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枯等聽聞有些不至可否,彎了彎身子,就要重新躺下,“嗯,我知道了,請大夫了嗎?!?
錦桃見枯等這樣子卻是一愣,她還以為是自己沒說清楚,可是聽自家主子這話,也似乎不像是沒聽清??!
咽了口唾沫,緩解些許慌亂情緒,錦桃復(fù)又說道,“大夫倒是來了,可大人他。”
“那不就行了,有大夫,能有什么事兒。”
枯等翻了兩頁書,這上面對南越的各處記載著實詳盡,而且每一處的體會心得都十分切實,比那種旅游指南之類,看著要有趣多,真是好東西。
“可是大夫是來了,大人卻沒有醒,大夫說,要是大人這風(fēng)熱無法退去,人,恐怕再也醒不過來了?!贝舐暤脑捳Z,隱隱還似乎帶著哭腔。
枯等一怔,猛地抬頭望向錦桃,林故的病,已經(jīng)這么嚴(yán)重了嗎?
沒有過多裝飾的房間,簡單清雅的格局,看得出,林故不是一個喜歡繁雜的人。
可是此時進(jìn)入房間的枯等,沒功夫仔細(xì)的去欣賞什么,她第一眼看的,就是古雕木床的方向,原本根本不想進(jìn)的房間,原本進(jìn)來都可能會與人吵上一架的地方,此時,卻是極為寂靜。
“夫人,這故原君定然是今日又吹了風(fēng),著了寒氣,風(fēng)熱愈發(fā)嚴(yán)重,若是不退,也只能聽天命了?!?
“嘛?大夫啊,您可得救他啊?!?
枯等望著床上那一動不動的人,便已經(jīng)知道這大夫所說無誤,林故不是那種有病沒病愛裝兩下的人,就沖他燒成那樣還在外人面前佯裝無事,就明白他個性中也是要強。
這古代醫(yī)療條件雖然不好,可中醫(yī)的偉大枯等還是抱著尊重態(tài)度看待的,如果只是發(fā)燒,枯等也不擔(dān)心,可就怕轉(zhuǎn)成肺炎一類嚴(yán)重的,那病,就真的難治了。
“夫人放心,老朽定當(dāng)竭力?!?
南越公主,身為番禹城的這位知名大夫自然是識得的,早聽聞這塵陽公主對故原君深愛到非他不嫁,上次診脈未見她在,還以為傳言有誤,如今看她急切,心底便當(dāng)那傳言果真屬實,如此也似給了他動力,這才堅定的表下決心,不過更多一層,還是憐這故原君青年才俊,不愿看此等人物,在他手中逝去。
“那謝過大夫了,千萬別讓他死啊?!贝_實有些著急的枯等,哪里知道這面前老大夫怎么個想法,她確實不想林故死,但原因,卻并非“愛?!蹦敲春唵巍?
開玩笑,要是林故沒了,她不就成了寡婦,這林家什么親人都沒,能不能像大公主那樣還住在夫家就不一定了,萬一皇后心疼女兒給接到身邊,在宮中想逃出來,那豈不是更難,她人生還沒開始呢,可不想就這么沒頭沒腦的結(jié)束!
“公主,要不要不?!?
“想說什么就說。”
不怎么好的語氣,本來就有點心煩,錦桃說話還這樣斷斷續(xù)續(xù)的,更讓枯等覺得難受。
大致是因為語氣稍重了一點,錦桃怔了一下,這才低下頭輕聲說道,“恕奴婢直言,如今大人如此病重,不如公主到宮里請陛下準(zhǔn)了太醫(yī)來看看。”
不可否認(rèn),錦桃的這主意,也不失為一種辦法,不過還沒等枯等考慮清楚,元尹卻已插口予以否定,他的話,讓枯等不覺對床上躺著那男人,又好氣又好笑。
“公主,大人昏迷之前,曾說過不許將他病了的消息傳出去,若不是昏倒,小的也不敢去找了梁大夫,公主若進(jìn)了宮
,那大人病了的事必然傳開,若大人醒來?!?
