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振龍也忍不住落淚了：“不是你的錯！是朕犯了大錯！害了自己的孩子，更害苦了你！還留下一堆的后患！”

司徒蕊見柯振龍這樣自責，又聽他說還有后患，立刻就安慰他：“不是陛下的錯！是柯陽倒行逆施！陛下能回來，我高興都來不及，一點也不覺得苦！任何的后患，陛下都可以解決的！我很快就能養好身體，我要幫陛下！”

柯振龍心痛不已：“傻丫頭，事情是做不完的，可是朕只有一個你，你乖乖地養好身體，不要急著做事。”

他憐惜地輕輕親她的臉頰，大掌在她的背上輕撫，他的氣息使她覺得安全，溫暖。

“陛下，我喜歡你……”司徒蕊漸漸迷蒙了。這么多天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了，她依賴地靠在柯振龍懷里，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柯振龍舍不得離開已經睡著的皇后，就這樣坐在床沿上，看著她，覺得就算把自己的后半生都給她，也彌補不了她所失去的——不光是她的孩子，她的生育希望，還有她的外公外婆舅舅一家和兩個叔叔的全家。

皇后一回來，大太監高光就懸梁自盡了。就是他給柯陽的人帶路去御花園里搜索皇后的。大正宮里的宮女太監們都在擔心，陛下和皇后會不會發落那些跟高光關系不錯的宮人？誰能保證自己當時沒動過在新帝面前表功的心思？只不過高光動作太快了而已。

柯振龍聽說了高光的死和他為柯陽效力的事，召齊了大正宮的人訓話說：“朕現在不處罰任何人，一切都等皇后康復了再說。皇后要賞誰罰誰，自有她的道理，朕全力支持！你們在皇后這里當差，朕早說過她以前太寬松了！你們心里要有數！皇后有什么閃失，你們都逃不脫！”

所有的人都跪在那里，不敢抬頭看陛下。掌事宮女戰戰兢兢地說：“陛下息怒！我們從今天起，要在大正宮里從嚴整肅，確保皇后娘娘康復！請陛下放心，大正宮里絕不容忍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柯振龍繃著臉，揮手讓眾人退下。他深知，在柯陽號稱即位的情形下，這些宮人沒有爭著搶著去為新帝效力，已經算是講點情義了。他當年兵變后搬進宮里，不是也留用了前朝的宮人嗎？宮人們不也乖乖地為新主效力嗎？眼下大難已過，讓皇后養身才是重點，就先放宮人們一馬再說。

司徒蕊一緩過勁來，便要嘉獎吳涯，因為吳涯當時是冒了殺頭的危險才救下皇后的。柯振龍提議說：“吳涯最可靠，朕把他調到你的宮里來當差。”

司徒蕊卻說：“吳涯是最好的，應該留在陛下身邊。陛下應該重用他，給他獎賞。”

“他在宮里的職級已經是最高了，還怎么重用？錢財他也不缺。”柯振龍搖頭：“朕不想給他封爵，免得他干政，宦官干政絕不是好事。他的忠心，朕知道該怎么表彰和獎勵。他最看重的，是朕的信任。朕就給他信任。”

司徒蕊堅持說：“那再賞些榮耀吧。”

“嗯，朕可以封他一個忠義大夫，在他的家鄉給他修一座廟。”柯振龍想出一個辦法。

“這個辦法好！”司徒蕊很高興：“讓他流芳百世！”

接著，柯振龍請劉升夫婦進宮做客，賞賜了一些金銀，本來還想讓劉升在吏部頂一個六品的職缺，可以按月領取俸銀，但是劉升說受不得束縛，叩謝推辭，柯振龍也不勉強他，對他的自知自明很是欣賞。難怪國丈太師那么信任劉升夫婦，這兩口子都是性情中人，貪點小財，但大事不糊涂。

對于袁朗夫婦的賞賜，柯振龍跟司徒蕊商量，說袁朗他們不缺錢不要權，要的是安全感，便賜了他們一把寶刀，和一道明黃圣旨：見此刀如見圣駕，任何人不得傷害袁朗夫婦及其子女。

司徒蕓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賞賜，很疑惑地問袁朗：“這真的有用嗎？”

袁朗淡淡一笑：“你說呢？我父親的宮墻，玉璽，侍衛……所有的一切，都沒能保住他不被趕下御座。”

“我知道你不在意什么賞賜，就把這當作是陛下和二妹的心意吧。”司徒蕓生怕夫君心里不痛快，趕緊把東西都收起來。

袁朗認真地說：“他們的心意我領了。現在皇后回宮了，他們過他們的日子，我們過我們的日子。”

司徒蕓順著袁朗的心意答道：“對，我們的日子像神仙一樣，天子和皇后都要羨慕。”

“那我們給袁韌添個弟弟或者妹妹吧？”袁朗抱住了妻子說：“這次我可什么都不顧了，鞠躬盡瘁。”

司徒蕓打趣說：“自從回家以后，你都鞠躬盡瘁好多次了。”

