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么說吧。”枯等見林故沒有說話,沉思少許,繼續(xù)說道,“人都說懷胎十月一朝分娩,說的容易沒當(dāng)過爹媽的怎么會懂得那其中的辛苦?懷著的時候要多休息什么都做不了這是真的吧?萬一孩子不老實生的時候來個難產(chǎn),這也是有的吧?再者說,就算哭爹喊娘的挺過了順利生下娃了,以后喂奶養(yǎng)兒是不是也不容易。”
“有奶娘。”林故淡淡的開口,這意思好像就是間接表達(dá)‘你多心了’一樣,許是看著枯等確實還有話,這一次也沒說讓她滾出去,反而走到軟榻前坐下,又點了一盞油燈拿起桌上的書,單手靠在榻上矮幾上,翻看起來。
額枯等也覺得自己說來說去似乎都在講女人的事兒,明明是要他感受痛苦的啊,撇了撇嘴,走過去也在矮幾另一側(cè)與林故對等的位置坐下。
“對啊,有奶娘,可是吧,總不能老依靠別人啊。”枯等咳咳干咳兩聲,一副說教的老師模樣正色言道,“孩子的成長,是離不開大人的關(guān)懷的,小了要看著,大了還是要看著,四書五經(jīng),道德禮儀,這些難道不用學(xué)嗎。”
“有先生。”林故依然說的云淡風(fēng)輕,輕易的打破枯等這幾句話的可深思性。
這下子,枯等實在無語了,不過輸人不輸陣一向是枯等的宗旨,話上雖然丟了先機,可是總還是要繼續(xù)勸的,不然就真的要去shi了,無愛的婚姻與小孩兒,要來還真沒什么用,再者說,還是和這么一個同志的存在。
“父母的關(guān)愛,是其他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你想想你小時候,是不是覺得有爹娘陪著的感覺特好。”枯等還是打算讓他明白,一旦有了孩子,身為人父是有很強的負(fù)擔(dān)的,是要擔(dān)負(fù)起很輕的責(zé)任的,“這沒爸媽關(guān)愛的孩子啊,是真的很痛苦的,是真的。”
枯等有些說不下去了,她忽然想起曾經(jīng)那只有奶奶陪伴的歲月,縱然沒心沒肺的度過整個童年,可是那些歡笑背后偶爾,還是會有一個人靜默的時候,也許沒有眼淚,但不會沒有思念,也會想,爸爸為什么不回來,媽媽在天堂過的好不好,后來徹底的斷了心思,也是漸漸長大了懂得,能丟掉自己的孩子父親,根本沒有值得想念的價值。
“趙暮塵。”
哎?枯等被這聲音拉回了神,疑惑的抬頭望向林故,這好像是自己到來他第一次這么叫這個身子的名字,但觸碰到他那種認(rèn)真的面容時,就覺得預(yù)感不善,居然放下書了,難道說自己話有用?不過,怎么就覺得不像是呢?
“你別忘了,當(dāng)初是你堅持要嫁給我,生個孩子,也不是你我的,如果不想你母后父皇擔(dān)心的話。”靜謐的房間,只有油燈肆無忌憚的跳動著火苗,林故偏頭望著身旁的人,卻沒有將那些話說完,清楚的在對方臉上看到沉思,目的達(dá)到也不再多說,重新拾起放在矮幾上的書,專注看了起來。
林故的話,枯等大致懂了,原來他生孩子只是為了給綾帝和皇后一個交代,與愛與性,都無關(guān),就是說明明是彎的看見女人還能提起性趣?不過還真的不排除他真的雙性可能,枯等有些糾結(jié),看來是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等等,林故剛才說,趙暮塵堅持嫁給他?
腦中靈光一閃,枯等暗自竊笑,看來知道該怎么對付他了。
“我知道是我不對,堅持嫁給你毀了你的前途,可是你不覺
得,如果一旦孩子出世,他的一生同樣會被毀掉嗎。”原來林故對于趙暮塵的厭惡與漠視,一切情感真的來源于嫁給他這件事,他是有恨的吧?
似乎已經(jīng)有些摸準(zhǔn)林故的脾氣,那就是對于他在意的話,他才會回,雖然覺得自己說這么多都像打了水漂一樣對他無用很難受,不過既然能抓住這個重點也是不易,枯等繼續(xù)開口,這一次,怎么也要bi著他徹底對自己無感,“爹不親娘不愛,只是為了成為父母的擋箭牌而生,他的心情,就會好過嗎?況且,他如果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什么樣的人,必然也不愿來到這個世上。”
啪書本狠狠地砸在地上的聲音,林故扭頭看向氣勢漸漸高亢的枯等,喝道“什么樣的人?那么。”林故身子微微前傾,矮幾本就不寬,兩張臉的距離,更是拉近幾分,“你以為,他的父親,是個什么樣的人。”
枯等不自覺的往后靠了靠,重重的咽了口唾沫,突然這么近的距離,真的有些不適,可是枯等不能逃,哪怕是殺人的目光也不能逃,一次到底,徹底的斷了林故的念想,這樣才能真的無礙的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起碼,在離開之前一定要這樣。
“與他的母親,絲毫無愛,一個喜歡男人的人。”
枯等心中默念絕對不是諷刺,絕對沒有看不起,可是卻不能真的說出來讓林故知道,他怎么理解是他的事兒,反正只有讓他生氣更加的討厭自己,才會沒有興趣,絕了生孩子的想法吧。
嘭一聲悶響,只見林故的手,重重的拍在矮幾上,起初枯等不以為意,故意說出這些話,提前自然是有想到,不可避免也料到林故會很生氣,可是當(dāng)耳中在寂靜到一根針掉地都能聽到的氣氛里,聽見如同物什碎裂發(fā)出的微弱吱吱聲,詢著來源處望去時,徹底沒了底氣,那桌子,竟然裂開了縫!
