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不受寵,卻也不在了,丈夫也亡故,唯一的女兒也不在,父皇又不見偏愛于她,聽說她如今還是住在夫家,沒有孩子的她也不知該怎么在那家待下去,雖說好歹有個高貴的身份,可誰都知道,她最是無依無靠的,而且性子又是那么真不知道如果受了苦,是不是都不會回宮哭訴,說來,又對誰哭訴呢?
“唉可大姐不該就這么一輩子啊。”枯等縱然也覺無力,可還是認為趙暮研不該如此,難不成守著獨身還能弄塊貞節(jié)牌坊?女人,畢竟是要有自己的自由的。
“公主,那是命。”仿佛感受到了枯等的不甘,錦桃沒有反駁,卻也沒有贊同,她時不時流露出的成熟一面,在這一次再次得到發(fā)揮,簡單的三個字,卻似乎囊括太多,而且成功的讓枯等無話可說。
枯等不信,可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就已經(jīng)打破了她從前以往太多的認知,她也知不該如此,可如今的環(huán)境下,難道趙暮研可以有別的選擇嗎?沖破一切試圖改變,她有這樣的勇氣,那她,有嗎?
難道,都是命?不只是趙暮研,還有,自己。
步伐在一陣靜謐的氣氛中前進,到達外廷馬車旁時,才發(fā)現(xiàn)林故原來是等在了這里,身邊還有一個人,正在與他說著什么,待到靠近才看清楚是二皇子趙霽,不知是話說完了還是見有人過來停下,枯等近前時,也聽不到他們的聊天。
“三妹。”趙霽微一點頭算是招呼,繼而又看了林故一眼,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枯等與他也不熟,算算竟然似乎都沒說過什么話,自然也就稱不得熱絡(luò),也是點頭回了禮便不在意,先林故一步上了馬車。
林故上來,已經(jīng)是枯等坐穩(wěn)之后的事了,他倒是不急,也不知是不想多看見自己一會兒還是怎的,馬車很快開始了行進,有了幾次宮中之行的枯等再沒了興致,自然不會有掀開車簾這種事情發(fā)生。
本打算閉目養(yǎng)神,跟林故面對面久了這一點倒是學(xué)的不錯,可看著近前的林故,腦海中有什么一閃而過,趙霽?二皇子妃?還有一拍腦門,枯等忽然想起為什么看二皇子妃那么熟悉了,與太后說話時那個側(cè)臉,與自己說話時最后丟給自己的側(cè)面,難怪眼熟,這那上次乞巧節(jié)與林故坐在船上的女子,不正是她!
衣服換了,發(fā)髻換了,可是那明艷的側(cè)臉可如記憶中的一樣,枯等嘴唇都要糾結(jié)的咬破了,望著對面的林故這下子怎么也閉不上眼,林故和二皇子妃,有什么關(guān)系?趙霽知道嗎?難道剛才是再興師問罪?
雖然林故那張面癱臉是看不出什么,可是趙霽也沒表現(xiàn)得很憤怒啊,如果被帶綠帽子的男人,是不會那樣還能安定的跟自己打招呼吧?雖說很是疏離,可趙暮塵本來就與趙霽關(guān)系不算親近才對。
林故他沒那么大膽子對皇子妃那什么吧?
“你跟二皇子妃什么關(guān)系。”話一出口枯等就啪的一聲捂住嘴,遭了,居然真的問出來了。
狹長的眼眸倏地睜開,那目光中不帶一絲感情,可看向枯等時帶來的冰冷,還是讓人不禁一個哆嗦。
“那個二皇嫂今天同我賞花的時候。”
說話的藝術(shù),就在于說一半留一半,枯等嘴快的說出了不該說的話,只得在別的方面盡力挽回,她不可能坦白承認自己七夕跑出去見到他與她在一起,那,便敘述一件可以讓人知道的事實。
說完,有些期待的鼓足勇氣,繼續(xù)望著他絕色的面龐。
“不想死,離她遠一點兒。”
林故的話平淡的讓人聽不出感情,可是聽在多想的枯等二中就似乎有了不同的意思,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難不成讓自己猜中?
不是吧,這林故的膽子也太大了!還有,他怎么又是這句,不想死?自己當然不想死,誰還閑命長?可也不用每次都拿這種話當威脅吧。
枯等還想說些什么,起碼給他一個善意的忠告或者說提醒,不過想想還是打消這種念頭,一是他的淡漠,二是知道,自己說什么,他怕都是聽不進去的。
北余使者已經(jīng)離開,一切似乎又要回到剛到來時的模樣,可枯等還是覺得有些什么在悄悄的變化,不知是不是因為與那神秘張簡約會的關(guān)系,那種一切獲知的感覺越來越接近。
身為公主,十五中秋之日依舊是要在皇宮度過的,枯等在一邊思考怎樣把佟伽藍帶進去的同時,在十四的晚上終于找到機會離開林府,帶著錦桃親自做的糕點,想要作為中秋之禮送給連步。
他一個人在都城,身邊也沒什么親人,中秋團圓的他應(yīng)該和自己一樣,都是挺孤單的,不過自己還有一個佟伽藍可以說說話,他似乎,什么都沒。
人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可對于沒有規(guī)整圓概念的枯等來說,十四這一天也沒什么區(qū)別,而枯等到連府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坐在梧桐樹下抬頭賞月的連步。
“嘿。”
阻止了絲竹的稟報,起了玩心的枯等悄悄靠近連步身后,雖然覺得那一身白衣似雪的人物靜坐的模樣不忍打破,可更多的好奇驅(qū)使她這樣做,她想看看這個總是微笑的男人被嚇到,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結(jié)果有些讓人失望,連步似乎是早知她來了一般,并沒有因為她的突然而驚慌,扭頭看著她,臉上依舊是淡淡卻讓人舒服的微笑。
“我?guī)Я它c心,明天晚上怕是來不了,今天陪你提前過中秋啊。”摸摸鼻子,枯等有些訕訕的將手中點心交給絲竹,自顧坐下,縱然連步笑的無害,可沒能嚇到別人的枯等還是心虛的轉(zhuǎn)移話題,惡作劇失敗的后果果然有些尷尬。
“你今天來是為這個。”連步一向溫潤的笑容在嘴角一瞬定格,顯然沒有料到枯等會這樣說。
看著對方的詫異模樣,這一次顯得無害的反倒是枯等,她沒想到刻意的玩笑沒讓連步破了笑容,隨意的話語卻引起他不一樣的反應(yīng),“有什么不對嗎。”
仔細回想那句話,暗自搖頭,沒什么特別啊!
