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登科聽出了司徒慎之的不快,但還是鼓起勇氣答道:“上個月家父家母將小生的庚帖送到太師府,意欲求娶六小姐,但是卻沒有了下文。小生心急,想趁今日的機會,面見太師,求太師許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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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常勝想笑,這小子原來是個多情種子呢。但他看程銘一點表情都沒有,就把笑忍住了。
“柳公子要見我,可以拿著令尊的名帖到我府里。”司徒慎之的語氣明顯地嚴厲起來:“就算在這寺院里,也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到我面前來說話。躲在神臺下面,卻是為何?”
“這……”柳登科不敢明說,馬上開始出汗。司徒慎之又看了他一眼,他便有些發抖了。
“求親之時,便敢不說實話,我如何會將女兒嫁給欺詐之人?”司徒慎之逼問一句。
柳登科頓時跪下,顫聲說了實話:“小生久聞太師府小姐的芳名,傾心仰慕,想一睹芳容,故而不顧禮俗,躲在神臺下……偷看。求太師寬諒,許婚!小生實在是情難自禁!”
果然是個情種啊!馬常勝挺同情地看了一眼柳登科。
程銘卻有些鄙夷地翻翻眼珠。這小子也太沒骨氣了,為個情難自禁他就獻上膝蓋了!
“哦,原來柳公子知道此舉是有違禮俗的。”司徒慎之輕嘆一聲,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啰嗦了。公子請起,好生回府去吧?!?
“那婚事?”柳登科倒是沒忘記大事,說明他的膽量還是可以的。
司徒慎之委婉地說:“我只有兩個未嫁之女,要是有人一情難自禁我就許婚,兩個女兒怎么夠?”
程銘這時才覺得太師這人說話有點意思,明明是瞧不上這小子的德性,卻說自己女兒不夠多。
也不知道柳登科的腦袋是怎么長的,他竟然答了一句蠢話:“小生知道,就算是雙生的,也不能一下子求娶兩個,故而不敢貪心,只敢求娶六小姐?!?
司徒慎之果然變色,厲聲道:“公子請回!失陪了!”
說完拂袖而去,進了后殿。
見丈夫進來,高卿卿迎上去問道:“怎么樣?那是什么人?”
司徒慎之直接囑咐:“把吏部尚書柳敬庵的兒子柳登科的庚帖退了!這種輕浮孟浪之徒,竟然也想娶我的女兒!”
“是柳尚書的兒子?”高卿卿不大相信:“怎么那么猥瑣?”
“母親說得對!那人當真猥瑣?!彼就捷枭蟻硌a充道:“一雙眼睛到處亂瞟,肯定不是好人?!?
“他父親就一臉猥瑣,兒子得了真傳。我的女兒絕不能嫁進那種人家!”司徒慎之本來就瞧不上柳敬庵的做派,平時還能克制,今天可就忍不住了。
高卿卿連忙說:“老爺不要生氣,我回家就把柳家回絕了?!?
外面大殿里,柳登科失魂落魄地還跪在地上。馬常勝好心勸他:“柳公子,請回吧。太師已經走了!你跪在這里也沒用了?!?
“那婚事沒指望了?”柳登科還不死心的樣子。
“據我看是沒指望了。”馬常勝是旁觀者清:“公子回府去吧?!?
柳登科求助地看著程銘:“你看呢?婚事真的沒指望了嗎?”
“柳公子,”程銘淡淡地說:“趕緊回府去問令尊吧。你把事情弄砸了,令尊還可以善后,是吧?”
“對,對,找父親給我善后?!绷强泼┤D開,起身匆匆走了。
柳登科一走,程銘就對馬常勝說:“不要瞪大眼睛看著我,我可不是要幫他。不這樣跟他說,他怎么肯走???我們怎么交差?。俊?
馬常勝笑道:“你真是騙人不眨眼!”
“那是因為他好騙。”程銘淡淡的。他并不覺得得意,因為今天這一番折騰對他的大計一點幫助也沒有,純屬浪費時間。
此時程銘還不知道,今天的事,對他今后的一生都至關重要。因為,司徒家的六小姐注意到他了。
“菲菲,你看到了嗎?父親身邊多了兩個侍衛?!被丶抑螅|房里,司徒蓁問司徒菲,聲音頗有些神秘。
“嗯,兩個大叔?!彼就椒婆踔槐緯?,答得漫不經心。
“不是兩個大叔?!彼就捷杓m正道:“有一個是年輕的?!?
司徒菲還是漫不經心:“哦,年輕大叔?!?
“不是大叔!”司徒蓁強調說:“雖然他有胡須,我還是看得出來,他比另外一個真大叔年輕很多!”
“是嗎?”司徒菲嘀咕一聲:“我沒看清楚。”
“下次,我們仔細看。”司徒蓁很自信:“不過我相信,我今天肯定沒有看錯?!?
“還下次?幾時是下次?我們多久才出內院一次?”司徒菲不以為然:“算了蓁蓁,他是不是大叔有什么要緊?我承認你眼睛亮堂,行了吧?”
