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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提利昂

“太后打算把托曼王子送走。 ”他們跪在沉寂無聲的陰暗圣堂里,周圍是搖曳的燭光和重重的陰影,即便如此,藍(lán)賽爾爵士還是壓低了聲音。“蓋爾斯伯爵將把他扮成侍從,帶到羅斯比藏匿起來。他們計(jì)劃染黑他的頭發(fā),聲稱這是雇傭騎士之子。”

“她是怕暴民?還是我?”

“都怕,”藍(lán)賽爾說。

“哦,”這計(jì)劃提利昂事先半點(diǎn)也不知情。難道瓦里斯的小小鳥兒這次辜負(fù)了他?看來,蜘蛛也有打盹的時候……或者太監(jiān)在玩什么更深奧微妙的把戲?“非常感謝你,爵士。”

“您會答應(yīng)我的請求嗎?”

“也許吧。”藍(lán)賽爾想在下一場戰(zhàn)役中親自領(lǐng)軍作戰(zhàn)。想英年早逝,這倒是個壯烈的辦法。這些年輕騎士,總以為自己戰(zhàn)無不勝。

堂弟悄悄溜走后,提利昂在圣堂多逗留了一會兒。他在戰(zhàn)士的祭壇前,拿起一支蠟燭點(diǎn)燃另一支。守護(hù)我哥哥,你這該死的混蛋,他是你的子民。在陌客那里他也點(diǎn)上一支,為了他自己。

當(dāng)晚,紅堡暗下來之后,波隆來到他房里。他正在封信,“把信帶給杰斯林·拜瓦特爵士,”侏儒將加熱過的金蠟滴到羊皮紙上。

“上面寫些什么?”波隆不識字,因此會提出這種無禮問題。

“要他挑五十個最好的劍士,去玫瑰大道巡視。”提利昂在軟蠟上蓋了自己的印章。

“史坦尼斯會走國王大道。”

“噢,我當(dāng)然知道。告訴拜瓦特,別理信上說什么,帶人往北,在羅斯比路上埋伏。蓋爾斯這兩天就會動身返回自己的城堡,身邊帶著十來個士兵、一堆仆人和我外甥。托曼王子會穿得像個侍從。”

“你要把那孩子搶回來,對不對?”

“不對。我要他繼續(xù)前往羅斯比城。”讓這孩子離開君臨是姐姐為數(shù)不多的好主意之一,提利昂決定將計(jì)就計(jì)。在羅斯比,托曼不會受暴民的威脅,而讓他和他哥哥分開將使史坦尼斯面臨棘手的情形:即使攻破君臨,處死喬佛里,蘭尼斯特家族依然有王位繼承人。“蓋爾斯伯爵要跑太病弱,要戰(zhàn)又太怯懦,一旦被挾持,定會乖乖聽命,指示他的代理城主打開城門。進(jìn)城之后,拜瓦特應(yīng)立即驅(qū)散守衛(wèi),確保托曼的安全。替我問問他,拜瓦特伯爵這頭銜聽起來如何?”

“波隆伯爵聽起來更好。搶孩子這種事我也能做。只要能弄個爵位玩玩,要我抱著他唱搖籃曲都行。”

“我這里更需要你,”提利昂道。而且我可不放心把外甥交給你。若喬佛里有個三長兩短,蘭尼斯特家要保住鐵王座就全靠年幼的的托曼。杰斯林爵士和他的金袍衛(wèi)士會保護(hù)那孩子;而波隆和他的傭兵則樂于將他出賣給敵人。

“新領(lǐng)主如何處置舊領(lǐng)主呢?”

“隨他高興,只要記得喂飽飯,我不想他死。”提利昂手撐桌子站起來。“我姐姐會派一名御林鐵衛(wèi)保護(hù)王子。”

波隆滿不在乎:“獵狗是喬佛里的寵物,不會離開他。其他人都不是鐵手和金袍子的對手。”

“告訴杰斯林爵士,如果要?dú)⑷耍辉S發(fā)生在托曼面前。”提利昂披上一件厚重的深褐色羊毛斗篷。“我外甥心腸軟。”

“你確定他是個蘭尼斯特?”