“沒有。”連步靜靜的望著枯等的面龐,似是在研究她表情真實與否,只是面上已經(jīng)恢復(fù)了那種溫笑,“只是沒想到。”
確實沒想到,聽來,怎會有種淡淡的諷刺?
絲竹換了托盤里的點心上來的很快,錦桃被枯等連哄帶嚇的留在了家里,所以這會兒尤其自在,看著樹下這明顯臨時搬來的小方桌上有酒,也不客氣,自倒了一杯,抿了一口。
“味道不錯,有點葡萄味兒。”不像是枯等從前喝過的那種傳統(tǒng)意義上的葡萄酒,帶著甜味,更像是單純的果酒。
“恩,是最新鮮的葡萄所釀,性醇不烈。”連步輕笑,說著也端起一杯飲下。
耶?這么說意思是度數(shù)不高了?枯等仔細望著杯中淡紅色
的酒,放心的緩緩飲下,真是果酒啊,那多喝些應(yīng)該無礙了。
“其實這樣,似乎也不錯。”喃喃出聲,沒有了危機,沒有生活的窘迫,偶爾偷跑出來也像是生活的調(diào)劑,趙暮塵這個身份或許不屬于自己,可是能這樣坐在月下喝著小酒,哪怕是在原本世界的自己,都無法完全做到如此悠然的吧?
搖了搖頭,枯等暗自好笑,那樣一個相公在家里不時要對著,怎么能覺得現(xiàn)在這樣不錯?醉了,再度一杯引進葡萄酒,一定是醉了。
抬眼看著仰頭望月的連步,枯等從見他第一次就知道他的溫柔,一直以來也總困惑著這世上怎還會有如此如玉般美好的男人,可不知是酒的關(guān)系還是因為月光的傾灑,那彎起嘴角的面容上,居然投放出一種淡淡的落寞。
以為是眼花,枯等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她喜歡這種與連步無聲相處也不覺尷尬的氛圍,那種感覺就像是身邊坐著的是多年老友一般,可是再抬眼連步依舊是那種模樣,枯等忽然意識到面前的男人,除了他溫潤儒雅的樣子,其他的很多,似乎都不了解,他的落寞,又是源于什么?
“怎么了。”
溫暖的笑容仿佛能融化最冷的冰水,枯等回神望見的就是對面笑的燦爛的連步,一怔,也是一笑。
“只是覺得,世上怎么會有你這樣美好的男人,千萬不能招搖過市,會有一大群的小姑娘做你的粉絲,追著你不放的。”
枯等不喜歡那種不在掌控與未知一切的無力感,她從趙恪身上體會到了,如今還僅有的連步,她不希望因為她得多想打破這種友誼的單純性,甩掉不好的情緒再度引了杯酒,嬉笑著與連步開著玩笑。
“美好。”連步低頭輕笑,敲了敲輪椅的一側(cè)扶手,“這世上也大概只有木古,才會覺得我美好。”
是啊,美好?到底是什么呢?
連步的聲音并不能聽出自嘲,枯等雖然也覺得他不該是在意這些的人,可還是忍不住出聲,本想的勸慰到嘴角,卻變成了玩笑似的調(diào)侃,“老天啊,總是見不得太過完美的事物,大概是嫉妒你太完美,所以才剝奪你一些自由而已。”
就像是連步不方便活動的雙腿,就像林故絕色卻似乎不會笑的面龐。
或許他原本是會笑的,只是如今枯等狠狠甩頭,怎么又想到他了,那張面癱臉,笑不笑關(guān)自己什么事?做那些的又不是自己,對的,不是自己。
“木古不舒服嗎。”連步不解的看著對面猛搖著頭的人,她似乎總能語出驚人,太完美?不知是該說她無知,還是單純的好,“還是也覺得我即使沒有輪椅,也算不得完美。”
出口便是訝然,連步暗惱自己想到的話,竟是不自覺的脫口而出,好在不是什么嚴重的,好在面前,是這個傻乎乎的女人。
“啊?不是不是。”枯等扶額,連步不會誤會的吧?“那個其實我是想到你完美的樣子,心里感嘆不行世界怎么會有你這么完美的男人,我都要被你折服了。”
謊話這種事,枯等都詫異自己可以說的這么流利,說完自個兒先汗了,這樣會不會太厚臉皮,雖然說的也算是一種實話,只是用來遮擋剛才那點小心思而已,可是,連步不會把自己當不正經(jīng)女人吧?
嘖嘖,她怎么就總在乎連步怎么看自己呢!好吧只是朋友而已,只是不想流失這個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