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無跡可尋,壞事一件件跟著來。茜茜哭了半天,終于耐不住劉氓那花崗巖臉色,灰琥珀眼神,抽泣著奪門而去。他這才有反應,追到樓梯口,茜茜已閃過一臉茫然的漢娜直奔大門。一個悄悄跟來的維京小弟滿以為自己是隱形的,大搖大擺在門口當招牌,這下算是機靈點,假裝進門,山似的堵在那里。
感覺茜茜已經悲憤到極點,漢娜也急了,揪住劉氓就罵:“你這橡木腦袋怎么還黑了心?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回到以前,至少讓茜茜在斯圖加特有個隱藏迷茫的小河灣。你這是干什么,不想負責任么?傷害她還不夠么?”
這哪跟哪,就算促成她跟小腓特烈結合,也不全是我的錯的吧?劉氓頭暈目眩,一錯眼,只見典雅廳堂內有七八個貴族在座,其中兩個還很眼熟,像是法蘭西派頭。雖然,這些家伙懼于惹不起漢娜的威名,裝傻充呆,可這實在不是個事。
正沒個交代,斯蒂芬在門口閃現。見他滿臉焦急,劉氓算是找到臺階,匆匆走過去,路過同樣不知所措的茜茜身邊時,假作不經意拉著她逃出門。漢娜倒是神色自如,還饒有興致整整領口一堆花邊,昂著頭旁若無人跟上去。
斯蒂芬看到漢娜跟出來,稍微一愣,然后在臉上擺出更多焦急說:“公爵,薩克森向你宣戰了。”
薩克森向我宣戰?這叫什么外交辭令。他一頭霧水,那邊漢娜顯然看出點門道,不懷好意的盯著斯蒂芬說:“是么?薩克森向瓦本宣戰,還是向德意志王國宣戰?父親認為自己過了爭強好勝年紀,為德意志共同利益,對黃胡子很多行為都選擇忍耐,難道他改主意了?我怎么不知道?”
斯蒂芬哪是漢娜對手,額頭見汗,趕緊低聲說:“啊,是我弄錯了。古德里安王子以波西米亞王后守護騎士的身份個人向公爵宣戰,但軍隊超過萬人,配合尼德蘭傭兵直逼布拉格,現在可能抵達城下。”
“守護騎士的身份?有原因么?”胡安娜顯然不清楚這事,眼中顯出納悶,追問道。
“我不太清楚…”斯蒂芬抹抹額頭汗珠,見漢娜不肯罷休,只好說:“據說,波西米亞王后在與公爵談判時遭到侮辱,啊,不是我說的,布拉格那邊已經傳開…”
這貨顯然是逼急了口不擇言,說完就訕訕看著劉氓,隨后低下頭再不吭聲。
這都什么事。劉氓一開始無奈,覺得可笑,隨即明白事情嚴重性。先不說自己這流言配上自己臭名聲會帶來怎樣影響,自己的騎士團、近衛隊骷髏奇兵調往比爾森,近衛步兵打散了配合波西米亞國防軍爭奪城市村莊,后方相對來說空虛。
古德里安顯然看到這一點,如果從德累斯頓出發,直插布拉格與蘇臺德之間地域,這兩萬生力軍,的確很難抵擋。自己的輕重騎兵要是返回布拉格協助,塔博爾軍回頭在比爾森方向捅一刀,那可就哪頭都顧不上。
“你對艾利什卡干什么了?”漢娜哭笑不得,可看清劉氓極其無辜的眼神又搖搖頭,嘟囔:“這艾利什卡。哥哥也是,挑戰也不挑時候。現在波西米亞南北兩頭在打,如果有人伺機而動,那可就徹底亂了。”
隨即,她似乎想到什么,臉色一變,拉起茜茜就走。不能說漢娜渡鴉嘴,但絕對有預見性。劉氓這還沒招架,布錫考特又派人來找。
匆匆回到皇宮,一群人正焦急的等待。見他進來,布錫考特立刻上前說:“陛下,尼德蘭各城邦聯軍正式越過邊界向特里爾進發,三萬人左右,裝備精良。他們的中堅是前日內瓦傭兵,戰斗意志極其頑強,留駐特里爾的五千近衛步兵初戰不利,損失近千人,已經退回城池防守。”
這不一定是策劃好的,應該是連鎖反應。
自己介入波西米亞后,改奉新教的北方聯盟諸國,特別是本應屬于德意志,卻一向離心離德的尼德蘭地區最關注。各城邦長期實行共和制,富商行會根基雄厚,對自己以教會和王權為基礎的一體化政策最為恐懼。先前已經使用過謀刺、挑唆暴動、罷市各種手段,現在是下定決心聯合起來武裝對抗。
但一開始,自己進展神速,輕易擊敗聞名遐邇的塔博爾戰車軍,短期內平定西里西亞和大半波西米亞,他們必然因懼怕產生分歧。現在自己南邊跟奧地利鬧起來,北邊薩克森也不愉快,他們當然要擇機而動。
想清楚,他反而平靜下來。鬧吧,又能怎樣?法蘭西、卡斯蒂、意大利、奧斯曼聯合攻擊不是也撐過去?