“我什么都不確定,只知道冬天和戰(zhàn)爭就要來了,”他說。“來,我與你同行一段。”

“去莎塔雅那兒?”

“知我者,非你莫屬。”

他們從北墻的邊門離開。提利昂驅(qū)策坐騎,沿著夜影巷“得得”而行。聽到鵝卵石上的馬蹄聲,幾個鬼鬼崇崇的影子慌忙竄進(jìn)角落,無人敢上前搭訕。御前會議業(yè)已延長宵禁時間,暮鐘敲響之后,誰還留在街上,就是死罪難逃。這一措施一定程度上恢復(fù)了君臨的秩序,每天清晨在街市發(fā)現(xiàn)的尸體減少到原來的四分之一,然而瓦里斯報(bào)告說人們因此而咒罵他。他們應(yīng)該感激我,是我讓他們留著咒罵的力氣。經(jīng)過銅匠巷時,他們遇到兩個金袍衛(wèi)士,當(dāng)衛(wèi)士意識到他們的身份后,趕緊為自己的無禮行為向首相致歉,并揮手示意他們繼續(xù)上路。他們在此分道揚(yáng)鑣,波隆轉(zhuǎn)向南,前往爛泥門。

提利昂本當(dāng)朝莎塔雅的妓·院繼續(xù)騎行,但耐心卻突然棄他而去。他勒馬回身,掃視背后的街道。沒有跟蹤的跡象。窗戶要么黑乎乎,要么就是緊緊關(guān)閉。除了巷弄里呼嘯的風(fēng)聲,什么也聽不到。若是今晚瑟曦讓人跟蹤我,他非扮成老鼠不可。“去他的吧,”他喃喃道。他已經(jīng)厭倦了提心吊膽的日子,便調(diào)過馬頭,使勁一踢,飛奔而去。如果有人跟蹤,就讓我們來比試比試騎術(shù)。在明亮的月光下,馬蹄“得得”地踏過鵝卵石地面,他快馬奔出窄巷小弄,向著愛人奔去。

捶門時,他聽見微弱的樂聲從插有尖刺的石墻內(nèi)飄出。那對伊班人之一引他入內(nèi)。提利昂將馬交給他,問:“是誰?”大廳的菱形窗格閃爍著黃色的光,他聽到男人的歌聲。

伊班人聳聳肩。“大肚子歌手。”

從馬廄向屋子走,歌聲越來越嘹亮。提利昂向來不喜歡歌手。而這一個雖然尚未謀面,他已預(yù)感到比其同類更令人生厭。門一推開,那人立即停住。“首相大人!”他跪下來,喃喃道,“真是榮幸,真是榮幸。”他是個禿頭,肚子活像水壺。

“大人。”雪伊一見他便微笑。他喜歡她的微笑,那是一種不假思索自然流露在她漂亮臉龐上的微笑。她穿著紫色絲衣,圍了一條銀線腰帶,正好映襯烏黑的頭發(fā)和光潔白皙的肌膚。

“親愛的,”他喚她,“這是誰?”

歌手抬起頭。“大家管我叫銀舌西蒙,大人。我是個演員,歌手,說書人——”

“還是個大傻瓜,”提利昂替他說完。“我進(jìn)門時,你叫我什么?”

“叫什么?我是……”西蒙的銀舌似乎成了鉛舌。“首相大人,我是說,真是榮幸……”

“聰明人就會假裝不認(rèn)識我,這雖然騙不過我,但你總該試試。現(xiàn)在,我該拿你怎么辦呢?你知道我可愛的雪伊,你知道她住哪兒,你還知道我會在夜里單獨(dú)造訪。”

“大人!我發(fā)誓,決不告訴任何人……”

“至少這點(diǎn)我們有共識。祝你晚安。”說罷,提利昂帶雪伊上樓。

“這下我的歌手再也不會唱歌了呢,”她撒嬌道,“您把他的聲音全嚇跑了。”

“一點(diǎn)點(diǎn)恐懼,有助于他醞釀高音。”

她關(guān)上臥室門。“您不會傷害他,對不對?”她點(diǎn)燃一支薰香蠟燭,跪下來替他脫鞋。“您不來的晚上,他的歌給我安慰。”

“我當(dāng)然希望每晚都能來,寶貝。”他一邊說,她一邊替他按摩腳掌。“他唱得怎樣?”

