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個混蛋說中國人發明火藥,只用來做煙花爆竹,而歐洲人卻制造了火槍?老子拿片刀砍他全家!看到營地中的場景,劉氓都快瘋了。
從小放炮仗,劉氓知道鞭炮并不能對人造成實質性傷害,更別說這些原始的鞭炮,也就沒放在心上。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隨著鞭炮落入人群,步兵,甚至久經沙場的騎士、貴族,全部發出駭然的驚呼聲四散奔逃,戰馬更是不管不顧的瘋狂沖撞。缺乏組織紀律的弊端全面爆發,大營變成瘋狂的絞肉機。
這是十三世紀啊!普通人那里見識過這噼啪亂響火光四射的玩意,魂都嚇沒了。戰馬更不用說,劉氓前世的現代戰爭中,能在槍炮聲中巋然不動的戰馬都不多,別說現在。
在這時候的技術條件下,煙花爆竹是最容易生產,效果也出奇震撼的武器!塔塔人要不是吃夠了虧,如何會把這玩意留在決定性戰役中使用?
覆巢之下無完卵,劉氓再笨也知道這個道理。見臺下的眾小弟同樣惶恐不安,他狂暴的命令:“都跟我一起喊!所有人都向西面突圍!”
喊聲顯現出效果,片刻后,大營中士兵猶如受了驚的野豬群,不管不顧的涌出營地,瘋狂的向西突擊。混亂中,劉氓好不容易跨上被小弟死死揪住的戰馬,隨即想起伊麗莎白還不知在哪。正要安排人尋找,古納爾和幾個小弟簇擁著她殺過來。只能殺,所有人都瘋了。劉氓這會只想大哭一場。
吩咐小弟排成密集隊形,正準備突擊,斜刺里金野牛騎士團轟隆隆開來過來。小腓特烈煙熏火燎就像個灶神爺,看到劉氓,他欣喜的喊道:“亨利!帶著我們一起走!”
小子,挺機靈的,知道跟著我機會大些。兩方都有好處,何樂而不為?劉氓立刻指揮小弟跟他合兵一處,對自己人發起狂暴的沖擊。
泰斯河畔徹底變成血與火的煉獄,騎士和重騎兵還能倚仗戰馬和盔甲蹚出一條生路,義勇兵只能在同伴的推擠踐踏下放聲哀號,直至混入塵土。
外圍,塔塔弓騎兵好整以暇的射殺落單的騎兵,宰雞似的屠殺亂糟糟的步兵,甚至將一群群裹挾著騎兵的步兵推入泰斯河。僅僅一個多小時,四五萬匈牙利軍隊損失大部,只剩下幾千重騎兵擠成一團,狂亂的向西奔逃。
戈羅門公爵和埃貝哈德大主教的營地境況相同,他們一開始就跟拔都的騎兵反復沖殺幾次,因此重騎兵損失的更多。亂營后,騎士和貴族只能是憑著感覺突圍,那結果只能是天父保佑了。
周圍全是亂糟糟的騎士和貴族,被裹挾西去的劉氓等人沒有一絲自主能力。一陣陣箭雨造成的乒乓聲震耳欲聾,甚至連思維都被震的遲滯。眼見著前方貝拉的旗幟還在,劉氓才想起組織小弟和小腓特烈的人手不停高呼:
“信仰…!我們在天父的注視下!忠誠…!大家尋找個各自的領主!榮耀…!握緊你的盾牌和寶劍!勇氣…!面對異教徒我們無所畏懼!”
隨著一聲聲呼喚,幾千人開始慢慢結成雖奇形怪狀,還算緊密的陣列,奔逃的速度也慢慢放緩,變勻,互相沖撞的情況變得稀少。外圍的弓騎兵雖然還是不停的用羽箭將陣列外圍一層層剝落,卻不能強行分割包圍了。
不知跑了多遠,左側弓騎兵一陣大亂,一堆騎士和貴族狂暴的撞了過來。看清是戈羅門的隊伍,劉氓繼續組織大家喊:“戈羅門公爵!右轉,伴隨大隊沖擊!保持距離,我們會派人支援!”
然后又針對貝拉喊:“貝拉國王!讓你的直屬重騎兵分出去支援戈羅門公爵!我們并行突圍,別讓塔塔人夾著打!”
