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借尸還魂嗎?
“我都活二十歲了,怎么可能和趙暮塵有什么關系。”枯等顯得有些不自然,她雖然極力不愿相信,但是一想到不時發生的心悸問題,以及方才夢幻中那種感同身受,卻有些不確定起來。
“那個時空與這里相錯三十四年,況且你們還是由我送去那個世界,我又怎會不知。”張簡很是淡定的說著,語不驚人死不休。
“你。”
佟伽藍張著嘴訝異,枯等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又是一番簡短的解釋,張簡的話向來精簡,大致便是說人生在世故有一劫,劫數天定但是卻還是有避過的機會,在趙暮塵作為施法輔助時為了讓其存活,張簡將她得三魂七魄中兩魂三魄借助九星輪的力量托轉異世重生,利用二十四年的滋養使得被打散的魂魄重新配合,當然,鑒于張簡的努力,提前了四年。
從母體中孕育到出生,的確是二十年,再加上離開時趙暮塵十五歲,唉時間上,倒是剛剛好。
至于佟伽藍,說來便是巧合了,兩年多前張簡因要收集一些東西出了皇宮,在林中見到受傷的他,氣息已經全無,只留一股精氣還在,雖然只抽得一魂兩魄,但好歹算是讓他活了下來。
故而佟伽藍反倒早比枯等去了那個世界一年,算一算似乎也沒錯,貌似佟伽藍比枯等大一歲來著。
雖然張簡說的很是簡單明了,可是枯等就是從他講佟伽藍那段聽出點不對,“張簡,那種救命的法子,你做過很多次。”枯等有點不信,怎么就覺得佟伽藍那次似乎比自己復雜很多。
張簡沒有說話,良久才干咳兩聲,語氣雖仍舊飄忽,卻似乎帶著那么點訕訕的意味,“咳咳,抽魂魄續命之法只是在記載上看過,卻從未試過。”
果然,枯等有些汗,感情佟伽藍是被當做了試驗品,不過要不是他的先例,自己恐怕也不能活下來,想到這兒又突然心緒復雜起來,會這么想,說明是自己相信他這種話了嗎?
“那為什么佟伽藍會感受到另一個人的存在?他的身體。”
想到身旁的人,枯等又高聲反駁起來,說不清為什么,如今知道自己是趙暮塵,就是這身體的主人,可是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感覺,心底里仿佛有一種聲音告訴著自己,不能承認。
“唉。”一聲輕嘆,張簡卻是看這枯等,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一般,但是扭頭,話卻是對著佟伽藍而說,“你在那世界只有一魂兩魄,所以自小便體弱多病且生性軟弱。”
不是反問,而是肯定。
遲疑片刻,佟伽藍點了點頭。
枯等對于張簡的話卻也是贊同的,想到與佟伽藍的初識,以及代替他進入宿舍時的種種,當時還暗罵怎么這么‘娘們’,被欺負了也不知道欺負回來,原來竟是因為魂魄少依的緣故嗎?
“他被抽出本體的魂魄少,即使魂魄精氣養成,回來時也不可能占據主導,如今他也只是能偶爾控制這個身體,若想完全掌控,恐怕要一段時間的融合了。”
“那你是說我的身體還存著那一魂四魄。”聽話聽音,枯等很快掌握住問題的關鍵,佟伽藍知道陶伽藍的存在,那如今既然自己是這身體的主導,也就是說自己體內,也有趙暮塵、不對,也有那一魂四魄?那個魂知道自己,自己,卻不知道她?
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而張簡,卻還更讓
自己心寒的點了頭。
“那融合之后呢。”一旁很少問話的佟伽藍再度開口,不過他倒是,總問到了關鍵。
枯等來不及頹然的情緒再次轉化為擔憂,是啊,融合之后呢?接受這身體一切是必然,那是不是表示自己的意識不會成為主導,或許再度被封閉,像佟伽藍才來時那樣被困在走不出的白原上,永遠沉睡?
“這個要看你們自己了。”張簡難得露出為難的情緒,望了一眼他對面還在緩慢轉動的九星輪,“如今帶你們來這里,也是想催動你們的融合,你們坐著的地方被九星輪的光力所籠,這光能幫你們加快魂魄相溶,但是二十年。”
后面的,張簡卻不說了。
枯等有些擔憂,自己的魂魄強于另外那三分之一,也許自己會取勝也說不定,但是佟伽藍呢?要他成為另三分之二的附屬就算不是為了擔心陶伽藍的復仇,枯等也還是有些不愿,畢竟是自己一起生活過的,還是愿意讓佟伽藍成為主導的,而且柔軟的佟雖然很弱,可是,自己還蠻喜歡的,像弟弟一樣。
“畢竟在那個世界從母體開始被滋養,雖然你的魂魄略少,可也一樣有主導的可能,那個兩魂,能被本體滋養精氣恢復一大半,已經也是很不容易了。”
說完,張簡見面前兩人都面露喜色,似是不想看見一般,再度無感情的開口打斷他們涌起的欣喜,“記住,你們的意識已成兩個,要想真正主導本體,必須另外一個心甘情愿放棄自己的意識。”
心甘情愿?談何容易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滿腹心事,再次被封閉的黑暗所包圍,這一次枯等心情卻沒有來時的害怕,反而開了口,她知道張簡可以聽得到,卻不確定他會不會回答。
“張簡,我能再問你個問題嗎。”
外面的人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了回音,“公主請說。”
“你多大了。”想到之前的二十年,枯等忽然覺得有些似夢起來,二十年加十六年,哈,自己也算活到中年了吧。
“十七。”
“哈。”愕然的不止枯等,只是黑暗中佟伽藍的大眼睛顯現不出罷了。
“公主不信。”
猛烈搖頭,雖然看著年輕,可枯等就是覺得不大可能,反正不相信,繼而發現張簡是看不到的,正想說話,張簡飄遠的聲音傳來。
“我心中永遠十七歲。”
黑線、黑線、一個盤絲洞的黑線。
而佟伽藍,毫不客氣的撲哧一聲笑了。
方才獲知種種的壓抑和震驚似乎消散許多,心情也得以平復一些,雖然明知趙暮塵還是被張簡所傷,但他畢竟盡全力救了,再說沒有他也沒有異世的人生,枯等倒也不怎么怨恨于他。
又行進了不知多久,一段沉默之后佟伽藍也像是經過百轉猶疑,問了張簡,“大師,我還想知道一個人。”
佟伽藍說完,枯等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想到是誰,雖然上次他說了不是,可聽他問出,也同樣有些期待起來。
希望是,還是不是呢?