“不好也不壞,算是湊合吧。”

提利昂掀開她的長袍,將臉埋進(jìn)她的雙·乳。即便整個城市像豬圈一樣發(fā)臭,她的胸前卻總是芳香。“你喜歡就留著他,但要看緊,不許他在城里亂晃,到酒館里說三道四。”

“他不會——”她剛開口,嘴巴就被提利昂的唇封住。

今天,話已經(jīng)說得夠多,他只想在雪伊雙股之間尋求那簡單甜蜜的歡愉。至少在這兒,他受歡迎,他被需要。

事后,他把胳膊從她頭下抽出,穿上外衣,走到花園。半個月亮照得果樹的葉子銀光閃閃,亦倒映在石頭浴池的水面上,波光蕩漾。提利昂徑自在水邊坐下,右邊某處,一只蟋蟀啾啾嗚叫,此情此景,真令人舒適自在。好平靜啊,他心想,但能維持多久呢?

一陣臭氣突然襲來,他轉(zhuǎn)過頭。雪伊站在門邊,穿著他送的銀袍。我愛上一位白如冬雪的少女,月光映在她的耳鬢。在她身后,有一個胖胖的乞丐,穿著打補(bǔ)丁的骯臟袍子,光腳上裹了層泥,脖子上用皮繩掛了個碗,就像修士佩戴水晶一樣。他身上的味道足以嗆死一只老鼠。

“瓦里斯大人來見你,”雪伊宣布。

乞丐朝她驚愕地眨眨眼。提利昂大笑,“真想不到,連我都沒認(rèn)出,你怎么知道的?”

她聳聳肩,“他還是他。只是穿著不同。”

“不止如此,模樣、氣味、走路方式通通都不一樣,”提利昂道。“大多數(shù)男人都會上當(dāng)。”

“或許大多數(shù)女人也會,但妓女不同。身為妓女,得學(xué)會認(rèn)人不認(rèn)衣服,否則遲早會橫死街頭。”

瓦里斯腳上的傷疤是假的,臉上受傷的表情卻不是偽裝。提利昂不禁咯咯笑道:“雪伊,給我們拿點(diǎn)紅酒好嗎?”他恐怕得喝一杯,太監(jiān)深更半夜來訪,準(zhǔn)沒什么好事。

“深夜打擾,個中緣由我簡直不敢相告,大人,”等雪伊離開后,瓦里斯開口。“我?guī)砹丝膳碌南ⅰ!?

“你以后改穿黑羽大衣得了,瓦里斯,你跟烏鴉一樣不是好兆頭。”提利昂笨拙地起身,有些不敢往下問。“是詹姆?”如果他們傷害了他,我決不放過他們。

“不,大人,是另一件事。科塔奈·龐洛斯爵士死了。風(fēng)息堡已向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打開了大門。”

沮喪驅(qū)散了提利昂腦中所有思緒。雪伊拿著紅酒回來,他啜了一口,反手便將杯子擲出,摔在房墻上爆裂開來。她舉手遮擋碎片。紅酒沿著石墻流淌,好似許多長長的指頭,在月光下呈現(xiàn)黑色。“他混蛋!”提利昂破口大罵。

瓦里斯微微一笑,露出滿嘴爛牙。“誰混蛋,大人?科塔奈爵士還是史坦尼斯大人?”

“他們倆都是。”風(fēng)息堡固若金湯,原本估計(jì)可堅(jiān)守半年甚至更長……讓父親有足夠的時間對付羅柏·史塔克。“這到底怎么回事?”

瓦里斯瞥了雪伊一眼。“大人,我們非得拿這種恐怖血腥的故事來打擾您可愛的小姐睡眠么?”