旋即,劉氓的自信飛到西伯利亞去了。這自信太不靠譜。上次四方聯合下死手他是險之又險度過難關,也沒有傷筋動骨的實質性戰斗。這次絕對不同,波西米亞和尼德蘭是迫不得已而戰,奧地利是憋著勁要打,那奧斯曼呢?時機真是太好了。
扯過一張地圖看半天,他終于確定,如果事態發展下去,必然如漢娜所說,徹底亂套。能否亂中取勝,他心里沒底,戰爭會進行到什么地步,他心里更沒底。
布錫考特同樣在看地圖,沉默半響,突然說:“陛下,這種情況我從未想過,但我認為,目前陛下力量太分散,必須迅速解決一頭。另外,要盡可能爭取盟國力量。”
捏起拳頭打人,這一點劉氓絕對同意。可是解決一頭,解決哪一頭?
尼德蘭?他前世,神圣羅馬帝國的西班牙強勢介入,結果弄得灰頭土臉,無敵艦隊沉了,無敵軍隊敗了,神圣羅馬帝國也頹廢了。
波西米亞?艾利什卡戰斗意志愈發頑強,古德里安莫名其妙找茬,阿爾布雷西特為德意志著想,打到頭上,他能忍?
貌似,也只有先解決小腓特烈了。可這仗因為茜茜打起來,似乎更莫名其妙。再說奧匈直面奧斯曼兵鋒,如果打到一半,奧斯曼大舉侵襲,那就難看了。
盟國,哪些盟國?自己手頭的力量,納瓦拉、阿拉貢面對卡斯蒂和葡萄牙,收復失地也未竟全功;東羅馬帝國?到時候應對奧斯曼還來不及,不可能介入北邊事務。真正說得上盟國,好像只有波蘭了,可現在…
不知想了多久,感覺眼前一亮,他才發現天色已黑,侍從正在擺燈火。
“國防軍立即征召一萬步兵和兩千驃騎兵支援特里爾,阿爾卑斯獵鷹再征召五千,跟大狗熊要塞五千休整的近衛步兵一起調動曼海姆應變。于爾根趕回特里爾,威廉?退爾去曼海姆負責。波斯尼亞的近衛步兵和獵鷹全部調回大狗熊要塞,科索沃防務交由米哈伊爾公爵和弗克公爵負責。從摩尼亞抽調近衛步兵和骷髏騎兵,將波西米亞近衛步兵和骷髏騎兵補足兩個兵團一萬人,特蘭西瓦尼亞近衛隊再調五百前往西里西亞,協助切斯拉夫主教布防里格尼茨。”
劉氓現在近衛步兵三萬,獵鷹一萬,骷髏騎兵一萬四,近衛隊兩千五,騎士團四千員額,作戰狀態兩千,這下算是基本調回本土。
大家起草命令的起草命令,聯絡的聯絡,參謀部一下子熱鬧起來。布錫考特琢磨一會,見劉氓又在盯著地圖,很有立刻啟程趕往某處的意思,咳嗽一聲說道:“陛下,我認為首先解決奧地利問題最為妥當。近衛軍調回德意志,東歐防務就全托付給北塞爾維亞、波斯尼亞和瓦拉幾亞,如何協調是個問題。匈雅提是個合適人選,必須抽出身應對。”
劉氓下意識點頭,不等他細想,布錫考特緊接著說:“陛下,你想過用外交途徑協助解決問題么?”
外交途徑?我也得會才行。面對這一團亂麻,劉氓的確有種手足無措感,當然不愣頭青回避外交。不用說,大讓娜干這事最合適。
歐洲地邪性,他剛想到大讓娜,一名負責通信的侍從跑進來匯報:匈牙利正式動員,已經有萬余兵力進入摩拉維亞,大讓娜表示將會跟攝政約翰馬?龍私下接觸。
見劉氓傻眼,布錫考特笑著說:“陛下,讓娜女士的確是最佳人選,但阿黛勒女士同樣有才能,只是未能充分發揮。法蘭西謀求尼德蘭不是一天兩天,應該與查理溝通,哪怕讓他趁機漁利也好。”
病急亂投醫,再說上次解決卡斯蒂和納瓦拉爭端,阿黛勒的確表現不錯,劉氓那會放過,立刻點頭。
見他同意,布錫考特又補充:“阿黛勒女士今天已經出發,要送納瓦拉女王進入法蘭西地界,可以讓她…”
說到一半,布錫考特訕訕住口,而劉氓臉已經黑了。
說走就走,招呼都不打,小亨利就不是我的孩子?劉氓本就煩擾一堆,這下額頭青筋直跳,跳起來沖出門。
騎馬沖出市區,他慢慢冷靜。往哪追?追上又如何?胡安娜離開是遲早的事情。她本就脾氣古怪,這可能是擔心自己阻撓,或某些人奪走孩子,才悶不吭聲出發。
立馬呆了片刻,他忽然悲從中來。這算是親人吧?滿歐洲跟我作對也就算了,為何她也跟我作對?難道我就該孤家寡人一個?他也沒心情回皇宮處理那些煩擾事務,郁郁返回獵宮。進了門,這冷清格外沁骨。但他似乎已習慣,只能盤算:明天就去布拉格,戰場才是自己的歸宿。。.。
禍亂中世紀(第四卷光影中的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