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帶著劉瑾三人,自往那堡子方向而去。
劉瑾道:“皇上,咱們回去吧,這還趕得上城門未關的時候,再遲了,便來不及了。”
正德道:“今晚不回去了,朕要在堡子裡面過夜。”
衆人大驚,苦勸不已,正德大怒,道:“這遲一天回去,有什麼大不了的,朕出來,就是圖個快樂逍遙,你們再煩著朕,是不是不想活了。”
劉瑾愕然,這小皇帝雖然脾氣不大好,但自小沒對自己說過這樣不客氣的話,不由也是心慌,只得跟在後面,一言不發。
四人近了那堡子的大門,屯中負責守衛的兵士見四人全付武備,不由心生疑惑,過來詢問,劉瑾拿了錦衣衛牙牌出來,那兵士見是錦衣衛千戶的牙牌,不由害怕,忙通報屯中的百戶。那百戶趕過來後忙作揖行禮,道:“小人姓馮,名得志,是這裡的百戶,不知幾位上差來這裡,有何貴幹。”
劉瑾怪眼一翻,道:“我們要辦的事兒能說給你聽麼,快安排好房間給我們歇息,今晚我們要在這裡過夜。”
馮得志道:“這塞外的地方,極是簡陋,還請幾位不要介意。”
正德想了想,道:“我們來這裡辦的事,極爲機密,不得讓外人得知。你便說我是你遠房親戚的東家,來這裡暫住遊玩幾天。這人姓劉,權當是你的親戚了,你們合計一下,不要露了破綻。今晚我要請那個阿木達大叔喝酒,你來作陪吧。事情辦得好了,自有你的好處。”
劉瑾心道,這無端端的給我配了房親戚,還是個百戶小官。於是不情不願的和馮得志對了口徑,又討了個便宜,要做馮得志的表舅父。
馮得志只當這幾人是大爺,還哪管什麼舅父叔父,就算是認作義父也得認了。安排幾人在軍舍裡住下,又發了個人去通知阿木達。
坐下上茶,聽了馮得志介紹,才知這堡子是萬全右衛的轄區,本是斥侯駐馬補給之所,後來遷了些屯邊的軍戶百姓過來,飼養些馬匹以供軍需,漸漸的也聚集了近百多戶人家,大多是養馬爲生。阿木達在此已經居住了十年,因其養馬有術,大家也不以他是蒙古人而敵視怒對,反與他極爲友好,甚至禮遇有加,屯中的軍士也對其極是客氣,但這裡是軍屯,卻不能讓他住進來。鳳兒姐是他的養女,阿木達攜她來時方是四五歲。
正德的心思卻是四海神遊,只盼著太陽早點下山,阿木達快來,好讓自己見著了鳳兒姐。
到了日落時分,馮得志安排家裡的婆娘在小院裡擺了一桌酒席,讓正德衆人入席,只等著阿木達過來。
看著天色漸黑,正德不由心急如焚,正想要馮得志去催,卻見小院門外馬蹄聲響,一會兒,阿木達和鳳兒姐走了進來。
正德大喜,忙站起來歡迎,只看得馮得志大吃一驚,不知這阿木達只不過是一個蒙古人,何來要得這京城上差如此禮敬。
阿木達一瘸一拐的走過來,向馮得志作了個揖,便對正德道:“你的錢,我還給你。”說完,將那錦囊扔還給正德,然後對馮得志道:“阿木達是個野人,不敢和百戶大人共席喝酒,我回去了。”轉身便走。
正德急道:“阿木達大叔,你不要走,我聽你們蒙古的漢子最喝得酒,我要和你比比酒量。”
阿木達一怔,回過頭來,笑道:“你要和我比酒量?”
“正是。”
“好,我便陪你玩玩。”
說完,走過來,拿起桌上的酒罈,拍開封泥,擡頭便喝。
正德眼瞧著鳳兒姐,見其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盯著自己,心中不由豪氣頓生,這男人的面子可不能丟了,也拿了壇酒和阿木達對飲。只覺這酒極淡,不是那傳聞中的草原烈酒,不由心裡大定。
阿木達和正德你瞧我,我瞧你,喝了兩壇,阿木達忽地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子有點意思,果然不像平常漢人,有點草原漢子的酒膽。只是這酒太淡了,再喝下去,肚子漲爆了也不見得會醉。”轉身對鳳兒姐說:“回家去拿我的馬奶酒來,快!”鳳兒姐瞧瞧二人,哦了聲快步去了。
正德大喜,這終於喝到了草原上的馬奶酒,果然不虛此行。阿木達這才坐下,衆人相互介紹了一番,馮得志對劉瑾舅父舅父的叫個不停,生怕阿木達不相信似的。
不一會兒,鳳兒姐拿了四個皮囊進來,交給阿木達,阿木達皺眉道:“這麼少?”鳳兒姐沒好氣的說:“馬背上還馱著許多呢,你少喝點吧。”
阿木達笑道:“難得百戶大人請客,當然要盡興。”說罷拋了一袋給正德,自己開了一袋,嘩嘩直往喉嚨裡灌。
正德接住打開,也學阿木達樣子,灌了下去。只覺那酒入口滿是馬奶的騷味,酒味卻是極烈,如一條火龍從舌尖直連到丹田裡去,所經之處,炙熱萬分,象是燒著了一般。一時抵受不住,咳嗽不已,噴出一口酒來,灑得襟前都是。
阿木達見此,哈哈大笑,道:“小子,沒喝過這酒吧,這可是男子漢的酒,沒半點花假,喝不了便算了,不必強來,燒了心可不是好玩的。”
正德回過氣來,大聲道:“別小看了我,我喝!”身旁劉瑾不由叫苦,這小皇帝是瘋了,居然和蒙古人拼酒,不是找死麼。忙上前止住,正德怒眼一睜,嚇得劉瑾縮了回去。
正德此時不想在鳳兒姐面前折了威風,自是酒膽大漲,硬生生的灌了一袋下去,然後又搶過一袋,嘩嘩的再灌下去。
連灌兩袋,醉意上來,又漲了不少酒膽,將餘下一袋也搶了,又灌了下去,然後將皮囊拍在桌上,大聲道:“再來!”
阿木達拍手道:“好,鳳兒,把酒都拿進來,我要看這小子還能喝多少。”
鳳兒姐一古腦兒拿了十袋酒進來,脆聲道:“你的家當全在這裡了,我這月可沒錢給你再買酒了。”
阿木達哈哈笑道:“這是你教我的,漢人的話不是說,酒逢知已千杯少麼,又說什麼今朝有酒今朝醉,喝了再說。”拿了一袋,嘩嘩的喝了。
劉瑾等人何曾見過這種喝法,驚的是說不出話來。那馮得志卻是笑道:“這酒極烈,阿木達你可不要叫我喝。”
正德喝了四袋,頓感頭暈眼花,勉強又灌了半袋,只見鳳兒姐的身影在眼中亂晃,又聽得阿木達大笑不已,於是眼一黑,醉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