“嫌多啊？那我今晚休息啊。”袁朗做狀要松開妻子。

“才不是嫌多，”司徒蕓貼緊袁朗，撩撥地說：“夫君俊朗無雙，為妻把持不住了。這次我來鞠躬盡瘁，你好好享受……”

“蕓兒，你撩我……”袁朗即刻進入了狀態：“我就喜歡你這樣，讓我比神仙還快活……”

這對小夫妻前些天在那陵寢里憋壞了，回家后一連數天都在補課，鞠躬盡瘁。十個月之后果然生下了一個女兒，取名袁柔，長大后不折不扣是個吸睛的女神，引出了一連串讓她父母親做夢都想不到的事件。當然，這是后話，本文暫且不表。

左先覺因為保護岳父一家有功，被柯振龍升為三品兵部侍郎，就是新的兵部尚書羅永強的副手。柯振龍的本意是想牽制羅永強，但是他同時也就給了左先覺一個很大的躍升，因為從四品到三品是個很難上的坎，而且兵部侍郎這個職務有實權了。

司徒慎之和高卿卿進宮看望皇后女兒的時候，特別提到在危難中收留他們的江意如，還有江意如的情郎劉奇林。沒幾天柯振龍便讓劉奇林頂替左先覺當上了四品參知，把江意如賜婚給他，再給江意如封了一個四品恭人，他們這一對就圓滿地在一起了。果然如劉奇林所言，他在陳尚書那里混了十幾年，最后的收獲，還不如江意如藏住司徒慎之他們幾天。

該賞的賞過了，柯振龍就著手清除后患。他命人通緝王承運，并特別派人把通緝令快馬送到南境孫漸遠那里。他猜測王承運會去投奔孫漸遠，他想看看孫漸遠的反應。

結果，還沒得到孫漸遠的回音，東境那邊先傳來了壞消息：小成國趁著東部空虛，打進了邊界，攻占了四個州，正觀望下一步的時候，梁向榮率部返回。本來梁有兵力優勢，很有希望奪回失地，但是因為第一役準備不足而失利，梁便心虛怯陣，竟然在第二役中臨陣脫逃，大亂軍心，導致全線潰敗。現在小成國不僅奪了四個州，而且成功地構筑了防御堡壘。梁已被憤怒的兵士們抓獲，他們推舉了臨時的首領張雙翼，張雙翼代表全體東境將士請求朝廷增援，誓死要奪回失去的四個州。

事情緊急，柯振龍立刻派曾易帶五萬人馬到東境與張雙翼共同抗敵。盡管曾易的人馬都是精兵，這一仗也打得艱苦，因為敵方已經站穩腳跟，有了地理優勢。苦戰三天之后，曾易的人馬損失了三成，最后還是張雙翼帶著小隊人馬從險峻的小路繞到敵軍后面去，放了一把大火，燒了敵軍的營帳補給，敵軍才后撤了。曾易指揮部下趁亂追擊，小成國的兵馬損失慘重，不得不撤到邊界線以外，東境四州總算是收復了。

戰事既停，曾易一邊配合張雙翼修復邊防設施，一邊奏請陛下為東境做進一步打算，以穩定軍心。曾易心胸坦蕩，沒有夸大自己的功勞，而是盛贊軍階比自己低的張雙翼“有勇有謀，赤膽忠心，深受擁戴”。柯振龍便順應時勢，欽命就地斬殺梁向榮，并任命張雙翼為署理東境將軍，要求他穩定軍心，提高士氣，許他在東境各州招兵買馬，補充損失的兵力，以確保東境安寧。

這一仗中，兵部負責前線的補給，羅永強是兵部尚書，甫上任就敢中飽私囊，被左先覺發現，上報天子。柯振龍大怒，從前王承運在兵部玩花樣時，世道尚好，眼下前方吃緊，從前的亂臣竟敢轉做貪官！柯振龍趁此機會把羅永強拿下，斬首，以儆效尤。此時羅的家眷剛到京城，全部被罰為官奴，所攜帶的大量財物都被充公。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羅永強在東境盤踞數年，簡直富可敵國。柯振龍不禁暗暗下定決心，以后實權將軍一律不許扎根太久，最多五年，然后必須調職到別處。

曾易回京之后，柯振龍便將南境將軍張子良調到京城，擔任兵部尚書，這是平調；再任命曾易為南境將軍，到廣平城上任，曾易就從三品升為二品了。

左先覺雖然從未到過軍中，卻看得出陛下這幾步棋里的玄機。那些憑空而降的將軍，必須要才干和德行雙雙超人，才能服眾。比如曾易，他先是跟隨陛下到南境時表現出眾，然后在包圍羅永強所部時起到關鍵作用，繼而在收復東境四州時立下戰功。所以對曾易這次的晉升，滿朝上下心服口服。陛下把曾易派到南境，左先覺便敏感地推測，南境，一定很不尋常，程昆沒了，陛下就要曾易這樣的人去坐鎮，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