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的神情,像是有些著急。“怎麼啦。”站在別人門口,枯等自然不敢真的說出話來,只是無聲的對了個口型,身子卻還似想要再靠近門板一些,但是沒等無憂有所回答,枯等便已經明白到底怎麼了。因爲房門,突然開了。
在那吱呀一聲門響的時候,枯等也不傻快速站直身體,幾乎是她掩飾的同時,門內便走出來一個人。是一個看起來大概長得還不錯的青年。本來枯等是打算出口說點什麼,哪怕是望天無知的來聲“今天天氣不錯。”,可是看見那個男人的時候,卻只剩下更濃的好奇。
之所以說大概,是因爲開門出來的那人臉上的粉,實在不是一般的厚,刷白刷白的,年歲枯等沒法確切判定,只是從那筆直沒什麼贅肉或發胖的身材看出應該不至於太老,保守估計而使七八歲,五官倒是端端正正,明明該是國字臉很豪俠纔對,可偏偏眉毛修的極嫵媚,總之一句話,看得枯等小心肝亂顫。
一半是驚悚,一半是呆怔。“啊,帥哥,請問茅廁在哪兒。”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反應過來對方正冷冷的掃著自己,枯等撓撓頭總算解釋出聲,只是這話,比天氣似乎還不如。
那男人聽聞此,細長的眉毛本就高,再一挑,更顯突兀,只見他的目光掃向枯等身後,轉頭,那裡除了錦桃,便只剩下門房男子命跟隨著的小倌無憂。
“對了,小倌,你必定知道了,你看我這腦子。”枯等說的很慢,事實上是她實在不知道下面該怎麼說,便對那男人眼光視若無睹,直接伸手摟過那比自己還低了幾公分的無憂,幾乎是連拖帶
拉的朝前方走去。枯等不知道那是哪兒,不過只要離開這種氛圍就好,畢竟自己偷聽在前,難免心虛。只是直到拐了一個角,也沒再見身後有異動,很小心的回頭還看了一眼,也沒見再有人走出,因爲那人也沒開口,不確定聽見的聲音是誰的,不過看樣子,怎麼都覺得他大致不像,其實只是由心枯等覺得那男人跟記憶中那位青年明星一點也不像罷了,除了還都有點兒像g。
房間另一人,也不知是誰,會是那個聲音的主人?還是一點也沒聽見聲音的主人呢?“無憂啊,那人也是你們這兒的小倌。”走出尷尬範圍之外,枯等連忙詢問起唯一算是這館內的無憂。說這話的時候,正好一個男人摟著另一個男人從身邊走過,那溫順的倚在老男人懷裡的小倌,明顯很是青春。那男人看樣子不老卻也不小,難不成是老小倌?
“不是是館主。”無憂的聲音很小,枯等明顯感覺胳膊下的小身子顫了一下,疑惑扭頭看向他,只見他低著頭,但可見的表情一點也不好,想到他的身份也算了然,不禁又是一聲嘆息。不過那男人居然是印象中,應該是陶伽藍說過的陶館主嘍?想想年齡,似乎也還算的上‘老鴇’年紀嘿。
“無憂,後院住的陶伽藍公子,你知道嗎。”轉回身握住身側那人的肩膀,剛纔只是那兩個詞,可枯等敏感的覺察出這地方的不對,如果真是有陰謀,那麼佟伽藍,真的不能再待在這裡,何況如今的他恐怕無心做那什麼勞什子的小倌,更要帶他離開。無憂在枯等手握在肩上時有些詫異,他的表情也來不及掩飾表達出來,只是聽到枯等的問話時卻那麼一瞬黯淡,不過很快,便恢復木訥模樣,“陶公子是住在後院,公子要見他嗎?可他如今不接客
的。”
“嗯,我知道,我想見。”說了一半,枯等又突然停下,低下頭略略思索了一會兒,才笑道,“哦,這樣啊,那真是遺憾。”沒有讓他幫忙去見,因爲突然想到,若是那館主知道自己跟陶伽藍聯繫,勢必要去詢問,甚至是逼問,對如今還在館內的他似乎不大好。
“這是你的,謝謝你領我散心。”輕輕的拍了拍無憂的腦袋,讓錦桃掏了幾多片金葉遞給無憂,只說是賞他的,這才起步朝大門方向走去。這還是個孩子,枯等也真的把他看做孩子來對待,行爲動作上難免有些前世‘照顧’那羣敢惹她的小毛孩的意思,只是下手輕了許多,沒有惡意。她只想著快點離開回去想法子,卻沒有注意到身後那瘦弱不堪孩子在她拍過的頭上撫著,直望了她離去的方向許久。
“死小子!愣在這兒作甚,還不去看看有什麼別的客人。”
一聲呵斥打斷無憂的遠望,手中的金葉被準確全部抓走,那是這裡前院的管事,一個體型頗魁梧的中年男人,雖看起來武夫模樣,卻也是管著收每個小倌手中所得錢財,館內權利著實不小。無憂沒有反抗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點點頭朝著門口走去,他的身份進入幽然館並不久,甚至連獨立臥房都不可有,自然也稱不上是什麼紅牌,頂多算是掛牌罷了,以前管事總還是叫他要飯小子,後經陶館主微訓了幾句,這才改口,卻始終不肯叫姓名,只是斥著死小子。
不過進了館,又哪裡有什麼姓,只還留個名罷了。想到方纔那人,無憂木訥的面上漸漸涌出幾分愧色,他說了謊,他哪裡有十六,不過才十三歲而已,一個窮困潦倒被人收留需要用身來還的破落乞丐出了幽然館,時間已是正午,可枯等也沒有心思再閒逛,直接就往林府趕了回去。路上沒有說一句話,看的錦桃都有些擔心,可是見她一臉凝重,又不敢出聲打擾,只得亦步亦趨跟隨著。
“夫人?夫人。”才走出後門距離沒多遠,就看見有人喊著朝自己方向奔來,枯等一怔,一下子提了心,難不成被發現了?還是林故打算告自己去?愣愣的定在原地,竟沒再敢動一步。
“夫人,奴婢尋你許久了,大人在前廳,請公主一起用膳。”來的是一個眼熟卻始終沒記住名字的下人,枯等聽聞這一鬆,轉瞬心卻再度提起,林故請她一起吃飯?記憶中,起碼自個記憶中還沒有過的事兒吧?別是鴻門宴?
