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因爲這個想不開吧？枯等怎麼也沒想到，原來經過是這樣，原來趙暮塵是因爲明幽而上的吊，也是如此自己纔來到此處吧？
想要阻止，可是枯等的手，只能穿過趙暮塵，什麼都抓不住。
就這麼眼睜睜看她掙扎悲憤中死去。
一陣天旋地轉，趙暮塵的眼前再度出現了明幽的身影，這一次所處的地方有些晃盪，用了好一會兒枯等才意識到竟是一艘船上。
船內佈置的很是簡單素雅，明幽似乎在等著什麼人，正疑惑間聽到外面腳步聲而來，有人上了船板，小門被推開，進來的，居然是林故！
難不成，這是七夕之夜？枯等想要出去看看，卻不想這一次身子似乎被禁制一樣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林故越來越近，再一次走到了身側。
這麼近的距離，哪怕是現實中也未曾有過，沒想到如今虛幻，卻可以得到如此體驗，思及此，枯等覺得有些苦澀。
“芙蓉的死，故原君就真的不在意了嗎。”
幽幽的話語帶著幾分悲怨，枯等有些無語，難道這明幽又想攢戳林故去死不成？雖然枯等覺得林故這冷淡的性子，抵抗力像是也不弱，自殺是不大可能。
林故不動聲色，只是低頭用手指摩挲著酒杯，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芙蓉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不會容忍她死的不明不白。”像是誓言一般，明幽說的極爲篤定，再度看向林故，卻是一臉嘲諷，“故原君有心富貴，在下祝你與趙暮塵百年好合。”
說著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繼而聲音似有悽悽，又似夾雜著狠厲，“不過趙暮塵怕是活不了太久的，芙蓉的仇，我會親自報的。”
“你想做什麼。”林故擡頭，他終於有了反應，皺眉望向對面的女人。
枯等很想大吼明幽卑鄙，這不是在激將人嘛！可是就算此時可以說話她也知道她不會，在林芙蓉的問題上，她是最沒有資格說話的。
“怎麼，心疼了。”淡淡的話語，明幽譏笑。
“那件事，你沒有參與。”林故不理會，自顧說出自己的疑問。
明幽聽聞先是一愣，繼而像是才反應過來，激動的一把摔了手中的酒杯，“林故，你把我明幽看成什麼。”
說完之後像是意識到自己的過激，穩了穩情緒之後才復又坐下嘆道，“你當我稀罕這皇子妃之位麼。”
林故定然也是以爲，明幽是繼任的皇子妃，林芙蓉一死，她纔是最大的受益者。
枯等亦是如此覺得，才心有懷疑，只是如今看明幽臉上悲痛不似假色，難道真的都誤會她了嗎？或許是吧，少女間的友情，枯等捫心自問不能因爲自己沒有，就對全世界都加以否定，對於明幽，大概是自己小人之心，林故先入爲主了。
“我會對芙蓉有交代的，她也是我最愛的妹妹。”林故的眼中劃過一絲痛苦，他站起身出了船艙。
枯等這時候身子似乎終於能動，跟著他亦步亦趨，看著他神情寂寥，心中也是一顫，這個男人心中的苦是那麼深，原來自己一直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從未真正看到他心底，最重的那根刺。
門河河面上的河燈飄著許多，兩旁的熱鬧繁華枯等充耳不聞，她此刻的眼中只有在這喧囂中獨自沉寂的男子，望著他孤獨的背影一陣陣的酸楚，他還太年輕，卻一個人承載了太多的苦難，心中除了聯繫，彷彿畫不出其他情感，手，不自覺的朝他的面頰探去還是沒能做到，枯等覺得
身子一重，眼前所有的光斑與彩條都散去，取而代之的一片黑暗，動動手指，咦？好像有知覺了。
睜開眼睛，果然看到了面前坐著的張簡，身子還在原來坐著的石臺上，位置一點沒變，彷彿從未移動過，呼出一口濁氣，回來了。
一張黑色的手帕遞了過來，枯等先是一愣，繼而撫上自己的面頰，那裡果然一片溼漉，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來，心中卻有些複雜，連對張簡這什麼都“黑。”的嘲笑都忘了，只是看著他猶豫不決。
要不要問？可是都看到了，問不問又有什麼區別？
“是我殺了她。”沒等枯等說什麼，張簡卻突然開口，“太后的命令，我不得不做。”說完之後，是一聲長長地嘆息。
“太后爲什麼要殺芙蓉。”二皇子妃如今是明幽，其實枯等已經隱隱的猜到點什麼，可看到的東西都沒有人具體講述，所以不敢確定。
“沒有我，林芙蓉一樣會死。”張簡對於枯等的問話並不排斥，反而頗有些知無不言的架勢，“她得命數已盡，太后想要她的孫侄女坐下皇子妃之位，即使我不殺她，也會有其他人。”
枯等默然，果然又是後宮爭權的犧牲品嗎？明幽是太后家的人，太后自然要爲自己的家族打算，三位皇子一個還小一個無心政事，確實只有二皇子是未來帝王之位的絕佳之選，林芙蓉，自是不能坐上妃位，可是殺人滅口，枯等還是覺得太過殘忍。
