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下,除了黢黑樹林和遠山,在公爵城堡的天臺上看不到什么美景。即便有,劉氓也無法領略。正如他雖然懷里抱著沉睡的瑪蒂娜,也無法體會記憶中小說豬腳抱著垂死‘女’豬腳踏雪而行的悲涼與‘浪’漫,特別是‘浪’漫。
他來這里眺望,只是因為消解心中煩躁。
他所關注的幾個方向。‘波’西米亞,所有轉來的信息都是平靜,好像胡斯黨人在接待他的使者和軍隊觀光旅游。條頓騎士團,他給榮金根大團長的堂兄,也就是弗萊堡親王打招呼,希望他親自去一趟普魯士,可弗萊堡親王沒有回應,不知道是親王正在考慮還是口信未送達。
仿佛對一切失去控制,仿佛隔離與事外,這感覺遠比他此時身體所受監禁難受。第四天即將過去,他對胡安娜這可笑做法已不再是恙怒,而是趨于平靜。既然自己不配談愛情,又何必承受這可笑又可悲的執拗呢?畢竟,他有所擔負。這念頭不時冒出來,而且愈發強烈。
他在這里眺望,或許是等人前來,或許是等待變化,他也鬧不清楚,但他覺得爆發似乎再也難以壓制。
一名騎士緩步策馬趕來,他的心跳也隨即加快。可城堡內外只是略微擾動了一會,沒人上來匯報。有人從角‘門’出去,看清是馬蒂爾德,他慢慢恢復平靜,還冒出個可笑念頭:雖然因為自己呆在這里,他們都是自由的,從‘肉’體到心靈。而自己,即便沒有這可笑的監禁,是自由的么?或者說,如何才能讓心靈獲得自由?
懷里的瑪蒂娜動了動,打散他莫名其妙的念頭。仔細觀察一會,他感覺瑪蒂娜并沒有醒來的意思,但呼吸平穩,而且身體偶爾的僵直和‘抽’搐已經很久沒出現,盈盈的青‘春’氣息也替代自己懷抱原有的‘迷’茫和憂慮。
又用這幾天找回的內息試探片刻,雖然很模糊,他覺得瑪蒂娜頸后瘀滯血脈似乎已經通暢。應該沒大礙了,他心頭終于浮上這幾天難得的喜意。可看到瑪蒂娜因寒意而微紅的小臉,他一陣歉疚,趕緊離開天臺。
走下旋梯,埃斯特羅娜迎上來,像是要去天臺找他。可看到他,埃斯特羅娜卻明顯一愣,像是回憶起什么。劉氓沒理會,繼續走。跟到瑪蒂娜臥室,等劉氓細心的安置好瑪蒂娜,埃斯特羅娜突然說:“表哥,我想起你去洛林救助因難民而病倒的西爾維婭等主教。那時你也是這么抱著她,表情同樣讓人感動。”
劉氓依舊不理會。妮可被胡安娜叫走,他就自己將事先配好的湯‘藥’煨在小泥爐上,默默看著鍋底火苗。埃斯特羅娜吁了口氣,略顯悵然的說:“表哥,你對…,嗯,你對身邊‘女’士的愛真讓人羨慕。當然,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埃斯特羅娜想不出合適的措辭,尷尬的停下。劉氓這才看了看她,平淡的說:“謝謝,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這沒什么可羨慕,相比我所做的,她們付出更多,而且不求回報。”
這回應讓埃斯特羅娜感到欣喜。雖然這欣喜也很可悲,她還是繼續說:“是啊,在你身邊越久,我越感覺那些流言可笑。也許…,也許你的愛的確多一些,但我認為,那些‘女’士至少在心靈上能感受到幸福。”
未必吧。埃斯特羅娜的話讓劉氓想起帕特里西亞,情緒更加低落,也沒了談話興趣。不過他幾天沒合眼,本想結束談話讓她出去,好休息會,這下難聽話無法再出口。幸好愛娃帶著一個‘女’奴走進來,劉氓干脆將瑪蒂娜‘交’給她照顧,自己閃人。
回到自己臥室,馬蒂爾德卻卻坐在壁爐旁。也不等他發問,立刻說:“亨利,漢娜來了一趟。不過她只是問瑪蒂娜傷情,沒說別的。”
“是么…”劉氓猜出漢娜是因避嫌才不跟自己見面,應了一聲,甩掉大衣在躺椅上坐下,又隨口問:“魯佩特下午怎么沒送資料過來。還有,文件是不是被審核過,老是些瑣事。弗萊堡親王也沒來,話沒傳到么?”
