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慎之極少主動去求見陛下,這回為了司徒蓁的婚事,到底還是行使了一把國丈的特權。
“程銘向國丈求娶六小姐?”柯振龍很有興致地說:“那小子眼光不低啊!那么六小姐本人的意思呢?”
司徒慎之謹慎地答道:“蓁兒雖然愿意,但是她年紀小,眼光不一定準。程銘的家世和來歷……?”
柯振龍一聽就猜出了國丈太師此番的來意。他不就是對程昆謀反的罪名有顧慮嗎?要來探個究竟。
“朕本來不想這時候就提程昆的事,”柯振龍平靜地解釋:“想等到程銘自己除掉陷害他父親的奸人之后,再把當年發生在南境的冤案公之于眾。既然程銘急著求娶佳人,朕不想耽誤他,那就提前告知國丈吧。”
于是柯振龍把孫漸遠陷害程昆的事情一一道來,當然也為自己定程昆的謀反罪做了一番解釋,最后證實了程銘眼下重任在肩,報仇大事尚未完成。
司徒慎之當即表示:“原來程大將軍死得冤枉!既然如此,我就不擔心程銘的家世和來歷了。”
“但是程銘以后不能留在京城里過小日子,沉湎于溫柔鄉中。”柯振龍提醒道:“朕對他是有期望有要求的。他至少先要回南境去把報仇的大事完成了。長期來說,朕希望他能在軍中有所建樹,子承父業。”
司徒慎之點頭贊同:“陛下說得對,依微臣看,程銘不愧是將門之后,他確實具有在軍中效力的資質。”
柯振龍微微笑道:“這么說國丈是要許婚了?程銘那小子要成為朕的連襟了?”
司徒慎之苦笑著應對:“哪一個女兒的婚事是由我說了算啊?這回嫁了六丫頭,我就只剩一個小七了。我算是明白了,我辛苦一輩子,全都是在為別人養妻子。”
柯振龍哈哈大笑:“國丈是天下最威風的岳父!無人可以相比!”
司徒慎之自嘲道:“微臣養女兒的功績,大大超過了當太師的成就。”
柯振龍毫不吝嗇地贊美道:“歷朝歷代,太師無數,哪一個能像朕的岳父你這樣,七個女兒,個個仙姿玉色,秀外慧中!”
陛下不愿意多說南境那邊的大事到底如何,司徒慎之也就不便多問,畢竟軍中之事不歸他管。但是女兒的婚事歸他管。把程銘的來歷查清楚了,現在決定權就在岳父司徒慎之手上了。
說起來,岳父最威風的時候就在許婚這一步,等女兒真的出嫁了,司徒慎之對女婿是很客氣的,因為女兒很快就跟女婿一條心了,岳父也就只好愛屋及烏,放低身段了。
司徒慎之把程銘找來,客氣地對他說:“既然你跟蓁兒相互鐘情,我愿意成人之美。”
程銘欣喜萬分,立刻跪下:“多謝岳父許婚!”
“起來起來!”司徒慎之稍帶埋怨地說:“你動作可真快,我話還沒說完啊。”
他這么一說,程銘不敢站起來了,生怕事情有變,殷勤地叫岳父:“岳父,你繼續說,我聽著。”
“婚期嘛,恐怕要遲一點。”司徒慎之慢吞吞地繼續說:“陛下說你在南境還有大事未成。等你把那邊的大事完成了,再回來迎娶蓁兒吧。”
程銘急巴巴地答道:“可是蓁蓁的意思是,要立刻成親,然后她就跟我一起到南境去,陪著我完成大事!”
真是女大不中留!司徒慎之心中暗暗不快,六丫頭還急不可待了!
“她一個小姑娘,不懂事!”司徒慎之皺著眉頭說:“你是做大事的,怎么能聽小姑娘的?你聽我的沒錯!”
程銘心里叫苦,嘴上只能說軟話:“我很愿意聽岳父的。那就讓我跟蓁蓁見一面吧,我跟她好好說說。”
“我去跟蓁兒說。”司徒慎之根本不讓程銘鉆空子:“你早點動身去南境吧,一次只做一件事,不要一心二用。”
程銘奇怪地問道:“陛下沒跟岳父說嗎?我現在還不能馬上動身,我在等陛下找一個重要的幫手。”
“陛下沒說啊。”司徒慎之答道:“陛下只是證實了你的身份。你的大事,似乎很神秘啊,陛下諱莫如深。”
“要是陛下都不說,那小婿就不敢多嘴了,請岳父見諒。我現在確實走不了,有很多時間可以好好勸勸蓁蓁。”程銘說得小心翼翼。
可是司徒慎之習慣性地對準女婿戒備森嚴,一口回絕了程銘:“我的女兒我去勸。你放寬心,我既然允婚,時候到了一定會把女兒交給你。年輕人要以大局為重,不能貪圖溫柔鄉,還未成親就卿卿我我。”
程銘跪在地上,聽岳父大人這么一番教訓,想起他跟司徒蓁的種種親昵,不禁面紅耳赤。
“起來吧,起來吧。”司徒慎之見程銘臉上掛不住了,這才把他拉起來,稍稍給了一個笑臉:“回家去好好休息,養精蓄銳。這樣,等陛下給你找到幫手,你才能夠馬到成功!”
