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父皇和母后身體好不好。”依舊有些沉悶的詢問,頗有些無話找話的意思。
和林故吃飯,真是遵循“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則,可枯等這種挑著泡面還要摸游戲的人,怎么能甘心老實如此,況且這里又不是正式場合。
“你前兒不是見過嗎。”趙恪只當她是關心,也就答得隨意,“想知道進宮看看,說起來你也很久沒主動進宮了。”
“哦,那母后與父皇這幾日還好嗎。”主動進宮?枯等可不想,那地方如今是好些,可還是覺得有些恐怖,不怎么喜歡。
“塵兒。”
“嗯。”枯等只顧著嚼菜,也是不想讓人看出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可是很顯然效果并不明顯。
“你到底想問什么。”
“就是就是我吃飽了。”不想和人說話的時候旁邊有旁人,尤其還是林故,放下筷子,盡管肚子根本就沒有飽的感覺,可還是起身往外走,“失陪。”
緩慢的朝涼亭方向走,其實一路都是風景,入了秋,但畢竟離冬季還有段距離,天是每日愈寒,枯葉也越發(fā)多了,只是看起來該有的綠色仍不是不可看到。
八角亭邊本就是一片池塘,偶爾枯等也會拿過魚食喂喂,心煩的時候,這里的確是個好來處。
許是趙恪看出枯等心情不好,也或許是察覺到枯等有話要說,才將錦桃派出去讓看著等趙恪吃完飯出來請他見自己一面,不一會兒便給領了過來,枯等甚至懷疑錦桃都沒走到,看來趙恪也是隨自己吃過后不久便也出來了。
“三妹妹有心事。”剛到了涼亭,連座都沒落趙恪的話已經迎面而來,因是在自己府里枯等沒讓誰伺候,只是讓錦桃跟著,如今她也很識趣的站在亭下,不遠不近,但也不妨礙人講話。
“是啊,還是很大的心事呢。”這一次沒有否認什么,枯等邊說還似自嘲似的雙手虛畫了個大圈,很是逗樂。
這一動讓本該凝重的氣氛舒緩許多,趙恪臉上再度浮現出調笑的模樣,看枯等的神情總不似個妹妹,倒讓人覺得像是對外的風流,“可是林故欺負你了,別怕說與哥聽,哥收拾他去。”
“可別,我還怕傷了你,那一張臉凍的人跟過臘月似的,哥哥這么陽光明媚的存在,可別惹了那寒氣。”
其實趙恪的話還是讓枯等十分受用的,從小沒有兄弟姐妹的她向來也都是對別人說這句話的,因為自從她小學時打敗門口為首的搗蛋小子李安安之后,那群屁孩兒再也沒敢動她一下,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她是寂寞且孤獨的,而且一直延續(xù)到大學,還真沒啥人跟她說這么義氣的話。
趙恪的定位從朋友,仿佛一下升級為兄弟,親的。
“林故還真欺負你了。”趙恪見枯等這樣說,雖知道是調侃過,可還是忍不住確認,心中卻是更為好奇,林故那人,就沖那件事記仇至今,恐怕是該不會怎么與自家妹妹交流才對,還能欺負的上?
當然也不排除是精神欺壓,這事兒也平常,趙恪雖兩手不管身旁事,卻也知道之前的趙暮塵嫁過來生活在怎樣的情景下,要這位妹妹真說出是對她不理不睬,一時倒是也不知如何安慰了。
“那倒沒有,其實我今天單獨見你,是有其他事要問。”枯等才說完,便見趙恪直了的身子有那么些放松,她心里煩也沒顧得上對方在想什么,只是極快的將心里的話問了出來
,“三哥,你說父皇真的會答應那使者,讓我與林故和離出嫁嗎。”
枯等不進宮,其實也是不敢的,她不怕綾帝那勞什子的禁足命令,也不怕在街上晃悠被人看到,可如今這境地,她卻實在沒膽子跑皇宮那是非之地閑逛,萬一一件事做錯綾帝怒了,一怒之下把自個兒給發(fā)配那就不好了,腦子她還是有的,而且最近似乎越轉越快,盡管覺得還不夠靈光,這點兒覺悟還是有的。
“妹妹怎么這么說?你對林故的情誼天下皆知,父皇怎么舍得讓你和他分離。”趙恪不愛管事,無論正事閑事,但畢竟這求親一事還是關系到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妹妹,縱然同父異母,感情也還是有的,何況如今的妹妹似乎越發(fā)讓人喜歡,趙恪樂于親近,也便三兩的上了心。
枯等聽他這么說,也覺得應是可能不大,但還是不敢十分確定,只得悶悶繼續(xù),“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那檔子糊涂事,如今我對林故原君的情誼,恐怕是愧疚多過其他,畢竟他本是大好才華,偏讓我斷送了,若我與他和離,怕是他也求之不得,畢竟他又是不喜歡我的。”
所謂糊涂事,自然是上吊那次。
除了綾帝,更讓枯等猜不透心思的人是林故,明明他的目光總是帶著怨恨與厭惡,可卻從未說過和離一事,縱然是休書,也是自己氣不過了與他寫,雖然沒拿給他,可好像讓他寫他也沒那個意思,總之就是一句話,那是個怪人。
