳冰蓮陰沉著臉說道:“你成心找茬是不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可告訴你丁鳳生活費,以後你少接近丁鳳軍,他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有他家裡那二丫頭和三丫頭,將來必定是兩個好吃的主,說不定長大了得跟哪個男人跑了呢。”
丁鳳海的臉色變得極其難堪,他冷冷地說道:“陳冰蓮,我不管你和我二弟之間有多大的怨多大的仇,總之,你們兩個人間的事不能牽扯孩子,孩子可都是無辜的。”
“喲嗬,丁鳳海,你這是在跟我叫板嗎,我告訴你,你再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信不信我帶孩子回孃家,再也不回來!”
丁鳳海忙又轉變態度說道:“行行行,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別生氣,就當我啥也沒說。”
陳冰蓮這才喜笑顏開道:“這還差不多。”
送走丁鳳海和陳冰蓮後,張鳳榮也向丁鳳軍發起牢騷,他不滿的說道:“鳳軍,你真行,大娘們怎麼對咱的你都忘了嗎?昨天她剛帶著她那個弟弟過來打了你,這身上的傷還沒有好,你卻又要幫她,真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
丁鳳軍無所謂的一笑說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何況咱們都是自家人哪,再說了,他們不也都沒落到啥好處嗎,就算各自打平吧。”
張鳳榮不服氣地說道:“就算打平了,你也不該幫她這個忙,要是她那個混蛋弟弟真得放出來了,還不得貽害一方哪。”
丁鳳軍笑了笑說道:“我明天還是去公安局瞭解下情況再說吧,我不是跟他們說了麼,幫得上幫不上忙還不定呢,要是她弟弟真得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就算我有心幫他,恐怕也白搭。”
張鳳榮撇撇嘴沒好氣地說道:“你看大娘們說得那話,讓人聽了就生氣。”
丁鳳軍安慰道:“行了,跟這樣的人生氣還犯不上,等明天去了公安局再說吧。”
看著張鳳榮還有些不痛快的樣子,丁鳳軍只笑笑,過了一會兒了,丁鳳軍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對了,昨天我聽慶生說他把賬記起來等他長大了再跟你算這是什麼意思?”
張鳳榮聞言撲哧一下笑了,她故意隱去打丁慶生那一段只笑說道:“孩子嘛,想起啥說啥,他說現在吃咱的喝咱的,還要把這些吃喝拉撒的費用全部記在本子上,等他長大了一併還給咱們。”
丁鳳軍暗自揣測,想來是張鳳榮不知怎麼又刺激丁慶生了,丁鳳軍淡淡地說道:“你也是,以後少在孩子面前胡說八道的,別啥話都說,這孩子敏感的很。”
張鳳榮砸砸嘴說道:“我覺得這樣挺好的,男孩子就應該有點擔當,富養閨女窮養兒,從小就得煅煉男孩子的責任心,這樣才能讓他知道什麼是擔當。”
丁鳳軍嘆口氣說道:“反正做什麼事你最好把握住火候,小心適得其反。”
張鳳榮自豪的一樂說道:“放心吧,孩子交在我的手裡絕對沒有問題。”
丁鳳軍不願打消張鳳榮的積極性,他權當啥也沒聽見,不再言語,倒是張鳳榮一打開話匣子就合不上嘴了,她推了推丁鳳軍說道:“對了,正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呢。”
丁鳳軍沉悶的嗯了一聲問道:“啥事?”