司徒蓁還想說什么,但是司徒菲已經沉浸在書里了。
司徒蓁撇下司徒菲,躺到側面的美人榻上,用手絹蒙上眼睛假寐。
她是什么時候注意到父親那個侍衛的呢?就是他抬起膝蓋擊中那個偷窺狂生的瞬間。當時那位年輕大叔根本沒看被他揍的人,而是掃了一眼大殿內的情形,看見她父親司徒慎之安然無恙,年輕大叔就站到一邊去了,很輕松的樣子,似乎根本不想管別的閑事。
而司徒蓁卻看出了他那被胡須掩住的青春之氣。他雖然冷然,傲氣,卻攔不住滿身陽剛的釋放。當父親和住持上前去問話的時候,他連看也沒看一眼女眷這邊,就那么冷冷地置身事外一般。不知怎么的,司徒蓁當時頗有些失望,她很想看看他看見自己會是什么反應。再后來,父親讓母親帶她和菲菲到后殿,她當然就不好意思再盯著那位年輕大叔看了。
菲菲問得有理,下次是幾時?幾時才有機會細看他一下?他明明年紀輕輕,為什么要蓄著顯老的胡須?司徒蓁躺在那里好像睡著了,腦袋里卻異?;钴S。
十五歲的司徒蓁開始不斷地設想下一次會在什么情形下再見到那位年輕大叔。唉!都是被那年輕大叔的一身陽剛氣韻攪的!少女的心失去了平靜。
司徒蓁第二次見到那個年輕大叔,是在她家的大門口。這里是司徒蓁能夠想到的最可能不露痕跡地“偶遇”他的地點了。為此她特別留心了父親的日常行動,知道了父親如果要出門,那兩個侍衛就會來府里接父親,等父親在外面的事情完畢,他們就會把父親送回家。父親回家的時間不太固定,但是有早朝的日子,父親出門的時間是固定的,所以司徒蓁把重點放在早上。
這天司徒慎之和往常一樣,帶著小廝阿山和阿本到了大門口,馬常勝和程銘已經等在那里了。帶四個人出門,現在是司徒慎之的標配,兩人護衛,兩人伺候。
“太師早?!瘪R常勝和程銘同時問候司徒慎之,只是起碼的禮貌,并無阿諛巴結之心。
“今天天氣不錯啊?!彼就缴髦话闶遣粩[架子的,對侍衛都有寒暄。
馬常勝應和著說:“是啊是啊?!?
程銘只是點頭,再不出聲了。對他而言,這只是平常的一天罷了。漫長的等待,很折磨人。
可是今天卻不平常,因為司徒慎之剛要轉身出門,后面傳來了女子的呼聲:“父親!等等!”
不用說,是司徒蓁來了。今天她有了一個合適的理由,要抓住這個大門口的機會來細看那位年輕大叔。
司徒慎之停下腳步,等著女兒過來。
在馬常勝看來,這位司徒小姐的行動比一般閨閣小姐利索多了,步態輕盈,毫無忸怩。
等司徒蓁到了跟前,程銘馬上向后退了兩步,馬常勝也趕緊退后。司徒慎之對此很滿意,微微頷首。
“蓁兒,有什么事嗎?”司徒慎之對女兒說話的聲音那么溫和,程銘莫名其妙地覺得這位小姐真走運,父親肯定寵她。
司徒蓁憂慮地說:“父親,我剛聽母親說,柳尚書昨天又找父親了,還在提那樁婚事。他怎么還不死心呀?母親不是把柳公子的庚帖退回去了嗎?”
她對著父親說完這番話,眼睛已經瞟了側后面那位年輕大叔好幾次。
可恨,他居然不看這邊!不過這回的距離比上回在萬源寺要近得多,他的胡須掩蓋不住他的年輕面龐,司徒蓁非常確定,他只有二十出頭,不是大叔!
“蓁兒你放心,”司徒慎之安慰地說:“你不答應,我絕對不會許婚,柳尚書來找我也沒用?!?
“父親你不要跟他客氣,要把話說明了?!彼就捷栾@得很著急:“不要讓他誤會還有希望!我絕不嫁給那個柳登科!”
“蓁兒,說話不要這么大聲?!彼就缴髦嵝雅畠?,然后向女兒保證:“父親絕不會違背你的意愿給你定親!你盡管放心!給你定親之前,一定要你自己先 點頭。你滿意,父親才許婚!”
司徒蓁這才微噘著嘴,略為撒嬌地答了一聲:“嗯。謝謝父親?!?
她說著又瞟了一眼那個年輕侍衛。可惡!他怎么看著大門外!本小姐站在這里說話,是空氣么?
“蓁兒,快進去,女孩子不要在門口站久了?!彼就缴髦叽俚?。
“是?!彼就捷鑼Ω赣H欠身行禮,轉身離開之前還不死心,又看了一眼那個孤冷的侍衛。
冤大頭!你終于看了我一眼!司徒蓁此時已經憤憤然,沒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過去。
程銘趕緊移開視線。小姐脾氣很大呀,瞪什么眼,我又沒有躲著偷看你,是你磨磨唧唧耽誤時間對吧?我只是巴不得你快走。
就這一瞪眼之間,結下一個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