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有如此好的衣袍。步兒竟然從未提過,也未向朝庭進貢便滿心的不悅,聽尚香之言,要那件衣裙,還得求步兒,早沉下臉來,只待一會兒步兒言語過失,便大大的斥責她一番。
等了良久,步兒才捧著幾碟糖果子走了回來,本已不高興,當著孫仁又不便發作,伸手拈了一粒糖果子,卻覺得異樣的甘美,轉首看去,孫仁也很喜歡,連用了幾粒,“步兒,這些糖果子是在何處購得的?與我們尋常購買的大不一樣。”
“這些都是我們自已腌制的,”步兒捧著茶杯,顯得很冷的樣子,面色微微發白。“我很喜歡糖果子,在許昌的時候,沒有人賣,丞相便特意從南方找了兩位師傅,我回居巢之后,因為取材著實不便,丞相又命他們到江東來侍候我。”
果真如此嗎?心中只是不信,從初見始,便一直不喜歡她,只覺得這孩子過于嬌氣,且那雙波光瀲滟的雙眸蘊藏著無窮的危機,無論何時,即使她在生氣,那目光中仿佛充滿了緋色的光芒,柔軟而又魅惑,無論是誰,都會軟倒在她的視線中。
有的時候,明明對她充滿了惡意與厭棄,可是聽到她嬌嗔的聲音、看到她精致的容顏、聞到她身上那股若蘭若桂清幽的香味兒,便會忘記了對她的厭惡,甚至心里隱隱升起一絲喜愛,一絲連自己都覺得驚訝的喜愛。
“步兒,”孫仁突然從桌上拈起一張紙,滿面奇怪的笑意,“這是什么?”
轉過首時,卻見步兒面色煞白,滿頭的冷汗。不由慌了手腳,“步兒,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我覺得冷,”步兒幾乎就要蜷縮成一團,“突然覺得很冷。”
跟隨在步兒和孫仁身后到了頂樓,樓梯盡頭是一扇雕花的木門,推開木門,只覺得自己隱入了一個柔軟的世界,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氈,屋子的四壁掛著白色的輕紗,輕紗后的墻壁上懸掛著步兒的畫像,那些畫像畫得不甚精致,看上去畫畫的人功力較弱,但不知怎的,一眼看上去,便被畫布之上栩栩如生的步兒所吸引,只覺得那巧笑倩然的女子下一刻便要走下畫布一般。
轉過身,卻看見見窗邊的案幾上放滿了形態各異的木人兒,那些木人兒或高或矮、或站或坐,最精巧的,甚至還有一對襁褓中的嬰孩兒。雕刻得極精細,連最細小的紋路都一絲不茍,加上細心涂抹的鮮艷色彩,更令那些木人兒有了一種說不出的靈氣。
“這是什么?”徐夫人有些入迷的看著木人兒,“步兒,這些都是你嗎?這男孩兒是誰呢?看上去,與你異樣的親密,是你哥哥嗎?不,不,你哥哥可沒有這男孩兒精致。”
聽她贊揚曹沖,步兒立時忘記了對她的厭惡,一雙大大的眼眸笑得彎若新月,“是沖弟,那些木人兒都是許褚幫我沖弟雕刻的,待我們成親,許褚已經答應會有最好的桃花木雕成真人大小的木人兒。”
聽到她要與曹沖成親,心中的厭惡突然盡數消退了,禁不住喜笑顏開,“原來是以步兒和曹沖為原型,難怪這些木人兒如此可愛?許褚?就是被稱為虎癡的那位將軍嗎?”
“嗯,”步兒更加歡喜,可是想到上次受的傷害,心中對她仍然存有一絲防備,“就是他,他烤的兔子極為美味兒,我現在想到,還饞涎欲滴。”
微笑著在屋中踱步,只覺得屋中的一切陳設都精巧異常,不經意間打開了一扇暗門。卻發現那是另外一個房間,房中都是一排一排的架子,架子上掛滿了衣裙,細看良久才看出撐起衣裙的,是一個奇怪的事物,那事物由一根橫著的銅釬連接一根彎曲如大魚鉤一般的掛鉤組成,偌大的房間,沒有一處空閑,房間的四周和四角,或懸掛,或擺放著防蟲的香木。
推開另一扇暗門,卻是一排一排靠墻而立仿佛擺放古物的架子,架子上放著繡鞋,每一雙繡鞋里都放有小塊的香木,而屋中間有如兵器架一般的長架上,卻懸掛著各種腰帶。
這些家具都怪異而精巧,回過身,孫仁已從帷幕中退出,“嫂嫂,步兒已經睡了,她不舒服,咱們回府去吧!”
走下繡樓,卻見魯肅急急的跑了過來。見到徐夫人,便斂襟行禮,徐夫人對他善意的笑著,“魯大人是要看望步兒嗎?”