后面的話,不用說誰都明白,按林故那脾氣,指不定要弄出什么呢,挨板子,大致都是輕的。
不過枯等卻不明白,為何林故生病不能對人說,但是看錦桃也是一臉的恍然低頭不再言語,便也不再去打這個主意,想來,應(yīng)是有隱情,只是這情況,還是別人知,自個不能知的。
轉(zhuǎn)身看向那一旁老者,想來能讓元尹找來的大夫也不會差到哪里,很是懇切的拜托,“勞煩大夫了,一定要讓他醒過來。”
“老朽已為故原君開好了方子,藥煎好后,一定要喂他喝下去,至于額頭巾帕,只要熱了,就一定要更換?!?
大夫一點點的囑咐著注意事項,枯等也認(rèn)真的聽著,畢竟也是關(guān)系著自己,不可不重視。
“元尹,為梁大夫準(zhǔn)備休息的房間?!?
那老者說完,枯等便對著擰著毛巾的元尹吩咐,人沒醒,自然不能讓大夫走,“梁大夫,在相公未清醒之前,還是要麻煩你勿出府,醫(yī)者父母心,拜托了。”
深深的一個鞠躬,卻引的屋內(nèi)眾人齊齊驚詫,誰都沒想到南越本該最高貴的公主,會對一個平民彎腰,這狀況讓所有人恢復(fù)清明之后,便是手忙腳亂的來攙扶,那老者口中受寵若驚的連連喊著“不敢不敢。”,一時間,倒有些短暫雜亂。
錦桃雖是扶著,可是臉上,卻是盈盈欲泣,在她看來這幾日,自家主子的作為著實讓她很是心急,她是真的怕主子對大人徹底沒了心,那往后更是沒有和好的希望,但如今看從未向任何人低頭的主子能為了大人這般,煞是讓人感動,也讓她連日揪著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枯等嘆了口氣,在林故床頭坐下,作為新世紀(jì)的她,哪里有什么公主的自覺,在她看來彎腰鞠躬,只是在托人辦事時最能表達(dá)情感的一種體現(xiàn),這躬當(dāng)然是為了林故,可似乎所有人以為的,都不是她真實想法那回事。
但此時的她正為自己未知的未來惆悵,哪里有其他分腦去思考他人怎么想,更不用提,去關(guān)注同樣感動錯情的錦桃。
“公主,天色已晚,要不要回去歇息。”
錦桃輕聲詢問著坐在床邊呆呆坐著望著的主子,也可以說,是一種提醒。
枯等回神朝窗外看去,這一看不覺揉了揉了因為死盯一處有些發(fā)疼的眼睛,居然都已經(jīng)天黑了,這么快。
一個下午,也沒有見林故有醒來的跡象,除了嘴里無聲的念叨著什么,都看不出有什么生機(jī)。
在這房里吃過晚飯,枯等便重新坐在床前看著他,不管本因是為了什么,心中也是不停的祈禱他醒過來。
什么時候發(fā)的呆,也都不明白,錦桃這一喊,才意識到已經(jīng)很晚。
“嗯算了吧,我再坐會兒,你們都忙了一天,回去歇著吧?!?
擺擺手,她除了在這盯著等林故醒來,也沒幫上什么忙,倒是錦桃和元尹,一個親自煎藥,一個不時濕了毛巾來替換,這么一直沒有停歇,必然疲憊。
“夫人,您還是去歇著吧,這里有元尹伺候著便可?!?
