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蕙不假思索地說:“同意。”
袁景眉眼間笑意深深,帶著司徒蕙去挑簫。他拿出最邊上的那把青玉簫,介紹說:“這把是我最滿意的,你試試音質(zhì)。”
司徒蕙放在嘴下一試,果然音質(zhì)細膩圓潤,她滿意地說:“就這把好了。”
于是袁景在古琴前坐下,招呼司徒蕙說:“你就坐在我邊上,我可以騰出手給你翻譜,你看這樣好不好?”
“嗯。”司徒蕙覺得袁景想得很周到,畢竟她對這套樂譜不熟,是要看譜才吹得出的。而袁景因為練過了,所以已經(jīng)不用看譜了,那他就可以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騰出手給她翻譜。
沒有多余的話,他們對視一眼,開始合奏。
司徒菀雖然沒學(xué)會玩樂器,但是音樂欣賞還是很敏銳的。這首曲子,一開始就節(jié)奏明快流暢,不像一般的曲目總要緩緩地鋪墊一段。沒過一會兒樂曲就熱烈奔放起來,這時候主要是琴在發(fā)聲,激昂不已。接下來曲子又變得輕緩纏綿,主要是簫在發(fā)聲,悠揚迷蒙。最后一段,琴簫和鳴,旖旎綿長,清新可人。到了結(jié)尾,來了一個嘎然而止,給人一種意猶未盡的不舍之感。
袁景的手停下來的時候,眼睛里滿是欣喜和陶醉。他看見司徒蕙正把簫放下來,有些緊張地看著他,等著他的評判。
“蕙蕙,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是第一次吹奏這首曲子!”袁景激動地說。他的手從琴上離開之后,都不知道該放在哪里好了。
“太好聽了!”司徒家的幾個女孩子從呆愣中清醒過來,異口同聲地贊美。
“五姐你太了不起了!”這是司徒蓁的聲音。
“是景公子的琴彈得好。”司徒蕙實實在在地說:“我太緊張了,只能顧及到對錯,沒能表達出意境。”
她很欽佩地看著袁景,加上一句說:“我回家再練練,希望能達到你那樣的功力。”
袁景興奮不已:“蕙蕙,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遠遠不如你!你吹得好極了!今晚我把這套詞曲抄錄一遍,明天帶到學(xué)堂里給你,你喜歡的話,就慢慢練習(xí)吧。”
他突然想起來什么,有點猶豫地說:“只是不知道,你父親會不會不讓你練這個······畢竟······你還小。”
“這個,我也不知道父親會不會允許。”司徒蕙也猶豫了。
袁景看她猶豫的表情,問她:“曲譜你肯定看得明白。那詞你也懂了嗎?”
司徒蕙認真地說:“我懂了一點點。”
司徒菀聽他們這樣說,好奇地問:“詞是什么樣的?我可以看看嗎?”
司徒蕙把詞曲拿給司徒菀:“三姐你看看,父親會允許我練習(xí)這個嗎?”
司徒菀接過來,一看就被吸引住了。那詞是這樣的:
有鳳求凰
有鳳求凰兮,孤鳴天際;
展翅翱翔兮,世人稱奇;
佳偶難覓兮,我心寂寂;
慨而高歌兮,以舒胸臆!
吹簫引鳳兮,玉人動心;
撫琴為語兮,男兒傾情;
昨夜和鳴兮,卻是幻境;
今朝獨醒兮,郁郁難平!
難怪五妹要選簫,簫是這詞里的玉人吹來引鳳的;難怪袁景馬上要用琴來配簫,琴是這詞里的傾情男兒撫來應(yīng)和玉人的。五妹應(yīng)該是懂得了字面上的一點意思;而袁景呢,他顯然懂得什么叫般配,什么叫佳偶。
“好詞!”司徒菀贊了一聲,問袁景:“這是你的朋友寫的?”
袁景很確定地說:“是啊。曲也是同一個人做的。他還擅長書畫丹青,絕對可以說是妙筆生花。”
司徒蕙催促說:“三姐,你看父親會允許我練這個嗎?”
“不會。”司徒菀干脆地說:“父親會擔(dān)心,因為你還小,不宜懂得太多。”
“噢。”司徒蕙很失望地應(yīng)了一聲,看了看袁景。
袁景也很失望,但還是安慰她說:“不要緊,蕙蕙,你很快就長大了。”
司徒菀把那詞又看了一遍,出了個主意說:“景公子,你把詞和曲分開抄吧。曲子五妹可以練,就算父親聽出什么來,五妹自然有法子應(yīng)對,我也會幫她說話的。詞呢,你交給我,讓我琢磨琢磨。”
“三姐這個辦法好。”司徒蕙的小臉放光了。
袁景高興地說:“那我們就這么說定了。”
轉(zhuǎn)眼到了月底,袁景要跟他的父王回北境去了。最后一天上學(xué),他給學(xué)堂里的每個人都帶了禮物。
“先生,師傅,一日賜教,終身為師。”袁景對左先覺和邱俊逸客氣地說:“希望以后還能見到你們。如果你們到北境來,袁景會盡地主之誼。”
“景公子太客氣了。”邱俊毅手里拿著袁景送的那把劍,高興地說:“不敢當(dāng),真是一把好劍。”
“景公子,”左先覺收了袁景送的一本《玉臺新詠》,也很客氣:“雖然相處不過一個月,但公子為人清風(fēng)朗月,我很欣賞。愿公子旅途順暢,一生如意。”
等到放學(xué),先生和師傅一走,袁景愁眉苦臉地對五個女生說:“我明天不來了。你們現(xiàn)在能不能說點讓我不難過,而是高興的話啊?”