“我尋思著不行我也出去找點活幹吧,你看人家家裡的女人都在縣城裡或者鎮上謀了個差事掙錢,我這兒老在家裡閒著也不行啊。”
丁鳳軍敷衍道:“你一個女人家找啥活幹哪,老老實實的在家看孩子,收拾收拾家裡就行了,我這在聊城上個班離家也不遠,地裡的活我能幹的就幹了,你也別老想著找什麼活幹,老跟人家瞎比什麼呢。”
張鳳榮哼了一聲說道:“那哪行,人家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憑什麼別人能幹的活我就不能幹了,老在家守著這幾個孩子,光指著你那點錢當花銷哪能夠啊。”
丁鳳軍想了想,說道:“要不這樣吧,等這兩天的,我買幾頭豬崽子回來,你在家裡養豬吧,這樣既能照顧孩子又有活幹,也不用天天一個人在家閒的無聊了。”
張鳳榮想了想說道:“也行。”
一夜無話,第二天,丁鳳軍早早的起了牀,吃過早飯,他沒等丁鳳海來家找他,便隻身一人去到丁鳳海家。
“鳳軍來了,來來來,快坐。”
丁鳳軍這是自丁鳳海結婚之後第一次來他家,不來不知道,這一來才發現丁鳳海家裡的擺設居然這麼豪華。其實在九幾年裡的農村家庭裡,沒有幾戶人家的家裡擁有幾樣像樣的傢俱,像丁鳳海家就不同,高低組合櫃,還有幾張藤木椅子,外加一張梨木茶幾,還有一套嶄新的紅木沙發,這樣的幾樣傢俱在當時的人們眼中看來已經夠奢侈的了,家底不厚的人哪敢碰這些。
進了丁鳳海的家,丁鳳軍倒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什麼叫拘束,看著這些東西丁鳳軍都有些不好意思入座,唯恐自己的衣服會把丁鳳海的傢俱弄髒了。
丁鳳海熱乎的給丁鳳軍讓座道:“鳳軍哪,別愣著了快坐吧,等我吃完飯咱就去公安局。”
丁鳳軍勉強一笑說道:“我還是站會吧,我站習慣了。”
“鳳海,你看咱家鳳軍多懂事,他怕自己的髒衣服把咱家的傢俱弄髒了,哪像你一點都不愛護自家的東西。”陳冰蓮自帶諷刺的說道。
這話讓丁鳳海聽著極其不舒服,他沒好氣的說道:“這東西買來就是讓人坐的,要是怕髒直接拿塑料袋子包上就好了,放在一個專門的地方供著,這樣就不怕髒了。”
“那怎麼行,把它供起來我坐啥呀。”陳冰蓮連忙反駁道。
“鳳軍坐,你怕髒,難道你坐就不會髒了嗎?”丁鳳海話頭裡帶著刺,讓陳冰蓮好生鬱悶,她一臉嫌棄的樣子說道:“那能一樣嗎?自家的東西自己弄壞了,肯定不心疼,要是別人弄壞了那得多心疼啊,再說了,咱家的哪樣東西不值錢吶,要是萬一被別人弄髒弄壞了恐怕連錢都賠不起。”
“行了,趕緊吃你的飯去吧,成天家話不少說,一點也不修邊幅。”丁鳳海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陳冰蓮生氣道:“我弟弟還在公安局裡關著呢,我哪有心思吃飯哪,你以爲我和你似的呀,心那麼寬啊!”
“行了你,我爹孃死的時候我都沒見你少吃一頓飯少喝一碗湯,這會兒你又吃不下喝不下了。”
“你,丁鳳海,你別仗著鳳軍在這裡就故意挑我的刺,我跟你說,你要真把我逼急了,我真會帶孩子回孃家,讓你再也見不到我們。”
丁鳳海不耐煩的一擺手說道:“算了,我不跟你白扯了,走,鳳軍,咱去公安局。”
說完,丁鳳海起身就要走,陳冰蓮忙說道:“吃了飯再走啊。”
丁鳳海頭也不回的說道:“你自己留著吃吧,氣都被你氣飽了。”
公安局裡,丁慶奇的辦公室中,丁鳳軍和丁鳳海坐在沙發上看著丁慶奇。
丁慶奇笑臉相迎道:“二叔,你是衝著陳冬寒而來吧。”
丁鳳軍很疑惑,自從進了辦公室,對於陳冬寒的事,他隻字未提,這丁慶奇咋知道他是爲陳冬寒的事來的呢?
丁慶奇看出丁鳳軍的疑惑,他又是一笑說道:“我還知道前兩天他和你打架了,而且,他的人被你打的很慘。”
丁鳳軍真是越聽越糊塗了,看丁慶奇胸有成竹的樣子,就像是他親眼所見兩個人打過架似的,丁慶奇又是神秘的一笑,說道:“這回我打算做個順水人情,讓你這個仇人變成他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