“貴族小姐會害怕,”雪伊說,“可我不會。”

“你應(yīng)該害怕,”提利昂告訴她。“風(fēng)息堡一旦陷落,史坦尼斯將立刻進(jìn)軍君臨。”他現(xiàn)在后悔把酒摔出去了。“瓦里斯大人,給我們一點(diǎn)時間,我馬上隨你騎回城堡。”

“我在馬廄等您。”他鞠了一躬,腳步沉重地離開。

提利昂將雪伊拉過來,坐到身旁。“你在這兒不安全。”

“我有圍墻,還有您給的衛(wèi)兵。”

“他們是傭兵,”提利昂說。“他們喜歡我的金子,卻不會以死相報(bào);至于這些圍墻,一個人踩在另一個人肩上,轉(zhuǎn)眼之間就能翻過來。上次暴亂,有一座跟這里十分相像的宅邸被燒,宅子的主人是個金匠,只因?yàn)榇媪思Z食就被他們大卸八塊。他們還把總主教撕成碎片,強(qiáng)暴了洛麗絲幾十次,砸扁了艾倫爵士的頭。你想想,倘若他們抓到首相的情人,會怎么做?”

“您是說首相的妓女吧?”她用那雙無畏的大眼睛看著他。“哦,我真希望成為您的情人,大人。我要穿上您給我的所有漂亮衣服,絲綢,錦繡,金縷……戴上您給我的珠寶,牽著您的手,在晚宴中陪在您身旁。我能給您生兒子,我知道我行……我知道我決不會讓您丟臉。”

我對你的愛就已經(jīng)讓我丟臉了。“這是一個甜美的夢,雪伊。但是,親愛的,請把它撇開吧,我求求你,那是永遠(yuǎn)不可能實(shí)現(xiàn)的。”

“因?yàn)樘螅课也慌滤!?

“可我怕。”

“那就殺掉她,一了百了。你們之間又沒什么感情。”

提利昂嘆了口氣。“她是我的親姐姐,謀害血親將惹來人神共憤,遭到永恒的詛咒。此外,不管你我對瑟曦有什么看法,她畢竟深得我父親和哥哥的寵愛。感謝諸神,我的智略足以對付七大王國里任何一人,但面對手執(zhí)利劍的詹姆,我只能一籌莫展。”

“那個少狼主和史坦尼斯大人手中也有劍,可他們都嚇不倒您。”

我親愛的,對這個世界,你真是一知半解。“和他們作戰(zhàn),我有整個蘭尼斯特家族為后盾;與詹姆或父親為敵,我就只剩駝背和短腿。”

“您還有我。”雪伊撲過來親吻他,雙手摟住他的脖子。

她的親吻向來能激起他的欲·望,這次也不例外,但提利昂輕輕地掙脫。“現(xiàn)在不行,真的,親愛的,我有一個……嗯,姑且稱為萌芽狀態(tài)的計(jì)劃吧。我在想,或許可以讓你混進(jìn)城堡的廚房。”

雪伊的臉僵住了。“廚房?”

“對。此事交給瓦里斯辦的話,應(yīng)該會不露痕跡。”

她咯咯笑道:“大人,我會毒死您的。從前,每個嘗過我廚藝的人都告訴我:你真是個貨真價實(shí)的妓女。”

“紅堡有的是好廚子,屠夫和面包師傅也不缺。我要你扮成幫廚。”

“扮成洗碗小妹,”她說,“穿著亂七八糟的棕布衫。大人想看我這個樣子?”

“大人想讓你活下去,”提利昂道,“你總不能穿著絲綢和天鵝絨洗鍋碗吧?”

“大人厭倦我了嗎?”她伸手到他的衣褲里,找到他的陽具。快速兩下?lián)崦陀擦恕!八€要我。”她微笑道,“您喜歡跟廚娘做·愛嗎,大人?你可以在我身上撒面粉,再從我的奶頭吸肉湯,或是……”

“別說了。”她的表現(xiàn)讓他想起為贏得賭約使盡渾身解數(shù)的丹晰。他將她的手拉開,阻止她進(jìn)一步淘氣。“現(xiàn)在不是床上運(yùn)動的時候,雪伊。你的人身安全岌岌可危。”

她的笑容消失了。“我不是故意要惹大人生氣,只是……您不能給我更多衛(wèi)兵嗎?”

