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女兒侍奉過皇上,其母就像得了千金一般,連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大搖大擺地走在芙蓉館附近,慕容絮想不遇到都難。
慕容戰一共一妻兩妾,纖纖之母即為二姨娘。慕容絮見之,畢竟是長輩,便禮貌性地一點頭,“二姨娘難得早起!”
她頗受寵愛,難免勞累,皆是日曬三竿而起。雖是如此,可畢竟是妾,府中地位還是微乎其微。
二姨娘笑得傲然,似是咸魚翻身般,揚眸直視于她,“你與那賤人料想不到吧?纖纖雖然落選,竟還能飛上枝頭!”
她口中的賤人,無疑就是夫人了。慕容絮微有怒意,“二姨娘最好注意言辭,娘是隨和,可本宮卻非好惹!”
好惹不好惹的,十幾年來,她還不清楚么?二姨娘不屑一笑,“你不過區區從三品修儀,有什么能耐?”
本不愿理會他們母女的戲碼,可都鬧上門了,慕容絮也不愿示弱,只提醒道,“修儀的位分確實不高,可起碼也算是位小主。只怕有的人,連小主二字,都擔不起!”
只以為是挑釁,二姨娘呵呵一笑,“修儀信不信,待皇上晨起,纖纖至少就是妃位了!”
慕容絮噗嗤一笑,“妃位?嫡出尚沒這樣的待遇,她不過庶出,憑什么?”
這不過是嫉妒之語,二姨娘亦是嘲笑,“憑什么?就憑皇上允諾了、君無戲言!”
又一個君無戲言!好一個君無戲言!慕容絮不禁輕笑,“本宮這兒可不是做春秋大夢的地方,姨娘還是回去吧!”
這是怕了?二姨娘心頭一陣得意,哼哼一笑道,“你少本宮長、本宮短的,慕容絮我告訴你,你娘的正室位置也該坐夠了!待纖纖封妃之后,我便是慕容府的正妻!”
慕容絮點頭而笑,“原來姨娘只是要正妻的位置,為何不直接與爹說呢?”
硬傷被提到,總是滿心的怨恨。她何嘗沒有跟慕容戰提過,可那男人只知床榻允諾,過了夜便裝糊涂了!
慕容絮這么說,也是為了提醒她:男子之言,皆不可信。可二姨娘就是不明白,只一心覺得纖纖能封妃。如此蠢笨之人,小時候竟還受她的欺凌,可見曾經的自己有多么懦弱了!
聽罷此話便是怒然,二姨娘直接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道,“小蹄子,你以為你是誰呀?敢如此挑釁于我!簡直是不想活了!”
話剛出口,驟然受了一巴掌。身子晃悠未穩,便聽得慕容戰的聲音,“賤人!修儀娘娘豈是你能詆毀的?!”
昨晚還熱情的男子,現下又換了一臉冷色。二姨娘更是暴怒,捂著臉罵道,“你個沒良心的,竟為一個小蹄子打我?!”
頓時又是一巴掌,慕容戰按捺著性子,悶聲道,“回去思過!”
思過?除了思過,他還能拿自己怎么樣?二姨娘呵呵一笑,“這蹄子不過修儀,而纖纖是要封妃的!老爺一向聰慧,還不知道見風使舵的道理么?!”
慕容戰冷哼一聲,“見風使舵我是不知,我只知道賤內蠢笨、自作主張、實在遭食惡果!”
“你說我是賤內?!”二姨娘不禁失笑,“我若是賤內,這蹄子的娘又何嘗不是?慕容戰我告訴你,我已經受夠了,從此不會再任
你擺布!待纖纖為妃時,我定親手殺了你!”
都是男子,慕容戰自然明白皇帝的心思,隨即清冷一笑,“只要你有本事,盡可殺了本官!”說罷,深深向慕容絮一拜,“微臣賤內,無禮于修儀,叫娘娘看笑話了。”
慕容絮忙一搖頭,“父親說得哪里話?怎么如此見外?二姨娘一向不懂事,父親ri后別再慣著就是了。”
他也忙應聲,一臉恭然之色,“微臣謹遵。”說罷,便帶著二姨娘離去,估計又是一頓毒打。
因是夏日,太陽出來得早,這還沒過辰時,就已經高高掛上。林子之下一片陰涼,有斑駁的樹影點點搖晃,夏日的氣息愈加濃郁。
香卉急忙從大堂而來,“娘娘,大事不好了,纖纖姑娘封妃了!”
“什么?!”清依先是一驚,原還躺得好好的,一聽如此,立馬從軟榻上摔了下來。
慕容絮無奈一笑,忙過去扶她,“不過是封妃,你激動什么?難不成她封妃、你還替她高興?”
總覺得病醒后的主子心定了不少,怎么遇上這種“麻雀變鳳凰”的事,都不跟著震驚一番?清依卻是驚色不減,“封妃呀,娘娘!妃位可是從二品!宮中許多資歷深厚的小主,都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呢!她一個庶出,憑什么?”
初聽說時,香卉亦是一震,現下更是心神不定,“奴婢雖是第一次來,可也瞧出纖纖姑娘對咱們的敵意。敵人封妃,總歸是不利的。娘娘是沒瞧見,皇上臨走時,大手一揮說道:自今日起,纖纖就是慕容妃,你們誰敢欺負她,就是跟朕過不去!”
