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兒眼尖,向那邊望了望,有些詫異地道:“這可是奇了。都是穿得整潔的體面人,竟能在官道吵得村口都能聽見。”
她正說著,那行人竟向他們在的破屋走來——竟是要拽人來評理。
兩個大人也沒處躲,只得出了院子。
雀兒有些不悅地道:“幾位有什么話便在這院子外說吧,里面還有養身體的老者呢。”
為首的那人對她們道了歉,又說道:“擾了兩位姑娘是我們的不對,只是我不過是個辦事的。我家大人相好的姑娘,竟與此地義莊的人撞上了。義莊那邊也有女眷,二人都還算講道理,只是……”
云綺瞬間就懂了:“只是二人雖都愿心平氣和地講理,卻都不覺得自己有過錯?”
那佩刀的青年苦著臉道:“可不是嘛。我站在這邊,那邊的人哪里會覺得我能說公道話。只得煩勞姑娘們了。”
云綺剛想去看看,便被雀兒攔在身后。
她眉都氣得仰起來,道:“呵,我看你這人穿得是上好的絹帛、長得也人模人樣,沒想卻這般沒安好心!你開罪不得,我們便開罪得起了?”
那青年被說得頭都抬不起來:“這確是我思慮不周了。”說完,他竟想轉身離開。
偏偏事情巧得很,那爭執不下的二人見他尋人未歸,竟自己找上門來了。
年輕婦人穿得樸素,竟是之前見過的、賣花水的蕓娘,想來她便是那“義莊的人”。
緊跟在蕓娘身后的是對主仆。那小丫頭低著頭領路,大氣都不敢出。等后面那位穿金戴銀的姑娘走近,云綺便知道她就是那青年的半個主子了。
那位姑娘也就二十出頭,一身緋紅的衣裳映著白里透紅的臉,令人看著便覺得她嬌憨討喜。
青年眉頭青筋一跳,問那姑娘:“海棠姑娘,您怎么不在轎子上等在下呢。您若是磕著碰著,我這邊可不好交代。”
海棠姑娘哼了一聲,道:“我看梁侍衛是想等我們說完了,再偷偷溜回來吧。”
聽了這樣的話別說云綺與雀兒,海棠姑娘身旁邊的小丫頭都忍不住笑意了。
這么一來二去,云綺與雀兒便被拽著聽了那來龍去脈。
原來山林里昨夜濕氣重,到了日出時兩隊人的車便撞到了一起。
雙方的車馬都無大礙,海棠這邊也樂意出些碎銀給義莊那邊。
哪想她這一服軟,義莊那邊又有人嘀咕海棠理虧。這一來二去的,蕓娘這個能說會道的便被推出來了。
海棠見這年輕婦人說話時口齒清晰、辦事利落,便從那車轎上下來同她一起查看。說著說著二人想法不同,在旁人眼中便成了吵架。
梁侍衛怕海棠得個欺壓百姓的惡名,這才急到病急亂投醫,想尋附近的農戶來打個圓場。
二人說完,海棠又拽著云綺道:“我瞧著姑娘與這位小娘子像是熟人,不如你再來評評理,也好叫她安心。”
蕓娘頂嘴道:“民婦又沒什么過錯,有什么心可安的。”
雀兒迷糊了:“所以二位在爭……哪邊先撞到對面的車馬?不是都沒事嘛。”
云綺笑道:“兩邊都沒事,想來是在爭一口正氣吧。”
海棠連連稱是,拽著她便往那事發之地走。雀兒自然不敢去,倒是蕓娘與梁侍衛沒旁的辦法,只能有些無奈地跟上她們兩個。
海棠指著路上的車馬道:“諾,就是這兒。義莊的人留下這個與蕓娘這主事的,想來是先去忙了。”
云綺一看那運糧車與車轎相撞的樣子,忍不住問她們:“是你們兩邊的車隊本能錯開,卻因路滑雙方都沒避讓?海棠姑娘坐的是轎子,她前頭的馬車便是這輛了。怎么馬車上的人不出面,倒是海棠出面了?”
海棠氣呼呼地扭頭,一言不發。
梁侍衛咳了一聲,替她解釋道:“這車上是我們主子,他不耐俗務便先帶人去尋客棧、酒樓之類的地方歇腳了。”
云綺目瞪口呆地道:“你們這兩邊主事的男丁都夠狗的。”
蕓娘快被她逗笑了,海棠更是直接笑出了聲。
沒想到,海棠卻還在那辯解道:“我家殿……我家公子是家里嬌養的小輩,這些事本就該是下邊做的。他向來待人親切,也不是什么壞人。”
她這么一說,蕓娘都有些同情這海棠姑娘了。自己回家還能把主事的罵上一頓,海棠被推出來卻只能笑著接巴掌。
蕓娘這么想著,對他們道:“既然事情都明白了,便也只得怪路滑。不如你們出個人,一同替我將義莊的糧發了?這些不是給族人的,我夫家祖上給宗室家的夫人做過家仆,每月還要幫扶下無親無故的貧苦婦人、孤女呢。”
端柔長公主名下,像是有個義莊。
云綺有了個想法,問她:“不知是哪位宗室?”
蕓娘想了想,道:“我們哪知道得那么清楚?只知道那位夫人姓秦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