“景公子,我們會記得你的。”司徒菲第一個開口。
“景公子,我們會想你的。”這是司徒蓁說的。“
“景公子,我會好好練那套曲譜的。”司徒蕙說得比較具體。
“景公子,我們有機會的話,會到北境去看你的。”司徒茜說的只是一個假設(shè),沒有具體時間。
“景公子,我等一下送你出去。”司徒菀這一句很實在,包含的內(nèi)容很豐富,袁景連連點頭:“我也是這樣希望的。”
司徒菀送袁景出去,袁景的小廝們跟在后面。
“姐姐,你對我的承諾可不要忘了。”袁景想的就是當(dāng)妹夫的那件事:“我叫你很多次姐姐了,你不能讓我竹籃打水一場空哦。”
“我看得出來,”司徒菀答道:“你選中五妹了。可是她實在還小,我之前說過的,我不能做主,只能幫你。”
“那你幫我照顧她,”袁景說:“還要幫我看住她,我不想她喜歡別人。”
司徒菀回答說:“我們姐妹不認識幾個男孩子,我敢打賭,以后五妹心里大概只會記得你。不過,幾年以后究竟會怎么樣,我們都不能確定。你要是真心喜歡五妹,可以給她寫信啊,只是遣詞造句不要太明顯,她真的太小了,你至少要等三年再表白。”
“那我就先等她三年。”袁景馬上承諾。
“還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幫我。”司徒菀要求說:“你那個作詞作曲的朋友,姓甚名誰?多大年紀?娶妻了嗎?”
“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袁景笑著說:“所以我趕著先把我的正事談完了。他名字叫簡天書,二十四歲,尚未娶妻。”
司徒菀眼睛一亮:“是嗎?他長得好看嗎?算不算英俊瀟灑?”
袁景賣個關(guān)子說:“那就要看你的標準了。”
“你有他的畫像嗎?”司徒菀問。
袁景回答說:“我可以哄他畫一張自畫像,派人給你送來。”
司徒菀追問說:“那要多久?”
袁景搖頭說:“這個我還真說不準。簡天書行蹤不定,我也不知道下次見他是什么時候。”
“啊?”司徒菀不敢相信地說:“他怎么會行蹤不定呢?”
袁景解釋說:“他不屑于做官,又嫌固定的差事受束縛,所以就選擇隨遇而安的生活。我覺得這也就是他不娶妻的原因,他不想被家小綁住。”
司徒菀抿嘴思考,不出聲。
袁景認真地說:“三小姐,你美貌如此,文采斐然,像男兒一樣豪氣和落落大方,如果你要議婚,實在不必選簡天書。簡天書只適合做朋友,不適合做丈夫。”
司徒菀想了想,說道:“我要議婚還早呢。如果只是交個文友切磋一下呢?你能不能幫我引薦?”
袁景不放心地說:“我覺得你想冒險。我怕你父親以后會怪我。”
“不會。”司徒菀鄭重地說:“我父親知道我的個性,我的事都是我自己拿主意的,父親怪不到你頭上。”
袁景答道:“那好吧。我先想辦法拿到簡天書的自畫像,看過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再告訴我。”
司徒菀要求說:“書信往來慢的很,我們不必來回兜圈子說些客套話,你就直截了當(dāng)?shù)馗喬鞎f,我仰慕他的才華,想見識他的尊容,他若肯畫就干干脆脆地畫一幅像給我,他若不肯就爽爽快快地回絕好了,我不覺得丟人。”
袁景應(yīng)承下來:“好,三小姐爽快,我就不跟簡天書繞彎子了。我會盡力幫你辦好這件事,成與不成都不會讓你失了面子。”
“那我先謝謝你了。”司徒菀真誠地說:“景公子,我真替五妹高興呢,你這么出色,又愿意等她。”
“不過,說實話,”袁景說:“我還是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呢,而是覺得有一個確定的目標了,心里安定。”
“那是因為五妹還小,還沒有開竅。”司徒菀非常肯定地說:“我猜,幾年以后,等五妹懂得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看你的時候,你就會怦然心動了。”
袁景咧嘴一笑說:“那我就等那一天了。謝謝姐姐賜教啊!”
司徒菀以她特有的爽氣,向袁景告別說:“那我們后會有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