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既然卿如此推舉丁大全,那朕也就勉爲其難了……”
在仁明殿的正堂裡,趙昀正和賈貴妃坐在一起,延昌公主趙珍儀正趴在他們的膝上不知在玩著一團絲線……至於趙嫣,她則束手而立站在一邊,從衣著看起來似乎也只是一介侍女。
“妾身以爲,可任命丁大全爲饒州通判,並負責編練新式水軍及開採鐵礦……”
“甚好,朕這就命人下詔……”對於趙嫣究竟從哪裡知道鐵礦的消息,趙昀當然是不大關心的。在這之前,趙嫣已經多次未卜先知,爲大宋找到了煤、鐵等資源的產地,因此,出於對她判斷的信任,趙昀也不想去質疑她。
“謝陛下……”
在屈身行禮的那一刻,趙嫣那顆桀驁不馴的心卻是在滴血。在平日裡,她根本就瞧不起丁大全之流,然而這回,在他的糾纏之下,自己卻不得不替他做事,甚至還要滿足他的無理要求,這讓平日裡將名節視作性命的趙嫣怎麼也不能原諒自己。
“哈哈哈哈,老子終於升遷了……這個趙嫣還真是軟弱……”
兩日之後的中秋節,時任蕭山縣尉的丁大全就收到了朝廷下發的詔書,在詔書中,他知曉了自己被委任的新官職是饒州通判,能夠一下子從縣尉跳到通判,他暫時知足了……
“啓稟大人,董公公來見……”
正在丁大全忘乎所以之際,衙役的一聲報告卻將他的藍臉霎時嚇得慘白……片刻之後,一個憤怒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見此情景,丁大全更是雙膝一軟,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就像只哈巴狗一樣向來人喊冤叫屈:
“董公公,在下絕無勾結趙嫣和盧允升之意啊,你可要相信下官啊……”
“看來,丁大人你勾結趙皇后還有理了……”董宋臣在丁大全的身邊慢悠悠地走了一圈,陰笑道:
“哎呀呀,既然如此,那你不如先去上任,到時候你就可以死心塌地投靠趙嫣了……”
“董公公,在下不敢……”丁大全趴在地上戰戰兢兢,冷汗直冒,至於擡頭看董宋臣一眼那就更不敢了。就在這時,董宋臣冷不防地一腳踏在丁大全的背上,將他當成了一塊墊腳石。
“董公公……不,董爺爺饒命啊……”丁大全發出了一聲嚎叫,接著道:
“董爺爺,在下對你可是忠心不二啊,你可不能做卸磨殺驢之事啊……”
“是嗎?”董宋臣冷笑一聲,這才“不慌不忙”地說出了自己的底線:
“要倚靠趙嫣升官發財,可以!若是要背叛你董爺爺,和趙嫣勾勾搭搭的話,那就小心你的小命吧……別忘了,趙與蔥從鬼門關走一趟的事!”
“是是是……小的記住了……”丁大全像一條狗一般趴在董宋臣的腳下,裝出了一副諂媚的模樣。而董宋臣則對他看也不看,他鄙夷地揮了揮衣袖,轉身冷笑著就離開了蕭山縣衙。
入夜,在皇宮後苑的倚桂閣燈火通明,桌案之上也擺滿了酒菜和蔬果。和往常一樣,那些嬪妃們都來到了這裡,和趙昀一起賞月遊玩,當然,最風華絕代的,還是趙昀最寵愛的賈貴妃。
待賈貴妃抱著延昌公主落座之後,看著趙昀身邊本該屬於趙嫣的座位卻空無一人,她就迫不及待地向趙昀問道:
“陛下,這次中秋,要是趙皇后不來,豈不可惜……”
聽聞此言,趙昀撫須笑笑,反問了一句:
“卿平日不是與趙嫣一向不和……如今怎會想起她來?”
面對趙昀頗似揶揄的反問,賈貴妃不禁莞爾一笑,解釋道:“臣妾過去與趙皇后不和,實屬不知朝廷之事而爲之……”
“有卿此言,朕大可放心矣……”
“蕭媞,你在那邊過得好嗎?”
這次中秋佳節,已經成爲皇后的趙嫣卻缺席了在倚桂閣舉行的賞月延桂活動,在清冷的月光之下,她和徐姈帶著幾塊月餅和一些蔬果來到了孤山上探望蕭晴,順便祭拜蕭媞,給她燒點紙錢。
蕭晴跪在地上,用手撫摸著木刻的墓牌,兩行淚從她的眼中落下,無聲地滴落在了桌案上:
“哎……只可惜,她去的時候連口飽飯也吃不上……今天,我只想和她說說心裡話……”
趙嫣拿起一疊紙錢,將其放在了火苗上,隨著火苗的漸漸舔舐,它們無聲地逐漸化爲了灰燼,在輕風的吹拂下隨風而逝。在燒紙錢的同時,趙嫣卻不住地念念有詞,而在她身旁的蕭晴則只聽得了她的最後一句話:
“哎,我真希望這只是一場夢,要是真是這樣,蕭媞應該已經醒來了……”
“趙嫣,當初……是我太沖動了,不該這麼……責怪你……”
“別替我開脫了……”面對蕭晴的歉意,趙嫣並沒有感到輕鬆,相反,這個時候的她卻覺得,自己身上的罪惡感似乎又增加了不少……
“趙嫣自知罪孽深重,若按國法,則早應該身首異處……等到大宋戰勝韃子之後,趙嫣將即刻懸樑自盡,向謝皇后和蕭媞謝罪……”
“別這樣說,若是你也死了,我和趙珍珠該怎麼辦……”蕭晴苦笑,拿起酒壺,將裡邊的瓊漿玉液倒在茶杯中,接著,她端起茶杯,將酒撒進了身下的泥地:
“蕭媞,今天是中秋佳節,你就喝一些吧……”
“先吃點吧……”趙嫣用手絹將手心手背擦了擦,吩咐徐姈從包袱裡拿出了月餅和其他的蔬果,將其盛在瓷盤當中放在了桌案上。
“別哭了……我們既然來到這裡,又何必楚囚對泣,只至於最後一事無成呢?明天,我就要去試飛教練機了,你我跟我一起去吧……”
“嗯,正如你所言,不過,我還是不去爲好……”
中秋之後,雖然遭到了“主子”董宋臣的“黃牌警告”,但是丁大全似乎仍然是“志得意滿”,在即將離開蕭山縣前往江南東路的饒州赴任之前,他還在臨安府的豐樂樓舉行酒宴,邀請推舉自己的資政殿大學士史巖之前來赴宴。
“丁大人,這回你是靠誰一步登天,從縣尉升到了通判?”