“不是。”沒有問題,卻已然有了回答,張簡總似有著看破人心的本事。
“你們只是被滋養的魂魄,那個人卻是整體,這世上許多事,不是三言兩語解釋的清楚,但那個人與如今這世界的,不是一個。”
即使看不到對方,可枯等也知道佟伽藍的失望,她得心里卻不是這樣,
撫上胸口,與佟伽藍換身的時候,也曾因為林故里的背影心悸,那又是怎么回事?
“這世上總有些人事相似,同年同月同日生者,更是有機會有著相同的場,累死于氣場一類,也或許他們連長相也會一樣;只是有些人會因為其他原因相似,縱然兩者間面容不一樣,但處事方式或是外在身形背影等,都是說不清楚的。”
沒有人再問什么,張簡卻還是解釋著,枯等知道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心中舒了口氣,原來是這樣,更深的牽扯到什么平行時空之類深刻話題枯等也不想多費腦,只要知道不是一個人,便放心許多,只是苦了佟伽藍,天人永隔的痛苦,怕是比近在咫尺不愛更難得多,不愛,起碼還有機會,可是永遠見不到,便是再無可能了。
再后來張簡沒有再說一句話,枯等怕佟伽藍心中郁結便努力找著話題與他閑聊,問起他知不知道兩年前陶伽藍為何受重傷昏倒樹林,他答在幻境中見到,是因為本答應不讓他接客的館主突然反悔,十六歲的他本安分的做著館中雜役一心期待姐姐救贖,一時想不開逃跑,被打成重傷,勉強到了一個樹林便昏死過去。
說到此枯等也不敢再問,陶伽藍今年也不過十八,卻陷身那等地方,縱然如今身體沒有融合,可是想必佟伽藍看到的記憶也未必多幸福,怕觸及他難過之處,也不好多說什么。
令人驚異的是回到林府時也才丑時,聽著下車之后遠處飄來的敲更擊柝聲暗道奇特,感覺光是路上的時間就許久,又那樣幾乎看了趙暮塵半生,沒想到只才過了三個小時,頓時生出些“山中一日,人間百年。”的錯覺,只不過,是顛倒過來的。
大搖大擺的回了臥房,極其順利沒有什么阻擋,也是張簡說了枯等才知道,感情其實一早就給自己身上做了法,這段時間進出不可能有任何人看見,雖然枯等看不到,但是想到別人眼中自己是個隱身人,還是感覺極為不一樣,盡管張簡叫那障眼法,說世上并沒有隱身術。
走到故園自己房門前的時候,本欲推開房門的手停了下來,扭頭,望向一旁那個緊閉的房門。
張簡說他說那些話的時候身體里另外的那個魂魄也是能聽到的,這樣另一個意識也知道了如今誰強誰占主導的事,雖然張簡說這是為了公平起見,可枯等還是覺得說不出的難受,如果另一個意識打敗自己,也就代表著另一世的記憶要消失,那一世的確沒什么好留戀的,沒有親人也沒什么朋友,可說不清是什么的驅使,腳下的步伐朝著旁邊的房門走去,輕輕的推開輕輕的合上,輕輕的走進。
今晚的月光真的很好,整個房間關的很嚴,可依然有光亮透過絹紙窗戶照了進來,枯等站在屋子中央,猶豫著卻沒有動。
怎么來這兒了?心中懊惱,大腦都沒經過思考腳就已經先做出抉擇,難道是另一個魂的意識在作祟?不太清楚,可是腦海中不覺閃過方才在九星輪借助下看到的種種,那樣的林故,與自己所以為,真的不大一樣。
就看一眼?有些動搖,握緊拳頭橫下心,反正障眼法還沒過時效,難得張簡給了一次,回屋不是太浪費了,不用白不用!
憑著月光走到林故床頭,不停默念著只是看一眼就看一眼,可是當看到那空蕩蕩的雕花大床時,卻是震得不能動彈,整齊的被褥依舊疊放在那里,甚至伸手在床上摸了一把,空的,林故不在?
他大半夜去了哪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