枯等此時的心情,已經(jīng)不能用咆哮來形容,簡直就是到了最高境界,無聲剩有聲。這林故,是師承賣藝的師傅,還是拜了隱世高人,桌子哎,這么個有棱有角、四四方方的小桌啊,一掌劈出裂痕,枯等再次撫上自己的脖頸,只覺得后背直冒冷汗,也許她錯了,真的錯了,林故當(dāng)將軍,可能不止是運氣,也是有那么點兒實力的。
說是那么點兒,其實也只是枯等最后的那么些倔強作祟罷了,不過是不愿承認(rèn),自己被人無論才貌都甩的太遠(yuǎn)而已。就在枯等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時候,卻聽得外間一陣腳步聲咚咚,似是有人來了。
“大人,您回來了。”
說話的,正是那原本守夜的婢女,許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跑了過來,看著剛起匆忙的樣子,發(fā)絲都有些沒能整理平展的微微繚亂。
“今夜是你當(dāng)職。”依舊冷冷的聲音,林故似是余怒未消。
一旁站著的枯等卻是松了口氣,這丫頭來的太是時候了,再那么待下去,不保證自己會成為南越歷史上第一位窒息,或者說被嚇?biāo)赖墓靼桑菢右粊恚媸潜扰税策€慘,好歹他是死在一群女子的熱情里,自個兒這就有點太拿不出手了,難不成要記個性情暴躁,與夫不合,夫遂喝,嚇之,急卒?
那也太悲摧了!
“大人,奴婢該死,奴婢以為。”
“以為我不回來。”聽不出絲毫感情的聲音,從坐在軟榻上的那人口中
發(fā)出,“這以為的規(guī)矩,又是承了誰處學(xué)來。”
就在枯等暗自慶幸的時候,卻陡然發(fā)現(xiàn)屋內(nèi)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對,怎么好好的,林故才說了一句話那婢女就跪下了呢?什么狀況?
“外面的燈籠又是怎么回事。”林故的臉,在昏暗的火光下顯得有些昏黃,可依然掩蓋不了他容顏的絕美,更增加了幾分迷離冷顏的神采,他已經(jīng)回復(fù)那種淡淡的口吻面無表情的樣子,這轉(zhuǎn)換之快,直令枯等乍舌,暗嘆也不知何時,自個也能這樣爐火純青的駕馭自己的情緒。
“是奴婢疏忽了,忘了添油。”那婢女似乎嚇得不輕,渾身瑟瑟,肩膀不停的顫抖,想要解釋,卻因為害怕口吃起來。
安然坐在榻上的林故,也沒有再看婢女一眼,只是繼續(xù)淡淡說道,“自己去吧。”之后,再無聲音。
眼看著那婢女就要走出去,枯等這才反應(yīng)過來林故這是要罰人呢,想到之前錦桃那罪,急忙開口喊住那婢女,“等等。”
見這聲音總算止住那婢女的步伐,枯等這才扭頭看向一臉無情的林故,舔了舔嘴唇,不情愿卻還是要說,“是我讓她回去睡覺的,我在外面等了你好久,也以為你會留在梅苑,所以才……”
“趙暮塵,不要以為是公主就能為所欲為。”
本是想解釋的話語,卻被林故從中打斷,毫無理由毫無感情,甚至在枯等看來還有些冷然。
誰為所欲為了?張了張嘴,枯等終還是沒將這條件反射性的反駁,說出來。
“我說的是實話,你自己不回來,又不派人來報個信兒,難道所有人就陪你在外面吹冷風(fēng)。”枯等盡量放輕了語氣,期許著也是想或許明日他能忘了這么件事也說不定,“再說了,現(xiàn)在這么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
“哦?你既然這么為這些下人著想,那不如她們不做的,你來做。”
明明是很無波的語氣,可在旁人聽來就是有一種難言的壓抑,枯等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自己說的沒錯啊?可是這林故一開口,怎么就覺得好像是自己在幫助別人逃避責(zé)任一樣,守夜這種東西,女孩子家家的來做,他也真舍得。
“真不是男人!不讓管算了!早晚要遭報應(yīng)。”枯等無聲的嘟囔幾句,轉(zhuǎn)身氣憤的離開房間,走到門口,才想起桌上還有把刀來著,本著不要白不要的正確思想,又折返回那圓桌前,拿起刀合進刀鞘,瞪了一眼坐在軟榻面無表情望著這邊的林故,迅速走出,得,又慫了。
枯等很是無語望天,除了那點月光還亮堂,其他的地方,一片黑暗,就像枯等的心,黑趨趨的沒點兒光明可言,她承認(rèn),她太沒有低頭的自覺了,說了商量嘛,末了,還是跟人嗆上了,這爆脾氣,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改?還有枯等心中哀嚎,老天啊,什么時候放我回去,實在見不得我活,打回原型做個襁保里的嬰兒也行啊,那二十年,真是白讓我活了,什么世道嘛!
被一陣風(fēng)吹過打了個顫栗的枯等,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yán)重的問題,那就是她現(xiàn)在,似乎好像大概是無家可歸了,不愿和林故勉強,那現(xiàn)在這也不知道半夜幾點的,去哪兒睡覺啊?實在不行,只能嘭嘭嘭枯等盡量小聲的敲著錦桃的房門,又怕打擾她休息,又想讓她開門,連連幾聲之后,好在錦桃還算覺淺,很快的出聲詢問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