“唉塵兒,你當初說忘了些事,我還道斷了些癡念是好的,可怎么如今又如此看不開,你怎知林故他不喜歡你?只是他心中也有些癡,生了根成了墻,不止你,是所有人都擋在了外面,你也是好姑娘,他早晚,是能看到的。”趙恪難得正色,一字一句的緩緩說著,完了還喃喃道,“都是舊傷了,也一年了,該過去了。”
只是聲音有些小,枯等聽不太清楚。
“三哥。”
枯等聽趙恪的話覺得有些好笑,難得見他這個樣子便盯得仔細些,趙恪見此也是挑眉回望,神情中明顯的問“你看什么。”似的。
“嘖嘖,三哥,你莫不是高僧附體了吧?這話說的怎么這么有禪意呢。”枯等說著擺出一副看不出的臉色,頭微微抬起瞇眼說道。
趙恪見她這樣頓時明了,斥罵一句“小丫頭。”繼而大笑,又是往日里的紈绔樣兒,“你三哥這樣人物,這點兒道理還用不出?哪用什么高僧。”
一副我自強,我驕傲的樣兒。
枯等見此也是哈哈一笑,話題就這么順勢的轉開。
其實枯等的本心就是這樣,又提到林故了,這讓枯等覺得很不爽。
“哥哥,我今兒找你說話不單是使者那事兒不放心,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辦,想與你說說看。”這世上唯二的兩個朋友,一個就是連步一個就是眼前人,枯等自然不敢把這些事與不知自己身份的連步去說,更怕牽連他,如今正巧能見著趙恪,便想著一股腦端給他也是個辦法,只不過不知道總是不愛做事的他,會不會接手幫忙調查了。
“塵兒只管說,對三哥還不放心嗎。”趙恪對于枯等這墨跡勁兒顯然有些不滿,眉頭微皺應了下來。
枯等連忙解釋說不是不放心只是事情有些亂不知從何說起,做思考狀又理了理思緒,這才緩緩言道,“是這樣,今兒晨起我去了幽然館,然后在里面哦,就是那男女支館,可我不是
去找小倌的,我就是進去。”
“繼續(xù)繼續(xù)。”趙恪聽說枯等進了幽然館,一開始反應是有些大,臉色沉郁,不過聽枯等這解釋著沒個重點,揮揮手示意她不用說廢話,只是看她的臉色還稍有些怪異。
“哦,我繼續(xù)。”枯等悶悶的點頭,進的時候都不覺得不好意思,可怎么與人說起來覺得這么難受呢?還真是有些尷尬,“我在里面轉著,不小心聽見有人說話,隔著房門看不到,只猜著是兩人。”
說著枯等估摸著記憶中的兩句話,把他們對趙恪學了出來,末了說了結束語,只說就這樣的,可自個兒覺得不大對勁兒。
“妹妹是覺得哪里不對。”
趙恪沒有當即表態(tài),臉上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枯等也看不懂,只得想了想回答他的反問,“妹妹覺得,這里面有陰謀,說不定,就和那個東齊有關。
說這話的時候,枯等沒忘了觀察趙恪的臉色,她說的只是猜測,來這里時日尚短且又是異國的事她當然不清楚,只是看過了陰謀論的她本能覺得如此罷了,可她話剛一說完清楚看到趙恪臉上露出的詫異,雖然很快被掩飾但仍讓枯等有了底,看起來所猜的,應該沒有錯。
果然是和那什么東齊還有關系嗎?枯等怎么覺得,越來越亂了呢?
“塵兒,這件事不要與旁人說,而且你也不要再管。”趙恪說著站起身,這一次的話態(tài)度比之前更為強硬,一下子倒是顯出事態(tài)嚴重似的。
“哥哥,這件事很重要嗎。”縱然看出自己的資料給趙恪反應不平常,可還是忍不住想要再探聽些東西。
趙恪因著枯等這句話仿佛終于回了神態(tài),嬉笑道,“沒什么大事兒,妹妹別瞎想,只是幽然館那種地方,你一個女孩子怎可亂去?以后莫要再出門,不行,我要去與你相公好好說說,怎這樣大意。”
最后又給了枯等一個大大的笑容,這才轉身快步離去。
望著那腳下生風似的背影,枯等最后佯裝的乖順也瞬間瓦解,皺眉沉思,心下大動。
看來事情真的不小,不然趙恪明知道自己不想讓林故干涉外出的事,怎會與他去說,要么是忘了仔細思考,要么就是他真的有話對林故說如此遮掩出來,可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對于枯等來說都不是什么好事,難不成,“三國鼎立。”的局面,隱隱有開始打破的動靜?
若是這樣,求親這種事兒,似乎都成了小事了。
“錦桃,幫我拿筆墨來。”
趙恪一離開,錦桃便上了臺階,枯等從這些紛亂思想中剝離出一部分,想到給佟伽藍信息,起碼要知道他好沒好,暈倒也不知道會不會弄出個腦震蕩。
唉這時代沒有電話,還真是不方便,而且貌似也沒什么腦科治療,萬一真給弄出震蕩,不知道會不會有大問題,好不容易來了個同一個世界的,枯等可不想他出事。
“等下。”眼看著錦桃應是離開,枯等忽然想到什么,重新喚住了她。
“公主。”
“去廚房幫我找個炭筆過來,然后拿些紙就好,不要筆墨了。”想了想,枯等還是覺得毛筆這種東西似乎不大適合自己,寫出來差的要死,何況對方反正是佟伽藍,簡筆字也是認識的,似乎一切都方便起來。
“炭筆?是。”錦桃臉上已經寫滿疑惑,可還是規(guī)矩的沒有再問下去,應了轉身再度下了臺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