提利昂長嘆一口氣。她年紀(jì)還輕,不懂事,他提醒自己。他執(zhí)起她的手。“珠寶可以買新的,衣服可以再做,比舊的漂亮一倍。對我而言,這座宅子里只有你最珍貴。雖然紅堡也不安全,但至少比這兒好。我要你過去。”

“在廚房里,”她淡淡地說,“洗碗擦鍋。”

“暫時而已。”

“我父親逼我當(dāng)他的廚娘,”她咬牙切齒地說。“所以我逃了。”

“你不是說逃跑因?yàn)槟愀赣H要把你占為己有么?”他提醒她。

“那也沒錯。我不喜歡洗碗擦鍋,也不喜歡他那玩意兒在我身體里。”她甩甩頭。“您為什么不能把我收留進(jìn)您的塔?朝中一半的老爺都有情婦暖床。”

“我被明令禁止帶你進(jìn)宮。”

“都是你那笨蛋老爸害的。”雪伊撅起嘴。“你已經(jīng)長大了,想養(yǎng)多少妓女是你的事,他還當(dāng)你是嘴上無毛的孩子哪?他能拿你怎樣,打屁股?”

他打了她一巴掌。不是很重,卻也不輕。“你混蛋,”他說。“你混蛋。不許嘲笑我。你不可以。”

好一陣子,雪伊沒有說話,四下只聽見蟋蟀啾鳴。“請?jiān)彛笕耍弊詈螅玫统聊救坏穆曇舻溃拔也皇枪室夥潘痢!?

我也不是故意要打你。諸神慈悲,我快變成瑟曦了嗎?“很抱歉,”他說,“我們都有錯。可是,雪伊,你不明白。”那些他不想提起的話滔滔不絕地從嘴里涌出,就如一匹馬在低聲沉吟。“我十三歲那年,跟一個農(nóng)夫的女兒結(jié)了婚,或者說我以為她是農(nóng)夫之女。我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盲目地愛著她,還認(rèn)為她對我也有相同的感覺,是我父親逼我看清了真相。原來我的新娘是詹姆雇的妓女,他找她來讓我初驗(yàn)?zāi)信隆!倍揖尤粚@一切深信不疑,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大傻瓜。“為了讓教訓(xùn)更徹底,泰溫公爵將我妻子交給整營的衛(wèi)兵,讓他們隨意享用,并命令我全程觀看。”等所有人完事之后,他要我跟她再做一次,最后一次,抹去所有愛戀和溫柔的記憶。“這樣你才能記住真正的她,”他說,我本該違抗他的,但我的老二卻背叛了我,于是我照做不誤。“在那之后,父親解除了婚約。修士們也說,這樁婚事等于從未發(fā)生。”他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求求你,就別再提首相塔了,我只要你在廚房稍作逗留。一旦打敗史坦尼斯,我會送你一棟新宅子,還有許多像你的手這么柔軟的絲衣裳。”

雪伊的眼睛瞪得老大,但他讀不出其中的含義。“如果我的手整天洗灶擦盤,就再也不會這么柔軟了。等它們讓熱水和堿皂弄得又紅又糙,起了裂紋,您還會需要它們的撫摸嗎?”

“會更需要,”他說。“每當(dāng)看到它們,我就會想起你的勇氣。”

他看不出她是否相信。她只是垂下眼睛。“我聽從您吩咐,大人。”

顯而易見,這是她今晚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他在她被打的臉頰上吻了一下,試圖消去她的痛楚。“我會派人接你。”

瓦里斯如約等在馬廄。他的馬看上去不僅有些跛,而且半死不活。提利昂也騎上馬,一名傭兵打開大門,他們默默地騎出去。諸神救我,我干嘛告訴她泰莎的事?他質(zhì)問自己,突然覺得有些害怕。有些秘密永遠(yuǎn)不該提起,有些恥辱一個男人應(yīng)該將其帶入墳?zāi)埂K霃乃抢锏玫绞裁矗吭彛克菢涌此忠馕吨裁矗克钦娴耐春薏料村佔(zhàn)樱€是受不了他的坦白?聽了我這些話,她怎么可能還愛我呢?他體內(nèi)的一部分如是說,而另一部分則嘲笑道:愚蠢的侏儒,那婊子當(dāng)然愛你,她愛你的黃金和珠寶。