“哈哈……”得意之下,丁大全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用他那略帶醉意的眼神盯著史巖之:
“史大人,告訴你吧,這次學生特地去找了趙皇后,若不是她擡舉,只怕學生現在還只是一介芝麻官……”
“喏……”史巖之點點頭,接著就是一陣揶揄:
“那麼,現在你可是趙皇后的人了?你可是狡詐之輩,靠趙嫣這個女人也可以升官發財……如此下來感覺可好?”
“是是是……”丁大全連連點頭,露出了一副他常有的諂媚模樣。這回得到升官的機會,他靠的是對趙嫣死纏爛打才逼迫她屈服的,因此他也難以啓齒。他也清楚,此事若是被他人知道,那他丁大全就將成爲天下人的笑柄了。
“喝……就別談這些了!”似乎猜到了丁大全的用心,史巖之索性岔開話題,舉起了酒杯。
“丁大人,說實話,若是汝能夠繼續堅持,就像在寧德主簿任上不忘初心,則你必將可以流芳千古啊……”
“大人的教導,學生定當銘記於心……”丁大全的藍臉露出了一絲陰笑,只不過,有些酒醉的史巖之根本看不出來他臉上的變化……
“報——飛機已經制作完畢,請皇后驗收……”
“真不錯,看來我還沒有看走眼呀……”
在鹽官縣的小校場上,身著宋軍戎裝,頭戴范陽氈帽的趙嫣正在仔細地察看著初級教練機的駕駛艙和起落架……這次製作教練機,趙嫣全部仿照“初教六”(新中國空軍早期教練機之一)飛機的設計圖紙進行製作,只不過性能究竟幾何,趙嫣就不知道了。
“都去準備一下吧……”
“是!”
蓋住機艙蓋之後,趙嫣就迫不及待地啓動了飛機,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引擎聲響,飛機逐漸滑向校場的盡頭,最後一頭拉起,扎進了藍天之中。
“好!”小校場上的士卒們一齊發出了歡呼。
趙嫣駕駛著教練機飛到了臨安府上空,看著底下熙熙囔囔的鬧市,她索性掀開了飛機的艙蓋,將飛行速度降到了最低……接著,她從自已隨身攜帶的包袱裡掏出了一沓面值皆爲一百貫的楮幣。
“來吧,就讓本後送你們份大禮……”自言自語了一會之後,趙嫣伸手,將楮幣全都給拋灑出了機艙……
“這……”看著滿天飛舞的“紙片”,正在忙碌的臨安市民全都愣住了,直到“紙片”落地之後,一些大膽的市民將其撿起來一看,竟然發現這些竟然都是一百貫面值的楮幣。
“這……天上咋會掉餡餅啊……”
“有意思……”看著地上驚愕不已的那些市民,空中的趙嫣不禁嘴角一翹,再看看遙遠的北方,她卻不禁收起笑容,黯然按下機頭向著鹽官縣的臨安府造船廠飛去。
“酒足飯飽啦……”
正在趙嫣準備回去之時,丁大全也醉醺醺地從豐樂樓走出來,然而,他卻沒注意到,此時的趙嫣正在逐漸降低飛行高度,從孤山越過西湖向著豐樂樓方向飛來。
“丁大全……若是再有下次,趙嫣定不輕饒!”
“誰……”丁大全擡頭一看,只見趙嫣坐在教練機上,連看也不看他一眼。見此情景,丁大全也不想反駁,裝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和麪色詫異的史巖之登車離去。
“趙女史,如今我等可花了朝廷不少錢財,可是……朝廷卻連空軍的影子都沒看到……”
待飛機降落之後,劉蘊上前,衝著剛下飛機的趙嫣拱了拱手,繼續說道:
“自從上回造船廠挨炸之後,余天錫的從子餘晦和太常少卿謝方叔等人就上書朝廷,要求裁撤造船廠和大宋空軍,趙女史你可有何對策?……若是造船廠辦不下去,我等……我等就得丟飯碗啊……”
“孃的!這幫狗賊,竟敢毀掉我的海軍和空軍……絕對不行!來人,去告訴謝方叔和餘晦,若是再敢與本後作對,定要讓他悔不當初!”趙嫣衝著劉蘊揮了揮手,示意他不得再說此事,接著道:
“再過些時日,我想要邀請官家去視察臨安府和紹興火車站,你得帶兵替我護駕……”
“是!”
待其他官員和士卒陸續散去之後,趙嫣忽然嘴角一翹,對著劉蘊冷笑了一聲:
“劉蘊,到時候……你就和趙嫣看場好戲吧!”