他問的莫名其妙,又牽涉到胡安娜,馬蒂爾德自然無法回答,再牽扯上自己的小心思,怨怪一股腦冒出來。可看清劉氓眼底無法掩飾的疲憊和蕭索,怨怪變成顫動的憐惜,只想將這大男孩摟在懷里,或者伏在他‘胸’口上默默體味。
不過馬蒂爾德這一陣心態改變許多,想法也與以前不同。她拉過劉氓一只手默默描畫一會,理清思緒說:“亨利,按照你的想法,我跟瑪蒂娜已經開始統計方面的嘗試。說起來,這‘挺’有意思。嗯…,‘波’西米亞…,那里大約有一百五十萬左右人口,支持胡斯黨人的主要是本地人和薩克森籍日耳曼人,不到一百萬,適合訓練的人口大約三十萬。從以往巴伐利亞和奧地利與胡斯黨人發生的沖突來看,胡斯黨人手中的主力不到兩萬,能征召的義勇兵十萬左右…”
劉氓一開始不過當閑話‘迷’‘迷’糊糊聽著,可越聽越吃驚。馬蒂爾德不僅通過各種形式統計分析了胡斯黨人在人員上的戰爭潛力,對戰爭有關生產、貿易和外援也涉及到。更可貴的,她還注意到地理、水文、氣候等信息對戰爭的重要‘性’,雖然不很系統,也談不上科學和‘精’確,顯然是搞清了統計的‘精’髓,這點連劉氓都是一知半解。
難道我真的受某些人眷顧?或者是穿越福利?要不然怎么解釋身邊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出‘色’?他沒去想這跟自己提綱挈領關系很大,也不知道人類思維方式和認知基礎幾千年前就形成,到他前世所謂的太空時代也沒有什么變化,但他‘精’神一振,這段時間的頹廢情緒大為改觀。
驚喜不止這些,看出他的變化,見自己努力得到認可,馬蒂爾德也是情緒高漲,順著話頭說:“亨利,你問弗萊堡親王的事情,其實并不著急,關鍵之處也不在于此。大家都覺得榮金根大團長很懦弱,我從他的經歷分析過,實際上這是因為他負責,要為團內所有成員考慮。一旦‘弄’清利害,他還是很有決斷的,而且會堅定施行。”
劉氓的心情已不能用驚喜形容,忍不住抱住馬蒂爾德親了一口,興奮地說:“哎呀,沒想到我的馬蒂爾德不僅美麗,聰明更是無人能及…”
馬蒂爾德反而羞澀起來,怨怪的看他一眼說:“你會夸獎人么?有些東西是瑪蒂娜想出來的,布錫考特元帥和漢娜公主也給了我很多提示。”
平復一下情緒,她接著說:“還有,你也不要太高興,‘波’西米亞的形式很復雜。我感覺,胡斯黨人對我們的軍隊進入采取保守措施并不是害怕,而像是等待什么…”
等待什么?除了薩克森的支持,還有別的么?劉氓的思緒也被帶動。他正想著,馬蒂爾德又想起什么似的說:“亨利,奧爾加涅來信了么?說好給我提供黑海沿岸信息,一直沒發過來。”
應該是約瑟夫和幕僚團前往‘波’西米亞導致的信息不暢。想了想,劉氓說:“這樣吧,你的統計處不要過分依靠各地將領,我讓萊茵庫曼人和虔誠亨利會在這方面對你負責,你可以調動相關資源,建立自己的信息網絡…”
