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卑斯滾落的寒意終於凝結成一場結結實實的初雪,瑞士高原卻未因此沉寂,反而更加紛擾。 瓦本的霍亨施陶芬公爵佔領伯爾尼已經半個月,他近日沒什麼新的動靜,帶來的動盪卻足以影響瑞士幾百年。
威廉·退爾按期招募到2000兵員。鑑於兵員素質很高,霍亨施陶芬公爵當衆冊封他爲騎士。山民的邏輯很簡單,既然這個公爵比他們還不要命,說話也算數,加上威廉·退爾這樣的牛人都歸於麾下,加入阿爾卑斯獵鷹兵團自然是又有面子又有錢,伯爾尼傭兵歷史一去不返。
原本的小貴族、高級工匠和商人等階層邏輯很複雜。
對小貴族來說:首先,該死的亨利公爵絕對是淫棍,四位小貴族和騎士妻眷絕對是忠貞的表率。其次,淫棍公爵將四位妻眷關起來,那肯定不會放過她們。再次,四位妻眷一定遭受了淫棍公爵的淫辱。總結,四位妻眷遭受淫辱後竟然感恩戴德,那效忠這樣的公爵一定是天父的意志…
對於高級工匠和商人來說:首先,小貴族的說法一定是真理。其次,淫棍公爵竟然免除他們部分稅賦,並給他們阿爾卑斯獵鷹兵團裝備的大訂單,肯定是不懷好意。總結,既然小貴族都忍了,不管公爵懷不懷好意,忍了吧。附加:如果公爵說話算數,小貴族一定是得了好處不說…
劉氓哪知道伯爾尼寒氣下隱藏了什麼,他正忙著跟衆人開會。
這幾天他已經跟于爾根和威廉退爾商議好阿爾卑斯獵鷹兵團的基本戰術和裝備問題,接著就是訓練了。
兵團每五人爲基本單位,除了十字弓、阿爾卑斯獵刀(劉氓“發明”的廓爾喀彎刀),兩人加持輕型盾牌,兩人加持長戟,小隊負責人加一個號角,用於聯絡。部隊根據對手情況靈活編隊,戰術原則就是騷擾、引誘分而治之,最後圍殲。
等軍事顧問于爾根男爵和兵團長威廉·退爾騎士心領神會攜手滾蛋,劉氓默默坐了好一會,接著讓手下去招呼一名虔誠亨利會的執事和扎薩克、蓋斯勒等人。
不知是不是因爲後悔看著馬丁·路德做大,這次教皇對加爾文學說的反應異常的快。虔誠亨利會的執事披星戴月沿著聖哥達山口路線趕到教廷,教皇連夜召集樞機開會,第二天就派遣一名宗主教帶著教皇手諭跟著那名會員返回。
這會宗主教已經出發,接著去各國教區曉諭確定加爾文異端的教皇裁定。他還帶來了教皇另一份手諭,授命虔誠亨利會組建固定和流動宗教法庭,代表教廷審判異端。這下他的虔誠亨利會會員可以稱爲“黑衣修士”了…
如果劉氓知道歷史,他就會後悔搶了“多明我”的飯碗,他前世的歷史中,正是西班牙貴族“多名我”創立了“佈道兄弟會”,由教廷授權主持宗教裁判所,因修士均披黑色斗篷,被稱爲黑衣修士。
等衆人坐好,劉氓看著黑衣修士低聲問:“隔壁三個城邦情況怎麼樣?”
神父在戰爭中有著超然的地位,所以他們能任意在敵我之間來往。劉氓這一招比較卑鄙,可實在是好用。
看來這些黑衣修士統一了風格,這位黑衣修士同樣頭也不擡,冷然回答:“很亂。大約一半的貴族和神父猶豫,另一半更堅決的跟那個加爾文站在一起,還進一步完善了他們的異端理論。平民大多沒有是非觀念,不過很多人聽從了伯爾尼牧區主教的號召,開始襲擊單獨外出的貴族。”
劉氓點點頭,接著問:“哪個異端該處死?”
黑衣修士目光一閃,拿出一把鑰匙扔在桌上,起身就走。
劉氓拿起鑰匙把玩一會,也不管其他人疑惑的眼神,命令道:“扎薩克,你帶著一千骷髏騎兵跟我走,剩下一千交給奧爾加涅統領,繼續據守伯爾尼各要道。蓋斯勒,你統領兩千步兵,也跟我走。我們下午出發進攻翁特瓦爾登,現在都去準備。”
見他如此,衆人知道不該問。扎薩克和蓋斯勒立刻起身離去,古納爾沒什麼好準備的,也跟著去湊熱鬧,奧爾加涅卻坐著沒動。
等劉氓納悶的看著她,奧爾加涅猶豫著說:“陛下,妮可回斯圖加特了,您身邊不需要人照顧麼?”