遲疑了下，枯等繼續問道，“你既然那麼厲害，又何必聽信於太后。”
指的，是他的做法，枯等真的沒想到，原來真的有人可以用這種惡毒的法術，要人性命。
“這世上沒有絕對可以自由的人，即使我再有能力，也總有不得不聽不做的事。”張簡的聲音輕而飄忽，帶著遙遠的情感，像是回憶到什麼一般，接著又是解釋，“我欠太后一個人情，如今，算是兩訖。”
再次的沉默，枯等心下了然，雖然不知道張簡欠了太后什麼，但是也明白他的做法也是無奈，這世上的確沒有絕對的自由，也或許許多事情，連上天也是無法操作掌控的。
但林芙蓉的死，枯等依舊覺得可惜。
“對了，我。”
枯等想要再問些關於心中疑惑的問題，身邊卻傳來一聲大叫，枯等嚇了一跳，這才注意到一旁的佟伽藍，是了，他似乎一直沒有說話，此時望去，見他像是才清醒一般，不覺皺眉，他難道也去看了陶伽藍的平生？不知他看到了什麼，只是看錶情，應該不是好的。
“嗚嗚。”低聲抽泣，佟伽藍一睜開眼，就開始不停的哭了起來。
“佟伽藍！你沒事吧。”枯等伸出手想襯著剛纔張簡給的手帕幫他擦眼淚，可還未觸碰到他的臉，就被他一把推開。
力道很大，枯等一個趔趄，險些倒在地上，好在是坐著，及時用手撐住地。
“你怎麼了。”不解的忙問，佟伽藍怎麼突然這樣。
“趙等等。”像是才認清枯等似的，佟伽藍止住眼淚，踟躕的伸手幫著拉枯等坐好，面上有幾分愧疚，幾分無奈。
“唉我沒想到，會是這樣。”佟伽藍一聲嘆息，經歷了方纔，似乎此刻的三人心中，只能留下無可奈何的嘆息。
隨著佟伽藍的緩緩講述，枯等才終於弄明白許多不解的事情，也瞭然爲何佟伽藍剛醒，會對自己做出那等激烈的反應。
陶伽藍本也是一大家族子弟，家裡本身也是某縣的大戶，父親經商
母親持家，倒是也美滿，可惜天不遂人願，因著父親得罪縣府官員，被小人誣陷，以致家中生意一落千丈，瞬間到了落債之地。
如此等等自不必細說，父親受不了父輩生意毀在自己受傷打擊頗大鬱鬱而終，母親本就體弱但因著家裡條件好父親又待她十分寵愛還算過的舒心，結果父親一死心生死寂，自也去了，陶伽藍只留下姐姐一個親人，當時幼小他無力還債姐姐又只是普通的閨秀女子手無縛雞之力，被那討債之人做了低等奴僕變賣，姐姐還算幸運遇到當時不大的林芙蓉好心，看她可憐買下，他卻不那麼幸運的流落妓館，成了幽然館的小倌。
後來漸漸認命，姐姐答應攢夠了錢幫他贖身，也曾可以暢想未來，誰料突生變故林芙蓉去世，姐姐被安排給了新嫁的公主身邊伺候。
而她姐姐只因一件小事惹惱了趙暮塵，半年多前被活活打死，他的未來與希望也就如此斷送。
陶伽藍堅信姐姐本性善良定是那公主蛇蠍心腸，於是千方百計復仇，本還對幽然館有所抵抗，卻心甘情願成了幽然館小倌努力做到了頭牌，原是打算以身多接觸有錢有勢子弟能從他們身上得到希望或是找到可治趙暮塵的辦法，誰料居然真的讓他有了機會等到了林故，知道他們夫妻不和便趁機討好林故，總之他終是做到了，進入林府，有了接近趙暮塵的機會，也有刺殺的機會。
“等等，其實是一個叫明幽的女人幫忙，陶伽藍纔有機會接近林故進入林府的。”想了想，佟伽藍開口將自己所看到的繼續告訴枯等。
明幽？思慮幾番也算了然，她不知道趙暮塵其實是自殺過的，只看見還活著，便想再加重羞辱她一番吧，對她有恨得陶伽藍無疑是個好的人選，既能讓她顏面掃地，或許還有機會讓她死去，明幽也算是報了她好姐妹的仇。
想到陶伽藍枯等又有些黯然，原來陶伽藍的姐姐是被趙暮塵殺了，難怪了，這世上只有這麼一個親人，想到之前還暗罵是不是殺了他全家，如今看來只有姐姐一個親人的他，趙暮塵的做法與殺人全家也是無異。
這個趙暮塵，果然有“連環奪命殺手。”的潛質。
“對了張簡，我想問你一件很奇怪的事。”佟伽藍的問題理出點頭緒，枯等便連忙開口問出剛纔想問卻被佟伽藍打斷的話，她怕忘了，也怕見張簡太過困難以後更難有機會。
“你想問爲何趙暮塵與你長的一樣？爲何她得心痛你也可以體會得到。”
沒需要枯等問出，張簡便替她說出，比枯等總結的更確切，先是引得枯等一怔，既然便是她得點頭。
她不明白，爲什麼有時見到林故會那麼心痛，尤其是他留給自己背影之時。
張簡卻又並不急著回答，轉頭看向一旁低頭沉思著什麼的佟伽藍，“你也想知道。”
佟伽藍也是一愣，擡起頭詫異的看著他，繼而，猶豫的點頭。
“你也是。”枯等這下是真的呆了，佟伽藍也可以體會到是了，他也與陶伽藍長得一樣，他也曾說過感覺到陶伽藍的恨和他想殺自己，同樣的他與自己，是不是有著什麼聯繫？
得到肯定，張簡卻是笑了，蒼白的面容在月光映襯下，顯然陰森而詭異。
“因爲你就是趙暮塵，你，本也就是陶伽藍。”
“怎麼可能。”
“你說什麼。”
異口同聲的兩句反問，本就因爲剛纔所經歷的種種事情心神不寧的兩個人，簡直就要崩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