手肘的舊傷隱隱作痛,隨著馬蹄的起落陣陣抽動。他幾乎幻想著聽到了里面骨頭摩擦的聲音,也許該去找個學(xué)士看看,弄點(diǎn)藥來鎮(zhèn)痛……但自從派席爾的真面目被揭穿后,提利昂·蘭尼斯特便不再信任學(xué)士。只有諸神才知道他們跟誰密謀,在你的藥里添加了什么。“瓦里斯,”他說,“我要瞞著瑟曦將雪伊帶進(jìn)城堡。”他簡明扼要地?cái)⑹隽怂膹N房計(jì)劃。

聽他說完,太監(jiān)咯咯笑道:“當(dāng)然啰,我會照大人的意思去辦……但我必須警告您,廚房里耳目眾多。即便那女孩沒有可疑之處,也會遭到上千個問題的盤問:出生在哪兒?父母是誰?如何來到君臨?實(shí)話既然不能說,她就必須撒謊,撒謊,再撒謊。”他瞥了瞥提利昂。“而且,如此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在廚房會激起的可不止是好奇而已。她會被摸,被捏,被拍,被撫弄。刷鍋的小弟會摸黑爬進(jìn)她的毯子。寂寞的廚師會想討她作老婆。而面包師傅會用沾滿面粉的手捏她的胸。”

“我寧愿她被撫弄,也不要她受傷害,”提利昂說。

瓦里斯又往前騎了幾步,突然說:“也許還有一個法子。很湊巧,服侍坦妲伯爵夫人女兒的那個女仆一直在竊取她的珠寶,如果我把這番情形告知坦妲伯爵夫人,她會立刻把她打發(fā)走。然后,她女兒就需要一個新女仆。”

“我明白了。”這的確可行,提利昂立即看出。小姐使女的穿著比廚娘好上千萬倍,甚至能戴一兩件首飾。雪伊?xí)吲d的。而且在瑟曦眼中,坦妲伯爵夫人乏味又歇斯底里,洛麗絲則遲鈍得像頭牛。她不愛跟她們打交道。

“洛麗絲膽小羞怯,也不多疑,”瓦里斯說。“別人說什么故事她都會相信。自從被暴民奪走了貞操,她連房門都不大出,因此雪伊不會引人注目……而在您需要安慰時,她又不至于離得太遠(yuǎn)。”

“首相塔一直受到監(jiān)視,你跟我一樣心里有數(shù)。如果洛麗絲的女仆老是往我這兒跑,瑟曦不起疑才怪。”

“也許,我有辦法將那孩子神不知鬼不覺地送進(jìn)您的房間。有密門的可不止莎塔雅那一家。”

“密門?到我的房間?”提利昂惱怒更甚于吃驚。當(dāng)然是這樣,否則“殘酷的梅葛”為何處死所有建造城堡的工人?定是為了保密。“是,我猜也是。告訴我,門在哪里?在書房?在臥室?”

“我的朋友,你不會忍心要我把所有的小秘密都說出來,對吧?”

“從今往后,把它們當(dāng)做我們的小秘密,瓦里斯。”提利昂抬頭看看太監(jiān),他還穿著那件臭哄哄的服裝。“假如你站在我這邊的話……”

“這有什么可懷疑的呢?”

“是啊,我完全信任你。”一陣苦笑回蕩在緊閉的窗戶之間。“說真的,我當(dāng)你是我的血親骨肉一般地信賴。好吧,告訴我,科塔奈·龐洛斯是怎么死的?”

“據(jù)說他跳樓自盡。”

“跳樓自盡?不可能,我不相信!”

“他的衛(wèi)兵沒見人進(jìn)他房間,之后也沒在里面找到任何人。”

“或許殺手事先便躲在屋里,藏在床底下。”提利昂設(shè)想,“又或者從屋頂上通過繩子爬進(jìn)去。再或者正是衛(wèi)兵在說謊,誰知道是不是他們自己干的呢?”

“無疑您是對的,大人。”

他自鳴得意的語氣明擺著不以為然。“你不這么認(rèn)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瓦里斯很久都沒有說話。唯一的聲音只是馬蹄踏在鵝卵石上那莊嚴(yán)肅穆的嗒嗒聲。最后,太監(jiān)清了清嗓子:“大人,您相信古老的力量嗎?”

“你是指魔法?”提利昂不耐煩地說。“血魔法,詛咒,易形術(shù)……諸如此類?”他哼了一聲。“你在暗示,科塔奈爵士死于魔法?”