見她如此和顏悅色,就連魯肅也覺得驚訝,站起身,微笑道:“夫人說的是,步兒這孩子身子一向嬌弱,勞夫人費心了。”
“步兒已睡了,”徐夫人心情明顯愉悅非常,“大人還是一會兒再來吧!勞大人回稟主公。我與尚香先回府了。”
莫明其妙的看著徐夫人和孫仁的背影消失在庭院外,魯肅疑惑非常,正要舉步走進繡樓,卻見步兒正飛快的跑下樓梯,“步兒,你不是不舒服嗎?”
“爹爹,”步兒揚起眉,“今日我有要事,不想陪夫人,傍晚的時候尚香會過來,我現在要出城去,哥會陪我一塊兒去。”
要事?魯肅輕輕拈著胡須,一個孩子,能有什么樣的要事?想必又是滿腦子的奇思妙想,柔聲道:“步兒,你到城外做什么?”
“我想到江邊去看塊地,”步兒將銀壺懸掛在自己腰間,“明日爹爹去看過,如果喜歡,咱們就買下來。”
地?更加的莫名其妙,“乖乖,你買地做什么?”
“建一幢房子,”步兒很得意,她抱出命工坊設計的庭院,“爹爹看,這是我讓工坊的人設計的庭院,若張家小姐喜歡,咱們就按照她挑選的樣式修筑庭院。”
終是明白了她的所思所想,這孩子真真的可愛,難道她覺得淑兒喜歡張家小姐,張家小姐便一定會嫁給淑兒嗎?可是看她天真爛漫的模樣,又不忍說破,只得輕聲道:“現在天色已晚,乖乖出了城,城門一關,便不能回來了,明日一早爹爹陪乖乖去可好?”
“不妨事。”突聽周瑜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我的軍隊就駐扎在城外,不妨讓步兒在營中住一夜,小喬會照顧她。”
轉過身,只笑容可掬的孫權在前,周瑜跟隨在孫權身后,“步兒,你要到城外做什么?”
在他的目光注視下,步兒有些忐忑,她轉首看著魯肅,魯肅微微一笑,“公瑾,這孩子只是想到城外游玩,天色太晚,她身子又弱,還是明日一早我陪她一同前往吧!”
周瑜微微一笑,再不作聲,孫權卻上前一步,“步兒,我聽尚香說你喜歡烤兔子,前些時日我得了一名廚,他的拿手菜正是烤兔子,我已請他到府中特地為你烤制,你定然喜歡。”
聽到孫權說話,步兒就覺得滿心不悅,他的溫文有禮,但以他主公之尊,要廚子做菜,何須用到一個請字,本想沖他翻個白眼,可是爹爹和大都督四只眼睛緊緊盯著自己,步兒只得勉強的笑了笑,以示感謝。
“步兒,”魯肅伸手執起步兒,“主公與大都督要在后園談論大事,你也一同來吧!”
知道他怕自己偷偷溜出城去,只得苦著臉隨同前往,聽他們談論江東各縣的事務與軍務,只覺得悶得要睡了過去,魯淑坐在另一側,看步兒愁眉苦臉的模樣便覺得好笑,禁不住對她擠眉弄眼,以示嘲笑。
“爹爹,”趁有暫時的空閑,步兒偷偷的拉了拉魯肅的衣襟,“坐在這里腿都麻了,我可以回房去等嗎?”
魯肅還未說話,孫權已經微笑道:“步兒悶了嗎?”
未及說話,魯肅已笑道:“主公請勿掛懷,步兒只是渴了,她在一旁靜坐便可。”
嘟著嘴,萬分的不悅,正說話間,周瑜的親兵送來軍中的信函,趁周瑜與魯肅走開,孫權笑道:“步兒,尚香說你近日為你哥哥挑選了一位姑娘,你今日出城,是否正為此事?”
“嗯,”步兒愛理不睬的點了點頭,心中突然一緊,滿面怒色的轉過首,“你可不要趁機打那姑娘的主意,她只能是哥的妻子。”
見她滿面惱怒的神情,孫權不由笑了,“步兒忘記了嗎?我已有妻室……。”
“可是你可以娶很多的妻子,”步兒滿面的敵意,“你今日是來探聽消息的嗎?只待明日便去那姑娘家……?”
“步兒,”魯肅大驚失色的跑了回來,“怎可對主公無禮?還不快快向主公致歉?”
“不妨事,”孫權笑道:“是我令步兒誤解了,我只是想,若步兒需要幫忙,許我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真真的虛偽,在魯肅的注視下,步兒只得向孫權致歉,氣惱的坐在一旁,恨恨看著烤得金黃色的野兔,偏偏魯淑不識趣,對步兒擠了擠眼睛,“步兒,你看主公多大度,若是我,定然厲色斥責你,然后讓爹爹禁你一月不許出門。”
“你還這般高興嗎?”步兒嘟著嘴,將兔子肉切成小塊送進口中,“若他真的要與你搶老婆,你該如何是好?”
“那就給他,”魯淑毫不猶豫道:“他是主公啊!他要的東西,當然要給他,誰都不能和他搶,步兒,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