邊說邊模仿著南宮策的動作,一下逗笑慕容絮。清依更是一驚,隨即埋怨道,“都什么時候了,娘娘居然還笑得出來!她雖還沒有封號,可妃位擺在那兒,封號也是指日可待呀!”
慕容絮依舊自若一笑,“但凡妃位,都有圣旨、金印、正服和腰牌,所謂慕容妃可有?”
一句點醒糊涂人,香卉恍然,“娘娘的意思......皇上不是認真的?”
圣旨未有、誰也不知她是慕容妃,且等南宮策玩性過后看吧,有她哭的時候!前世這樣的戲碼見得還少么?她早已經習慣無感了。
雖說沒有切實的行動,可誰也猜測不到南宮策的真實想法。如此一來,趨炎附勢的人便多了,一口一聲娘娘地喊著,光是禮物,纖纖便收到手軟。
慕容絮也懶得理會她們的春秋大夢,只拉著香卉道,“過了芭蕉林,有一處酒樓,菜式新奇甚是可口。本宮昨日吃了一回,便是朝思暮想的,也帶你去吃吃吧?”
這主仆倆其樂融融的,清依倒吃醋了,“依奴婢看,娘娘是自己嘴饞了吧?說得倒好聽!你們都不許去,去了奴婢可無趣了。”
早前答應過要照顧她,香卉亦是兩難,“娘娘還是別去了,奴婢差人去買,讓他們送來府上吧?”
慕容絮卻是不依,“送來府上的都涼卻了,全做豬食么?”
清依掩嘴一笑,“娘娘若要與豬兒搶食,奴婢也不攔著!”
“死丫頭,犟嘴!”慕容絮一陣埋怨,繼而才恢復了笑意,“你好好睡一覺,待你睡醒了,本宮與香卉便回來了!”
說罷,便帶著香卉而去。
剛出了芙蓉館,便聽一旁的
侍婢道是兄長回來了。
前些日子邊境犯事,慕容紹便奉命前去領兵打仗。現下邊境危機已除,又逢圣旨賜婚,忙快馬加鞭地趕回來。
一回來便聽說慕容絮回來了,忙向芙蓉館而去,與妹妹碰了個對頭。
紹也不多禮,與少時一般粗獷一笑,“絮兒,幾月不見,你消瘦了許多!病醒后,也未進補么?”
哪里是幾月不見?根本就是整整兩年了!
初見便是兩行清淚,慕容絮只覺鼻尖一酸,兄長的身影漸漸模糊,“哥哥前線打仗辛苦,本宮甚是惦念。一日不見哥哥,便一日消瘦下去,補藥哪里有效?”
哭著還不忘貧嘴幾句。紹寵溺一笑,忙上前替她拭淚,“十七歲的美人兒了,落淚雙眼一紅,可要把我這個兄長的心,都疼碎了!”
從小父親、母親便忙,若非兄長關愛照顧,也沒有今日的慕容絮。重生在世,不禁心懷感激,隨即哀然,“兄長忙于戰時,可注意飲食了么?本宮見你,亦是瘦了。”
紹微微一笑,也貧嘴道,“思妹心切!萬里家書,聽說絮兒連著病了幾月,把我的心都操碎了。對了,我從前線寄來的藥物,你可服用了?”
這事她記得,前世的兄長亦是寄了藥物,皆是對癥下藥的良方。而后她才得知,是繆靈芝偷偷截下了藥方。她之所以連著患病,與繆靈芝亦是有關。
若要問她哪里來的本事,無非就是惠妃的同流合污了!
雖說報喜不報憂,可未免兄長再受蒙蔽,慕容絮便實話道,“藥物、方子本宮皆沒有收到,而后一查,才知有人偷偷攔下了。正是水月宮容華繆氏,兄長可知她背后的力量?”說著,微微壓低了聲音,“惠妃。”
繆家一向與慕容家交好,倒是第一次聽說繆靈芝如此狠心。紹心頭一震,“世上竟有如此忘恩負義之人!建國初時,鄭定年號未下,國家尚于大亂。若不是我出手相救,他們繆家早犧牲大火!
早知就不該救他們,竟助紂為虐,傷我心愛妹妹!絮兒你且放心,她們跟你過不去,便是跟我過不去,我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替你出氣!”
他總是這樣護著妹妹。慕容絮心下一甜,跟著眼淚漸干,“哥哥如此急性子,本宮哪里放心讓你出馬?還是安心打你的仗、享你的福吧!對了,哥哥是快馬加鞭趕回來的吧?”
紹點頭,“還不是為了賜婚一事,不知皇上給我挑了哪家的千金?”
此事關系慕容家的安危,慕容絮隨即肅了神色,“不管是哪家的千金,哥哥都不許答應。”
倒是第一次見妹妹吃醋,紹微微一愣,“及冠之齡,再不娶妻,等著兄長年老無子么?”
慕容絮亦是如實道之,“若是對方千金,早傾慕皇上,并有心以謀害慕容一族為目的,而嫁于哥哥,本宮寧可哥哥年老無子!”
她的聲音極低,保證不讓一旁閑人聽到。紹聽得眉目一緊,亦換作一臉肅然,“絮兒的意思,皇上有心不留慕容一族?”
見她肯定一點頭,紹心下雖疑,可也選擇相信妹妹。
細細一思,事情晃然大了許多,“既然對方目的不純,咱們不如將計就計。縱然君為臣綱、反不得皇上,起碼戲弄一番,也叫人知曉咱們慕容氏不是好惹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