“科塔奈爵士在去世的當(dāng)天早上還向史坦尼斯大人提出挑戰(zhàn)。請問,絕望之人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嗎?之前,藍(lán)禮大人意外地遭受神秘謀殺一事也很奇怪,當(dāng)時,他的戰(zhàn)陣已經(jīng)結(jié)成,正準(zhǔn)備出發(fā)與哥哥一決雌雄。”太監(jiān)停頓片刻。“大人,你曾經(jīng)問我,我是如何被閹的。”

“我記得,”提利昂說,“當(dāng)時你不愿談。”

“現(xiàn)在也不愿,但是……”這次的停頓比剛才更長,當(dāng)瓦里斯再度開口時,聲音和平時不大一樣。“我是個孤兒,從小在一個巡演戲班里當(dāng)學(xué)徒。我們老板有條小貨船,載著大家往來狹海,在各個自由貿(mào)易城邦表演,有時也去舊鎮(zhèn)和君臨。”

“有一天,我們在密爾演出,戲班來了個陌生男子,表演完畢之后,他向老板提出要把我買下來。他開的價太誘人,老板無法拒絕。我曾聽說男人會怎么享用小男孩,擔(dān)心那人也有如此打算,因此很害怕。誰知我全身上下他惟一要的是我的陽具。他讓我喝下一劑藥,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但所有的知覺都清清楚楚。接著,他用一把長長的彎刀,將我的命根子連根帶莖切下,一邊還念念有詞。我看著他將我的男·根放進(jìn)火盆燒毀。火焰轉(zhuǎn)為藍(lán)色,我聽見有個聲音在回應(yīng)他的召喚,盡管我不懂它的語言。”

“他處理我的同時,我的戲班揚(yáng)帆離去,這之后我對他已沒了利用價值,他便趕我走。當(dāng)時我問他,我該怎么辦?他回答說,他建議我去死。我恨他,所以決定活下去。我乞討,偷竊,出賣自己殘存的身軀,不擇手段地賺錢,很快就成為密爾有名的竊賊。隨著年紀(jì)漸長,我更發(fā)現(xiàn)竊取人們信件中的內(nèi)容,往往比錢袋中的內(nèi)容更有價值。”

“但那晚的情形依然在我夢中縈繞。大人,我夢見的不是那巫師,不是他的刀,甚至不是我的男·根在火焰中枯萎的樣子,而是那個聲音。火焰中的聲音。那到底是神靈?是惡魔?還是魔術(shù)師的伎倆?……不,所有的伎倆我都精通,只有這種我全然不知。我惟一能肯定的是,他召喚了‘它’,而‘它’作出了回應(yīng),從那天起,我便痛恨魔法及所有操行魔法的人。如果史坦尼斯是其中之一,我就要他死。”

他說完之后,他們默默騎行了一段時間。最后提利昂道:“一個悲慘的故事。我很遺憾。”

太監(jiān)嘆了口氣。“你很遺憾,但你并不相信。不,大人,不必道歉。當(dāng)時我喝了藥,又痛得厲害,況且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在遠(yuǎn)隔重洋的地方發(fā)生的事。我上千次地告訴自己,那聲音只是噩夢中的幻覺。”

“我相信刀劍,相信金錢,相信人的智慧,”提利昂說,“我還相信曾經(jīng)有龍存在。畢竟我見過它們的顱骨。”

“但愿那是您此生所見最為糟糕的東西吧,大人。”

“對此我們意見一致。”提利昂微笑道,“至于科塔奈爵士之死,嗯,史坦尼斯不是在自由貿(mào)易城邦雇了些船嗎?也許他還替自己買了個老練的刺客。”

“一個非常老練的刺客。”

“這類人的確存在。我經(jīng)常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富裕到雇無面者去刺殺我親愛的姐姐。”

“且不論科塔奈爵士死因如何,”瓦里斯道,“他人已死,城堡也告陷落,從此,史坦尼斯可以自由行動。”

“我們有無機(jī)會說服多恩人攻擊邊疆地?”提利昂問。

“沒有。”

“真是遺憾。那好吧,至少他們能牽制邊疆地的領(lǐng)主。我父親那邊有什么消息?”