“我換身衣服這就去。”說著腳下走開,幾乎是小跑回了故園。那下人也是早聞自家夫人經常著男裝偷出門,此次見了也沒有太大驚駭,只是盯著看了幾眼,心中感嘆沒想到這位公主男裝也能穿出男子的文人風度,暗暗記下回去要與房內丫頭也能說上幾句了。
枯等其實一直都以爲自己所做的是秘密,卻不知畢竟是一個府中,尤其是這樣只有兩個主子的府中,又哪裡有太多秘密,起碼枯等出門的事兒,在錦桃第一次受罰便已經被下人瞭解,故而之後的事兒自家
大人主子似乎也像默認似的,起碼沒有對他們下命說嚴守,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要是枯等知道其實她出後門時有見到的卻躲著沒敢吭聲,不定懊惱的吼一番大罵自己還不如光明正大從大門溜呢。迅速的換了一套淡藍色的裙衫,就在錦桃的引領下朝前廳走去,到了那裡第一眼入目的不是林故,反而意外看到
另一個好久不見的人。
“三哥?你怎麼來了。”
其實也沒好久,只是幾日,或者說夜宴才見過,只是那時是一撇,沒說上話。“怎麼三妹妹不喜歡?做哥哥來你府上蹭頓飯,不是也這般小氣吧。”調笑的語氣,這樣哥哥妹妹叫著,頗有些放浪不羈的模樣。
倒真符合他平日風格,枯等也是抿嘴笑道,“哪能啊,三哥喜歡,日日來就是,正好我這整日的無事,都要無聊的長草了。”這邊說的熱鬧,卻沒人注意到坐在飯桌前另一人,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見天的往外跑,居然還說無聊,這日子,要怎麼過纔有的聊?
“那感情好啊,我倒是想,只可惜這每日總是佳人有約,唉哥哥頗費腦筋。”那故作感傷實則自戀到極致的樣子,很是欠揍。
“妹妹也是佳人,見誰不是見,這番禹城還有比妹妹讓你更能側目的。”如嬌似嗔的說著,故意拉出幾分軟腔,自戀嘛,誰不會。趙恪見著那張明媚笑臉,倒有些曬了,輕笑著乾咳兩聲,目光卻瞥向一旁的林故。
這一瞥,倒是終於提醒自故嬉鬧的枯等,旁邊還有個萬年冰疙瘩來著,怎都忘了。規矩的走到桌前坐下,不想挨著林故,便故意挑了趙恪的另一側,只是這樣,反倒是與林故相對,似乎同樣的不自在。
“三哥怎突然來了。”坐正,方纔不覺得,如今注意到便也不能再忽視,況且縱然林故不說只是坐著,面對面的距離也不能忽視,穩了穩心態,又重複著方纔的問題規矩的問了一句。
“只是閒著,來看看你。”難得的趙恪也收斂不少,只是臉上依舊是那種紈絝子弟的笑,似乎沒受多大的影響。
枯等感嘆,怕也只有他能在這個冰山面癱臉面前如此淡定吧,自個怎麼就沒那個能力呢?“吩咐廚房,上菜。”
人到齊了,林故終於開口說了枯等進門來的第一句話,卻是對著一旁的管家林閔,林閔應了聲下去,片刻便有婢女排隊進來擺了一桌。都是好菜色,枯等卻吃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止是因爲桌上有個冷風製造者,還因爲在幽然館聽到的話,讓她沒個心思。求婚最近的大事兒也就是北餘使者了,可那個東齊又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準備了什麼?
“塵兒,又出去了。”林故吃得很安靜,以至於枯等也不好多跟趙恪說什麼,沉默的吃了好一會兒,反而是不時喝酒的趙恪先開了口。
“嗯,啊?沒沒沒。”隨口應了才發現問題是什麼,枯等慌張的否認,但是趙恪卻已經劃到另一個問題。
“以後別出門了。”趙恪又喝了一杯酒,淡淡的說道。
“啊?哦。”悶悶的應下,可是枯等卻不明白,爲什麼都不讓自己出門,林故也是這樣說,現在趙恪又是這樣。難不成讓自己等著再嫁人?不自覺的將目光投向一直安穩面無表情吃飯的林故,他似乎一直很淡定啊。
“三哥。”想到嫁人,枯等真的有些不確定,如果答應了,那自己真的要去那個更爲陌生的地方嗎?
“什麼事。”趙恪似乎也看出枯等情緒不對,放下手中的酒杯擡頭望向她,難得正色幾分。
“哦沒事。”再次瞥了林故幾眼,他的容貌每每看到總是那麼讓人深刻,可是表情也仍是那麼讓人無奈。仔細想想,還是決定單獨問趙恪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