劉氓一愣神,想起了西爾維婭。此時的斯圖加特同樣寒冷,西爾維婭一直忙於救濟災民,終於病倒了,所以劉氓將妮可趕了回去,順便加強防疫體系建設。
這事讓他很煩。
西爾維婭用心是好的,可德意志、法蘭西各處都遭災,指望貴族擠出口糧純屬做夢。他已經照會威尼斯的夏洛克購買糧食,正打算解決瑞士問題後運糧回瓦本,並進一步放寬平民入籍標準,西爾維婭卻死活不理會他的用心。
半天沒聽到劉氓回答,奧爾加涅繼續說:“陛下,應該再找個侍女服侍您,要不從斯圖加特叫一個…”
奧爾加涅說到一半經就停下。這個好色陛下蒐羅的侍女不少,可除了妮可、瑪蒂娜兩個,跟了西爾維婭皇后的兩個,都被他的小弟拐跑,連跟奧爾加涅一起被送給他的依斯克拉涅也改姓馬特維了…
吭哧半天,奧爾加涅只好說:“陛下,我看那個黑德維奇對陛下已經沒有敵意,要不…”
“行了行了,沒有女人死不了,等我回來你就陪我。”劉氓正考慮別的事呢,哪有功夫理會這個,一句話把奧爾加涅頂的羞紅臉跑掉。
戰爭不因奧爾加涅心中的旖旎期盼停止,翁特瓦爾登距離伯爾尼五六十公里,一向講究突襲的劉氓帶隊強行軍,黃昏時分就趕到主城薩爾嫩。因爲打著剷除異端口號,又事先撒出信任的山民開路,劉氓一路來不僅未受狙擊,反而有許多人跟隨協助。
薩爾嫩城位於薩爾嫩湖所在的袋型谷地中,城池面向谷地東側開口,背靠封閉的湖面而建。湖面北側山勢陡峭無法通行,南側山體上也僅有一條小道。劉氓的行軍路線是先沿著與薩爾嫩城所在山谷平行的北側高原通道走,超出薩爾嫩城後直截而下,進入山谷中斷的平坦地帶。
這樣一來,就算把薩爾嫩城堵在了山谷裡。雖然山谷再向東走十餘公里就是施威茨,南側也有山谷通向烏里,部隊可謂是處在四面受敵的十字路口,劉氓也是滿不在乎。
他行軍本就迅捷,到達位置後,除了扎薩克的骷髏騎兵留下五百人繼續前出尋找伏擊施威茨援兵位置,剩下三千兵馬一瀉而下,翁特瓦爾登依託農莊防衛的守軍根本來不及反應,不是被消滅就是倉皇退回薩爾嫩城。
再派出骷髏騎兵剩餘的五百人向南面通往烏里的山谷前進,劉氓慢條斯理的吩咐部隊構築環形陣地,組裝原本爲阿爾卑斯獵鷹兵團試製的可拆解小型投石機。
扎薩克好歹在劍與盾學院上過幾天課,蓋斯勒也是經歷過戰陣,兩人一看這四戰之地難免有些忐忑。偷偷交流半天,經不住紮薩克耍賴,蓋斯勒只好硬著頭皮走到劉氓身前說:“我的公爵,我們只帶了一兩天的食物,來的道路還通往施威茨,南面又是烏里,我們要在這裡圍困薩爾嫩城麼?”
劉氓笑著聽他說完,點點頭回答:“作爲騎士和軍人,你的顧慮有道理,這樣的地方不適合跟對方持久作戰。可作爲領主,我要考慮別的事情。有時候戰爭勝負並不完全取決於戰場,從一路來山民對我們的態度你就能看出問題所在。好了,現在去做攻城準備吧。”
蓋斯勒標準的德意志軍人風範,不再多問,立即一絲不茍的執行命令。劉氓嘆了口氣,帶著古納爾和幾十個維京小弟慢慢走向薩爾嫩城。
昏黃的夕陽中,城池紛擾不堪。城牆上一堆堆篝火點起,離亂的身影忙著準備守城器械,城內各類喊叫聲此起彼伏。此時城門正在緩緩合攏,吊橋也在收起,劉氓還可以看見城門洞內兩道鐵柵欄正在放下。
走到距城不足二百米處,城牆上條紋衣服的士兵清晰可辨,他們也是瑞士傭兵,只不過衣飾跟伯爾尼稍有不同。城門塔樓上也有十幾個人正看過來,兩旁是幾十個十字弓手。
劉氓繼續前行,到一百米處,十字弓手或緊張,或冷漠的表情也清晰可辨。他不在乎,古納爾私下早就被奧爾加罵的狗血噴頭,也不管他的形象,帶著人一個勁往他身前蹭。
劉氓分開小弟,帶著笑意朗聲說:“羅伊男爵,改變信仰就那麼愉快麼?你應該知道,加爾文描繪的世界更有利於商人和工匠,作爲貴族,你失去的將比得到的多。我現在給你機會,逮捕身邊那些異端,你可以痛快死去。”
翁特瓦爾登已經完全議會化了,名義上的城主羅伊男爵更像是傭兵頭領。他阻止旁邊議會成員試圖命令攻擊的舉動,沉聲回答:“霍亨施陶芬公爵,我不能說你的手段卑鄙,但我要說瑞士有自己的道路。我是貴族,也是這個城市的守衛者,你不用再多說了。”
劉氓看了他半天,搖搖頭,帶著手下轉身往回走,步兵已經帶著攻城器械和臨時拼湊的防禦器械開進到三百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