“我沒有接到泰溫大人勝利渡過紅叉河的消息。如果他不加緊行動,恐怕會遭到兩面夾擊,奧克赫特家的橡樹葉旗和羅宛家的金樹旗皆已在曼德河北岸出現(xiàn)。”

“小指頭沒有消息?”

“也許他根本沒有到達(dá)苦橋,也許他死在了那里。我只知道塔利伯爵掌管了藍(lán)禮的軍隊(duì),處決了許多人,主要是佛羅倫家的。而卡斯威男爵把自己關(guān)進(jìn)城堡。”

提利昂仰頭大笑。

瓦里斯不知所措地勒住馬。“大人?”

“你看不出其中的諷刺嗎,瓦里斯大人?”提利昂向著那些緊閉的窗戶,向著整個沉睡的城市招手。“風(fēng)息堡已經(jīng)陷落,史坦尼斯即將帶著火與劍,帶著那些天知道是什么的黑暗力量殺向君臨。咱們的好百姓們卻沒有人保護(hù),沒有詹姆,沒有勞勃,沒有藍(lán)禮,沒有雷加,沒有他們寵愛的百花騎士,只有我,只有這個他們痛恨的家伙。”他再度大笑。“這個侏儒,這個奸臣,這個畸形小魔猴。在這片混亂中只有我一柱擎天。”

第二十六章 瓊恩第十三章 艾莉亞第三十五章 瓊恩第三十三章 珊莎第十四章 提利昂(四)第五十八章 珊莎第八章 艾莉亞第三十七章 瑟曦第四十章 凱特琳第三十六章 艾德第十一章 詹姆第二十一章 提利昂第四十八章 瓊恩第三十五章 凱特琳第二十四章 布蘭第十三章 瑟曦第十三章 布蘭(一)第十四章 提利昂第五十四章 戴佛斯第四十九章 凱特琳第六十五章 瑟曦(二)第五十二章 瓊恩第十四章 凱特琳第七十八章 山姆威爾第四十二章 提利昂第三十一章 艾德第三十章 珊莎第四十一章 瓊恩第五章 戴佛斯第六十二章 丹妮莉絲第二十一章 布蕾妮第九章 詹姆第二十三章 凱特琳第五十二章 艾莉亞第十五章 瓊恩第十九章 鐵船長第十七章 詹姆第三十五章 凱特琳第八章 艾莉亞第三章 侍衛(wèi)隊(duì)長第十六章 山姆威爾第三十四章 艾莉亞第七十二章 詹姆第六十九章 丹妮莉絲第四十七章 艾莉亞第五十五章 提利昂第十章 瓊恩(三)第六十六章 提利昂(十二)第三十五章 瓊恩(七)第四十三章 提利昂第五十一章 凱特琳第十七章 詹姆第四十八章 艾德第六十九章 丹妮莉絲第二十八章 艾德第五十七章 席恩第三十二章 提利昂第十一章 詹姆第二十二章 提利昂第三十五章 凱特琳第四十九章 凱特琳第二十九章 布蘭第五十章 丹妮莉絲(八)第三十一章 梅麗珊卓第五十四章 戴佛斯第三十七章 臨冬城王子(席恩四)第四十章 提利昂(九)第十三章 艾莉亞第六十章 被拒絕的求婚者(昆汀三)第六十章 被拒絕的求婚者(昆汀三)第五十九章 珊莎第七十八章 山姆威爾序章 六形人(瓦拉米爾)第四章 丹妮莉絲第五章 艾德第二十一章 艾德第二十四章 布蘭第五十四章 瑟曦(一)第五十五章 提利昂第三十章 掠奪者第五十九章 被拋棄的騎士(巴利斯坦二)第二十章 瓊恩第十九章 珊莎第六十章 提利昂第二十五章 風(fēng)馳團(tuán)(昆汀二)第四十八章 詹姆第四十九章 瓊恩(十)第十二章 提利昂第三十九章 詹姆第三十一章 詹姆第七十章 女王的首相(巴利斯坦四)第十六章 提利昂第一章 詹姆第十四章 瓊恩第六十二章 祭品(阿莎三)第六十四章 凱特琳第三十章 提利昂第六十三章 珊莎第二十三章 艾莉亞第五十五章 瓊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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