混亂時大家最需要主心骨,不管劉氓等人喊得是對是錯,大家立刻遵照執行。等隊列拉開,突圍隊伍果然輕松不少,外圍的塔塔弓騎兵被迫扯開包圍圈,每一個方向的攻擊力度都小了很多。至于中間,進來就是找死。
抽空看看戈羅門的隊伍,只見埃貝哈德和開銀行騎士團的旗幟徽章都在,只是白衣騎士零落凄慘,只剩下不到百人。大難臨頭,劉氓開始后悔出損招讓這些最具戰斗力的騎士消耗在一開始的突擊上,雖然這不全是他的過錯。
伴行了一會,劉氓又指揮戈羅門的部隊加快速度右斜向突擊,貝拉的部隊放緩后左斜向突擊,拉開距離后再交錯一次。雖說騎士未接受過隊列訓練,也沒有正式的建制,但跟著亂跑大家還是能做到。兩次交叉后,塔塔人弓騎兵也顯出亂像,損失更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效果是不錯,突圍的希望也不小,可重騎兵沒本事不歇氣的突擊,人受得了,戰馬可不是坦克。臨近中午,大家只得依托泰斯河與一片密林扎營。外圍,塔塔人重新密集的圍過來也無法顧及了。
劉氓找到貝拉和戈羅門,建議伴隨而來的部分輕騎兵和重騎兵在外圍挖掘壕溝構筑隔離帶,自己跟小腓特烈沖出去掩護。建議一出,他終于在貝拉等人眼中看到了實實在在的欽佩,這讓他領略了從未有過的虛榮,還有些別的東西。
不過他的建議未能如愿,倒不是眾人拉不下架子挖溝,而是早就抱著必死信念的埃貝哈德主教,堅決要求帶著自己的圣騎士出擊,一向敢為人先的開銀行窮騎士也當仁不讓。
眼看著他們義無反顧的沖出去,眼看著他們嫻熟的將塔塔人重騎兵和來不急避讓的輕騎兵斬落馬下,劉氓算是知道什么叫萬夫不當之勇。
泰斯河靜靜流淌,遠處密麻麻的塔塔騎兵蠢蠢欲動。可劉氓看到:騎士們要么默默拔下身上的箭矢,要么靜靜整理鎧甲武器;貴族們做著同樣的事,不過還有很多人輕聲跟旁邊的人談論些閑事,不時爽朗的笑一聲。他們不像是在殘酷的戰場和包圍中,而像是射獵歸來。
這就是所謂的紳士風度吧?看起來的確有些意思。劉氓看了會遠處的塔塔騎兵,扭頭問道:“古納爾,你有沒有喜歡的女人?弗蘭克,你呢?大家也說說。”
眾人愣了半天,古納爾最實誠,第一個說:“我喜歡英博格,他是給陛下做烤肉的廚娘,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
英博格?劉氓腦子里出現一個女巨人,胳膊都快趕上他的腿粗了。此時的劉氓沒有一絲取笑的意思,大聲說:“古納爾,什么廚娘,嫁給你就是女士!你這么帥的男爵會沒人喜歡?”
古納爾撓撓頭憨笑著不知所措,周圍的人卻轟然鬧起來,好些人也開始說出自己仰慕的女孩。弗蘭克扭捏半天,湊個熱鬧說自己喜歡安佳,而安佳好像對他也有好感。
靠,安佳,那不是第一次給西爾維婭挑選的女官,也就是自己培養的小蘿莉么?唉,女大不中留,劉氓雖一肚子郁悶,還是大聲鼓勵弗蘭克追求,表示自己會主持婚禮。
他這邊還沒鬧完,那邊小腓特烈的人也被感染,小腓特烈笑著說:“我喜歡巴伐利亞的伊麗莎白,她也許不算…,啊,她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公主。”
劉氓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子酸楚涌上鼻腔。路易舅舅讓老腓特烈截住去找自己的茜茜公主,應該是看好兩架的親事,而且這是門當戶對,誰也挑不出毛病。小伙子雖然陰了點,總體來說不錯,茜茜嫁給他也算找對人了。
劉氓不停的安慰自己,為這個小表妹祝福,可是心里那絲酸楚卻揮之不去,祝賀的笑容也顯僵硬。朗斯洛特已經回到他們的隊列,看到這場景也是微笑不語。看出劉氓有些心事,他搖搖頭,隨手揪下幾株青草輕輕捻動。
塔塔人不給他們閑扯的時間,隨著后續部隊到達,鋪天蓋地的鞭炮和油罐又砸下來,劉氓等人只能繼續突擊。
離開泰斯河岸,塔塔人不惜代價的將眾人擠在一次,防止他們再使出交叉突進的招數。不過困獸猶斗,更何況只為戰斗生存的騎士。塔塔人在完成包圍的同時,也付出慘重代價。
夕陽西斜,包圍圈內的重騎兵愈發的狂躁,不時有小團隊騎士突入重圍,選擇與對方同歸于盡,而他們的突擊往往能造成塔塔人慘重的傷亡。整個包圍圈就像塞進一只狂躁野貓的皮球,隨時有暴烈的危險。
劉氓和小腓特烈的隊伍算是最齊整的,他們已經突擊了兩次,又被擠回大隊。看看在古納爾保護下安然無恙,眼中卻只剩下麻木驚恐的伊麗莎白,劉氓說不出心里是個什么滋味。
嘈雜間,前方忽然傳來興奮的呼喊聲:“戈羅門公爵突破包圍了!”隨著雜亂的呼喊,整個隊列震顫了一下,然后開始變得松弛。
劉氓人高馬也高,探頭看了一下,只見前方的塔塔人果然被豁開一個口子,騎士和貴族們正蜂擁而出。他掙扎著站上馬背又看了看,只見豁口兩旁各有幾只塔塔人的預備隊,正有條不紊的跟進追擊。
蠢貨!圍三缺一都不知道。猶豫一瞬,見腓特烈也有跟隨大隊突圍的意思,劉氓大喊:“腓特烈,跟我逆向突擊,也許大家都能有些機會,這樣單線突擊死路一條!佩斯城必須有人守護。”
周圍的人都愣住了,半響,小腓特晃晃手里的旗幟,招呼手下勒住馬,慢慢掉頭,而其他人繼續向前移動。
眼見著眾人慢慢變成尾隊,伊麗莎白突然調轉馬頭要跟著大隊走。劉氓連喊幾句,得到的只是一句:“我要跟著父親。”
劉氓嘴唇都急出燎泡,見古納爾穩穩抓著伊麗莎白戰馬的韁繩,他大吼一聲:“讓她走!”
古納爾聞聲松開馬韁,朗斯洛特卻默默擠到伊麗莎白身旁,一把將她抱在自己的馬上,催馬跟上焦躁前行的隊伍。走了幾步,他回頭說:“陛下,你做的沒錯,但我有自己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