這就是下逐客令了。
縱然是萬般無奈,程銘也不敢得罪未來岳父,只得怏怏地站起身來。
不過今天程銘的運氣好得不得了,剛一出司徒慎之的書房門,就見阿本對他使眼色,程銘知道一定是司徒蓁那邊有消息,頓時精神振奮,到大門內側的倒座房去等著。
不一會兒,阿本果然來了,壓低聲音對程銘說:“六小姐著急呢,叫我來問問,老爺剛才怎么說?”
“岳父許婚了。”程銘的聲音里沒有太多興奮:“但是不許馬上成親,還不知道要等到幾時。”
阿本問道:“老爺沒說為什么要你們等嗎?”
“跟你說不清楚,”程銘著急地要求:“趕緊想辦法讓我見見蓁蓁,我跟她說。”
阿本撇撇嘴:“哎喲,老爺剛剛許婚,程師傅你還不是六姑爺呢,就說跟我說不清楚了!那以后我還怎么給你和六小姐傳話啊?”
“阿本!”程銘急得搬出圣命:“現在不要計較小節!有些話真的不能跟你說,這是陛下吩咐的!”
一聽是陛下的吩咐,阿本馬上縮頭,老老實實說出他的來意:“六小姐叫我來告訴你,今晚她去你家。”
程銘即刻展顏:“這樣當差就對了,阿本!不要刁難我,遲早我是你的六姑爺!”
阿本抓住時機,探尋地問道:“六小姐說,以后你們府里,管家的位子是我的。程師傅你怎么說?”
程銘很慷慨地答道:“只要我能把蓁蓁娶進我府里,以后管家是誰,當然是我娘子說了算!”
“多謝六姑爺!”阿本吃了這顆定心丸,就提前叫六姑爺了。
當天晚上,跟上次一樣,司徒蓁穿著男裝,在阿本和心兒的護送下到了程銘家里。
“蓁蓁,你怎么出來的?”程銘既驚喜又擔心:“我求親的時候,岳父說要把你管緊呢。”
司徒蓁得意地答道:“我有我的辦法!我叫菲菲睡在我床上,她的床上放幾個枕頭在被子下充數。”
程銘不放心:“你的把戲要是被發現了,我們的婚事會不會告吹啊?”
“你怎么這么膽小?”司徒蓁嗔怪道:“菲菲跟我長得一模一樣,誰知道睡在那里的是她還是我?至于菲菲,她那么乖,父親母親不會懷疑她幫我作弊的。”
“可是,我這心里就是覺得不安。”程銘嘆了一口氣:“萬一露陷了,你還是你父母親的女兒,我是外人,他們肯定把錯都算在我身上。”
“你真傻!”司徒蓁不以為然:“你看我的腿是不是長在我自己身上?我自己跑到你這里來的,又不是你綁架我,我父母親怎么怪你啊?你不想見我是不是?那我走了!”
她說罷一揮袖子做狀要走,程銘哪肯放過,一把抱住她:“誰說我不想見你?我是不敢見你!都是被你父親嚇的!我怕他因為我偷偷見你而悔婚!”
其實程銘都忍了好一會兒了,司徒蓁剛來他就想抱她了,又不想顯得太猴急,現在她一說要走,他便豁出去了。
司徒蓁暗暗得意,她的激將法奏效了。每次一見面她就想要程銘有點親昵的表示,偏偏程銘總要端一會兒撐一會兒,是個慢熱的。
“我不說走你就不知道抱抱我嗎?”司徒蓁埋怨地說:“為什么總要我提醒你?你是男人,為什么不主動點?”
“我……”程銘難為情地解釋:“怕你嫌我猴急!雖然成了你的手下敗將,我也不想敗得顏面全無,總要在你面前留一點男人氣概吧?”
“我不嫌你猴急。”司徒蓁鼓勵地說:“男人主動才有氣概。你表示出來,我才知道你想我,喜歡我。”
程銘委屈地反駁:“可是上次我表示的時候,你又抓住我的手,不讓我……”
司徒蓁臉紅地嚷嚷:“那是因為你表示得過分了嘛!”
“好好好,怎么算都是我的錯。”程銘嘟囔著說:“反正過不過分,都不是我說了算。”
司徒蓁見程銘稍顯沮喪,立刻給他打氣:“成親之后,什么過分什么不過分,我都讓你說了算,這總行了吧?”
程銘立刻認真了:“你說了可不許反悔!”
司徒蓁答道:“我沒打算反悔!可是阿本叫心兒給我傳話,說父親沒答應我們馬上成親。你是怎么跟父親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