放著人才不用真是傻瓜了,劉氓趁勢將原本是鬧著玩的統計局加以確立。兩人邊探索邊謀劃,等‘女’奴進來清理爐火,這才發現已經是凌晨。
馬蒂爾德站起來,囑咐劉氓休息會,可自己卻不由自主打了個小哈欠。看到這慵懶的小神態,劉氓心頭一顫,自然的將她拉進懷里,細細看她秀美的小臉,覺得一切都是那么新鮮,那么讓人心動。
見馬蒂爾德閉上眼睛回避自己的審視,鼻翼卻微微顫動,劉氓腦中慢慢空白,只剩下探尋‘唇’間甜蜜的悠然。這一發就不可收拾,甜蜜越來越濃,許久平靜的躁動突然間涌出。
感受到他的變化,馬蒂爾德腦中同樣一無所有,一直到兩人相擁在臥‘床’上,肌膚‘裸’‘露’在微涼空氣中才有了點恐慌。可恐慌很快因頸間灼熱氣息和從肌膚直達心際的戰栗消散,她盡力躲進寬廣堅實的‘胸’懷,卻不知是在逃避還是期許那熱切。
等朦朧的躁動變成疑‘惑’和茫然,外間卻傳來不合時宜的腳步聲。聲音很輕微,馬蒂爾德卻悚然而驚,一縮身就逃離控制,然后緊緊縮成一團。感覺劉氓并不放棄,她突然涌出的羞澀又變成莫名其妙的惡作劇渴望,捂著臉嘟囔:“亨利,我們不能這樣…,瑪蒂娜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你更該去照顧…”
小羔羊突然變成小刺猬,劉氓又氣又急,卻也清醒不少,再聽到這話,躁動突然就消散,但慚愧也不知該為瑪蒂娜還是懷里的柔膩,更不知該如何處理。感覺到他的變化,馬蒂爾德立時感到無比酸楚,捂著臉就哭起來。
劉氓正一個頭兩個大,馬蒂爾德卻忽的坐起來,一本正經看他半天,俏臉一紅,神‘色’再一變,朗然說:“嗯,還算健美,就是傷疤多點。”
劉氓徹底傻眼,馬蒂爾德卻優雅自如穿好衣物,又拍拍他的臉說:“小蜜糖,不要害怕,馬蒂爾德不會拋棄你。”,然后彪悍的拂衣而去。
一直到馬蒂爾德壓抑的笑聲消失無蹤劉氓才回過神,咂‘摸’半天嘴,恨得牙癢癢,只能‘蒙’頭躲羞。不過這古怪的半拉子旖旎可不容易消散,馬蒂爾德留下的芬芳越發濃郁,徹底無法入眠。
好容易進入朦朧,琳奈、小讓娜諸‘女’的美好又輪番上陣,最后定格為帕特里西亞微涼的肌膚和盈盈圓潤,苦澀糾葛甜蜜的期盼浸入骨髓。他猛地坐起身,背上滲出冷汗,環視突然間異常陌生的房間,默默起身。
夢游似地在空寂‘陰’冷樓道內轉了半天,城堡外響起的雜‘亂’聲息終于讓他回過神。來到樓梯口,魯佩特匆匆跑上來,看到他,鎮定一下才說:“陛下,出事了,一些‘波’蘭學生劫走了哥白尼。”
這是件麻煩事,卻也不值得大驚小怪。而且,有事發生,劉氓的惶‘惑’反而徹底消失。點點頭,劉氓隨意問:“傷人了么?”
也不待魯佩特回答,他一邊轉身朝瑪蒂娜房間走,一邊淡然說:“這該皇后處理,不要煩我。嗯,我要給條頓騎士團的榮金根大團長去一封信,非常正式,你幫我參謀一下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