燈火,不知何時點起,枯等望著那跳躍的火光,搖了搖頭。
“元尹,你也忙了一天,回去休息,林故這里我來,毛巾我會記得換。”
不是枯等堅持,只是不看著林故醒來,她也是睡不著的,她知道心疼人,心疼的,是這兩個所謂下人。
“可?!痹€想說點什么,卻被錦桃一個眼神加一捅胳膊制止,雖是不明,不過元尹也是識趣的沒再多言。
“公主若是有事便喚一聲,奴婢會在外面守夜?!?
錦桃邊說著,一邊拽了拽站著的元尹;見錦桃行禮告退,元尹也是了然她有話,便也跟著退下。
“錦桃姑娘,大人現(xiàn)今未醒,為何不讓我侍候近前,萬一?!?
一出房門,才合上,元尹便急急開口詢問心中不解,作為貼身近仆,主人的生死,本就與他最為切實相關(guān),何況雖然這主子性格冷些,可跟隨多年的他知道,主人本性不是如此,再加上情份深深,是真的擔(dān)憂。
“元尹,在你的愿望中,有沒有大人與公主的和美。”
錦桃沒有急著回答,反而走在臺階前,也不知是忘了冷意,還是不覺冰涼,就那么輕盈的坐下,繼而才抬頭,回答元尹的問題。
她何嘗不知里面人的病重,只是,她還存著希望,也許這是一個機(jī)會呢?那樣重病中的大人,她看了都覺得難過,或許自家主子,可以借由此事想起什么,比如以前,比如曾經(jīng)那份執(zhí)著的愛。
“自然是想大人與夫人和和美美,不過?!?
“不過什么?你在大人身邊,大致不可能看到,可我跟在公主身邊,朝夕相對卻是明白,公主對大人是真的愛著,很愛,很愛,可以去死的那種?!辈恢醯?,錦桃這么說著,眼眶都似乎有些濕潤,也許是太多不能對人言,也許是太久未曾對人傾訴,或,是對那份本該被愛著的那人真正體會的感情,被她看的太過仔細(xì)。
“我知道大人在病中,所以這不才守在門前沒有遠(yuǎn)離,可是公主如今需要一個機(jī)會,就讓她與大人單獨相處一會兒吧。”那最后的嘆息話語,帶著凝重的悵然,“真能想起些,總是好的,總是好的。”
元尹聽聞,也是默了,他走動兩步,挨著錦桃一側(cè)在臺階上也是曲身坐下,她的話,不用說的太明白,便已懂得。
塵陽公主初進(jìn)府時,他也當(dāng)是外面人所傳言那般,大人為迫不得已,還有些忿忿;可是日子久了,他也不是看不出公主在見到大人時那目光中的深情,而大人的冷淡,他也看在眼里,人都是感情動物,說不同情,也是假的,如今見錦桃這般說,他,也只能一聲長嘆。
夜月如勾,兩個心懷主子的忠誠下人,同坐于冰涼的臺階之上,兩兩無話,只余下一雙身影,被檐下燈火拖得幽長。
枯等雙手交替的拖著下巴,望著那張俊美絕綸的臉龐,其實這么看了也差不多一下午,那張臉就算不用他做模特,閉著眼睛都能畫的出來,枯等好奇的,是林故那張念念有詞的嘴里,在說些什么。
已經(jīng)是湊近了,也沒有聽懂他不時開合念的是些什么,這又好一陣安靜,床上那人,在錦桃他們出去之后似乎又開始說話,這一次四下無人,想著反正那人一時半會估計也還不會醒,壯著膽子,枯等微微起身,傾身將耳朵貼了過去,以幾乎零距離的姿態(tài),捕捉林故不時迸發(fā)的呢喃。
“對不起,對不起?!?
大致有一分鐘,枯等支撐不住起身轉(zhuǎn)了轉(zhuǎn)酸疼的脖子,眉頭皺起很是不解的看著林故,她還當(dāng)什么呢,感情這迷迷糊糊嘟囔的,就這么三兒字,不過什么意思呢?對不起?
林故這種木頭似的冰人居然還能說出這種話,有夠稀奇,也不知他對不起的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